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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又有人道:“外乡人,不要太猖狂。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鼠须青年笑道:“这儿是赌场,愿赌服输,可不分外乡人还是本乡人,这位老兄想让我怎么饶人呢?哦,我记起你来了。前几日我跟你赌过,输给你四吊钱,现在叫你把钱吐出来,你干么?”
那人听了便不说话了,因为地域关系,本地人总是偏帮本地人的,不过这一规律似乎在赌场里是不起作用的。赌场无父子,何况是乡亲。鼠须青年睨了柯胖子一眼,道:“怎么着?你要再拿不出本钱,我可走啦!”
柯胖子又是一拍桌子。大吼道:“我……我把女儿也押给你!”
鼠须青年眼睛一亮,道:“你女儿?多大啦?”
柯胖子结巴了一下,吃吃地道:“两……两岁。”
鼠须青年大为泄气,摇头道:“不赌!没本钱了?那咱们走吧。收房子去!”
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欲走。柯胖子一把拉住他,鼠须青年瞪眼道:“怎么?你还要耍赖不成?”
柯胖子胀红着脸道:“再赌!我……我写欠条给你!我是鄜州仓的典事,这里的人都认识我,如果我再输了,欠你的债黄不了你,马上就入秋了,用不了多少功夫,你这债我就能还上。”
鼠须青年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坐下来,两个人又开赌了。片刻之后,鼠须青年哈哈大笑着离去,柯胖子脸色惨白如纸,坐在那儿好似泥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
鼠须青年摇摇摆摆地回了租住的院子,回到自己房中,掩好房门。临墙木架上正有一只盛满清水的陶盆,鼠须青年俯身清洗容颜,很快,满脸的麻点不见了,枯黄的皮肤也变得白嫩娇润起来。
当他直起腰来时,柳眉杏眼、鼻腻鹅脂、樱桃小口,赫然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儿。一个极强壮的男人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懒腰刚抻到一半就看到了她,不禁笑道:“竹韵回来了。”
美人儿回眸一笑,道:“大兄,我的事已办妥,接下来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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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蓉和念祖不惧炎热,在湖上玩得正开心,一听老爹要让他们回城,思蓉还好些,念祖却免不了哭哭啼啼地撒娇一番,希望能让老子改变主意,结果杨帆根本不为他的哭啼所动,严父嘛,也跟他娘一样宠他,这儿子还不翻了天?
念祖没了辙,便趴在车厢里逗弄从湖里抓来的几尾小鱼。那儿摆了一口青坛,里边盛了半坛湖水,几条小鱼游的正欢,念祖伸手抓鱼,玩弄几下,便嘎嘎地笑起来,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杨帆和小蛮对视一眼,好笑地摇了摇头。
“咔……喇喇……”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似乎就在头顶响起,玩累了正在打瞌睡的思蓉吓得一惊而醒,小蛮忙摸摸她的头,哄道:“囡囡乖,好好睡吧!”思蓉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睛。
雨下来了,豆大的雨点“噼啪”而下,打得车顶砰砰直响,车外一阵喧哗,随从的男仆女婢纷纷披上蓑衣。官道上正在赶路的百姓纷纷跑到树下避雨,也有那带着雨具的手忙脚乱地撑雨伞穿蓑衣。
一个骑着驴子的青衣汉子披着蓑衣,冒雨从杨帆一家人的车驾旁边匆匆而过。
雨很大,片刻功夫雨水就串成了一条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那骑驴青衣很狼狈地冒雨而行,走到前方里许左右野草、芦苇、灌木极茂盛处时,忽然回头看看,急急一扯缰绳。驱着驴子窜进了苇丛。
苇丛中突然冒出两个人,左右一分芦苇,让过那骑驴青衣,再把手一放,芦苇丛又恢复了正常,苇丛后的两道人影向下一伏,也不见了。
暴雨倾盆,当真说下就下.谁能想到片刻之前还是烈日如火,片刻之后就是雨倾如注呢?
