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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阿奴眼中忽然漾出了泪花儿,轻轻扑进杨帆的怀抱。
杨思蓉躺在榻上,咯咯地笑。
因为他们离开汜水镇时已近中午,所以车到前方小镇时天色已经昏暗,一行人便到镇上找了家客栈入住,用过晚餐不久,杨帆正在房中哄着女儿,阿奴悄悄走进来,低声道:“古师回来了!”
杨帆点点头,对阿奴道:“你先把孩子带去你的房间!”
“嗯!”
天爱奴毕竟是由姜公子抚养长大的,虽说姜公子曾逼迫阿奴跳崖,阿奴业已因为自己,坚决地站到了姜公子的对面,可是让她亲耳听着姜公子被杀的经过,恐怕她心里还是不好受。
阿奴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关怀,轻轻点点头,抱起了孩子,小家伙好象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被她抱起也不哭闹,只是很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阿奴抱着孩子出去了,杨帆挑亮了灯火,静静坐在灯下。
杨帆是根本不会放过姜公子的,但他也知道杀死姜公子,将和卢家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他才用了万无一失的手段。动手的人是古竹婷,整个计划只有他和阿奴知道,连任威等人都毫不知情。
一条人影悄然闪进杨帆的房间,从她的样子却看不出来古竹婷的影子。
杨帆问道:“都解决了?”
“是!”
“把详细情形说给我听!”
那个看起来并不像古竹婷的古竹婷把潜伏、刺杀、假冒姜公子口音、伪造自尽现场的经过仔细叙述了一遍,杨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笑道:“好极了!这个祸患,总算从此不再。你辛苦了,早点回房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回洛阳!”
“是!”
那人站起来,返身走向门口,杨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又一笑:“古姑娘!”
“嗯?”
古竹婷转身,凝视着杨帆。
杨帆微笑道:“下次再见我时,左手不用藏着东西,我是不会杀你的!”
虽然脸上涂着易容药物,古竹婷的俏脸还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七百章 春来早
窗子开着,雨声晰沥,将深深庭院洗得明净清澈,发芽的草木、含苞的花蕾,在春雨中愈加娇艳。
罗汉床上,念祖和思蓉并排躺着,念祖咿呀几声,思蓉肯定要咿呀着应和几句,听得托腮侧卧于他们外侧的小蛮和阿奴忍俊不禁。
“小蛮,他们像听得懂话似的,在说什么呢?”
“谁晓得。”
小蛮也忍不住笑:“这俩孩子凑到一块儿就不闹了,有时候各玩各的,有时候就躺在那咿呀个不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奴开心地道:“都说小孩子还不懂大人话呢,可我瞧他们的样子,真像是在说什么,只是咱们听不懂罢了,好可爱!”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轻轻逗了逗思蓉肥嘟嘟的小脸蛋。
小蛮笑望了她一眼,说道:“还有七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顺利的话,十个月后,你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的。”
阿奴明显浸入了幻想之中,谈起自己的婚事,竟然没有一点羞涩之意,只是托着下巴,痴痴地道:“可惜,未必会生个双棒儿啊,瞧他们,多可爱!”
小蛮“噗哧”一笑,格格笑道:“那你努力啊,差个一岁两岁的,他们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哎呀!”
阿奴忽然清醒过来,羞红着脸搔她的痒:“臭小蛮,你取笑我是不是?”
“我哪有,我哪有,嫁夫生子不是很正常吗?天经地义啊,哈哈哈,别膈肌我,哎约,我服了,不说了不说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闹作一团,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听到她们的笑声也兴奋起来,不再咿咿呀呀地用“婴儿语”交流,而是咯咯地笑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书房的窗子也开着,一冬的霉气一扫而空,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春的气息。
春雨如油,浇得窗外一树梨花皎洁如雪。
杨帆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任威禀报。
来俊臣那夫人死得可不体面,对外只说是暴卒而亡,来俊臣脾气大,来府家人也不敢出去乱嚼舌根子,竟然把这消息瞒了下来。
那日杨帆派人盯着卫遂忠,确认他的身份后,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弄明白他当日为何那么狼狈。原来卫遂忠闯了大祸,回去后也是闭口不言,丝毫不敢向人透露此事,杨帆的人见从他身上弄不到什么消息,转而追查他那日受伤的原因,才知道他是从来府出来。
于是,杨帆的人又从来府下手,试图买通来府管事。如果贸然前去联系,对方不知根底,怕是给他一座金山,对方也不敢收,杨帆的人迂回找到这人的娘舅,先买通了他,再通过他买通来府管事,这才弄明白事情经过。
“王夫人之死,是因为卫遂忠的羞辱,那么卫遂忠……,这几天可有什么动静?”
