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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吉府坐拥三进院落,虽然称不上华美,却也宽敞、肃穆,很有官宦人家的气派。
吉顼回府后,少不得又叫家人整治了几道小菜,以红泥小炉焙酒,与好友当窗赏雪,再度言谈。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吉顼谈兴犹浓,叫人在客房铺了两人的铺盖,掌起灯来,继续喝酒聊天。
这时二人早已说完这几年各自的发展,王助正讲起他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对吉顼笑道:“吉兄,来时路上,我偶然听见一桩传闻,说是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有天命在身,綦连家的宅第有王气。哈哈哈,坊间还有人说,綦连耀生有两子,大儿名大觉,小儿名小觉,这两个觉,便是两角麒麟之意。”
王助酒喝的多了,舌头已经有些大,但是声音倒还清晰:“他们还说,綦连耀,这个耀字拆开就是光翟,喻意光宅天下,江山之主!你说……可不可笑?”
吉顼一听,不由暗吃一惊,酒意都醒了几分,连忙问道:“王兄可把此事报与了天子?”
“嗳!无稽之谈!完全是坊间小民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王助挥挥袖子,大笑道:“綦连耀不过是洛州的一个小小录事参军,王气天命?光宅天下?可笑!可笑!某岂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以此神怪之说蛊惑天子耳目呢!”
王助说着,仿佛已不胜酒力,往前一趴,伏到了案上。吉顼连连搓手,急声道:“王兄糊涂啊!这可不是小事,身为人主,最忌惮的就是这种事,从古至今,不管是何等明君英主,但凡对这种消息,都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你怎么……”
王助伏在案上,呼噜声大作。吉顼推了推他,唤道:“贤弟,贤弟?”
王助已然睡得熟了,全无半点知觉,吉顼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在房中缓缓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扬声唤道:“来人,扶王御史登榻歇息!”
两个小厮应声走入,见吉顼从墙边架上摘下袍子,忍不住问道:“阿郎不歇息吗?”
吉顼道:“你们先侍候王御史睡下,某去书房处理一桩公事!”吉顼说着,推门而去。
两个小厮费力地拖起王助,把他带拉带抱地弄到榻上,替他脱下靴子,盖上锦被,因为自家阿郎还要回来歇息,两个小厮在桌上留了一盏灯,这才退了出去。
王助侧卧在榻上,呼噜声大作,两个小厮一走,他呼噜不停,一双眼睛却睁了开来,向门口一瞧,诡异地一笑。
他与吉顼相交久矣,深知这位同年的脾气禀性。这位仁兄心思深重,遇事素来不肯行差踏错半步,王助早就知道只要把这个传言告诉他,吉顼就绝不会漠然视之。
武承嗣从同州拖回一条姓来的疯狗,想让它去咬李昭德和杨帆。但是这条疯狗已经威风不再,得让它重新成为皇帝器重的看家狗,才有资格同李昭德和杨帆叫板,所以武承嗣用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来让皇帝姑母重新器重这条疯狗。
他知道姑母最猜忌的事是什么:谋反!他要做文章,只能从这个题目上下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南疆土蛮被御史台众酷吏以谋反为名险些真个逼反以后,皇帝对于谋反一说已经开始谨慎和警惕了,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捏造个谋反的罪名,就真的掀起一场动荡。他需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确实有人谋反,至少这一次必须要有证据。
于是,他请一直在家帮他炼制“回春丹”的张真人出手,蛊惑崇信相术风水的箕州刺史刘思礼,再和被蛊惑的刘思礼一起忽悠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綦连耀见了张道人“神乎其神的相术”,又见职位远在他之上的刘思礼对他毕恭毕敬,真个把他当成了真龙天子,竟也开始相信自己是真龙之命,开始暗中筹备,以待女皇驾崩、天下大乱!