给杨帆赶车的丁老实虽然穿着一件蓑衣。也被淋成了落汤鸡,骤密的雨水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好在这是笔直的一条官道,就算闭着眼睛也一样行车。
起先暴雨落地,打得尘土飞扬。雨水气里都有一股子土腥味儿,现在却只有清清凉凉的水气了。
酷夏时节,其实下点雨降降温挺好的,若是站在廊下,看着檐下雨幕如帘,听着那雨水叮叮咚咚打落荷花缸中,涟漪重重。倒也别有一番意境,可正身处雨中那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地面上迅速积起了一洼洼雨水,车轮过处,轰轰隆隆的溅起老高。大概是因为车上坐了四个人吧,车子做工用料也讲究,所以显得很沉重。
车厢的窗帘已经放下,防止那被风吹得斜穿的雨线直接贯入车厢。车前有几位骑士。马上的骑士眯着眼,大声吩咐道:“快着些。再有几里路咱们就进城了。”
他的声音在哗哗的雨水声中传的并不远,但是近处的车辆听到了,丁老实马上扬起大鞭,催促马儿快些前进,后边的车辆和随从一见前车加快,自然也就紧紧跟上。
前方两侧,渐渐出现了大片的灌木和芦苇。芦苇丛中,悄然伏着两个人,他们身上披着雨绸,勉强能遮蔽风雨,雨水打在四周的芦苇上沙沙作响,打在他们身上却是“卟卟”声不断。
“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其中一人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向旁边一甩,轻声说道。伏在这儿的这两个人是隐宗在洛阳方面武功最高的两个人,说话的这个人叫易小游,旁边那个叫冷傲语。
冷傲语道:“还好,对咱们的计划影响不大。暴雨一下,行人回避,官道上人少,免得有人看到,雨水一冲,连个车辄蹄印都留不下,官府更不好查找他们的下落。”
易小游吁了口气道:“赵爷这一招成吗?咱们可不曾禀与公子,得到公子的同意。”
冷傲语道:“有何不可行?赵爷说了,这叫釜底抽薪,只要拿下姓杨的,显宗群龙无首,马上就得大乱。”
“来了!”易小游话犹未了,冷傲语突然下意识地伏下了身子,胸口都浸到了迅速溢成的水洼中,胸口处一片清凉。
“准备动手!”易小游目中精芒一闪,也轻轻伏低了身子,手却慢慢摸向腰后。他的腰间扎着一条拧成绳儿的布带,腰后的布带上插着一条牛骨为柄的长鞭,鞭子一圈圈地绕在鞭柄上,牛皮制成的鞭子被雨水浸得油亮。
“动手!”
当第一辆车子驶近包围圈时,易小游一声暴喝,长身而起,半空中手臂急振,掌中一条乌黑色的鞭子仿佛掠空而过的一道闪电,迅急无比地扫向架车的丁老实。而冷傲语则如出山的猛虎,“嗖”地一下窜出了芦苇丛。
鞭如灵蛇,猛然缠住车把式的身子,被易小游用力一甩,将丁老实横着扫向前方,把两名闻警回头的骑士猛地扫落于马下,砰地一下砸进雨水里,水花四溅。
与此同时,冷傲语八步赶蝉,如风般急掠,兔起鹘落,几个起落,便已扑到第一辆车前,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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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八百九十六章 陷阱
车夫落马,前方骑士落地,拉车的两匹马失去主人的指挥,猛地站住了脚步,摇一摇鬃毛上的雨水,打了个鼻息。
方才骑驴青衣客过来时已经看的清楚,第一辆车上坐着的是杨帆夫妇,两个孩子也在车中,第二辆车中坐的是杨帆的如夫人天爱奴。他们还知道,杨帆夫妇乃至这位如夫人都有一身好武功。
按照他们的计划,先把车夫扫落马下,阻碍住几名骑士的赴援,迅即接近马车。与此同时,埋伏在左右的其他同伙分别牵制杨帆前后扈从以及天爱奴,若能把她拿下最好,即便拿不下,只要阻制她赴援就成。听说杨帆这位如夫人武功虽高却已有了身孕,谅也威胁不大。
而他两人功夫最高,负责制住杨帆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在道路对面还有两人负责接应,杨帆夫妇虽然会武功,可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又有他们的一双儿女,他们投鼠忌器,必定施展不开。
赵爷已经吩咐了,最好能抓活的,实在不行可取其性命,直接抓杨帆难度较大,若能控制他的孩子,与直接抓住他实无异处。
二人凌空扑出的时候就估计同伙会纷纷扑出,按照预定计划截向杨帆的侍卫、奴仆和前后两辆座车,可是似乎是这场大雨影响了他们的配合,易小游的一声大喝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当丁老实被凌空甩出,把两名侍卫扫落马下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其他伏兵并未出现。
冷傲语无暇多想,几个箭步冲到车边,双拳齐出,“砰”地一声重重打在车厢上。他有一身横练功夫。双手更戴了铁拳套,这一拳下去,硬木制成的车子马上就得四分五裂。不料他这一拳下去,只听“铿”地一声,冷傲语如遭巨震,“蹬蹬蹬”连退三步,腕骨疼痛欲折,车子却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竟连一条裂痕也未出现。
“怎会这样?”
