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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她不同意!西盟诸帮那些满口仁义的江湖大哥不为她主持公道,她就自己讨公道!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父亲死后她连帮众都指挥不动,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报仇,于是她倾尽家财,远从陇雇来几个杀手。
这几个杀手擅使弩,弩是朝廷严格控制的武器,即便是官兵未逢战事也不能从甲仗库中领用,民间私藏甲胄、弓弩和长兵器,一经查获,皆按谋反论,饶是如此,民间还是大有私藏违禁武器的人,当初卢宾之就曾以袖弩恐吓过杨帆。这些年来西北地方不靖,战事频频发生,军弩流失也就更容易了,
女人一旦恨起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抄家灭族对魏小筱来说毫无意义,刺杀成功之后双方再度陷入恶战,灞上数万漕夫如何生活,她都不想,她的未婚夫是被顺字门漕口掌舵独孤文涛害的,她的父亲是被顺字门漕拳掌舵姓古的那个丫头害的,她只想要这两个人死!
码头上,李黑对圈子门的漕拳舵把子舒子轩道:“舒掌舵,关于贵我两帮各位首领,现在已是官家的事情,由不得你我作主了。眼下这般情形,我们必须先达成一致,让大家先去扬州开始今年的漕运。”
舒子轩道:“不错!可是你们寸步不让,我们还怎么谈下去?难道我们那么大的损失提都不用提了?我们有数百人受伤,这笔帐该找谁算?”
李黑道:“你们有人受伤,难道我们没有?更何况,现在可是我们占了上风!你们不会是想搁置一切争议,一切规矩都照往年一样吧,就算我肯答应,在座的其他帮派首领答应么?就算我们都肯答应,我们数万弟兄肯答应么?舒掌舵,李某不希望漕运路上再出现你死我活的争斗一幕,那时可就是舟倾船覆的结果了,那样的损失谁能承担得起?”
舒子轩冷笑道:“你这是威胁我了?”
李黑冷然道:“如果你以为李某是在威胁你,我想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杨帆扮成一个粗犷的虬须大汉,双手负于背后,笔直地站在那儿,听着二人唇枪舌剑,丝毫不为所动。他知道李黑现在虽然依旧语气强硬,却只是故作姿态,今天是一定会做出让步,最终达成协议的。
杨帆的这步棋虽然下在灞上,由此开局,引发了长安官场的大地震,但是现在斗争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到城里,灞上争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杨帆并不想让这些江湖好汉元气大伤。毕竟漕运还要指望他们。
杨帆看看天色,暗自思量:“曲池江畔那场宴会该已无疾而终了吧……”
陈东和胡元礼刻意不去赴会,激怒长安各方势力,从而导致双方再也不可和解,这才是杨帆的真正目的所在。只要长安城里双方势力进入你死我活的决战阶段,灞上漕帮的和解也就不相干了。
郑宇虽然隐隐觉得隐居幕后的杨帆似乎在其中起着极大的作用,但他并没有想过杨帆会是主谋,否则他也不会错把陈东和胡元礼当成这一系列冲突的主要责任者力邀赴宴了,他连主事人都找错了,调停又怎么可能成功?
郑宇本以为他把长安的世家豪门、权贵勋戚、官绅名流整合到一起,铸成一把神兵。就足以对抗陈东和胡元礼的天子之剑,但是他失败了。如今魏晓筱正做着同样的尝试,只不过他们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无意。有心谋事的失败了。无心其事的呢?有时候,国家大事,只须匹夫一怒!
码头上堆放着一些货物,漕夫南下在即。漕船要从这里驶回扬州,一路自然不能空舟而行。已经有些商人托运的货物堆积在码头上,因为灞上漕帮迟迟未能成行,货物堆积的很多,所以魏小筱领着几个弩手悄悄爬上一堆货物,居高临下地看着码头,依旧无人察觉。
三重防线中真正严密的只有最外面和最里面,最外面一重警戒是对外的,最里边一重防线实则是防止谈判双方动手的,游戈于中间的那些人只是巡视在重重障碍物里,防止有人潜藏。
如今魏小筱从同属西盟的警戒人员防守的区域靠近,骤下杀手把他们除去,一路潜来又除掉几处暗桩,如今已经接近谈判双方了,第三重侍卫虽然就在前方巡戈着,但是他们已经不需要闯过去了。
他们手中的弩,可以从这里直接射杀码头上的人,码头上巡戈的护卫根本没有想到竟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这里,而且要用远程武器袭杀目标,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谈判双方的首脑身上了。
刺客藏好身形,斜着眼睛瞄了瞄不远处的渭河,他们几个的水性都很好,得手之后可以立即潜入河水逃生。虽说春寒寥峭,水冷刺骨,可是这位主顾所出的赏金实在是太丰厚了,做完这笔买卖就可以洗手不干了,值得!
