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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但杨帆自有主意,他转向胡元礼,对胡元礼道:“胡御史,足下身为监察御史,在京则纠察内外百司之官,在外则巡按地方,监督州县,考课官吏,纠劾违法行为,整肃风纪。如今这桩蹊跷,还要劳烦足下。”
杨帆无权调查王弘义的事,胡元礼有,胡元礼身为御史,干的就是这种差使,他到了哪里,就可以查哪里的事,只要他觉得不对劲儿,他什么事都可以查。
胡元礼点点头,肃然道:“王弘义,你卖爵鬻官,受国法制裁,发配交趾,永不释还。如今为何出现在荆州城,居然还成了使君大人的座上宾?”
杨帆冷眼旁观,胡元礼这番话说出来,荆州官员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看来王弘义被流配一事他们是清楚的,既然如此,还对王弘义如此礼遇……,杨帆皱了皱眉。
王弘义努力挺起胸膛,大声道:“蒙圣上隆恩,王某行至荆州时,便得圣人追旨免罪了,怎么?这就是你捕拿本官的原因么?”
胡元礼沉声道:“圣旨取来我看!”
王弘义乜着他道:“你有什么资格看陛下给予我的圣旨?”
胡元礼拍案道:“就凭本官是监察御史!”
王宏义是被递解到荆州,由荆州府接收后,收到皇帝释还免罪的圣旨的。
那官差不可能始终是那么两个人,从京城万里迢迢直到交趾,都是把人犯这么一站一站地解送的。王宏义刚被荆州府的差人押解着要上路,就收到了圣旨,免去了对他的惩罚,荆州府差人自然放人。
樊刺史知道这件事以后,知道王宏义起复有望,这才对他十分礼遇。可樊刺史并没有看过那份圣旨,如果非要索看了人家的圣旨才对人家以礼相待,那不明摆着不信任么,到时候好人没做成,反倒结了一个冤家。
反正在樊刺史想来,绝不可能有人伪造圣旨。可他哪里想得到,来俊臣网罗的这班手下根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泼皮出身,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又有什么脑残的行为是他们作不出来的。
此刻见胡元礼与王宏义一番对答,樊刺史可不敢如此笃定了。
樊刺史咳嗽一声,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说道:“王御史,既然胡御史有疑虑,也是职责所在。王御史不妨就取出圣旨叫胡御史看看,如此便还了你的清白,相信到时候胡御史也会向你郑重道歉的。”
王弘义那道假圣旨是他出京之日就指使人开始制作的,直到他磨磨蹭蹭地赶到荆州,家人才做好假圣旨快马加鞭地送来。这道圣旨固然做得精美,能瞒得过那荆州府负责押送的差役,却如何瞒得过胡元礼?
那差役压根就没见过圣旨,而且对圣旨也不敢翻来覆去检查个没完,可胡元礼既已起了疑心,这粗制滥造的一道假圣旨,又岂能瞒得过他?王弘义听了樊刺史的话,低下头去,沉吟半晌方把头一抬,很光棍地答道:“圣旨,是我伪造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樊刺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怒。一个朝廷要犯,竟然被他奉若上宾,堂堂一州刺史,被人如此戏弄,他这脸皮都要丢光了。
胡元礼心中不无忐忑,王弘义这句话出口,他才心中大定,忍不住便想大笑一声。他强捺兴奋,不理满堂官员的惊呼议论,只是微微向杨帆侧了侧身子,低声问道:“杨郎中,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杨帆端起酒杯,以袖掩口,轻轻答道:“夜长梦多,何不效仿李相杖杀侯思之故事?”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六十三章 权高震主
胡元礼听了杨帆的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身子,肃然道:“伪造圣旨!王弘义,你还真是生了一颗泼天的胆子!”
王弘义晒然一笑,昂过头来不屑理他。
伪造圣旨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那年代又没有什么评书戏曲一类比较大众化的故事传播方式,王弘义这个执法的法盲竟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罪,在他想来,只不过冒充皇帝说了句话,罪上加罪,大不了也不过就是照旧发配交趾而已。
胡元礼道:“欺君罔上,乃是十恶不赦之罪!王弘义,如今你做下这样的大案,犯在本官手里,本官可饶你不得!”
王弘义听到“十恶不赦”,这才发觉不妙,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说道:“胡御史,你我同在御史台做事,份属同僚,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胡元礼放声大笑道:“王弘义,你当初任御史时,胡某是洛阳县尉!如今我为监察御史,你是一个流放的罪囚!本官与你,算是甚么同僚!”
