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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不过,他们的犯规行为,也让回鹘队的成员纷纷受伤,虽然可以换人,可是换上的人击鞠水平显然就略逊一筹。白马寺众虽然不擅长合理冲撞,杨帆和楚狂歌却不然,尤其是杨帆。军阵中的冲杀功夫他不擅长,小巧腾挪的个人武功却出类拔萃,正适合这种场合动手脚。
杨帆一杖挥出,球已被对方一名球员截走。在他侧后方一个回鹘骑手打马如飞正急急赶来,做出一副抢球不及,止步不稳的模样,球杖直取杨帆小腿。杨帆一杖打空,面现沮丧,仰天一声大呼:“可惜了!”
与此同时,手中球杖在掌心里一滑,倏然倒溜回去,同时踩在马镫里的双脚向前一扬。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好球被破坏。极其惋惜的夸张动作,谁也说不出一点不是。
但他这一动,双腿前移,回鹘汉子那一杖就打空了,而杨帆的球杖向后一滑,好象毒蛇吐信一般弹出去,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回鹘汉子好象是自己硬生生地撞到了杨帆的球杖上。
球杖是滑回来的,并未紧紧攥着,力道不大。却正撞中那回鹘人的鼻梁,又尖又挺的鼻梁骨登时就歪了,鼻血长流,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卟嗵”一声跌下马去。场边众将校齐呼一声:“好彩!”
“耶?”
杨帆扭过头去,一提马缰。“纳闷”地看着那个满地打滚的回鹘人,还抓了抓头发,一副懵然不知所谓的模样。结果另一侧的回鹘人本想来个合理冲撞,杨帆这一圈马,堪堪让出半个马身,那人从他身边疾冲而过,马蹄被杨帆的战马一绊,连人带马轰然仆地。
看台上,太平公主“嗤”地一声笑,轻轻地道:“小滑头,好奸诈!”
上官婉儿也不禁莞尔。
另一边,楚狂歌拍马冲上,一杖挥出,只听“咔嚓”一声,球杖与一个回鹘人的球杖重重交击在一起,顿时断成四截,那马球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楚狂歌手中半截断杖好象收手不及,扬到半空,后边紧追不舍的一个回鹘人堪堪凑上来。半截木杖正拍在他嘴巴上,这人吭都没吭一声,两片嘴唇就被打得稀烂,上下门牙飞得不知去向。
“好彩!”
围观的将士摩拳擦掌,又是一声喝彩。
薛怀义眼见自己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地被打下马来,早就按捺不住了,当下气势汹汹脱了紫袈裟,光着脊梁,穿着一条犊鼻裤,抄起禅杖就要跳下场去厮杀,唬得一浊道人等几个老成持重的和尚赶紧把他拽住。
场上的人怎么打,都可以说是在踢球,薛怀义要是冲下场去,那就成了国际事件了。这时眼见楚狂歌和杨帆放开狠手,让对方吃了大亏,薛怀义登时转嗔为喜,一脚踩在凳上,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双方都已经没有什么预备队员可以上场了,场上双方剩下的参赛人员寥寥无几,白马寺这边只剩下杨帆、楚天歌、马桥和弘六四个人。
马桥左臂挨了一杖,上臂肿起老大一块,他强忍疼痛,持杖不退,也是福至心灵,殴斗中,他把杨帆教他的劈刀术融入到球杖的运用当中,愣是把对方两条大汉劈下了场去,其中一个被他一杖劈得肩骨断裂。
刚上场时,眼见回鹘人的凶悍,马桥本来还有些忐忑,这时却是信心大增,尤其是一连串的厮杀,把他的血气也彻底地激发出来了。
战场上,战到鏖处,平时温驯如处子、胆怯如白兔的人,也能被刺激的凶悍如杀神,何况马桥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只是以前没有见过大场面而已,这时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那副狰狞的样儿,连那些凶悍的回鹘人看了也怕。
弘六更不用提了,他本来就是泼皮亡命出身,这时左脸淤青一片,右眉骨被刮伤,鲜血涂了半张脸,脸色恶狠狠的,却挂着冷森森的笑,一双贼眼直往对方要害处打量,手中紧攥着球杖,看那样子逮着机会就会来一下狠的。
对方也不怎么样,只剩下五个人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回鹘国的使者坐不住了,匆匆站起来向武后那边赶去,来到武则天身前,回鹘使者道:“尊敬的太后、尊敬的皇帝陛下,击鞠已经变成了殴斗,这太不成体统了,外臣恭请太后和陛下下旨,立即中止比赛。”
李旦扭头去看武则天,武则天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一场热闹,应应节气罢了,这些孩子啊,血气方刚、好勇斗狠,到底是年轻人,不懂事啊!朕应你所请,叫他们歇了吧。”
李旦立即点头道:“是啊是啊,母后说的是,这么喜庆的日子,这些人闹得有些不像话了,快叫他们停了吧。”
回鹘使者大喜,旁边便有一个太监匆匆下台,去向那唱筹官传旨。
这时,杨帆和楚狂歌双马交错,一球击出,传到马桥脚下,然后杨帆就因为勒缰不及,撞到一个回鹘人的侧面,把他连人带马撞翻在地,砸起一片尘土,那回纥骑士倒地后被马压在身下,**的马鞍正砸在大腿上,登时用回鹘语惨呼起来:“我的腿断啦!”