魏小攸红着眼睛,努力了半天颤抖的手指才稳定下来,她盯着古竹婷,咬牙切齿地道:“给我射死他们!那个穿青衣的男子,还有那个穿白衫的……贱女人!”
“就他们两个?”领头的刺客阴冷地一笑,目光锁定在魏小攸所指的两个人身上:“啧啧啧,还是个大美人儿呢,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少废话!给我杀了她!我要她死。她一定要死!”魏小攸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味道。
刺客首领乜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放心,我严粟川绰号‘活阎王’,你以为是白叫的?凭严某的这块金字招牌,今天,她一定死!”
严粟川说着,从靴筒里缓缓拔出一枝弩箭,搭在箭槽上,弩弦慢慢地绞紧:“做完这趟买卖,咱们兄弟就可以洗手不干了,打起精神,务求一击必中!乌鸦、大仙、脚夫,你们三个杀那个男的,有道、少烦,你们两个跟我杀那个女的!”
四下穿来几声低低的答应,严粟川把眼睛贴到了弩箭的“望山”上,锋利的箭镞对准了古竹婷的咽喉。一个“杀”字刚要出口,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弩轻轻地移动了一下,箭镞瞄准了姑娘那高耸的乳廓优美的胸膛。
乌黑锋利的箭镞,刺破那嫩红的新剥鸡头肉,笔直地贯进软玉般贲起的酥胸,将那跳动的心脏刺穿,想到那画面,严粟川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喝道:“射!”(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百七十五章 弩杀
“嗖!”!
六名杀手配合默契,几乎同时扳动了“悬刀”,钩心脱离,弩牙一缩,绷紧的弩弦骤然回弹,六枚弩箭同时离弦。
“走!”
严粟川一声低喝,向右滚动,到了货堆边缘,猛地纵身一跃扑到地上,一个利落的前滚翻,整个人就已在三丈开外,他弓背弯腰,仿佛一支离弦的箭似的疾奔而去,冲到码头边缘,没有片刻犹豫便向前一扑。
“嗵!”
夭矫的身形没入河水,涌动着碎冰块的水面只微微溅起一点浪花,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水面,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其他五名杀手几乎与他反应一致,一击得手,立即远遁。其实以前他们做案得手迅速逃离时都会携走他们的吃饭家伙----弩,不会舍得把它们弃置不顾,这东西并不是随时都能搞到的,尤其是作工精良、犀利无比的上等军弩。
可这一次是在漕帮的地盘上杀人,实在太过危险,而且他们获得的酬劳已足以让他们在此次得手后一生富贵无忧,这弩还拿来干什么?当然是怎么快怎么逃。
未曾金盆洗手,先来渭河净身。当最后一个杀手也纵身跃进河水的时候,动荡的水面便迅速恢复了平静,晶莹的冰块依旧“咔咔”地碰撞着、摩擦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魏小筱本来也想逃的,她方才听严粟川讲过出手之后的逃走计划,生活在灞上的她同样一身好水性,此时的渭河水虽然冰凉澈骨,对身娇肉贵的她来说是个可怕的体验,可这是在逃命,她并不想计较太多。
但是,“活阎王”严粟川可以对自己的出手信心百倍,一击立即远遁魏小筱却不免稍有疑虑,她想亲眼看着她的仇人毙命,这不仅仅是因为不放心,更因为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因此在严粟川低喝“走”时,她的身形顿了一顿,快意的目光向她的目标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就走不了了。
“舒掌舵,我们可以减少要求,但是你们至少该做出一点让步让我们对数万兄弟有个交待,我们独孤掌舵和古掌舵其实是很有诚意通过和谈解决争端的……”
李黑按照古竹婷的授意,准备做出一定的让步了被他提到的独孤文涛和古竹婷微笑着向对面的西盟诸帮首领点点头,恰在此时,六枝弩箭疾射而至,利矢破空声尚未传来,六枝利箭已近在咫尺。
杨帆所站的位置正对着阳光,六枝利矢横空而至,他目中的光线微微起了一丝变化,陡然引起他的警觉,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作出了反应。
幸亏在利箭刚刚射出的刹那光线细微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幸亏他的警觉与他的反应同样敏捷,否则等那能在百步之内贯穿重甲的利矢射至面前才发现的话,任他身手再好也没有机会了。