任威禀报道:“卫遂忠备了一份厚礼,几乎倾其所用,向来俊臣请罪,来俊臣收下了。”
杨帆挑了挑眉头,任威道:“来俊臣对他的娘子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所以收下了厚礼,反安慰卫遂忠别太往心里去。也正因为如此,那位来府管事替主母打抱不平,实在气不过,我们才能得到消息,否则的话,光是贿买,他未必肯说!”
杨帆听了不禁默然。
任威道:“来俊臣现在正张罗着再纳一房正妻。这人……似乎只好妇人,不喜未嫁女子。”
杨帆冷笑一声,道:“他又瞧上哪位大臣或者富绅的女人了?”
任威脸上微微露出古怪神气:“巧的很,还是段简。”
杨帆蹙眉道:“段简?”
任威道:“是!王夫人,本就是段简的夫人,被来俊臣相中,软硬兼施,迫他休妻,然后强娶了来。如今王夫人自尽,来俊臣想再纳一房妻子,不巧的很,他……又相中了段简的续弦……”
杨帆苦笑道:“这倒真是……,段简做何反应?”
任威干咳两声道:“段简正在休妻!”
杨帆以手抚额,思量半晌,抬头问道:“这卫遂忠平素有何喜好,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任威道:“卫遂忠此人是来俊臣一党,本就没什么朋友,自御史台那班酷吏死后,他惟一的去处就是来家,自从王夫人自尽,来家他也不敢去了。此人所好,一是钱,二是色,三是酒。酒色财气,不过如此。”
虽说他们的人这次打探消息慢了些,但是显然做足了功夫,有关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任威张口就来,丝毫没有犹豫。
“此人在温柔坊平康居里有个相好,名叫苏九娘。卫遂忠迄今不曾娶妻,闲来常往那里厮混,如今来俊臣虽然原谅了他,但他看起来还是心神不安,一旦下了值,几乎都不回家,尽住平康居里去会这苏九娘。”
杨帆道:“把王夫人的真正死因传扬出去,要让洛阳城里尽人皆知!”
任威并不问他缘由,只是应道:“是!”
杨帆又道:“叫柳清浅把这苏九娘弄到温柔乡,引卫遂忠过去。酒色财气,予取予求,与他交个朋友!”
柳清浅是温柔坊里最大的青楼“温柔乡”的大掌柜,号称“众香主人”,凭他的身份地位,要从“平康居”里弄个女人过来,不过是赎也好,换也好,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平康居断然不敢为此得罪了他。
任威见杨帆已经没有别的吩咐,便道:“那属下去安排了!”
杨帆点点头,又嘱咐道:“叫人备马,还有蓑衣,一会儿我要出去!”
※※※※※※※※※※※※※※※※※※※※※※
丽春台上,进宫探望母皇的太平公主和武则天聊了一会家常,哄得老太太正开心的时候,突然问道:“阿母,女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对阿母的声名颇为不妥……”
武则天神色一紧,急忙问道:“什么风言风语?”
武则天道:“坊间有传言说,天堂和明堂的焚毁,并非工匠不慎,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什么?”
武则天大吃一惊,失声道:“坊间怎会有此传闻,你听谁说的?”
太平公主道:“女儿现在不大出门,除了进宫探望阿母,平时就在府上待着。这个消息,是听府上两个侍婢嚼舌头,被女儿意外听到的。女儿已经重重地责罚了她们。”
武则天脸色一沉,道:“你府上两个侍婢说的?她们怎么可能……,你府上的侍婢都听说了,那坊间定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太平公主小心地道:“是!女儿让管家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坊间确实早就传开了,而且……”
武则天道:“而且什么?”
太平公主道:“而且,这消息就是薛师自己传出去的,所以坊间百姓深信不疑!”
武则天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几上盛醪糟的一只秘色小碗,狠狠地摔在大殿上,厉声喝道:“竖子,当诛!”
