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皇帝要迁都,调动军队那是必然的。这是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一个,虽说到时禁军要从洛阳这边调过去,难道不需要军方有人去打前站?军队的安置同样是个大问题。之所以让北衙的人去,也正因为北衙禁军才是皇帝最核心的部队,是常驻都城的军队。至于南衙,都是从全国各地轮调府军入京戍守,不是当务之急。
上官婉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张昌宗听的连连点头,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急急琢磨着。通过迁都张家能得到哪些什么好处,可惜他的肚子里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再也没有旁的了,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放弃,想着回去说与五郎,且由五郎来拿主意。
等婉儿说完,急于回去报信的张昌宗便长身而起,向婉儿心悦诚服地一揖,感激地道:“待制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份恩情,昌宗铭记心头了,容图后报!”
上官婉儿随之起身,浅浅一笑道:“张奉宸客气了,你我都是为圣人做事,想着弄清圣人的心意,也是盼着把事情办的更好,让圣人更省心、更开心。为君分忧,本就是我们为人臣子的本份,说什么谢不谢的。”
张昌宗哈哈一笑,向上官婉儿拱手告辞。上官婉儿送了张昌宗离开,回到书房坐下,手托香腮痴痴出神。
符清清从卧室里走出来,焦灼地对上官婉儿道:“姐姐,清清方才仔细琢磨了半晌,若想保住这个孩子……”
上官婉儿目光一亮,道:“你想出办法了?”
符清清尴尬地道:“没……,清清计拙,实在无法可想。要不然,还是把这消息告诉杨将军吧,叫他打个主意出来。他……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只管惹祸,不管消灾吧。”
说到这里,符清清便有些怨气,低声嘟囔道:“这些男人最混账了,只图自己快活,怎么就……就这么不小心……”
她毕竟是个未嫁过人的姑娘,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先就红了。
婉儿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你方才也听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洛阳,有大事要做,如何分身顾及于我?再说,这件事,他能有什么主意?徒然让他分神罢了。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我一定能保住我的孩子!”
这一刻,她黑若点漆、清澈无比的双眸中流露出的是温柔而决绝的光,这个气质如月光般柔弱的女子,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发出的是裂土难憾、坚逾金石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她的孩子,她就会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毫不犹豫地扑出去。





醉枕江山 第九百三十八章 昏君
翌日一早,病体已然痊愈的杨帆正要返回千骑营,宫中便有人来传旨宣他入宫。
杨帆在宫里一直待到近午,才和户部、刑部、工部、御史台的诸多官员一起乱烘烘地离开皇宫,众官员都脚步匆匆,急急赶回部衙,急着把这个消息说与本衙长官和走动很近的所有官员:
皇帝已决意迁都了!不,不是决意,是已经着手迁都了!
武懿宗也参加了在武成殿召开的御前会议,在见到杨帆的时候,武懿宗的脸色马上忽青忽白地变幻起来,仿佛脸上开了一个大染坊,但是他并没有如杨帆所想,马上恶狠狠地扑上来疯狗般撕咬,这倒令杨帆有些意外。
杨帆已经知道那座青楼的妓女和嫖客都受了牵连,由此举动,便可以揣测出武懿宗虽然会对他行报复之举,但绝不会大张旗鼓,他已经在自己面前丢尽了脸,绝不会再在洛阳所有百姓面前继续丢人。
但是当时他那泼皮无赖般的行径,是有好几位朝廷大员看在眼中的,官场上是肯定传开了,所以杨帆估计他在宫里面见到自己时必无许多顾忌,说不定马上就会像上次一样当场动手。
却不想武懿宗居然懂得隐忍了,这令杨帆对他刮目相看。杨帆不怕一个自己只要一跺脚,就会冲着他狂吠不止的疯狗,可是若这疯狗懂得了隐忍,由疯狗进化成毒蛇,倒是不可不防了。
皇帝召集他们来不是议事的,是直接下令,命令他们马上交接手头事务,次日一早启程,前往长安安排迁都前的各种准备事宜。
武懿宗一听,就顾不上盯着杨帆发狠了。姑母果然决定迁都。他就是迁都先遣官的一员,皇帝迁回长安,他这个禁军将领就没有遥领洛阳地方屯军的道理,这支军队必须得交给南衙。
通过迁都,皇帝连削带打,既削了他的势,又壮大了政事堂的势,而宰相们权力得以扩张,实际上就是壮大了李唐家族的力量。武懿宗现在脑子里转悠的都是如何利用先遣之机在长安攫取权力,哪还顾得上杨帆。
杨帆离开皇宫后马上吩咐一名亲兵前往千骑营送信。告诉司马许良,移交玄武门防务,收拾行装准备拔营。差了一名亲兵奔千骑营后。杨帆便匆匆回了杨府,一进门便吩咐:“去,把古大、古二、古三还有古姑娘叫到书房来!”