胡元礼把笑容一收,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个伪造圣旨、狗胆包天的恶贼拖下去,鞭笞而死!”
王弘义大惊叫道:“胡元礼,你敢杀我!”
胡元礼拂袖道:“五品以下官员,本御史便有权就地发落,何况你是一介罪囚,杀你又如何?拉下去!”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把叫骂不已的王弘义拖出宾阳楼,就在城头上用起刑来。
不一会儿,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楼中众官员悻悻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王弘义矫诏与他们无关,他们若只是与王弘义称兄道弟地喝过酒。怕是不会这么生气的,从他们此刻的反应来看,对这位有望东山再起的王御史,他们前几天可没少“雪中送炭”啊……
……
姚州土蛮首领以薰期、折竹、文皓、云轩为首,率领十余位土司,与蛮州谢蛮的几位峒主溪主再加上岭南狸僚的五六位大首领,陆续赶到了京城。后面陆续还有人正在赶来,但是武则天已经有些吃不住劲了。
这些头人们赶到洛阳求见皇帝的时候,武则天听说后还很开心。她觉得皇朝慑伏了这些地区,骚乱弹指而定,各部首领如今亲赴京城俯首请罪,这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所以吩咐礼部用三天时间教习这些蛮夷酋长见驾之礼后。马上召开了一个大朝会,公开接见这些蛮夷首领。
各部首领上殿面君,行礼如仪,一丝不苟,武则天龙颜大悦。
但是这些首领一跪就不起来了,他们请完了罪就热泪盈眶,愤懑异常地开始控诉各道御史到了地方究竟都干了哪些天怒人怨的坏事。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这才被迫造反。他们不但告御史台,还把朝廷派往当地的许多流官也一并告了。
一方面,朝廷派往地方的流官确实从骨子里就有一种高傲感,对归附的四方夷蛮缺少平等相待的态度。如果他们把这种高傲留在骨子里也就罢了。一旦付诸行动,那欺压凌辱或者放纵部下欺压凌辱的事儿就不会少了。
另一方面,派到这种地方的官员大多是在朝廷上不大得志的,他们自知前途无望。这一任期满很可能就得“告老还乡”,就会终结他们的宦途。所以为自己、为家族、为亲友谋取好处的大有人在。想这么做,对地方部族就难免剥削勒索,这些土司头人确实一肚子委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尽是事实,弄得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满朝文武也都颜面无光。说到激愤处,这些夷蛮酋领不约而同地拔下簪子,披发于面,用簪子划破了脸面,弄得满脸血污,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示他们的愤慨和委屈。
这一手示威的功夫,哪是自幼生长于豪门,十四岁娉婷少女初长成便进了深宫,这一呆就是一辈子的武则天见过的,饶是她心狠手辣、意志如铁,也被这些土蛮首领的强硬表现弄了个手足无措,只好温言安抚。
大朝会在土蛮夷酋的控诉声中仓促结束了,武则天回到武成殿,余怒未息,她刚刚把政事堂一班宰相唤来,正要就这些土蛮酋领所反映的事情与他们详细商量个对策出来,胡元礼从荆州送来的加急奏报又呈到了御前。
附在胡元礼奏章后面的,还有一份伪造的圣旨,黄绫缎面,金丝银线织就的二龙戏珠,圣旨居然做的惟妙惟肖,只是看内容,从圣旨的行文格式和所用的大印上,才能看出破绽来。
伪造圣旨!
一个被皇帝发配流放的罪囚,居然敢伪造圣旨,自己赦免自己,而且事成之后并不潜逃,居然还在荆州交游权贵、肆无忌惮,若不是胡元礼及时发现,他骗罢了荆州怕要再去别处行骗,还不知要在外面逍遥多久,骗倒多少地方大员才会暴露,真是让朝廷丢尽了体面。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
武则天气得脸色铁青:“婉儿,传旨!被诸道御史所杀之家口幸存者,任何人不得再行杀戮,全部递还本管。”
婉儿欠身领旨,武则天怒气冲冲地踱了两步,又道:“胡元礼诛奸有功,传旨嘉奖!荆州刺史樊广被一罪囚戏弄于股掌之上,有失朝廷脸面,着即免职,罢官还乡!”