殿上的宫娥太监吓得哗啦跪了一地,太平公主赶紧劝道:“阿母且莫生气,免得伤了身体!”
太平公主一边体贴地轻抚她的后背,一边说道:“阿母崇信佛法,所以对怀义和尚甚是宠信,只是……仗着阿母的崇信,这怀义和尚是越来越过份了,竟然连这种事也能揽到自己身上,当成一种荣耀,弄得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说阿母……,好啦好啦,女儿不说了,阿母消消气儿。”
武则天当然知道女儿很清楚薛怀义和自己的关系,这么说只是怕她脸上难看,不禁苦笑道:“女儿,他没有撒谎,那明堂和天堂,确实是他纵火,若非如此,两座大殿,怎能轻易烧得起来呀……”
太平公主佯作大惊,失声道:“甚么,这……真是怀义大师放的火?这……,不管有意无意,如此大罪,都该杀头!”
武则天轻轻叹息一声,颓然道:“女儿,你当为娘不想杀他么?为娘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可是……可是怀义是仗着为娘的宠信,才敢为所欲为。天堂大火,明堂也毁于一旦,此事若传扬出去,教天下人知道是因为……,为娘的脸面何存、朝廷的体面何在啊?”
太平公主道:“阿母,现在怀义已经自己说出去了,满天下疯传!”
武则天摇摇头,道:“民间再如何传扬,也是谣言。为娘若为此治他的罪,那就坐实了此事了。怀义,要杀!但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天堂大火的风声过去,才好寻个由头杀他。”
太平公主道:“怀义这人一旦疯起来,天知道他还要干出什么疯事儿来,这个人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武则天早已恨不得马上处死薛怀义,可是哪怕这事已尽人皆知,只是出于掩耳盗铃的心理,她也不想现在动手,证实那传言是真。
太平公主眼珠一转,道:“女儿倒是有个主意,可以铲除此人。”
武则天知道因为让冯小宝入薛氏家谱、改名薛怀义一事,整个薛家都很厌恶冯小宝,而女儿本是薛家儿媳,对这骄横跋扈的薛怀义也素来厌憎,只是以前碍着自己,不敢有所表示罢了,所以对她怂恿自己处死冯小宝的用心丝毫不疑,问听此言,惊喜地道:“你有主意?快说给为娘听听!”
太平公主附耳对她低语几句,武则天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嗯……,此计可行,只是这善后之事……”
太平婉媚地一笑,道:“阿母放心,女儿就按阿母方才所言,把他挫骨扬灰,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痕迹?”
武则天咬了咬牙,沉声道:“好!那么……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做得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七百零一章 东风误
雨初歇,柳梢一片嫩黄的雾,袅袅娜娜。
洛水碧波之上,已有画舫往返,商船来去。
站在天津桥头,可以看见许多人趁着小雨初停,兴致勃勃地走动,除了生意人,更多的是要出城踏青的人,文人骚客、贵妇千金,憋闷了一冬天,就像冬眠苏醒过来的小动物,巴不得马上去看看那绿色的世界。
有些柳树发芽早些,有些柳树还在飘絮。
柳絮似那飞在空中的雪,梨花似那凝在枝头的雪。
因为出门不久雨便停了,杨帆没有披蓑衣,也没有打伞,只是负着双手,站在那飘雪与凝雪之间,站在洛水大堤上。
春雨初停,河水稍有上涨,也稍显混浊。
船从河中过,河水拍击着两岸,几只鸭子在浅水区随着涌动的河水左右摇摆荡漾着。
有三两个妇人女子在河边浣衣。
一个小姑娘,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因为怕湿了鞋子,光着一双雪白的足,涌动的河水不时扑上光滑的大石表面,漫过她的脚丫。
还有一个少妇,正用棒槌敲击着衣物,大概她的孩子正在哺乳期,为了哺乳经常解开领口的原因,领口有点松,随着她一槌槌敲击的动作,从堤上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胸口两砣雪白的浑圆一荡一荡的。
杨帆看了两眼,发现堤上还有几个闲人正在假意眺望水面,眼神的角度显然是……
杨帆哑然失笑,不愿与之为伍,缓缓背转了身去,就站在那嫩黄的柳枝下,望着桥头方向。
明澈的春雨刚刚歇住,杨帆就在这妍红翠绿之间,看着那诗情画意中的仙子姗姗走近。
太平刚从宫里出来,穿的是觐见天子的宫裙,所以她在衣外又系了一条松鹤迎春的披风。
“成了?”
