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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当时父皇的头痛病又犯了,正在隐隐作痛,他扶着头,用食指轻轻地按揉着眉心,母后则在扫视着台下所有刚刚结束比赛的权贵子弟。那一天,是母后为了给她挑选佳婿而特意举办的一场蹴鞠大赛。
她那时还很年轻,很活泼,也很直率、很大胆。她看见了他的笑,少女的一颗芳心便一阵恍惚,仿佛被天上的阳光晃hua了眼睛,她几乎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指向那个从台前悠然而过的少年。
她的心像小鹿般在胸口乱撞,声音微微带些羞涩的颤抖,但她的声音很大,以致当她说出口时,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大声道:“就是他!阿娘!女儿想要他做我的驸马!”
这一声喊,仿佛则天门上的晨钟,从台上轰然传开,荡漾在她的心尖,让那心尖好一阵抖颤。太平公主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泪光,她眨了眨眼睛,眨去眼中的雾气,沉声道:“把那少年,给我唤来!”
她的纤纤玉指,所指向的,正是刚从别人手中接过袈裟,正与人谈笑着披上袈裟的杨帆。上官婉儿微微有些诧异地瞟了她一眼,眸中的波光ji滟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杨帆被一个宫娥引到了太平公主面前,太平公主并没有大刺刺地坐在那儿等他过来,她已先杨帆一步走出屏帐,站到赛场边上,那种踌躇中带些迫切的模样,仿佛一个初会情郎的少女,上官婉儿对她的忘形更加惊讶了。
杨帆知道,如果被太平公主看到了他,或者会产生疑问,甚而把他叫到面前问个清楚,他心中并不担心。太平公主虽是公主中的公主,大唐帝国最受天后宠爱的女人,却未曾听说过她有什么飞扬跋扈的行为。
再者,薛怀义可是大唐帝国里最受天后宠爱的男人,以薛怀义喜欢护短的个性,如果这位公圭真的有心找他麻烦,薛怀义也能替他出头。所以杨帆心中甚是坦然,他走到太平公主面前,从容一礼,恭声道:“小僧弘十七,见过公主。”
说着,杨帆飞快地溜了上官婉儿一眼,把她的模样深深地铭记在心中。上官婉儿正好奇地看着他,被他看了这一眼,心尖儿竟然一颤。
那种眼神儿,看似只是随意的一瞥,可是上官婉儿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被他看这一眼,上官婉儿竟然有种小白兔被大灰狼盯住的感觉,很危险、很可怕。她是上官待诏,天后之下第一人,什么时候怕过人来?
上官婉儿只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有些气恼于自己竟然有些畏惧一个小和尚的目光,于是把胸挺了挺,目光勇敢地迎回去,而杨帆却早已收敛了目光,让她的反击落在了空处。(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平再伸橄榄枝
“弘十七?”
太平公主盯着杨帆看了半晌,缓缓说道:“本宫曾经见过你吧?”
杨帆坦然一笑,道:“是!在洛水河畔,小僧曾有幸见过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眸波微微一闪,道:“那时候,貌似你并不是和尚。”
杨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苦笑道:“公主还是公主,坊丁已变了和尚。世事难料,小僧当日也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太平公主瞟了一眼他的穿着,又问:“你在白马寺,是何职司?”
杨帆双手合什,肃然道:“小僧在白马寺,忝为首座!”
太平公主微微扬眉,道:“想不到你做和尚快,升职更快,旁人念一辈子经、敲一辈子木鱼都未必有机会成为一寺首座,而你,转眼之间就做了洛阳第一大寺的首座和尚?”
杨帆腼然一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小僧出家也好,升任首座也罢,这都是薛师的主意。想必公主也知道,薛师是个惯会制造奇迹的人物,就如前边那座‘明堂’和‘天堂’!”
太平公主冷哼一声,细一咀嚼杨帆话中之意,微微动容道:“难道……,是薛怀义迫你出家?”
她这话算是猜对了一半,杨帆却正容道:“公主此言差矣,小僧在俗家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幸赖薛师点化,托庇于佛门,这才得以救身解厄,小僧对薛师是感激不尽的。”
杨帆说这话时,忽然瞥见薛怀义迈着轻飘飘的步子,正从后宫里走过来,弘一等弟子迎上去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便快步向这里赶来。此时正站在一群宫娥后面听着他们说话。杨帆用眼角捎到了他的举动,当下仍是佯作不知。言语间却是无限地恭敬和忠诚起来。
太平公主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难道做个出家人比做平常人还好么?既然你出家只是为了避祸,而非有心向佛,那么不要说是一个首座,就算让你做了住持,恐怕你也心不甘情不愿吧?