事已至此,武承嗣已是万事俱备,但他还担心会有什么疏漏,一旦追查起来,若是查到他的头上,使他失去与武三思争夺皇嗣的资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即便没有追查到他的身上,若是因此使他在朝廷上有限的势力受到折损也舍不得,所以这个举报人绝不可以是他的人。
王助和王勒两兄弟都是武承嗣的人,武承嗣给王助的使命就是找到一个和武承嗣的派系没有关系、又有资格举报谋反的人来揭发这件事,于是,他出京了,他选择的就是同年好友吉顼。吉顼远在长安,这件事一旦暴发,无论如何也不致于被人联系到洛阳的魏王。
于武承嗣而言,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一件杰作:目光深远、计划周详、行事谨密,可谓天衣无缝。只是,京中局势变幻莫测,他也没有想到,来俊臣那条疯狗还没有被放出去,李昭德就倒了,紧接着杨帆也倒了。
如今李昭德先是贬为县尉、又被流放岭南,出京没有多远,还在大雪中艰难跋涉,又被皇帝一道恩旨调回来,蹲在御史台,和那些曾被他呼来喝去如门下走狗的御史们做了同僚。而杨帆则被发配龙门,替皇帝看浴池、养马种菜去了。
信息的不同步,使得刚刚赶到长安的王助,根本不知道京城最新的变化,他可没有独孤世家那种快捷迅速的消息渠道,他现在仍然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武承嗣交给他的使命,把这个一旦传出去,就会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又来了,不过,终武周一朝,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几乎就从来都没断过,或许那些在刀尖上追求着权力与富贵的官员们早就习惯了吧……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六百六十二章 监守自盗
龙门温泉汤监的薛汤丞提着一只锡酒壶,就着那细细的鹤颈似的壶嘴儿抿一口剑南烧,又用筷子点一点滋滋冒油的咸鸭黄儿,唆溜一下,眉开眼笑。他的面前站着三个青衫,一个个都挽着袖子,青衫下摆掖在腰带里,头戴青布幞头,一脸的苦大仇深。
薛汤丞闭着眼睛美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道:“一个个摆个苦瓜脸给谁看,有什么事儿,说吧!”
徐录事苦丧着脸道:“薛汤丞,您是咱这龙门汤监里资格最老的人,除了监正大人,属您职权最高,这事儿,也就只能请您给大家作主了。”
薛汤丞乜着他没说话,徐录事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昨儿晚上,我瞧见……我瞧见咱们杨汤监上山泡温泉去了。去的……去的是梁王殿下的配殿。”
薛汤丞咂巴咂巴嘴儿,又向下一个点点头:“你呢,什么事儿?”
这一位是苏掌固,苏掌固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嗫嚅地道:“薛汤丞,昨儿个……菜园里又少了点东西。”
薛汤丞眼皮一抬、一抹,慢条斯理地道:“又少了什么呀?”
苏掌固马上屈指数了起来:“小人一早发现,韭菜少了半畦,荠菜少了一垄,波菜至少三十棵,豇豆和茄子若干。已成熟的西瓜两只,前天数着熟透了的金桃有二十一只,今儿早上再数剩下只十六个了。”
苏掌固哭丧着脸道:“汤丞,咱们千防万防,就连马廊里那几只避马瘟都休想偷到一只桃子,昨儿一晚就少了五只。这……这可都是给皇帝尝鲜的呀,连王爷们都无福消受呢。”
“咳!”
薛汤丞捂着嘴咳嗽一声。慢吞吞地说道:“自从咱们这位新任汤监上任,对兄弟们照顾有加。唔……,这剑南烧春,你们也得了几坛,好喝吧?这样的名酒,说实话,要不是汤监赏赐,咱们自己可不舍得买,是吧?”
面前几个人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点点头。
薛汤丞又道:“你看,杨汤监家里的那个胖厨子,手艺那叫一个好,自打吃了他做的饭菜,以前咱们自己做的那些……简直就是猪食。如今。杨汤监没吃独食吧,每天做饭都给咱们捎了份子。”
“昂……”
几个手下隐约有点明白了。
薛汤丞继续耐心引导:“今儿一大早,小四他们哥几个冒着大雪给皇宫里送菜,杨汤监给了赏钱吧?换作以前,这就是你该干的差事,冻死活该,谁给你赏钱呐?”
薛汤丞又抿了口酒:“所以说……。杨汤监体恤兄弟们,兄弟们也得好好干,不能让杨汤监太操心,你们说是吧!所以这事呢……”
薛汤丞斟酌地道:“要说偷。估摸着就是被那几只避马瘟给偷了,那几个小家伙,猴精猴精的,以后对它们得看紧些。晚上要锁好喽,啊?这回这事儿。就别叫汤监知道了,免得杨汤监跟着费心,你们这嘴一个个的都严实点儿,知道么?”
“哦……”
徐录事和苏掌固茫茫然地转过身,出了薛汤丞的房间,站在白茫茫一片雪地中,一时都忘了自己究竟干嘛来了。
薛汤丞打发了他们出去,长长吁了口气,刚刚拿起筷子,想再唆溜一口鸭蛋黄儿,忽然看见桌前还杵着一位,把他吓了一跳:“刘瑞,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瑞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听了薛汤丞的话,他咧了咧嘴,想笑,没敢:“汤丞,小的有事禀报,可……可还没来得及说呢。”
薛汤丞松了口气,道:“哦,你有什么事?”