古氏三兄弟的防区在杨府外宅,来得最快,很快他们就昂首挺胸地站到了杨帆面前。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飞扬,看着杨帆的眼神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亲切与欢喜。
阿郎睡在他们妹子怀里被满宅的人看在眼里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照理说,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该去把这个占他们妹子便宜坏他们妹子清白的王八蛋狠狠扁上一顿。但是……三兄弟却是心花怒放。
府中奴婢下人们略显异样的眼光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发现阿郎的时候,他们是在房上。而且阿郎还生着病,如果他做了“坏事”怕也有限,如果是在床上……,那就完美了。
千万不要以为古氏兄弟这是攀附权贵,把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其实他们根本没想过如果妹妹成了阿郎的女人。他们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他们开心。是由衷的替自己妹子开心。
他们三兄弟中,最小的老三家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小妹还小姑独处,早就过了适婚年龄了,三兄弟疼爱妹妹,不替她着急才怪。如今妹子这岁数,再加上她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可嫁谁才好?
如今只要小妹愿意嫁,而且那人是个带把儿的,他们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更何况那人是杨帆呢,这等身份地位且又年轻英俊,在他们看来,小妹不知多有福气,才捡到一个如此完美的良人。
至于说做不了正妻什么的,在他们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以阿郎的身份地位,他们古家的女儿做妾都是高攀了,原先是奴籍的人,哪怕是被抬作民籍,普通人家也不会愿意娶他们家的女子为妻,这影响怎么也得做上两代良民,才能渐渐清除。
更不要觉得他们有一身十步杀一人的超卓武功就如何,武技高手从来就不是正统社会里地位与身份的象征。传奇小说里的游侠儿,大都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贵主人。游侠儿是最远离社会秩序的一群人,他们一再宣扬如何的蔑视礼法、轻视权贵、无视尊卑,恰恰证明他们地位的低下和身份的卑贱。
正如男尊女卑的时代,妒妇悍妇固然有,却是少得可怜,正因为少,偶尔出一个妒妇悍妇才会被文人引为奇事记载下来。被宣扬的永远不是人们司空见惯的。他们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是脑子进水的妖怪,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不合时宜的怪想法。
三兄弟的武功,杨帆见识过,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以一敌二,他可能就只有略占上风,如果三兄弟一起出手,他必败无疑,所以对三兄弟的身手他是很信任的,但是说到脑筋……杨帆更相信古姑娘一些。
所以一见三兄弟到齐,杨帆不等古姑娘赶来,便说明了召集他们的用意:“我马上就得去长安,你们回去收拾行装,午后启行。”
三兄弟毫不犹豫,恭声应道:“是!”
杨帆又道:“我明日才走,你们先我一步,有事需要你们去做,具体需要做些什么,我会说给古姑娘听,到时,你们听令妹安排就是。”
古氏三兄弟连连点头,心中只想:“我们这些做大舅哥的终究不及小妹跟他亲啊!”
三兄弟出门的时候,恰好一身绿袄短打的古竹婷匆匆赶来,老大向妹妹挤了挤眼睛,老二向妹妹翘了翘大拇哥儿,老三则向妹妹扮了个鬼脸,面对三位兄长的善意取笑,古竹婷的俏脸登时爬上两抹红晕。
杨帆对她的承诺。她还没有说给家里人听呢,她要把这份幸福与欢喜藏在心里,一个人在午夜的时候捧出来慢慢品味。她要等着阿郎公开实现他的承诺时,再把这件事变成送给家人的一个惊喜。
不过,在古氏三兄弟除了杀人时机警老练,平素简单到极点的脑袋里,妹子都抱着阿郎睡了一夜了,这清白女儿身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了,那还用想么?他不要都不行,他要是敢不要。三兄弟就……
当然啦,阿郎对古氏一家有重如山岳的大恩,一辈子都还不清。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能跟他动粗的。不过……阿郎那么好的人,也不可能委屈了妹子不是?