习武的人虽然致力于体能的开发和提高但体能提的再高,也无法超过机括的速度和力量,那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不是因为他有象的巨力、狮的凶猛、豹的敏捷,而是因为他的智慧。
杨帆在利矢离弦的刹那就动了,弩箭快的在空中只留下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虚影,杨帆完全是靠着最初光线的波动做出的判断,他甚至来不及大喊一声示警。
杨帆纵身疾掠,如同一只兀鹰般“呼”地一声掠到了古竹婷的身前,古竹婷正向对面的舒子轩等人微笑颔首头顶光影一暗,她双拳一握马上就要向空中反击,但目光所及却是杨帆,古竹婷不由一怔。
杨帆手脚齐出,靴底奋力一踢,堪堪踢中一枝利矢,同时以袖裹手疾抓另一道虚影。
三枝箭出自三人之手,几乎是同时射出,但是哪怕只是一毫秒的发射间距,利矢射到杨帆面前时彼此间也有了丈余的距离。
“嗡!”
杨帆只觉靴底一震,半条腿都麻了。细细一根弩箭通过军弩产生的速度达到每秒百米以上,那时一种可怕的动能,但杨帆这一脚毕竟踢中了弩箭,弩箭方向一歪,斜指长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古竹婷的肩头轻轻一震,自耳垂坠落一枚明珠。
明珠并不大,小巧的珠子以细链相连,这是古竹婷身上唯一的饰品,平时她素面朝天,全无装饰,今天这对珠子是因为杨帆乔装而来她才特意戴上的,所怀的不过是女为悦己者容的一点小小心思。
而今,细链射断,明珠堕肩,利矢掠过的疾风刮得古竹婷玉颊生疼。
杨帆以袖裹手,探手疾抓,虚影一闪,被他抓住了箭杆的后半截,利矢在手中飞速滑过,袍袖虽厚却也寸寸碎裂,紧接着箭羽掠过他的掌心,在他的手掌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血肉模糊。
但他这一抓毕竟起了作用,尤其是对弩箭羽翼的影响,改变了箭矢的方向,本来疾射向古竹婷咽喉的一箭斜擦着古竹婷妁右臂飞了过去,古竹婷一声痛呼,肩头被刮去一片血肉,!继身后一声闷哼,矢箭洞穿了一个护卫的小腹。
这时,杨帆力尽,向古竹婷身前落下!
第三枝矢箭光一般射至,杨帆身形悬空下坠,此时就是一个技击高手一剑刺出他也无从抵挡,何况是快得仿佛幽冥中射来的一箭。利箭“噗”地一声刺穿了杨帆的胸膛,他被利箭带得打横撞进古竹婷的怀里。
另一席上,独孤文涛也中箭了。
利矢强大的动能带得独孤文涛的身体猛地仰面一摔,第一箭准确地洞穿了他的咽喉,第二箭在他仰面跌倒时射至,斜着贯入了他的天灵盖,差点儿把他的天灵盖儿整个掀开,第三枝箭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幸之又幸地从两个护卫中间的缝隙里穿过,遥遥消失在大河对面。
“阿……阿……”
古竹婷惊恐地看着怀中的杨帆,他的后胸露出一寸带血的箭镞·胸前一截皂色的箭羽,利矢把他的身体都射穿了,古竹婷如堕冰窖,手脚冰凉·浑身僵硬。
多年来她已见惯生死,无论是她把别人置于死地还是中了埋伏自陷死地,她都绝不会有这种反应,但这一次不同,这么多年来,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直到爱上他·直到得到他的承认,她才活出了滋味,她才活得像个女人。
可现在·她的男人就躺在她的怀里,身体被利箭贯穿,古竹婷想唤一声阿郎,可是声音哽在喉咙里根本喊不出来,她的眼前发黑,差点儿昏过去。
这一切发生如电光石火,当杨帆中弩倒地,独孤文涛仰面摔倒的时候,整个码头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片刻之后,鼓噪声大起·东盟一方各帮派首领一跃而起,不会武功的急急后退,身怀武功的不等护卫们上前·便怒喝着向对面的西盟诸帮首脑们猛扑过去,根本不容对方有任何解释便打做一团。
环卫于外的护卫们有一些人拔刀向那处货堆扑去,另一些人则试图冲回来卫护自己的首领,但是双方都怀疑对方的护卫要对己方的首领不利,各自奔出几步,互相呵斥对方止步无效后便拔刀拼杀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外围是刀光剑影·叱骂拼杀的护卫,码头上是拳打脚踢、滚作一团的首领们·古竹婷呆呆地抱着怀中的杨帆,喃喃呼喊:“阿郎、阿郎……”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的脸颊苍白如雪。
“滚开!”