当日,本宫有心招揽于你,却为你所拒。今日,本宫不妨再说一遍,你若愿意入我门下。你有什么麻烦。本宫替你挡下就是。你看怎么样?到本宫府上做事,虽然不及白马寺首座威风,可是青灯古佛,以你这般年纪怕也未必就会喜欢。”
薛怀义从后宫里一出来,弘一等人就抢上去向他表功。讲他们如何骁勇,如何高明,若不是马桥那夯货色令智昏,以他们数月苦练的功夫,足以与大唐第一蹴鞠强队比肩云云,听得薛怀义心花怒放。
如今他刚刚来到场边,就听太平公主挖他墙角,要把他白马寺第一主力撬走,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强压怒火,就想看看杨帆如何回答。
杨帆早已瞟见他站在人群后面,这薛怀义是个驴性子,惹恼了他,他不敢对太平公主怎么样,当众打杀了自己。却是轻而易举,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答道:“阿弥陀佛!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小僧得以脱灾解厄,全是因为受了薛师的恩惠!又蒙薛师赏识,予贫僧以重用,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贫僧岂能另攀高门。”
薛怀义听了大为欢喜,太平公主还不知他已到了,犹自有些不舍。在她自己看来,招揽杨帆只是惜才,这个杨帆不管是蹴鞠还是击鞠,都是一个可造之材,若能入了太平公主府,于她大有助益。
她本来就自幼喜欢运动,酷爱蹴鞠、击鞠,若非如此,当年父母为她选婿,也不会刻意举行一场蹴鞠大赛了。后来因为驸马薛绍也是个酷爱蹴鞠和击鞠的,夫妻二人相得益彰,还在府里建了蹴鞠队、击鞠队,成了一个超级球迷。
可惜她痴迷于蹴鞠和击鞠,但是每年上元节时宫中举行赛事,这两样儿她偏就没有一样夺过魁首,反倒是她本人并不喜欢的相扑屡屡夺魁。今日见了杨帆,太平很是惜才,否则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儿,岂会纡尊降贵,再三招揽。
当然,她眼见杨帆神似亡夫,或者有些移情作用,不过这种潜意识的作用,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听了杨帆的话,太平公主“嗤”地一声笑,嘲弄道:“瞧你年纪轻轻,莫非真要当一辈子和尚?不知你家可还有兄弟,若是没有,你一出家连香火都断了,因为报恩便可不孝么?要说你真的一心向佛……”
太平公主嘴角微微一翘,揶揄道:“本宫却是根本不信的!你不要以为入我公主府,便终身只是一个蹴鞠手,若是你有真本事,本宫自会保举你一个功名。得到本宫保举入仕做官的人可也不少呢。”
太平公主虽是最受武则天宠爱的女儿,但她很少涉及政事,终武后一朝,她都很乖觉,从不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如何势衷于政治,实际上直到薛绍死前,她都是一个沉浸在爱情幸福中的小女人,从不曾想过参与政事。
不过,不参与政事,不代表完全的隔离。太平公主的一双慧眼,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特点,她很识才,曾先后向朝廷举荐过多位贤能之士,这些人受到朝廷重用后,也确实展现了他们不同一般的才干。
此后,因她有心向政,举荐的贤才越来越多,也因之传出一些绯闻,坊间传言,那些被她举荐的人都是她的面首。正如上官婉儿主持昭文馆,品评天下诗文,天下词臣多集于她门下,于是民间便也众说纷纭,说那其中许多人都是她的面首一样。
以女子之身做事,接触的男性多了,种种不堪传说自然纷至沓来,说得有鼻子有眼。此种风气直到近代现代依旧如此,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得到重用,或者是做了秘书这个职业,你就算再清白,也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一观。
薛怀义此时就想得歪了,在他看来,这个风骚的小寡妇十有**是看上了杨帆的俊俏。这位公主艳丽无双,连他也是常生绮念,这时生怕杨帆禁不住太平公主的美色诱惑,一旦答应下来,虽然他不点头,太平公主也未必就有本事把人从他手里抢走,终究面上难看。
于是,薛怀义长笑一声,排众而出,大声道:“公主爱才,天下皆知,公主所举荐贤才,皆获朝廷重用,这也不假。不过,洒家早已有心为十七谋一份前程,这件事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
太平公主没想到薛怀义竟于此时赶到,不禁有些意外。她怔了一怔,便莞尔道:“薛师来了,贵寺这位首座虽然一身本领,可惜你其他那些弟子却不是可造之材,仅凭他一人,薛师想在上元节时一展身手,难!本宫府上,蹴鞠、击鞠,高手如云,若能得你这位弟子相助,未必就不能拔个头筹。”
薛怀义冷笑一声道:“这个么,就不劳公主殿下操心了。洒家这白马寺,往前根本无缘于上元赛事,此番若能跻身前三,洒家也就心满意足了。说起来,洒家与公主介时还是对手,让洒家把自己的蹴鞠高手拱手相让,这怎么可能?”