“阿郎!”
古竹婷红着脸蛋儿对杨帆说了一声,长长的眼睫毛便垂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脚尖儿在青砖上划着圈儿,那小儿女的羞态别样迷人。
可惜她一番媚眼儿都做给瞎子看了,杨帆正趴在案上提着一枝笔涂涂抹抹,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头也不抬地对她道:“今日入宫,我得皇帝旨意。明日一早就要去长安,这一去,估摸着一年都回不来。”
古竹婷“啊”了一声。俏脸顿时刷白。她因女子身份方便出入内宅,一直负责着内宅的警戒,那就不可能跟阿郎走了,阿郎这一去要一年,那……
杨帆继续道:“我方才已经跟你三位兄长说了。你和他们三个下午就走,先我一步赶去长安。替我做一件大事。”
古竹婷的心马上从地狱飞回了天堂,这不是意味着不但能长伴郎君左右,而且这段时间没有别人只有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古竹婷眼中氤氲的雾气还未散尽,便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是!”
抿了抿嘴唇,古竹婷忍不住道:“女皇事先没有半点口风透露,未经满朝文武廷议,迁都这么大的事情,说办就办了,果然是乾纲独断呢!”她的心里甜滋滋地又加了一句:“皇帝英明!”
“哦?”
正笔走龙蛇的杨帆笔尖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迁都这么大的事情,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教、建筑、漕运……,还要说服那些在洛阳利益太多不愿迁都的王公大臣,牵涉的面儿实在是太广了。
稳妥的办法,应该通过廷议,再动用举国之力来安排。如果放在十年……不,哪怕是五年前,皇帝都会这么做,如今给满朝文武来了个‘先斩后奏’,不是因为皇帝乾纲独断,恰恰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把握左右所有人的意见,才来个既定事实,叫人无从阻拦。”
“哦……”
古竹婷柔柔地答应了一声,无限钦佩地道:“阿郎当真慧眼如炬,人家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方才开口,固然是因为满心欢喜,也是想让阿郎觉得她不是一个女武夫,很明显,阿郎喜欢有智慧的女子。可是既然猜错了……,那也没关系,但凡男人,哪有不喜欢乖巧温顺仰慕崇拜他的女孩子的?
杨帆低着头写东西,写着写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古竹婷“噗嗤”一笑,笑得古姑娘一头雾水。
杨帆觉察到古竹婷那小心翼翼、讨好卖乖的小心眼儿了,可他一点也不觉的讨厌,反而很开心。
难怪小时候读史书,常常奇怪奸臣明明奸的尽人皆知,那昏君就是喜欢。现在他知道了,谁喜欢一个整天跟他顶牛儿,动不动就抢白他一番斥责他一番的人呢?要是奸臣都像阿古这般可爱,他也宁愿做个昏君。
其实,在杨家,他可不就是一位君王么?




醉枕江山 第九百三十九章 教子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数骑,伫立树下。
杨帆与古竹婷对面而立,低声说道:“一路上你们要加快行程,那边越早布局,对我们未来的形势就越有利。”
“阿郎放心,奴家明白!”古竹婷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杨帆写给她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她已经认真看过了,熟记了七八成,这一路下去,她要把纸上所记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销毁实物。
“一个不经意的小失误,就有可能造成全面溃败,务必小心!”这是阿郎说的,他的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杨帆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她只是换了男装,容颜未改,两瓣粉唇湿湿亮亮的,好似一对鲜红娇嫩的樱桃。杨帆忽然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满满的拥抱,在她耳边柔声道:“凡事小心!”
杨帆这一抱,让古竹婷整个人都呆住了,轻轻喷在她耳际的气息,更让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古氏三兄弟也呆住了,原来……果然……天呐!
当杨帆轻轻放开古竹婷的时候,她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只为这一抱,她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一张俏脸因为惊喜和激动而被血色冲得红红的,唯有她的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灿若星辰。
杨帆微微一笑,柔声道:“上路吧,一路保重!”