古大拳大如钵,呼啸生风,猛挥双拳荡开对方重金聘来保镖助拳的两个技击高手,纵身掠到古竹婷身边,探手一试杨帆的呼吸,急叫道:“还有气儿,快带阿郎去找医生!”
“哦!哦!”
一听杨帆还活着,古竹婷陡然回了魂,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她抱着杨帆居然从盘膝状态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外就跑,古大如同一条出笼的猛虎,铁拳无御地冲在前面为她开路。
古二和古三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形,二人无心与他人纠缠,迅速向这里靠近,三人呈品字形把抱着杨帆的小妹护在中间向外面闯去。
没有人知道古掌舵为何对一个普通的护卫如此上心,也无心去想。现场早已乱作一团,只要稍一犹豫,别人的拳头就会打在他的脸上,每个人都厮吼着同面前的敌人做着殊死搏斗,其他的一概顾不上了。
舒子轩被护卫藏在中间,跳着脚儿地大喊:“不要动手!不要中了他人奸计!刺客不是我们派的、不是我们派的!”
可是他的呐喊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要说东盟诸帮首领们此刻狂怒如狮,就算他们还有理智,也会选择与对方纠缠搏斗,谁知道那用弩的刺客是否还有下一个目标,此时与对方纠缠打斗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是魏家姑娘!”
“是魏小筱!”
“是天鹰帮主的女儿!”
“下来!你马上下来!”
将货堆团团围住的护卫们厉声高喝着,魏小筱在货堆上慢慢站了起来,她有些失望地看看平托着一具“死尸”踉跄离开的古竹婷,扭头又看看混乱的打斗现场和那具可怖的尸体,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可惜了,可惜只杀了一个,不过没有关系,他们现在已经不可能谈和了,那个贱女人,背叛了她父亲的盟友们现在会全力以赴地去杀。魏小筱狂笑着拔出短刀,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这个疯女人,死了。另一个女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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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九百七十六章 双杀
鹿茸放在纯银的盘中,下边以炭火加热,慢慢烧成了灰,鹿茸灰又和乌草根、白芷、当归、干地黄、续断、黄莲、生地、龙骨、血竭、琥珀等药物的细末用麻油调和成软膏,填塞入创口,又用桑白皮为线,将创口缝合,外边敷以用新鲜鸡血调和的上好金疮药,再用蒸煮过的白叠布细细包扎起来……
这些药物有生肌止血的,有止痛消炎的,就连用来缝扎伤口的线,都是用桑白皮制成。桑白皮本身就是一味中药,具有镇静镇痛、抗炎杀菌等作用,伤愈后会被自然吸收,外露部分脱落,连拆线都省了。
当初韦团儿陷害皇太子李旦,乐工安金藏为了给太子洗脱罪名,当众以刀剖腹,肠腑尽出,宫中御医也是用桑白皮为他缝合的伤口,这厮命大,居然活了过来。李唐匡复江山后,对这个乐工大加封赏,最后爵至国公,死后还钦赐谥号为“忠”,当然,这是后话了。
杨帆自始至终晕迷不醒,古二古三一旁打着下手,帮那名医扶持着,饶是如此,等这一切忙完,那位名医还是满头大汗,被徒弟扶到一边,就着徒弟的手喝了几口水,气息才匀和下来。
古竹婷白着脸儿,两腿发软地问道:“先生,我家阿郎……怎么样了?”
那位名医在盆中洗着手,手上的鲜血融入水中,很快就变成了红色,小徒弟将水端下,给他换水,名医这才慢吞吞地道:“老夫家传的这方润肌生血方,具有清凉止血、解毒止痛、祛腐生肌的奇效……”
古竹婷哪有闲心听他吹嘘自家祖传的药方如何了得,不过现如今郎君的姓命就**之人手,她没有耐心也得听着,倒是古大不耐烦了,瞪眼道:“先生,我们就想知道……我们阿郎是不是没事了?”