那一边,楚狂歌刚换上的新球杆也再次报废,在与一名回鹘球员“不小心”的碰撞中,球杖断成了两截,结果是那个可怜的回鹘球员也差点儿断成两截。杨帆和楚狂歌一圈马,在场地上兜了半个圈子,双马回来交错而过时,各自举起一掌,“啪”地一击。
“天后有旨,比赛停止!”
唱筹官一声大喝,刚刚击出一球的马桥应声勒缰,向场边看去,球从剩下的三名回鹘队员身边咕噜噜地滚过,那位回鹘队长看看剩下的两个队员,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从场边的红旗来看,他们比白马寺队至少要多出四面旗子,但是,他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胜得这般惨烈,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比赛?今年的击鞠大赛,他们原本是做过精心准备的,原想着要与年年第一的吐蕃人较量一番,羸个魁首回去,涨一涨回鹘人的威风,哪知道白马寺这班秃驴横空杀出,这一下,一切都成了泡影。
吐蕃使者杰维降曲坐在看台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大皮袍子,扬着一张毛茸茸的大脸,笑眯眯地对左右道:“今年上元击鞠,真是好生得趣。呵呵,依我看呐,这回鹘也好,白马寺也罢,都是无缘决赛了。至于大唐禁军……不提也罢,今年这击鞠魁首,又是我吐蕃囊中之物了。呵呵呵……”
吐蕃副使论乞利凑趣地道:“不知道今年大唐太后会拿出什么宝物作为赏赐优胜者的礼品呢?”
马上就有一名使者答道:“据我所知,是大唐宫中珍藏的一只镶金兽首玛瑙杯,据说价值连城!”
吐蕃正使杰维降曲皱了皱眉,故作遗憾地道:“又是杯子?前年咱们得了一件鎏金包铜嵌宝白玉杯,赞普甚是喜欢,每日饮酒必用此杯。去年咱们得了一件鸳鸯莲瓣红宝石金杯,赞普就觉得有些多余了,今年若再得一只玛瑙杯,那不更是多余了么。”
副使论乞利笑道:“那又何妨?咱们一年得一只不同质料的酒杯,来日凑成七樽,可作我吐蕃镇国之宝,叫它做七宝杯,让后世子孙们都晓得,咱们这七只价值连城的宝杯,是咱们从唐人手里赢来的。”
“哈哈哈……”
几个吐蕃使节张狂地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问鼎
比赛终止后,围观将士们依旧群情激昂,破口大骂,回鹘在洛阳的使节、武官,以及应邀赶来观看比赛的回鹘商贾们也是大声鼓噪、反唇相讥,奈何人孤势寡,那点声音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国骂声浪中,压根听不见。
这场比赛固然是回鹘赢了,不过赢得太也惨烈,他们注定止步于第三,无缘更上层楼了。武后严辞告诫吐蕃和禁军,不可重演白马寺与回鹘队的故事。吐蕃信心十足,自然满口答应,禁军也是唯唯听旨。
回鹘和白马寺的人都被抬下去治伤了,往年击鞠比赛,总会有人在激烈的争抢中受伤,所以场外自有御医候着诊治。不过往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两只球队所有队员几乎全部挂彩的先例。
如今可不同,受伤的何止是二十名球员,就连双方陆续拉上去的替补现在也都是伤痕累累。两个御医人手不足,带的伤药也不够,他们一面派人去太医院取药,请医生,一面先行救治。
虽然说白马寺众平日里气焰嚣张,飞扬跋扈,是一群人憎鬼厌的玩意儿,可是比起回鹘球员,感情上还是要亲近的多,所以两个御医“很没觉悟”地把“国际友人”扔在了一边,优先治疗起自己的同胞。
他们可着人手和药材先给白马寺的人治伤,那些回鹘伤兵躺在那儿哀号呻吟,却也无可奈何。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太后和皇帝,以及众多皇亲国戚、权贵高官都要用午餐,其他人等也要吃饭,第二场比赛就定在了午后,
等到大家都吃完午饭,太医院的医士们才姗姗来迟。回鹘伤员终于盼来了救星,可救星们的治疗手段却是潦潦草草,就连此前吃午饭,那胖胖的大厨也吊着眉,横着眼,拿着个勺子把饭桶敲得咚咚直响,好象喂猪似的,把一众回鹘人气得胃疼。
下午开赛,就是大唐第一强队禁军队和天下第一强队吐蕃队。
因为禁军队是禁军将士自己的球队,所以将士们比看上一场比赛更加认真。如果说上一场比赛大家主要是看热闹的话。那么这一场比赛才是真正高水准的击鞠比赛。
