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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两人漫步来到一处水亭边,见这里景色宜人,便寻个地方坐了下来,春痕怕曦之受凉,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垫在冰凉的石头凳子上。
曦之冲她一笑,将披风铺开了一些,指着对她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咱俩一起坐吧。”
春痕也知道曦之一向待她如同姐妹一般,便也不矫情,向她温和的笑笑,挨着她坐下了。
看着水中晃荡的明月与天上那一轮明月交相辉映,曦之脑中冒出一句旧诗来,随口念道:“月光如水水如天……”因为想着后面的诗句有些不对景,便住口不念了,只对春痕笑道:“这样好的月色,可惜没有乐声来配,春夜宜吹箫,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可这冬夜却最好听笛声,而且要哪种竹笛,吹出的声音最是清澈醇和,才配得上这么明净的月色和水色。”
春痕并不懂得这些,心里却也明白曦之并不是一定要她懂,只是要有个人说话而已,便微笑着但听不语。
正自感慨间,却隔水传来一阵清亮的笛声,幽渺灵动,让人宛如置身仙境之中。
曦之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认真地侧头倾听。那笛声离得有些远,但在这宁静的夜晚,听来仍是很清晰。
曦之自恃记忆力超群,一般的曲子都是过耳不忘,但偏偏这首曲子却并没有听过,这吹曲的人似乎心境平和,一曲吹来,无喜无悲,只是单纯的倾诉美景,却也正合了曦之此时的心境。
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灵明澈,一切的烦恼与欢喜都已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满心的平静。
笛声终于缓缓地消散于水中,曦之却久久地看着随波浮沉的明月,不愿吭声,怕一开口,便打破了这份清冽。
“小姐,天不早了,该回去了。”春痕见她一直不做声,担心夜深霜风刺骨,冻坏了曦之,只得小声地提醒道。
“哦~好吧。”曦之见吹笛之人似乎也不打算再来一曲了,便朝着春痕微微一笑,款款起身了。
回去的路上,曦之一直低头凝思,恍惚觉得这笛声有些耳熟,搜肠刮肚地寻思了半晌,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一抬眼,却发现远处的院落还灯火通明,知道那是二哥远之的致远居,便笑道:“这家伙,还不晓得又再玩些什么~”
一语未了,脑中却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回随远之去雅园,结果自己不小心喝醉了酒,晚上借宿在七皇子穆璋的院子里,便曾听过隔壁有人在屋顶上,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只是当时那人吹得凄婉缠绵,叫人听了忍不住心伤,如今这一曲在风格上却是迥异,但从技法和特点上来看,却分明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这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却几度因笛声而结缘,虽是陌路,却也是知音,想来大千世界之中,却有着如此奇妙的缘分安排,着实令人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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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三十八章 梅须逊尔三分白
“曦儿,来,这是郑家的两位姐姐,郑佩兰和郑佩紫,你应该见过的。”卿之含笑向她介绍。
曦之哪里想得起来见过没有,只连忙含笑点头:“两位郑姐姐好,承蒙不弃,赏光光临寒舍,里面请坐吧。”
今日天气晴朗,正是林家姐妹设宴招待众闺秀的日子,因为是冬天,并没有摆在外面,而是在花厅中并了两三张桌子。
宴会的一应准备事宜都是卿之去办的,曦之开始还跟在旁边看着,后来实在觉得索然无味,便懒得理了,本来还以为只是请了两三个过从甚密的朋友,谁知道居然有两三桌子人。
此时跟在卿之身后,不停地挤着笑脸打招呼,才一会儿,脸都僵了,感觉十分别扭,心中不禁大为感叹,看这些大家闺秀个个从容应对,很轻松的样子,想不到自己做起来却是这么难。再想想那日含章家里的寿宴,宾客如云,她也应付自如,可见比起自己是要强多了。