杨帆很清楚古竹婷的心态,那种忐忑、那种受宠若惊。试想想,她本来只是这位宗主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随时为他奔走效力,即便死去在这个人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忽然之间,成了他的女人……
她本来只是杨帆的一个属下。是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属于他的奴隶,当杨帆对她许下承诺时,她又惊又喜地把自己当成了杨帆的女人,但是心态上。她还是半认属下半作女奴,根本没敢奢求太多。
杨帆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态了,但他没说什么,言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通过他的态度和行动,慢慢来改变她的心态。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恩人和贵人。
一行四骑快马。飞快地消失在西去长安的路上,杨帆目送他们消失,这才在任威等人的护卫下回转洛阳。
半个时辰之后。杨帆出现在洛阳城南。
杨帆逾墙而入。没有惊动船娘,就一个人,静静地出现在宁珂姑娘的坟前。坟头上,有一棵刚刚冒出茎叶的小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杨帆走过去,弯腰拔去小草。从地上掬起一捧土,虔诚地洒在坟头。
垂低的桂花树叶,温柔地婆挲着他的肩头,他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杨帆在坟前坐下来,双手抱膝,傍着身旁那方墓碑。他的唇齿不断地翕合,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神情时而微笑、时而哀伤,只是那轻柔的声音,除了宁珂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听见。
风吹过,拂起了他束发网巾后的两根飘带,飘带时起时落,俏皮地拍打着他的后颈。桂花纷落如雪,洒在他的肩头,他的脚下……
※※※※※※※※※※※※※※※※※※※※※※※※※※※※
一处环境极为雅致的院落,藤萝满墙,中列松桧盆景,绕植异香花卉无数。近窗有一小池如新月,池中有金鲤数尾,荡漾于睡莲叶下。
房间很开阔,屏风隔断,辟出不同的功用空间,最大的一个空间里,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岁寒三友》、一副《烟雨垂钓图》,还有几副大字。
临窗一张酸枝木的书案,上磊着各式名人法贴并几方宝砚。笔筒笔海内插着十余管上好狼毫,桌头还有一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怒放的菊花,墙边另有高矮错落名手雕镂的书架几扇。
这是一间书房,可是书房里的那位书生并没有在读书,书外才有颜如玉。
一个云发半堕衣裳凌乱的美貌少女,双手扶在书案上,半敞的翠罗衫子里两只倒扣的小玉碗儿般的乳峰轻轻晃荡着,十分撩人。她的石榴裙儿掀着,堆在纤细的腰间,白嫩紧绷却犹显窄小的臀部高高地翘在空中。
一个唇上有着淡淡茸毛犹显稚气的少年,上身衣着严整,裤儿却褪笼在腿上,双手卡着这咿咿呀呀地叫着,媚媚的眼儿眯着的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顶撞着。
“公主!公主驾到!”
院落中忽然一声惊呼,一个青衣书僮惊讶地翻身拜倒。
太平公主面沉似水,脚步匆匆地从他身前走过,金线绣织彩凤大红牡丹的罗裙如水一般曳过地面,头上金凤步摇纹丝不动,仿佛凌波而来。在她后面,几个胖大的女相扑手脚步腾腾,个个一脸彪悍。
“我娘来了?”
房中正在奋力冲刺,眼看就要攀上极乐世界的清秀少年吓得小脸儿一白,人也呆,鸡也呆,顿时呆若木鸡。趴在桌上咿呀乱叫的少女也蓦地张大了一双美眸,一脸惊骇。
“开门!”
太平公主一推书房的门见是关着的,马上退开两步,一个胖大的婆娘走上去,双手抓住房门,晃了一晃,猛地吐气开声,用力向外一拔,只听轰隆一声,整扇门便连门框都一起扯了下来。
一阵尘土飞扬,待灰尘稍稍散去,太平公主迈步从几块跌落的青砖上面走了进去,房中衣衫凌乱的一双男女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寒声道:“崇训,你真是读的好书啊!每每考较于你,词赋一窍不通,策论胡说八道,还道你是天资愚钝,原来你的天资都用在了行这苟且之事上!”