“成了!”
两人并肩在河堤柳下站住。转向涌动的河水。看那千帆驶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吧!”
“好!到时,我来帮你,一应后续安排,我会处理!”
“嗯!这事,算不算是我帮你的忙呢?”
“咳!我们两个,还要分什么彼此么?”
太平公主乜着他,唇纹含笑。眼波潋滟:“是么?真的不分彼此?”
杨帆摸了摸鼻子,笑着改口:“好吧!算是你帮了我一个忙!”
太平公主撇撇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杨帆的脸皮厚得紧,根本不在意:“还有一件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还是帮你的忙?”
“算……是吧!不过和这次的事情一样,你也会占便宜!”
“这一次我占了什么便宜?”
“你帮皇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皇帝会更宠爱你呀。”
“算了吧,人家才不希罕!”
杨帆叹了口气,道:“那算了,我找婉儿帮忙,这事,她也能行!”
太平公主马上道:“好!我跟你一起做,什么事?”
杨帆微笑道:“和我联手设计一个人!”
“谁?”
“来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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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举起杯,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六郎客气了。该当来某敬六郎才是!”
张昌宗笑吟吟地举杯就唇。浅浅地抿了一口,来俊臣见状。也只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酒杯。
张昌宗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可惜来俊臣没看见,他已转头去看那领头的舞娘,
红毡毯上,那领舞的舞娘正轻挪莲步,慢扭细腰,随着乐声翩跹起舞。
这舞娘快近三旬年纪了,但是舞姿之优美,远非那些年轻少女所能比拟,她脸上始终笑颜润漾、鲜丽妖娆,如三春桃李,舞姿轻盈、袅娜曼丽,叫人意马心猿。
来俊臣琢磨着:“这舞娘倒是妖娆,可惜她是杨再思府上的舞姬,宰相人家,倒是不好强索。”
今儿是杨再思设宴,邀请张氏兄弟赴宴,另外还请了几位当朝大臣,其实其他人都是凑数的,真正要请的人只有来俊臣一个。
当日龙门山上,来俊臣和张同休兄弟三人起了纠葛,虽然当时来俊臣把一切缘由都算到了杨帆的身上,但是此后张氏兄弟却不断听到来俊臣对他们怀恨在心、意图报复的消息。
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现在正得宠,自然不怕来俊臣,可是被这么一个人盯上,也着实令人烦恼,他们现在正在极力发展张党势力,不想跟来俊臣死磕,思来想去,只有和解,于是杨再思就扮了这个和事佬。
可惜,来俊臣只有在整人的时候才六识发达,嗅觉灵敏,他在朝中一直走孤臣路线,与朝中其他大员没有什么交际往来,所以一直不太了解官场上的这些暗规则,他只以为这是杨再思邀他饮宴,根本没有想到更深一层的目的上去。
张昌宗和张易之频频示好、敬酒的举动,若换一个人,早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如果接受,大家只消嘻嘻哈哈,言谈欢笑之间,当初那桩不愉快,就可以化为无形了。
可来俊臣根本不明白张氏兄弟赴宴的原因,见到曾让他大失体面的张同休、张昌期三兄弟,他本就有些不自在,这些官员们之间那些无聊应酬他更不感兴趣,于是只顾盯着那妖娆的舞娘看。
这等举动看在张氏兄弟眼中,却是一个明显的讯号:来俊臣不接受他们的和解。
因为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的受宠,张同休对所谓调解本来就不屑一顾,一见来俊臣表现淡然,根本不想接受调解,心中更是暗暗有气,虽然张昌宗再三向他递眼色,他也不想向来俊臣敬酒,反而举杯向杨再思谢酒。
杨再思笑饮了一杯,张同休笑道:“我诡内史个子不高,脸扁头圆,眼睛狭长。颧骨较高。很像高句丽人,杨内史祖籍北方么?”
杨再思捋须笑道:“仆本郑州原武人氏,并非北人。”
他见来俊臣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舞娘看,似乎有意冷落张氏兄弟,自己这和事佬得活跃活跃气氛才行,便道:“仆虽非北人,不过倒是会跳高句丽人的舞蹈!”