刘瑞道:“杨汤监……”
薛汤丞脸色一紧,赶忙站起来问道:“杨汤监又怎么了?”
刘瑞干笑道:“杨汤监的娘子和孩子……上山了……”
薛汤丞一个踉跄:“到了哪里了?”
刘瑞讪讪地道:“已经上山了,现在杨汤监大概正给他们安排住处吧。”
“你个倒霉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薛汤丞急了,冲过去搂着刘瑞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喝道:“滚!滚出去!”
刘瑞抱头鼠窜,薛汤丞叹气道:“梁王难得上一趟山,你用他的配殿洗温泉也就罢了。偷菜呢……偷两棵菜我也只当没看着,可那金桃树就这么一棵,祖宗似的侍弄着才结了几个果,上元节时还要献与天子和太子、众王爷分食的,你再来这么两次我们可就没法向上面交待了。现在……你连家里人都带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汤丞越想越头疼,转磨似的转了半晌,终于跺了跺脚,冲出房门,直奔杨帆的住处。
杨帆把小蛮和儿子还有阿奴都接到龙门来了。他在这儿住了几天,每天无所事事,优哉游哉的神仙一般逍遥,吃饱了就去看雪,看花了眼就去大棚里看瓜果菜蔬,经过实践,他得出了一个绿色更养眼的科学结论。
每天上午、下午、晚上,他都会去泡温泉。泡温泉的地点不一,有时候是分配给太子殿下的寝殿,有时候是分配给王爷的寝殿,有时候则是分配给某位公主的寝殿,他感觉都差不多,顶多就是浴汤池的大小有点区别,室内的雕饰不甚相似。
如此过了几天,忽有一日,他抚着自己因为泡温泉而变得异常光滑的肌肤,再看看因为常泡温泉而变得更加水灵的三姐和柳梅,忽然觉得小蛮和阿奴也一定会喜欢汤浴,说不定念祖那小子也会喜欢。
既然有好处,当然应该一家人享用,只给家里弄了点瓜果菜蔬回去,这可不是一家之主该有的作风。
于是,杨帆大手一挥,便打发了一名侍卫回去。把一家老小都接来了。当然,他是坚决不会承认他之所以想把娘子接来,是因为他在这样的洞天福地修身养性,养得精力过于旺盛,以致看见三姐那个黄毛丫头也有点蠢蠢欲动。
如今,一家老小已经到了,杨帆抱着宝贝儿子,正兴冲冲地领着小蛮和阿奴巡视他的王国。
他刚带一家老小逛过种植瓜果菜蔬的大棚,他们从里边出来的时候。树上已经成熟的金桃又少了一颗,现在杨念祖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老爹的怀里,正等着他老娘咀嚼了桃肉,把鲜美的桃汁渡给他吃。
“你摸摸看,滑吧!嘿嘿。第一天我就发现了,真是奇怪,在温泉里泡泡,那肌肤滑的,就像涂了层滑粉似的,等会儿你们泡一泡就知道了。”
杨帆说着,已经走到马廊旁边:“这里边就算了。这里养的是御马,马棚里味道不太好闻,咱们……”
杨帆没想到,这几天每天都带了零食来给避马瘟们解馋。那些猴精早就听熟了他的声音,他在外面这么一说话,听见他声音的避马瘟纷纷跑了出来,一个个喜得抓耳挠腮。吱吱乱叫。
“今儿没带吃的,去去去。都走远些!”
杨帆一面说,一面抱起儿子就走,不想那些猴儿们没有发作,杨家小祖宗却不干了。
自打几只猴子从马廊里窜出来,四平八稳地斜躺在杨帆怀里的杨念祖便把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些猴子看,杨帆转身一走,小家伙马上咧开嘴,眼泪滚滚而下。
杨帆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抱着儿子又转过去,道:“喏喏喏,给你看给你看,不要哭啦!”
孩子那眼泪来得快收得也快,一看又能看见那些猴子,杨念祖马上收了哭声,还在抽噎着,一张嘴巴就咧到了耳朵根上。
小蛮一张渐渐恢复如往昔一般俏美,却比往昔多了几分腴润娇媚的脸蛋儿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自郎君被发配到这龙门监,奴只担心郎君会沮丧不振,郎君心胸宽广,能这般快活,奴就放心了。”
杨帆一面把儿子竖起来些,让他跟那几只猴子大眼瞪小眼地相面,一面对小蛮笑道:“你以为我是苦中作乐么?嘿嘿,你不知我心中有多自在,这样的日子才舒坦呢。你瞧,儿子也喜欢,只要能让我儿开心,便做个养马戏猴的官儿又如何?”