武则天思索片刻,又道:“调嶲州刺史张柬之,转任荆州刺史!”
婉儿心中一跳,暗道:“终于来了!此人先用一纸谏书尽显其先见之明,又在姚州土蛮谋反一事中展露了才干,如今终于守得云开。此番虽是平调,可是他的回京之门已经算是洞开了!”
婉儿暗自思忖着,仍不忘将武则天的吩咐一一记在心头。
武则天又对李昭德等宰相们道:“今日大朝会,夷狄酋领控诉各处流官不法之举的事,你们也都听到了。前番曾有边州官吏上奏朝廷,弹劾边州流官大多既无安远靖寇之心,又无治理地方之能,只顾瓷情割据,诡谋狡算,互结朋党,提携子弟,以致中原亡命,皆视边州无法无天之地为乐土。
朕当时还不以为然,以为其言夸张,尽多不实之处,如今看来,边州各地情形,比之所言还要严重百倍。今日各地土酋激愤之情溢于言表,为了取信于朕,他们不惜自刺脸面,血满衣襟,其愤懑之深可见一斑。
今日,他们已经把状告到了御前,如果他们的状况依旧不能得到改善,恐怕……下一次就不是一时一地造反,而是处处造反、时时造反,且再也不可能像这次一样轻易就能安抚了。诸位宰相,有见良策啊?”
李昭德扫了几位宰相一眼,轻轻咳嗽一声,拱手道:“大周革命,万物惟新。臣以为,这四夷边荒之地的气象,也该跟着变一变了!”
众宰相一起拱手:“臣等附议!”
众人议事已毕,纷纷告退,这时上官婉儿也把四道圣旨写罢,武则天批阅用印,发付中书,这才一拂大袖,转回丽春台。
丽春台上,置了几张铺了锦褥的竹榻,张昌宗和张易之身着绯衣,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旁边各有一名小宫娥,使那纤纤素手剥好了荔枝递到他们嘴里,另有两个小宫娥托着银盘,专门负责接他们吐出来的荔核。
两人正逍遥自在地谈笑聊天,忽见武则天回来,两人连忙起身,一左一右迎上去,搀住武则天。武则天见到这两个可爱的少年,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模样。
张易之察颜观色,小心地问道:“圣人今儿在朝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么?”
武则天道:“还不是御史台那班混帐东西!哼!一群目无君上、无法无天之辈,还有什么胆大包天之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武则天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吩咐道:“御使台离京公干人员,大负圣望,个个该死!五郎,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
张易之的眼角飞快地掠过一丝喜气,连忙应道:“是!圣人说谁该死,那谁就一定该死,这件事,圣人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张氏兄弟可与薛怀义不同,他们是真正的世家子,自然有大把的人脉可用,以前他们是没有机会,如今得了圣宠,很快就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一方势力。所以,武则天才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而他在操办此事的过程中,自然也可以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两兄弟心中欢喜,忙把武则天扶上竹榻,又抢过小宫娥的活儿来,亲手剥了荔枝喂给她吃,你一句甜言我一句蜜语,哄得老太太渐渐露出欢喜之色。只是,武则天眉宇间隐隐有一丝疑虑,却始终挥之不去。
张易之看在眼里,忍不住又问,武则天笑吟吟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说道:“小东西,知道你孝顺,不用问啦,这件事儿,你帮不上忙。”
武则天说完,就着张昌宗的手吃下一颗荔枝,轻轻靠在竹榻上,一边品味着那甜丝丝的汁液,一边回想起方才在武成殿议事的经过,花白的眉毛微微地一皱:“李昭德如今一呼百诺,有些……权高震主了……”(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六十四章 温柔乡,平康坊
一只蝴蝶在马逊河的热带雨林中扇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后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御史台在中南、东南、西南地区掀起的这场轩然大波,又将在整个大周王朝掀起多么大的政治风浪?
杨帆不知道这场风浪究竟有多大,却知道它一定不会太小,反正他的事情已了,没必要一脚踏进这个政治漩涡,所以他很聪明地避开了洛阳城,直奔长安而去。
照理说,如果此番南行风平浪静,那么他径直去长安也无妨,可是南行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个尽职的或者说一个精明的官员,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到京城,及时出现在他的皇帝面前。
不管是听候垂询,还是献计献策,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本份,这才能得到皇帝的青睐。皇帝的青睐,对杨帆的诱惑远不及他的亲生骨肉刚刚诞生的那一刻,望他的那一眼。
而且,紧追着御史台的人去一路灭火的人是他,在他连斩两名钦差以后,说服姚州、蛮州和潘州的酋长头领们把火烧到万象神宫的人也是他,这时回京,利益不少,风险也绝不会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借着武则天当初的吩咐不甚明了,对太平公主从长安返程时是否也需要他来护送没有做出明确的交待,杨帆果断地去了长安。可是,风波不知其大,避到长安城就能躲得过吗?