双方都展现了高水准的马术、骑术、击鞠技术和团队配合的技术,那是真正的力与美的协调和展现,每一举、每一动。不管是四蹄翻飞的骏马,你争我夺的激烈气氛,还是持杖厮杀的勃勃英姿,都让人心旷神怡,大呼喝彩。
杨帆看得出。禁军队全力以赴的这场比赛,打得可圈可点,不管是个人的发挥,还是团队的配合,都是一等一的水准,这才是禁军队的真正水准。如果他们当初拿出这种劲头儿跟白马寺较量。白马寺哪里还能是略处下风,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但是相对于禁军队,吐蕃队还是更胜一筹。更准确地说,禁军队缺少一个领军的灵魂人物。就像杨帆在蹴鞠比赛中所起的作用,他们缺少一个标杆似的领军人物,这个人物,在球场上起的作用就相当于帅旗、相当于战鼓。具有激励士气、振奋人心的作用。
这种领军人物,在弱队中的作用对全局胜负毫无影响。顶多是像杨帆在蹴鞠比赛中一样,展现一下个人的辉煌,但是在一个整体水平强大的队伍里,其作用是无法估量的。这样的领军人物一旦加入,如果说原来的队伍是一柄大铁槌,现在就会使平坦的槌头变得尖锐起来,由锤子变成榔头。
薛讷现在起的作用实际上就是全队的领军,他的打法和战术无疑也是非常出色的,对全队的指挥也是极为高明,但他毕竟将近四旬,稳重有余,锐气不足,在球场上的主动性发挥不够。
而李湛、野呼利、狄光远、王同皎、魏勇、黎大隐、吕颜、高初等人只是各有所长,不算十分的卓越,只有斛瑟罗攻势最为犀利,但是依旧难以达到尖刀效果,而且隐隐受制于薛讷的沉稳,所以禁军队始终攻不破对方编织的绵密的防御网。
击鞠场上,野呼利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失误,球被对方断掉,吐蕃前锋立即拍马前冲,带球者准确地把球传到了他的马前,突入禁军队防线,带球直逼球门而去。
禁军后卫魏勇、黎大隐、吕颜、高初四人迅速合拢回防,这才破坏他的攻势,将球打回中场,双方在中场你争我夺,冲撞厮杀,虽然也小有摩擦,不过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从比赛节奏上来说,明显是由对方控制着。
太平公主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捏着下巴道:“如此下去,禁军情形不妙啊。”
上官婉儿道:“击鞠之术本自吐蕃传来,他们比咱们高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看来,今年这击鞠魁首又要被他们夺去了。不过,说起来,禁军这些人,已经比去年时候高明多多了。”
太平公主没有答话,只是飞快地溜了一眼站在场边,双手抱臂,聚精会神地看着双方比赛的杨帆:“这个小子,本来是做尖刀的最佳人选,可惜了!若他在场上,整个局面必然大有不同。”
太平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
场上比赛在继续,由于禁军队始终缺少一个强有力的尖刀型人物,难以绞开对方的防御网,而对方两名前锋的攻势却是凌厉迫人,在第一节比赛行将结束的时候,吐蕃队攻进一球,双方出现了一比零的局面。
第二节开球后,双方的形势依旧,禁军队虽然竭尽所能,锐气依旧不足,比赛进行到一半时,斛瑟罗得了薛讷一个传球,在狄光远和野呼利的协助下,三人三骑,形如一枚锋利的箭头,穿插到对方后线,以一个完美的s型冲到球门附进,一球入门,扳平了比分。
但是接下的第三节、第四节比赛中,对方先得一球,又得两球,而在此期间,禁军队只由野呼利杀入一球,双方比分变成了四比二。最后的两节比赛中,禁军队每况愈下,最后以七比四结束了比赛。
虽然在赛前,禁军将士就对胜利未抱太大希望,可是他们还是渴望出现奇迹的,当比赛不出预料地结束时,将士们垂头丧气,赛场四周数万人鸦雀无声,只有主席台附近受吐蕃使节邀请而来的一些吐蕃人大呼小叫,欢呼胜利……整场比赛,武则天都看在眼里,但是胜负似乎都没有看在她的眼里,当比赛结束的时候,武则天淡淡一笑道:“吐蕃击鞠果然高人一等,今年又是吐蕃夺冠了。呵呵,来人啊,把金杯取来。”
吐蕃使节杰维降曲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衣服,得意洋洋地瞟了眼在场的大唐权贵,大步走到武则天面前,倨傲地拱一拱手,嘿然笑道:“外臣谢天后赏!呵呵,不是外臣自夸,这击鞠之术本兴于我邦,普天之下,自然没有能与我邦击鞠相抗衡的!”