太平公主轻轻一笑,道:“薛师既然如此惜才,本宫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婉儿,咱们走吧!”
太平公主说罢,拂袖而去。
薛怀义怒气冲冲,犹自高声道:“公主方才说错了,洒家不只要在蹴鞠和击鞠上争个名头,便是素来由你太平公主府独占魁首的相扑,洒家也是要争上一争的。这一项,可是单打独斗的,洒家所恃,正是弟子弘十七!”
太平公主脚步顿了顿,缓缓回过身来,脸上一抹愠怒已然消失,换了浅浅的笑意道:“瞧不出,薛师门下这位弟子,倒是一个全才啊!好!好极了,那上元节时,本宫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薛师的手段!”
太平公主把柳眉一剔,伸手把住上官婉儿手臂,沉声道:“届时,本宫与婉儿也会参赛,领教领教令高足的真功夫!”
薛怀义大笑道:“妙极,正要你们参赛,若非如此,如何显出我白马寺的威风!”
太平公主听见薛怀义放肆的言语,心中愤怒已极,可她还真不敢与薛怀义冲撞。对薛怀义,即便是她这位最受宠的公主,心中也是颇为忌惮的。
皇家无亲情,不仅仅是因为皇家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即便是承平年代,太子之位长幼有序,一出生就确定了,皇子女们之间的关系也冷淡的很,与父母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为何?因为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
亲人亲不亲,凭的可不是一个血缘,亲情与友情一样,都是处出来的。在皇家,不管是兄弟也罢,姐妹也好,乃至父子、母女,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皇子女们各有宫室,各有一班公公嬷嬷侍候着。
兄弟姐妹之间不但从小没多少机会相处,就是与父皇和母后也多是礼节性的问安,他们之间的亲情自然淡漠之极。太平公主可不敢保证,她这个亲生女儿,在母亲心中,就比母亲所宠爱的面首冯小宝更有份量。
“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害本宫在众人面前受辱!”
一时间,太平公主连杨帆也恨上了。(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说图个啥?
薛怀义眼见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离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转眼看见杨帆,又露出一脸笑容,方才杨帆一番话全都被他听在耳中。薛怀义本一市井匹夫,很讲究江湖义气,杨帆这番甚是忠义的回答,特别对他的脾胃。
薛怀义拍拍杨帆的肩膀,大声道:“你莫听那狐媚子哄人,你只管好好做,来日,某必送你一个大大的前程!”
在场还有许多宫娥秀女,太监内侍,薛怀义公然指斥太平公主是个狐媚子,根本不怕这番言语会传入太平公主耳中。
其实在薛怀义心中,这太平公主的确是个狐媚子,每次看见她,都不由得心猿意马。
这等妖物,不是狐媚子又是什么?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一走,这边也就不能继续比赛了,以白马寺僧目前的体能状况,想比也比不下去了,众和尚纷纷穿上僧衣,准备离开皇宫。
薛怀义领着这帮和尚往外走,一边问起方才比赛的情况,杨帆虽也恼恨马桥不争气,可是一旦让这些和尚添油加醋地一说,惹得薛怀义发火,马桥难免又要吃顿苦头,忙抢过来说了几句,随即岔开话题,笑嘻嘻地道:“方丈,上元大赛,咱们要是能露一回脸,方丈准备赏赐弟子们些什么东西呀?”