风无形,云无相,世事无常。
焉知他这一脚,不会踏进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呢?
长安,到了。
初进长安城,杨帆几乎以为是回了洛阳。这里的一切与洛阳是那般相似,城市的格局与洛阳相仿,同样是横平竖直的街道、同样被一堵堵高墙隔断开来的一个个坊,同样是植在路旁的至少百年以上的槐、榆和垂柳。
再走几步,他又发现了不同。
这里路边的排水沟比洛阳更宽、更深,而且都是明沟,所以每一个交叉路口都要架桥。
这里也有上百万人口,并不比洛阳少,可是走在街上。总给人一种人烟稀少的感觉,远不及洛阳热闹,因为这座城比洛阳更大、街道比洛阳更宽。
一行人进了城,便往平康坊赶去。
杨帆身边还有胡元礼和孙宇轩以及龙武卫的一旅之师,总不能一进城就撇下大家。飞也似的去寻裴大娘家,去见他的媳妇儿。所以,他只能先去见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府邸就在平康坊。
沿着宽达百步的朱雀大街拐入平康坊,那种人烟稀少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
坊内和大街上完全是两种感觉,和一路上经过的几个坊相比,也是大不相同。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酒旗飘摇,胡姬身着异域风情浓郁的民族服装,热情地向你招着手,当你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她那妩媚笑靥上醉人的蓝色美眸,高耸酥胸上幽深的乳沟,混合着店里飘来的醇酒的香气,还会在你的脑海里飘荡不休……
那异域美人儿的风情尚未挥去。迎面又有两位戴着“羃離”的少妇姗姗而来,后边跟着两个青衣小婢。一顶带檐的帽子。从少妇帽沿上一直延伸到膝部的薄薄黑纱,将整个人都笼罩其间,身姿袅娜,风情无限。
与那卖酒的胡姬相比,这种富有秦汉古风的妇人打扮,别有一番味道。
乐器店、书店、珠宝店、彩缬铺、酒肆、粥饼舍,鳞次栉比……
街头上不只有唐人,还有突厥人、回纥人、吐火罗人和粟特人,甚至昆仑奴、高丽婢,波斯胡、裸林邑、番僧、道人等等,形形色色,好象整个世界都浓缩到了这里。
杨帆虽然一进长安城,心情就变得更加迫切,见到这般景致却也忍不住赞道:“这平康坊里好生热闹。”
杨帆不曾来过长安,不知道这里是除了东市和西市之外整个长安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平康坊之所以繁华,是因为这里是声色犬马、游乐之地。
整个长安城,以平康坊的妓家最多。当然,这平康坊虽然是长安城里的风流薮泽,却也并非整个坊都是烟花柳巷。平康坊里的妓家集中在北里,南里、东里、西里居住的依旧是百姓人家。
卫国公李靖、河南郡公褚遂良、阳翟县侯褚亮、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等曾经担任过朝廷文武重臣的官员府邸都在这里。皇室里面,兰陵公主李淑和太平公主李令月也在此坊置有府邸。
平康坊北里才是妓院最集中的地方。
入北门,便是北南中三曲。北曲以一鸨一妓的小型妓家居多,大多都是亲母女,女承母业,以此谋生;南曲以名妓居多,一妓一楼,如同书斋,如王侯贵戚难以一亲芳泽,缠头之资也是高的吓人;中曲则以大型妓家居多,内中诸妓三六九等,有钱自有天姿国色任君采撷,没钱也有那姿色一般、人老珠黄的老妓陪你消遣。
“那是自然!”
一向不苟言笑的胡御史听了杨帆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只有男人才能意会的笑容:“老弟,这儿可是平康坊,长安城里温柔乡啊。记得当年老夫考中进士,看完榜单以后,全体新科进士意气风发,相约一起到这平康坊里醉酒赏花,哈哈哈,癫狂一夜、一夜癫狂啊!”