杰维降曲言语间傲气溢于言表,在场的大唐文武俱都面现怒色,杰维降曲洋洋得意,不以为然。这时宫娥捧了金杯上来,武则天微微一摆手,淡淡地道:“赏!”
“谢太后赏!”
杰维降曲大剌剌地说了一句,双袖一拂,捧过金杯,欣然一笑,将金杯高高举起头顶,在场的吐蕃人立即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吐蕃使者原地转了三圈,向全场展示了他的战利品,刚要转身离去,忽往武则天面前几案上一瞥,又顿住脚步,道:“天后,明年上元,想必还是要击鞠的,我吐蕃定然也是还要参赛的,外臣冒昧,是否可以先请太后指定明年赏赐的彩头啊。”
这么说,本是一件很无礼的举动,武则天有些意外,娥眉不禁微微一挑,好奇地问道:“不知杰维降曲使者想要以何物为彩头呢?”
杰维降曲道:“我吐蕃一连获得三届击鞠魁首,每次的彩头都是一只宝杯。外臣瞧太后案上这只杯子华美异常,心下非常喜欢,此杯既为太后所用,想必是极珍贵的,若是来年外臣能赢得此杯回去,相信赞普一定会十分欢喜。”
这句话出口,在场众文武脸色齐齐一变,上官婉儿就待出声呵斥,武则天微微一抬手,制作了他们的动作,轻轻抚摸着案上那只盛酒的杯子,微笑道:“杰维降曲使者,可是看中了朕的这只‘金瓯永固’杯?”
武则天说到‘金瓯永固’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杰维降曲却应声道:“正是!”
武则天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眼角却微微地跳了几下,熟悉她的上官婉儿知道天后这是动了真怒。
杰维降曲如此说话,已是当众羞辱大唐,他向太后指定来年比赛的彩头,更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尤其是武则天已经点出了那只宝杯的名字:“金瓯永固”,既然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这只金杯就具有了十分重大的政治意义。
杰维降曲虽非中原人氏,可他是吐蕃使节,精通中原文化,不可能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居然毫不犹豫,依旧想要以此杯为彩头,这就不仅仅是他目中无人了,而是一种有意的挑衅。
武则天轻轻抚摸着那只金杯。那只杯子是纯金打造,三足鼎式,圆形直口。口沿錾回纹,中部錾篆书“金瓯永固”,外壁满錾宝相花,花蕊以珍珠及红、蓝宝石为原料。两侧各有一变形龙耳,龙头上有宝珠。
武则天轻轻摩挲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凤目含煞,轻轻地道:“杰维降曲使者,认定了吐蕃一定会赢么?”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愿随某一战?
杰维降曲的脸上带着一种很谦卑的笑容,微微欠着身子,沉声道:“击鞠所恃,骑射之术也。唐人的骑射,怎能及得我草原游牧?是以外臣自信,明年击鞠,吐蕃依旧可以获胜,只要这击鞠大赛比下去,我吐蕃就可以一直获胜!”