张同休有意晾着来俊臣。闻言欣然道:“哦?那我们倒要见识见识了。”
杨再思趁着酒兴站起身来,解了紫袍,反着系在胸前,又叫人剪了些纸条夹在自己的帽沿上,扮出一副高句丽人的模样跳起了舞蹈。主人趁兴舞蹈,那群舞娘便敛衣退了下去。给他让出了地方。
杨再思的长相确像高句丽人,再耸肩抖手,大跳高句丽舞,憨态可掬,逗得满堂宾客大笑。来俊臣见那舞娘退下,注意力也收了回来,见杨再思跳得可笑,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杨再思见气氛转好。心中喜悦,舞兴更高。干脆舞到张昌宗面前,做出向他邀舞的姿势。
达官贵人酒席宴上趁兴歌舞在当时是风气使然,很正常,李世民就常常拉着大臣跳踏歌舞。张昌宗见主人家邀舞,也不推辞,笑嘻嘻地站起来,也加入了跳高句丽舞的行列。这张昌宗多才多艺,尤擅歌舞,这种舞蹈他也会跳。
他这一跳,与杨再思高下立判,杨再思见状,干脆退到席后,把这场地都让了给他。张昌宗一曲舞罢,满堂轰然叫好,张氏一党便有人恭维道:“六郎面似桃花,又是这般曼妙舞蹈,观来真是赏心悦目。”
杨再思大摇其头:“不对不对,六郎怎么会面似桃花呢?”
张昌宗最喜人赞他美貌,听了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沉着脸色看向杨再思。
杨再思道:“应该是莲花似六郎才对!”
众人一听,尽皆抚掌大笑。
来俊臣平时被人恭维惯了,酒席宴上,向来以他为主角,可是在张氏兄弟面前,他却成了小角色,心中很不自在,一听杨再思如此拍张氏兄弟马屁,便暗暗撇了撇嘴,很是吃味儿。这表情又被张同休看在了眼里。
张昌宗归座后,众人笑谈了一阵高句丽,话题就被引到了北方。众人在席上本就是东拉西扯,有什么话题都能聊上一阵子,何况这北方最近还真出了事呢。
一名官员道:“说起这北方,听说契丹大贺氏部落首领李尽忠、孙万荣造反了?不知道如今情形怎样?”
另一名官员不屑地道:“小小契丹,意图反我大周,无异于螳壁挡车、蜉蚁撼树。他们造反的消息是昨天才传回朝廷的吧?我估摸着,不等朝廷用兵,营州都督的大军就已经把他们辗成齑粉了。”
一名官员反驳道:“刘兄,那李尽忠、孙万荣节制着十州契丹人马呢,就算站在那儿不动让咱们杀,也要累个半死,哪有那么容易败的?”
被称为刘兄的官员道:“小小契丹,蛮夷之族,兵甲不足,贫如乞丐,能有什么作为?”
新任天官左侍郎齐龙腾道:“孙万荣是右玉钤卫将军、归诚州刺史,永乐县公,说起来势力确实不小,不至于这么贫穷吧。”
一名官员道:“记得这是李昭德为相时为他请封的官职吧?算起来还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经营起多大的势力?”
马上又有人向他解释,契丹族的官员同中原流官大不相同,所谓朝廷敕封的官职,都是他们先已有了相应的实力才予以笼络加封的。其实在他们获得朝廷官职之前,已经拥有庞大势力……
这些解释,来俊臣全没听见,他只听见李昭德,听见是李昭德请旨赐封的孙万荣,马上就觉得眼前一亮。
来俊臣现在最恨的有两个人,而被他排出名号来的仇人里面,到现在还没有实施报复的也只有这两个人,李昭德和杨帆。
众人酒席宴上的一番话,让以整人为毕生理想的来俊臣马上发现了一个契机,一个整垮李昭德的契机:“孙万荣造反了,而孙万荣是李昭德保举的官员。李昭德最少也是一个保举不当、姑息养奸的罪名,如果他还从中获取过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来俊臣心花怒放,连忙放下酒杯,向杨再思拱手道:“杨内史,各位同僚,实在对不住的很,来某突然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公事不曾处理,若是耽搁了恐有大患。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来某要先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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