这句话倒也是所有弟子想知道的,本来想告马桥黑状的也登时闭了。,竖起耳朵听薛怀义说话,薛怀义大手一挥道:“你们若能打出咱们白马寺的威风来,每人赏十万钱!”
众和尚听了顿时欢声雷动,薛怀义睨了杨帆一眼。又道:“至于你么,咱白马寺能有资格进宫参赛,你居功至伟。洒家说过,要送你一份大大的前程,你想要什么?”
杨帆道:“弟子……想跟十九师弟一样,从军!”
薛怀义微微一怔,他说要送杨帆一份前程,这倒不是妄语。但他本来的想法只是把杨帆单独安排为白马寺管辖下的某家寺庙的寺主,又或者让他转为白马寺的俗家弟子,再利用自己的大将军职衔,给他求个挂职的虚衔将军,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上元节年年都有,过了明年还有后年,一旦让杨帆离开。他到哪里再找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带领白马寺参赛。
薛怀义有些不悦地道:“怎么,十七你是真想离开洒家么?”
杨帆赶紧凑近了去,压低声音道:“方丈,要不是您,弟子和十八早就亡命天涯去了,这份恩义,弟子怎么会忘呢?如果说弟子唯利是图,也该明白,靠着您这棵大树才好乘凉啊,您说是不是?”
薛怀义脸色稍缓。道:“那你怎么……”
杨帆微微露出苦色,道:“方丈,弟子只是不想做和尚而已。其实,弟子不管到了哪儿,还不仍旧是方丈您的弟子?再者说,弟子若是入了禁军,又能混出点名堂的话,对方丈您也没有坏处啊。
方丈您想,方丈有天后的宠信,固然无人敢拂逆您。然而方丈总不好事事劳烦太后出面吧?如果方丈在方方面面,尤其是军中有自己的力量,那方丈您就像一棵大树,根系深扎,任它东南西北风,不管怎么刮,都撼不动方丈分毫。天后……毕竟年岁大了……”
薛怀义憬然若悟。缓缓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好,你既有此心,今年上元之后。洒家把你和十九,都送到禁军里去!”
杨帆连忙谢道:“多谢方丈!”
杨帆得知楚天歌最大的心愿就是重返禁军,而这个要求也被薛怀义答应的时候,就萌生了加入禁军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如今薛怀义和太平公主别苗头,倒是意外地成全了他。
想当初他在满城缉捕之中混入白马寺,本是为了解眼前之围,实未想到籍由一个薛怀义,他不但能够见到九重宫阙之内的大唐隐相上官婉儿,就连接近丘神绩也有了机会,这薛和尚,还真是他的福星啊!
虽然与大内蹴鞠高手的一番较量白马寺众仅以一球惜败,让他们很是〖兴〗奋了一阵子。但是经过这一战,他们还是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尽管嘴上不承认。
此后,他们的训练更加刻苦。杨帆本来还担心这些泼皮无赖吃不了苦,却没想到一旦调动起他们不服输的斗志,他们远比普通人更能吃苦。
要知道,他们都是家境不好,衣食无依才变成泼皮无赖的,当年也曾吃过许多苦头,虽然如今成了泼皮,可骨子里吃苦耐劳的那股子劲儿并没有丢,只是被他们泼皮油滑的外表给掩饰住了,如今既有争锋的斗志,又有薛怀义的厚赏跟着,他们哪能不全力以赴?
隔了两天,他们就又往宫里走了一遭,与宫里的蹴鞠队再行比试了一番,回来以后针对自己的不足,继续苦练技艺,杨帆每次都是球队主力,与大内队的谢小蛮交锋已不止一次,两个人对对方都有了深刻印象,一见面就跟斗架公鸡似的,想着压对方一头。
丘神绩已经送来消息,由各路禁军中抽调出来的击鞠好手明天就能集结完毕,届时将赶来与白马寺众切磋技艺,所以这一天杨帆没有给大家太多的训练任务,只是简单地活动一下身子,以免消耗他们过多的体力。
马桥这些天一直在坐冷板凳。比赛固然没有他的份儿,在白马寺一切日常活动中,他都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排挤。试想一个,你在一个团体之中,所有人都当你是空气,吃个饭都没人跟你坐一起,那是什么滋味?