马桥撇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读书真是读傻了,根本找不到什么乐子,中了进士,居然以赏花为乐。却不知这长安城什么花最有名啊,老胡你赏的是牡丹花还是牵牛花呢?”
胡元礼给他老大一个白眼,愤然道:“真是一只蠢牛,到这平康坊里赏花,当然是赏女人花!”
马桥奇道:“女人花?还有这种花么,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帆哥儿,回头咱们两个也一块去欣赏欣赏吧,要是真的好看,我就弄一盆回洛阳。”
杨帆忍俊不禁地笑道:“女人花,女人如花。胡兄所说的女人花,自然是此间美人儿了。想来,这平康坊就像洛阳的温柔坊一样,青楼酒肆极多吧!”
胡元礼笑道:“正是!此间青楼女子姿容婉媚、能言善辩、乖巧可人,大多精通诗词歌赋。不管你是京都侠少、坊间泼皮还是文人举子、富贾豪绅,她们都能分别品流,衡尺人物,依照你的品味习惯,哄得你留连忘返……”
马桥一听是妓坊,揉揉鼻子,干笑道:“逛窑子就说逛窑子嘛,还说什么女人花,我又不是读书人,哪懂你们掉书袋的那些花。既是窑子,那不去也罢,没得把钱花在她们身上。”
胡元礼连连摇头,道:“少年风流嘛,临到老来,总是一番回味,若等你到了老夫这把年纪,想癫狂也没那么大的本钱喽。”
孙宇轩在一旁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杨帆假装没有看见穿了一身士兵的军服,唇红齿白、俏丽非常的胡菲姑娘正策马向孙宇轩靠近,大声向他问道:“这么说来,孙兄当年考中进士的时候也曾风流过了?”
孙宇轩回味地笑道:“呵呵,哪个少年读书郎当年不是如此啊?一旦考中进士,全体同年都要去的,不醉卧美人怀抱,如何偿这多年苦读的辛酸。记得当年赴京赶考时,我是住在洛阳宣教坊,在那里租房备考。
期间,曾和几位朋友去过温柔坊。温柔坊从西门进去,第一家酒肆,里面有个波斯侍酒女郎,此女能歌善舞、身姿妩媚,孙某是一见钟情啊,那段日子,我常去饮酒,不是为了喝酒,就是为了能听到她的说话,能看到她的身姿……”
孙宇轩想起自己当年对那楚楚动人的波斯女郎的苦恋相思,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痴意。
马桥也看见了胡菲姑娘,她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在危险地眯起来,马桥忍着笑问道:“那么这位波斯姑娘呢?”
孙宇轩垂下头,难过地说道:“被一位扬州富商量珠聘走了。我考中进士那天,兴冲冲地赶去酒店,却不见她的身影,向店家一问,当真似五雷轰顶……”
杨帆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孙郎中倒是个多情种子,莫非你对她至今还是念念不忘么?”
孙宇轩叹息道:“平生钟情第一人,如何能够忘得了?我……”
他说着抬起头来,眼角余光陡然瞟见胡菲姑娘,孙宇轩心中一跳,面不改色,立即改口,从容说道:“不过,自从有了胡姑娘,我这心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杨帆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还是留着对胡姑娘表白吧,说给我们听是没有用的。”
杨帆大笑拍马而去,胡元礼和马桥也偷笑着跟了上去,后面只剩下孙宇轩愁眉苦脸地面对着一脸甜笑的胡菲姑娘。
胡菲姑娘眉也眼,眼也笑,声音甜的发腻:“人家还真不知道阿哥有这么多的风流往事呢,那位姑娘是叫波斯对么?听着不像是汉家人的名字呀,她是哪儿人,和人家比,谁长得更漂亮些呀?”
胡菲姑娘一面说,一双修长的手指便作势掐住了孙宇轩腰间的软肉。片刻之后,一声凄惨的尖叫在平康坊里响起,接踵而来的便是孙宇轩悲愤的呐喊:“姓杨的,你不够朋友啊……”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六十五章 蝴蝶风暴
梳妆台前,一个侍女站在太平公主身后,为她梳理着光可鉴人的长发。
这座府邸,太平以前住的并不多,从她很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就时常移驾洛阳,她的童年岁月虽是在长安度过的,但那时她还小,还住在宫里。等她长大成人,嫁作人妇,获赐这座府邸时,她已长住洛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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