正说到这里,一名青衣侍卫从远处走来,在旁边站定。杨帆看了他一眼,把孩子递给小蛮,道:“喏,你抱着,小心些,猴子淘气,别把念祖挠着。”
杨帆把孩子交给小蛮,举步向那人走去。到了近前,那人马上肃然道:“宗主!”
杨帆摆摆手,带着他朝一边走开,低声问道:“那几位艺人,可找到了?”
杨帆当日在长安游逛东西两市时,曾看见有杂耍艺人表演过与什方道人、河内老尼相似的幻术,当时他多打赏了点钱,问了问他们的本事,知道他们还有师父,幻术手法比他们还要高明几分,只是他们的师傅也游走天下,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杨帆当时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叮嘱独孤宇联系这些艺人,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师父,重金礼聘到洛阳来。
杨帆想拆穿那三个神棍的把戏,并以此为契机把姜公子用以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线生息也掐断,那他不只要拿到三个神棍败坏纲常、敛取不义之财的罪证,更重要的是,要戳穿他们的把戏,否则女皇帝就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
他们不倒,如何断去姜公子最后的希望?
这个青衣人就是奉他之命留在长安等候消息的,一见他来,杨帆就知道有了结果。
那青衣人道:“独孤阀主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祖师爷,把那位江湖能人请了来,如今正往洛阳路上,属下先行赶来,向宗主回禀一声,以免宗主着急。”
杨帆听了,顿时振奋起来,他自陷危局时,姜公子忍住了没有跳出来。他被发配龙门,做了一个看泉养马戏猴守山的汤监时,姜公子还是忍住了没有跳出来。看来,频频吃亏之后,姜公子的傲性已然大减。
姜公子若是深藏九地之下,杨帆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揪他出来,自然也就无法救出女儿。可这一次,若是把他的尾巴都一刀斩断,他还忍得住吗?




醉枕江山 第六百六十三章 来也匆匆
薛汤丞提着袍裾,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坡上走,一个身穿绿袍的小吏远远地奔过来,这人是温泉汤监的汤史李霁,年纪不轻,身手倒极灵活,连窜带跳的象一只大蜢蚱。老远看见薛汤丞,李霁便叫唤起来:“汤丞!汤丞!”
薛汤丞站住身形,扭头回望,眯着眼睛看清来人,便道:“大呼小叫的作什么?”
李霁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道:“汤丞!公主殿下和上官待制到了,要在龙门住上几天。”
薛汤丞骇然道:“公主殿下和上官待制到了?怎么司农寺都没提前通知一声?这这这……,快快快,快派人去把公主寝殿收拾一下,该更换的都更换了,快找杨汤监往山下去迎!啊!还有还有……速请杨汤监把家眷藏起来,且莫让公主殿下的人看……”
薛汤丞正陀螺似的原地乱转,忽然顿在那里,瞪着李霁道:“哪位公主殿下?”
李霁茫然道:“太平公主呀!”
“哦……,这样啊……”
薛汤丞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去找到杨汤监,把这件事告诉他,请他下山迎接公主殿下,我去找人把公主寝殿收拾一下,嗯!其他的不要多说、不要多问、不要自作主张,一切听杨汤监安排!”
“喏!”
李雯不明白薛汤丞为何忽然镇定下来,不过上官不慌,他也就轻松下来,连忙继续往山上爬。
薛汤丞一听太平公主到了,马上就明白过来。太平公主在金谷园的私邸也有温泉,何必舍近求远地跑到龙门来沐浴。不用问,人家就是冲着杨汤监来的,上官待制的出现,大概是公主殿下不好太过招扬,所以特意请来掩人耳目的。
杨帆和太平公主之间的风流韵事,薛汤丞也是听说过的,既知是公主殿下驾到,薛汤丞马上心神大定。公主殿下来了,又有女皇最宠信的上官待制陪同,薛汤丞马上想到,可以把“失踪”的瓜果菜蔬算到这两位天子驾前最得宠的女人头上。
如果上面不查也就罢了,如果查问起来,就把这些东西列到公主殿下和上官待制的菜单上,不管是司农寺卿知道了,还是女皇陛下本人知道了,还能为这点事儿去询问这两个人么?