这位名医虽然是独孤世家请来的人,也清楚独孤世家既对此人无比重视,必是独孤世家的贵宾,但是在自己的专业里成就卓越的人总有一股傲气,对古大不敬的语气很是不悦,他瞪了古大一眼,道:“没事了?老夫的药再好,也只能救命不该绝的人。
这个人虽然身子强壮,且被他避过了内腑要害,可他毕竟是箭矢穿胸,伤势太重,就算醒来,也未必就脱离危险,最终能不能活过来那就要看天意了。对了,这几天,粥腥之物你们不可以让他多食,酸咸之物尽量避免,可以干食或肥脂之物止渴充饥……”
这医生虽然高傲,对自己诊治的病人倒还是上心,小徒弟端来一盆水,他一边继续净着手,一边对比起古大更加耐看的古竹婷细心叮嘱着,古竹婷连连点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医生离开不久,独孤宇沉着脸色走了进来,抛开他与杨帆的个人情谊不谈,仅从利益上来说,他也已经把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利益与杨帆挂了钩,杨帆生死未卜,对他的打击可着实不小,比起杨帆的生死,死了一个独孤文涛反而不算什么了。
他显然已经从医生口中问过了杨帆的伤情,进来之后并没有再向古竹婷问起杨帆的情况,他默默地站在病榻前,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杨帆,沉默许久,才低哑地道:“我会再请名医来,长安擅治外伤的名医我都会请来,一定尽最大努力保住二郎姓命!”
独孤宇返身走出房间,沿着长廊一路急去,直到长廊尽头拐角处才骤然站住,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栏杆,他的身影投入水中,水中的游鱼以为主人要喂食了,纷纷拥挤过来,溅得水花翻滚。
独孤宇身后一直紧跟着两个人,独孤宇抿了抿唇,微微扭头,对其中一人道:“传出命令,叫我们的人暂停一切行动,一切……等杨帆的伤势明朗再说!”
那人点点头,快步离去。
独孤宇长长地吁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二郎,你不要怪我,我的每一步,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前程,不能不慎、不敢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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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的情形,陈东和胡元礼并不了解,从他们拒绝赴芙蓉楼之宴开始,他们就知道来自长安各方势力的疯狂反扑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正按照既定的计划做着匆忙的准备。
千骑营众将校对杨帆此刻的情形也不了解,杨帆自打到了长安,常常独自离开,他们早已习之如常了,他们依旧照常训练士卒、修缮营房,按照杨帆的要求,把皇城北面可以控制两座玄武门的关键地区牢牢控制在手中。
任威等几名侍卫一向与杨帆寸步不离,但是这一次杨帆出事时他们并不在杨帆身边,因为东盟诸帮要把太多生面孔带去灞上码头不太方便,而此番实则并没有什么凶险,杨帆又是艺高人胆大,所以他们都留在了顺字门。
杨帆出事,被急送独孤府上救治的时候他们也跟了来,这时就守在杨帆身边,自从他们成了杨帆的贴身侍卫,杨帆对他们一直刻意拉拢,此时终于见了成效。
杨帆生死未卜的消息一旦公开,会令“显宗”再度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而杨帆的诸多布署也会大受影响。
独孤宇心存顾虑,放缓了对杨帆行动的各种配合,还不致于产生太大的后果,如果显宗因此止步不前,那尚不知情的陈东和胡元礼就要孤军奋战,被虐成渣了。
别看显宗表面上没在这件事上发挥任何作用,可是不管是长安这边还是洛阳那里,不知有多少人多少事,正在他们的悄然影响下按照他们的意愿发展着。任威等人没有把消息禀报“继嗣堂”,在这件事上,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灞上客栈里,阿卜杜拉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平素有些轻佻的笑容已全然不见,他没想到周详缜密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凡事多变,果然没有谁能算尽一切把握一切,尤其是人心人姓方面的事情,实在是太莫测了,谁会想到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最终会栽在一个被所有人忽略无视了的小女人手里。人可以视人如蝼蚁,但人终究不是蝼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亦可天下缟素!
“主人!”
阿拔斯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举袖拭着额头的汗水对阿卜杜拉道:“主人,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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