冷傲语大惊失色。随即便反应过来,这车厢必是铁制的,他无暇多想,立即跃空而起,狠狠一拳又向窗口猛击。“铿”地一声巨响,窗口悬挂的竹帘被他一拳打碎,纷纷扬扬和雨落下,里边赫然也是一块铁板。
只是掩住窗口的这块铁板显然不及车身处的铁板厚重,竟被他一拳打出一道轻微的凹痕。可冷傲语一双铁拳开碑裂石何等力道?这全力一击,竟只把这铁板击出一道凹痕,这铁板的厚度已经足以防御这个时代的任何武器一击。怕是破城用的大铁锤也要三两下才有可能砸开窗子。
几乎与此同时,易小游一个箭步窜上了车辕,伸手就去拉车门,冷傲语反应奇快。马上大叫道:“不好!中计了!”
“什么?”易小游的手已经握紧门扉,用力一拉,纹丝没动,再听冷傲语大喝一声。顿时一呆,再想翻身跃落车辕。一张大网已然“蓬”地一声在他头顶张开,迅速向他罩落下来。
易小游团身一纵,向外一冲,正好把整张大网缠在身上,身形未及放开,整个人就一头栽落雨地,滚辘辘地滚了几圈,滚到路旁排水沟里去了。
冷傲语当机立断,转身就逃,施展八步赶蝉功夫,疾掠如飞。一步、两步、三步,三个箭步,如鬼魅般掠到芦苇塘边,冷傲语身形前倾,全力一纵,箭一般蹿向芦苇丛,只要被他逃进芦苇塘,不要说对方有埋伏,便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抓住他了。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遥遥一掷,一个两端拴着小圆球的短棍飞扫过来,一碰他的足踝,看着笔直的一条细棍突然蛇一般弯曲起来,原来竟是一条两端系了球形重物的绳索,将他两条腿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
掷索那人微微抬头,蓑衣下浓眉如墨、国字脸庞,赫然正是古家老丈。冷傲语正在急奔之中,双腿突然被缚,“啊”地一声,整个人就向前栽去。
“不好!”
冷傲语急伸双手撑地,双手尚未触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脚,“噗”地一声,冷傲语两眼发黑,重重摔在地上,鼻子口腔一阵腥甜。两条大汉从芦苇丛中窜出来,唰地抖开一只布袋,干净俐落地把冷傲语倒装进去拖起便走,雨水哗哗中,在地上犁开一道水线。
车窗缓缓升了起来,杨帆和小蛮慢慢放开护住儿女一双耳朵的手掌,心平气和地望着外面。杨念祖瞪大一双眼睛,满脸兴奋,小屁股一拱一拱的想蹿出去看热闹,看样子他是把这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杨帆暗忖:“厢板里虽然絮了丝棉,可这车窗却没有减音的效果,遭受重击时太刺耳了,回头应该让‘鬼斧部’再改进一下。”
车队继续冒雨前行,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浑身泥污、雨水淋淋的易小游仿佛一条泥鳅般被鱼网紧紧裹住,丢在第三辆车上挣扎不得,那辆车上装着布幔围帐、座席几案、炊具杯盘……,全都是杨帆今日出游时所携的东西。
冷傲语就躺在他的旁边,只露出两只脚在布袋外边,起初冷傲语还很是挣扎了几下,结果头上挨了侍卫重重一棒后,他就不再扭动了,也不知道是被打晕了还是做了识时务的俊杰。
车队继续前行约一里有半,便拐上了一条岔道,这条小道通向牛家庄。杨府牛老管事的家就在牛家庄,大儿子种地,二儿子种菜,又有老头子在杨家做管事,在村里算是富庶人家了。
此时,这牛二家的菜园子,就成了杨帆的刑堂。
雨还在下着,淋得菜叶子绿油油、水灵灵的,显得异常鲜翠。
牛家后院连着屋檐接出去一片屋面大小的棚子,想必是家人夏日乘凉的地方,雨水打在木质的棚顶,发出开水落地般的“卟卟”声。
小蛮和阿奴带着孩子留在了前院,乡下人家就是这一点好,虽说房屋破旧,可是院落很大,前院盖了几间房,是儿孙们住的,后面一排房才是牛二两夫妻的。牛二如今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祖父。
牛家院里养了鸡鸭鹅,这玩意儿杨念祖和姐姐思蓉在府上可不常见,他们平时见到的都是烹饪好了端上桌的家禽肉食,因之把个杨念祖欢喜的不行,他手里拿个破瓢,里边装着些瘪谷子,兴致勃勃地在雨幕屋檐下喂着小鸡。
杨帆在任威等几名贴身侍卫的跟随下到了后院棚下,往条凳上一坐,一见独臂古老丈正恭立一旁,便客气地道:“古老丈,你也坐吧。”