“只是……,公主不是有了身孕么?如此这般还不忘会情郎,武家的女人真是……”薛汤丞暗暗腹诽着准备去了。
杨帆向青衣侍卫问清了事情经过,又对他面授机宜一番,这才打发他离开,回到娘子身边,杨念祖看着几只猴儿身前身后的乱窜乱蹦,乐得咯咯直笑,腰杆儿挺着在娘亲怀里一窜一窜,恨不得跳下去跟它们一起玩耍才好。
小蛮虽是习武之人,身子强健,可儿子在怀里跟泥鳅似的这么一扭一扭,抱了一阵也觉吃力,阿奴便接了把手。小蛮腾出手来,见丈夫走回来,便迎过去,笑逐颜开地道:“阿兄,这个冬天咱们就在这里住吧,我看念祖极喜欢这里。”
杨帆笑道:“好啊!你们喜欢,那就留在这儿。这山上少有人来,空闲的很。咱们家没有别苑下庄适宜散心游玩的地方,我如今既然是此地管事,就当这是皇家借给咱们的别苑吧,哈哈!”
小蛮莞尔道:“阿兄这一说,我还真动了心思,要不然,等来年开春,我去金谷园走一走,看看谁家有要变卖的别苑,或者寻个景致优美处,买下来自己盖上一幢,咱们家现在又不是买不起。”
杨帆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道:“你这丫头,你当那些权贵重臣们买不起么?龙门是天子园林,根本不容买卖、不准擅建园林。而金谷园呢,则是王侯公主皇亲国戚们的庄园聚集地,”
这城里头在金谷园买得起庄园别墅的人家多着呢,他们不是买不起,是不敢买。若是咱们家在金谷园买上一块地,那事儿就闹大啦,你要是喜欢这乡野气息,到时候我可以向人借一座庄园,咱们一家去住。”
小蛮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郎君打算向谁借庄子呀?”
“呃……”
杨帆俊脸一红,刚刚话一出口,他就察觉不妥了,果然还是被小蛮察觉出来。
小蛮皱了皱鼻子,酸溜溜地道:“人家不去理你那些风流事儿,却也不想去她的庄园,住在里面,心里会怪怪的。金谷园住不得,我便去老君山,虽说路途远一些,可那儿的风光未必就比金谷园差了。”
杨帆心虚,满口答应:“好好好,咱们就去老君山里建一幢别苑,每年盛夏去山中避暑,就咱们一家三……口!”
杨帆说到一家三口时,语气稍顿了一下,其实他是想到了还没寻回来的女儿,小蛮听他语气一顿,还道他想到了阿奴,忍不住“噗哧”一笑,嗔道:“活该!叫你到处风流,这下为难了吧?”
小蛮哼了一声,大度地摆手道:“好啦好啦,人家不难为你了,阿奴自然是要与咱们一起去的,说起来,阿奴的童年可是比我还要凄惨的多,至少我有母亲、有阿兄你,可是她却……”
小蛮叹了口气,忽又瞪起眼睛,重申道:“不过,只可以有阿奴喔,你要是再把什么公主殿下也找来,人家可不陪你!”
杨帆满脸陪笑,揽住她的削肩,紧了一紧,道:“还是妞妞疼我。那是自然啦,这等荒唐事儿,我怎么会干呢?你放心,我家妞妞驾临之处,一切牛鬼蛇神统统回避,就算公主殿下也得……”
杨帆话犹未了,李霁便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大呼小叫地道:“汤监,杨汤监,你快快换了官衣下山迎接,太平……太平公主殿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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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山上二十多处宫室,只有少数几间是专属于某位皇室权贵的,比如皇帝、太子、太平公主和梁王、魏王,其它的则是有资格来这处皇家温泉汤沐的权贵们谁先来谁入住,并不专属于哪个人。
太平公主这间浴室特意请了西域胡人石匠设计,墙上是巨大的白石雕饰的侍女,卷发深目,鼻尖高挺,身披浴衣,半裸健美的**,手中托着灯盘,明灯高燃。温泉水从一处大张的兽口注入汤池,整间浴室充满异域情调。
温泉被灯光一映,隐隐透出乳白色的效果,水中两个美人儿,鲜嫩润丽,均似摇曳绽放的娇艳花朵,但是又各具特色,仿佛破水而出的两朵新绽睡莲。
太平公主身材丰腴匀称、纤侬合度,白嫩硕挺似水滴状的一双**摇曳无声,微微颤动间便散发出一种**特有的艳冶魅力。婉儿小腰若柳,翘臀浑圆,皮肤紧致,柔腴滑嫩,较之太平的成熟略逊三份,可那一双梨形硕乳却比太平有着更惊人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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