杰维降曲说到这里,双眼微微一抬,眸中隐隐透出一抹箭一般的寒芒。
台下,禁军众将校听了他这番狂妄之言,不由气炸了肺。在场的许多达官贵人,却渐渐品出了吐蕃使者与武后之间这番言语的弦外之音。
他们其实不是在说击鞠。杰维降曲说,击鞠所恃在于骑射,而骑射正是武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实杰维降曲影射的是两国的武力。而两国之所以争武,起因在于西域,这源头,就在西域的安西四镇上面。
这安西四镇,如今可是武后的一块心病。
唐高宗咸亨元年,吐蕃攻安西,唐罢安西四镇,安西四镇落入大唐掌握之后,第一次丢掉了。五年后,大唐重新夺回了安西四镇,但是仅仅两年后,便再一次落入吐蕃手中。又过了两年,唐军再度收复安西四镇,七年后,安西四镇第三次失守。
这一次失守就是三年前的事,对于安西四镇到底要不要收复回来,朝廷上意见一直不统一,以狄仁杰为首的一批重臣认为安西四镇是块鸡肋,得之无益,失之不惜,建议朝廷放弃安西四镇,专心经营国内。而武后更倾向于重新夺回安西四镇。
朝廷上的这些争执,杰维降曲显然已有耳闻,他这是以击鞠暗喻军力。表示对大唐武力的不屑。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武则天的脸上也像挂上了一层寒霜,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
一旁太平公主突然说道:“杰维降曲使者此言差矣。此番较技你们夺得魁首,并非是我大唐击鞠弱于贵国,而是我大唐禁军的击鞠弱于贵国。”
杰维降曲微微扬起下巴,一部直撅撅的大胡子傲然朝向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贵国击鞠最强的就是禁军队,他们败了,难道这不代表大唐败了吗?”
太平公主莞尔道:“当然……不算!”
她张开手指。优雅地虚空一弹,慢条斯理地道:“禁军队就是禁军队,既不代表大唐。也不代表大唐所有的军队。你们每年赴我大唐参赛的击鞠手,是举国选拔的一流高手,而我大唐禁军选手,就是从南北两衙一十六卫兵马中选出来的一些击鞠好手,明白么?”
上官婉儿明白了太平公主的意思。应声道:“不错,击鞠嘛,应应节气,图个喜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天后自然不会为此大动干戈。从全国各州各府挑选一流高手来与贵国较量击鞠。”
上官婉儿这句话直接针对了杰维降曲那段一语双关影射大唐军力的话,杰维降曲说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之术优于唐人。是以唐人在西域与之做战,断无取胜的道理。
上官婉儿则暗示,我大唐疆域广阔,精兵强将需要镇守四方,区区一个安西四镇。不可能调拨我大唐所有的精锐过去,而你们夺安西可是用了倾国之力。我们一旦集中精锐的话。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杰维降曲自然听得懂她的暗示,不禁失笑道:“哦?上官待诏既如此说,那在下便把这刚刚得了的宝物拿出来做个彩头,请天后集中贵国第一流的击鞠高手,与我等再较量一番,如何?”
武则天眉头微微一皱,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跟杰维降曲这么较真,大动干戈地从全国招募击鞠高手,而且这旨意下去,能否找到比禁军众高手更出色的击鞠高手殊未可知,如果再比,胜了还好,一旦败了,那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武则天的念头刚刚转至此处,太平公主已然冷笑道:“何须从我大唐全国招募高手,仅洛阳一地挑几个高手出来,要胜你们就足够了!”
杰维降曲听了惊笑道:“好!那杰维降曲愿意领教!”说罢把金杯往武则天面前几案上一放,退后三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太后,就请公主殿下挑选精兵良将,外臣愿意再比一场,有请太后做个公证!”
知女莫若母,武则天素知自己这个女儿聪慧伶俐,做事周详,她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所恃的,不禁看向太平。太平公主长身而起,走到台边挺身站定,微微向下一扫。
全场数万人眼见太平公主走到台边,似乎有话要说,嗡嗡然的私语声顿时为之一静,犹自欢呼的吐蕃人也闭上了嘴巴,纷纷向台上望来。
太平公主提起嗓门,振声喝道:“今日击鞠,吐蕃得胜。吐蕃使者因此笑我大唐无人!本宫不以为然!击鞠之乐,在于普天同庆,上元同乐,游戏而已!故而,禁军队也不过就是从禁军中选出的一些击鞠高手,不要说代表不了我大唐军队的水准、代表不了我整个大唐的水准,就是这个洛阳城,它也代表不了!如今,杰维降曲使者,以天后赏赐下来的金杯为彩头,欲与我大唐再战一场!”
太平公主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顿,眉宇间渐渐生起肃杀之意,她缓缓环顾全场,声音突然再度拔高,隐隐生起金石之音:“在场,有我禁军将士,亦有东都豪杰人,可有人愿与我李令月并肩一战!”
“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应声高呼的,是薛讷、狄光远、斛瑟罗等禁军击鞠队员,本来打败了他们就非常羞愧,如今再听太平公主这么一说,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女儿家不让须眉,堂堂七尺男儿安能受此奇辱,是以纷纷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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