古老丈忙陪笑道:“小老儿站惯了,阿郎坐着便是。”说着,心里却是轻轻叹息,自从知道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这位地位尊崇的显宗宗主并不曾看上他的女儿,老人家可是郁闷了很久。
杨帆失神地看了一阵儿雨水浇灌下愈发显得鲜翠水灵的蔬菜,轻轻舒了口气,道:“把他们带过来吧。”
叶小游和冷傲语被反绑双手拖了过来,绑人的是行家,双臂绑得结结实实,绝对挣脱不了半分。二人被带到杨帆面前往地上一摁,二人却挺着膝盖不肯跪下,杨帆的侍卫刚欲动手,杨帆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开,看看二人,淡淡地道:“草莽就是草莽,只会用些江湖人的伎俩!”
易小游听他语带不屑,不服气地挺起胸膛,大声道:“你莫要得意!我们来,是奉了赵爷的命令,沈公子可是毫不知情。哼!如果真要出动公子身边的人,你就算把自己缩到乌龟壳里去,也未必就保得住性命。”
杨帆微微一蹙眉头,道:“赵爷?赵逾么?呵呵,难得,他的身边倒也有几个能人。”
赵逾是当初奉沈沐之命到洛阳发展的,曾经一度与杨帆过从甚密,后来杨帆成为显宗之主,赵逾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杨帆曾经派人去找过他,可是以前知道的几处隐宗所在全都没了他的踪影。
杨帆知道自己成为显宗之主,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隐宗的竞争对手,赵逾必然要对自己有所戒备,自己以前知道的几处隐宗的据点必然全都换掉了,也便放弃了与他联系的努力,其实杨帆当时只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沈沐在新罗的情况。
杨帆本就怀疑,沈沐怎么可能出此下策,简单粗暴,却又不能影响大局,实非有智之士所为。如今确认不是沈沐的主意,杨帆微微蹙起的眉头又悄然舒展开来。
虽然杨帆不惧隐宗的挑衅,也知道双方必有一战,可他希望这是双方综合实力的一战。他们不是军队,如果只是用武力手段刺杀对方首脑,根本无关于大局。正如显宗的姜公子,姜公子垮了,七宗五姓马上就推了他上台,显宗的实力未曾为此损伤分毫。
隐宗也是一样,虽然隐宗是靠着沈沐的个人能力才一步步脱颖而出,从附庸于显宗的一个小组织,发展到如今可以与之分庭抗礼的地步,可它依旧在七宗五姓那班老狐狸的掌握之中。
如果沈沐死了,七宗五姓随时可以再推举出一个代理人来,那人没有沈沐这样的威望和对隐宗的掌控力,说不定还更合乎那些老家伙们的心思。所以,即便成了对手,杨帆也不希望沈沐利令智昏,更不愿意看到他对自己如此冷血。
如今听说这个行动上谈不上高明、目的更是昏聩的举动不是出自沈沐之手,杨帆的心情忽然莫名地舒畅起来。




醉枕江山 第八百九十七章 逆鳞
杨帆舒展了眉头,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们行刺我只是赵逾的主意,那么……沈沐有什么打算?”
易小游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我们公子智深如海,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杨帆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好!他有什么打算你们不知道,那么他秘密回转中原一年多都干了些什么,你们总该知道吧?”
易小游昂起头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冷傲语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两年前我们与显宗一战,元气大伤。公子归来这一年,一直在恢复我们的实力,弥补过去出现的一些问题,可并没有针对你们隐宗的任何手段。”
杨帆哑然失笑,道:“照你这么说,你们今天的举动又做何解释呢?”
冷傲语针锋相对地道:“这要问你自己了!你突然迁‘继嗣堂’到洛阳,为的是什么?你们显宗的人突然开始到处查探我们的消息,为的又是什么?”