跪在太平公主面前的是她的次子薛崇训,太平公主改嫁武攸暨后,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儿子不曾改姓,也幸好不曾改姓,不然这薛崇训改名武崇训,那就跟尚了安乐公主的武三思长子武崇训重名了。
薛崇训叩头如捣蒜,颤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母亲息怒。”
太平公主大袖一拂,厉声道:“来人,把这勾引少主不知廉耻的贱婢拖出去,活活杖杀!”
那翠衫美婢自打太平公主一进来,就已吓成一滩肉泥,除了簌簌发抖,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这时一听,只吓得肝胆欲裂,颤颤巍巍一声“公主饶命”还没喊出口,就被一个胖大的女相扑手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薛崇训大惊,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母亲开恩,饶了阿狸吧!母亲,母亲!”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这不孝子给我拖出去,鞭二十!”
那几个女相仆手唯太平之命是从,便是鞭笞少主的命令也毫不犹豫,当下又冲上两人架起薛崇训便走。院中,那小书僮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屁股翘得老高,根本不敢抬头,太平公主好似行云流水一般从他面前走过去,一步都没停留。
小书僮眼角捎着那大红的裙袂云一般从面前飘过,刚刚松了口气,太平公主轻飘飘地从云端抛下一句话,把他砸进了十八层地狱:“把这个守门把风、助主为恶的贱奴,给我乱棍打死!”
※※※※※※※※※※※※※※※※※※※※※※※※※
公主府外管事李译一见太平公主,立即揖让到路边,太平公主一阵风儿般从他面前走过云,李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跟在后面,太平公主余怒未息地问道:“什么事?”
李译消息何等灵通,太平公主刚一去书房,他就知道二公子不用心读书,却与俏婢厮混的事情发了,其实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可他一直没说,主人那般精明,还不知道他早就知情,这是迁怒于他了。
李译更加小心,大气都不敢喘地道:“忠武将军杨帆求见!”
太平蓦地站住,顿了一顿,道:“请他行修堂相见!”
行修堂内,杨帆一见太平公主脸色,便失笑道:“皇帝刚刚默许公主插手政事,公主已然威仪尽显了。”
太平公主余怒未息,是以双眉微颦,杨帆一句话却逗得她“噗哧”一笑,忍不住娇嗔道:“你特意上门来取笑我的是不是?什么威仪隆重,还不是崇训那个不肖子,唉!整日里不用心读书,尽干些斗鸡养狗、偷香窃玉的混账事儿。”
杨帆笑道:“你的儿子,生来就有爵禄,一生衣食无忧,你怕什么,难道你还指望他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太平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轻巧,做父母的,便是能给儿子留下一座取用不尽的金山,还是希望他能自己有本事啊。”
杨帆也是为人父的人了,听了这话深有同感,便不再取笑,正色道:“出生于大富人家的子弟,难免有些纨绔气,你也不要过于严苛了。慢慢来吧,只要他品性端正,其它的都不重要。”
太平公主心中犹自懊恨,可她也知道,因为崇训父亲早逝,所以幼时对他过于溺爱,疏于管教了,现如今他心性已成,再想纠正却是难了。只得苦苦一叹,抛开郁结的心事,明眸向杨帆一睨,道:“二郎此来,是为了迁都一事?”




醉枕江山 第九百四十章 灞上
明日一早杨帆就得率军赶往长安,今晚就得赶回军营,所以时间很紧。为这次与太平公主的会唔非常重要,关系到两人在长安和洛阳两地如何遥相呼应,所以杨帆在公主府还是待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才走。
杨帆不能把涉及继嗣堂的事说与太平公主,所以谈到长安,有些事情很难说的太清楚,但是宏观大局方面的把握,太平公主无疑要比他高出一筹,从他含糊的言辞当中,太平还是抓住了重点,使他对接下来该做的事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
杨帆离开的时候,正看到一辆牛车在几名家奴的护拥下走来,车上没插官幡,但是车中人走出来时,杨帆扫了他一眼,隐约认出,似乎是中书的一位舍人。
方才他与太平密唔期间,管事李译就曾三次进来对公主耳语,杨帆隐约听到一些,都是某位朝廷大员来访的消息。
自从武则天明堂盟誓,点名让太平公主参加后,嗅觉灵敏的官员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于是这些天到公主府拜访的官员可谓络绎不绝,这些官员大多是那些墙头草、中立党、观望派。
1...406407408409410...56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