要融入一个圈子不容易,要受到一个圈子的排挤和孤立却是易如反掌,一件错事就足以让你被人人喊打。小到一家一坊,大到一城一国,莫不如此。马桥孤零零地坐在槐荫底下,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球场上的伙伴,一脸落寞。
“就这样吧,楚大哥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明儿咱们对禁军这场比赛,输赢无所谓,重点还是要熟悉他们的打法,学习他们的长处,同这样真正强大的队伍较量,咱们自己才能提高。”
“嗯……,好,你也早点休息,今天晚上就不要练习马术了。”
楚狂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依着杨帆的意思说了一句,转身向禅房走去。
楚狂歌对自己的击鞠自然是有信心的,杨帆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骑术也是突飞猛进,再加上他本来就出神入化的球技,足以弥补他相较于一流高手尚逊一筹的骑术。楚狂歌相信,如果他们的队伍里再有两三个像他和杨帆这样的高手,就足以与禁军一争高下。
可是,这样的高手毕竟可遇而不可求,仅靠他们两个主力,想在激烈的马球比赛中获胜,难度不可谓不大,楚狂歌对此信心不足。而此事又关系到他能否重返禁军,所以他的心理压力极大。
只是这番心事即便说与杨帆知道,杨帆也无能为力,徒增烦恼,不如不说。杨帆其实也清楚楚狂歌的心理压力,这场比赛,对薛怀义来说,只是一个面子,对众泼皮来说,只是十万钱的财富,对他和楚天歌来说,其实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重大意义。
但是,他也觉得,这份担心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看了眼楚狂歌有些沉重的步伐,什么都没有说。
马桥见杨帆闲下来,身子不觉挺拔了些,好象生怕杨帆看不到他似的。这些天由于众人的冷落,讪得他气沮神丧,一直夹着尾巴不敢言语,连杨帆他都有些怯于接触了。然而众人之中,他只和杨帆最有交情,这个时候,也更迫切地希望得到杨帆的亲近。
“桥哥儿,你跟我来!”
杨帆果然走过来了,却只说了一句话,身子不停,便向后院走去,马桥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跟在他后边走去。
深秋的黄昏,塔林中十分幽静。
一级浮屠、三级浮屠、五级浮屠,七级浮屠,由一到七,依据不同地位为逝世僧侣建造的浮屠,仿佛一座座宝塔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形成一片幽谧的塔的丛林。
杨帆在塔林中缓缓而行,走了一会儿,在一座飞檐上已长满青苔的七层浮屠基座上坐下来,扭头看了马桥一眼,拍拍自己身边的石头基座,马桥会意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
杨帆仰起脸,看着暮色沉沉的天空,望了半晌,忽然悠悠问道:“桥哥儿,你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
马桥正忐忑着,不知该用什么话题打破这种冷漠的局面,忽然听他说出这句话,不禁有些发笑:“不是吧,小帆,你才做了几天和尚,就学那些老和尚似的打起了机锋,难道你还想做个真和尚不成?”
杨帆严肃地瞪着他,一字字地道:“这不是机锋,我就是想知道,你活着,到底图个啥?”
马桥有些茫然,仔细想了半晌,才讷讷地道:“活着……,爹娘生下了我,当然就得活着。活着就好好活着呗,孝敬爹娘,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应该……应该就是这样吧,要不……,你说还图个啥?”(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是我的牵挂
杨帆静静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缓缓地道:“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无忧无虑,我从来没有想过,山村外面的天下究竟有多大。如果不曾发生了后来那桩血案,我想,我会在那儿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娶一位山里的姑娘,现在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娃儿。
许多年后,我的子孙会把我埋在向阳的山坡上那片野草丛中的坟地里,每年清明的时候,他们会来我坟前摆上几枚鲜果,重阳的时候,他们会来坟前为我烧上一摞纸钱。从生到死,我就在那儿,除了韶州城,一辈子都不会到别的地方,也不会认识别的人。
或许,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看来很无聊,可人活着,早晚都是一死,早晚都是化成一坯黄土,你是帝王将相也罢,你是贩夫走卒也好,都是同样的结果。坟头修得壮观与否,看在眼里的是别人,与你相干?小村的平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马桥不知道他为什么急然说起这些,定定地看着他,一脸不解。
杨帆继续说道:“可是,天不从人愿,我的村庄毁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得不离开,寻找新的生活口同时,背负着亲人的冤屈、亲人的债口可这只是责任,并不是我今后人生的全部,当我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总归是要找到我自己的路,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吗?”
马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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