杨帆揶揄道:“这么说,倒是我杨某轻启战端的不是了?”
他的目光从二人脸上轻轻扫过,说道:“沈沐归来一年,悄无声息,同为‘继嗣堂’中人,我一无所知,这算是没有恶意?不错,这一年来他的确没有做任何针对我们的事情,他只是在恢复元气、弥补漏洞。可是……之后呢?”
杨帆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沉声道:“等他弥补了漏洞,做好了防御,他打算干什么?他已磨刀霍霍,你怪我先动刀子?呵呵……”
易小游二人顿时语塞,看着杨帆眼中讥诮的笑意。易小游按捺不住地道:“我们只是不服,凭什么我们隐宗就该屈从于你们显宗之下,处处听从你们的调遣?”
杨帆道:“似乎长安一战后,这种局面就已经改变了。现如今,你们隐宗不是已经拥有了和我们平起平坐的地位吗?”
易小游道:“那又如何?事实证明,我们比你们更强,你们能做的事,我们也能做。你们做不了的事,我们还是能做。如果这些年来不是你们显宗霸占了上位。换了我们公子上去,‘继嗣堂’早已不是今日这般情形了。”
杨帆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就是了。什么不服,都是借口,说到底就是利益之争!你们这么想。我们显宗的人何尝不是这么想,这一仗当然不可避免了。相信就算我和沈沐不想打,你们也会制造种种冲突,逼着我们打,是不是?”
确认了这次行动不是出自沈沐,而且从这两个人口口声声所说的话语来看,他们很可能只知道“继嗣堂”的存在。而不知道“继嗣堂”背后还有一个七宗五姓,杨帆突然意兴阑珊。从这两个人口中,是不可能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的。
一直冷言寡语的冷傲语突然问道:“我们的人呢?”
正在沉思的杨帆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淡淡答道:“他们?永远留在芦苇丛中了。”
易小游一听,不由得血贯瞳仁,厉声叫道:“我杀了你!”可惜他刚刚作势欲扑,就被任威在他膝窝里狠狠踢了一脚。“嗵”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冷傲语怒道:“是谁出卖了我们?”
杨帆扬起眸子,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易小游也猛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地道:“是谁?是谁出卖了我们?”
杨帆摇摇头道:“并没有人出卖你们。”
易小游怒道:“你放屁!没有人出卖我们,你怎么会预先知道我们在那儿有埋伏,又怎么能提前安排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的人干掉?”
杨帆慢条斯理地道:“因为姜公子麾下曾经有一位很厉害的高手,那位前辈姓陆,可是就连这位高手和姜公子,都曾在你们隐宗手里吃了大亏。我跟姜公子斗的时候就已如临大敌,如今面对着曾让姜公子吃过大亏的你们,岂能不格外小心?”
易小游和冷傲语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人家并没有内奸告密,他们却一败涂地,这么大的差距,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对一向自负的他们来说,这个结果,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杨帆慢慢站起身来,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两道彩虹,双彩虹,却不是并行的,如同两道相连的彩虹桥,七彩的光散发着迷离的美丽。檐下,雨水滴嗒不停,在棚下渐趋平静的水洼中不断溅起新的涟漪。杨帆拂了拂袖子,转身向房中走去。
棚下,只留下了他最后一句话:“你们来可以不必死的,但是……你们不该打我家人的主意!”
“唰!”
雪亮的刀光在空中一闪即没,流向菜地的水汩汩然很快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这畦菜,也许会生得格外肥美。
※※※※※※※※※※※※※※※※※※※※※※※※※
雨停了,车队离开牛家庄,向洛阳城驶去。这一回杨帆坐到了阿奴的车上,因为两个小家伙都困了,一左一右偎在娘亲身边睡的正香,把座位都挤占了。阿奴轻轻抚着越来越见隆起的肚子,温柔地问道:“不曾得到有用的消息?”
杨帆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没有所得,即是所得。”
阿奴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道:“哦?”
杨帆道:“今日如此蹩脚的刺杀,我原就怀疑不是沈沐的手笔,果然只是赵逾自作聪明。赵逾是沈沐的心腹,他却不知道沈沐对我有什么对策,迫不得已用此下策为主分忧,这就说明……”
杨帆看了阿奴一眼,阿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就说明,沈沐并未因为郎君把‘继嗣堂’迁来洛阳,而被你引过来。他未把洛阳当成你们的主战场,没在这边做什么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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