眼看着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到得差不多了,原本以为会最早来的含章郡主,却迟迟未见人影,曦之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莫非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啦?那也应该派人送个信不是。
今天的聚会是以赏梅为名目,曦之的母亲禹冰缳酷爱梅花,林青玄对妻子又爱若性命,所以搜罗了不少的异种寒梅种在后园之中,如今开得正好,坐在花厅之中,将四面的窗子全部卸了,用很浅的青色烟罗纱垂下,隔着纱帘赏梅,既不怕寒风,又若隐若现,更增添了梅花的丽色。
曦之很为大姐姐的这份巧思赞叹,又风雅又暖和。
与秋天的时候不同,那时林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世家望族多有避之不及的,如今虽然是隆冬,却是柳暗花明,众人自然趋之若鹜,人情冷暖,由此可见一斑。
这二三十位世家千金里头,曦之能叫得出名字来的,不足十位,其她的倒也都有些眼熟,基本上那次含章郡主家的寿宴都有见到过。只是那时很多都没有与她说话而已,但今次却都热情洋溢,个个都是一副与她相熟相知的模样,轮番上阵将曦之夸得,都不敢相信她们嘴里说的是自己了。
今日曦之穿着一色月白的云绫夹袄和曳地长裙,只用极细的银色丝线绣了几枝白梅,看起来飘逸秀雅,因为年纪尚小,不能挽高髻,所以挽了比较繁复的三层垂鬟,带着羊脂白玉的梅花簪子,以及白玉雕琢的梅花耳环。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再加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整个人看起来感觉灵秀淡雅,十分的引人注目。
大家也都明白,今天其实就是为了林家四小姐正式踏入名流交际圈而做准备而已,所以,她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曦之本来就不习惯这种应酬,一边耐着性子敷衍,一边暗暗心焦,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含章啊含章,难道你今天就不打算来救救我了吗?
就在她极力忍耐,感觉无聊至极的时候,含章郡主终于姗姗来迟。
“妹妹,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啦?”含章郡主一进门,便笑着挽起曦之的手,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火焰般的大红色,不但没有俗艳的感觉,反而衬得小脸儿更加的明艳照人,光彩夺目。
两人并肩携手站在一起,一红一白,一素一艳,端的是一对出尘绝丽的姐妹花,曦之心中高兴,先前的怨气早已灰飞烟灭,笑着嗔怪道:“知道还来得这么迟?”
“妹妹请客,我哪里有敢不来的,只不过,为了给妹妹送一份大礼,只好让你久等啦。”含章郡主的性子本就活波,说起话来嗓音脆生生的,让人听着十分的舒服。
这么一说,立马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想看一看,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被见惯珍宝的天之骄女含章郡主称为大礼。
“哦?”曦之却眉毛一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是不是大礼,先亮出来给我看看再说。”
“嘻嘻,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含章郡主促狭地向她眨眨眼,一副看我多了解你的样子。
“咳咳~”含章郡主假装咳嗽两声,门外应声走进一位淡妆女子,身材高挑,相貌清雅,含笑望着曦之道:“清遥不请自来,曦之欢迎否?”
曦之双眼中神采飞扬,迎上前道:“虽与清遥姐姐只有一面之缘,但却神交已久,只是知道姐姐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不惯宴饮,所以才没有冒昧相邀,如今能赏光前来,正是妹妹的福气呢。”
看到曦之脸上真诚的笑容,黄清遥莞尔一笑:“我就是知道你会倒履相迎,所以才自己找过来的啊?”说罢还淘气地眨眨眼。
将周围的一众贵女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孤芳自赏,目无下尘的黄大才女吗?原来,她也会开玩笑的…………
曦之亦歪头回以一个调皮的笑容,两人相视而笑,携手并肩走进厅中。自从上次顺王府寿宴之后,这二人便惺惺相惜,互相都存了仰慕之意,只是曦之因为听说黄清遥不喜与人交往,所以才没有去主动攀交,如今见她不请自来,却是喜出望外,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回头对含章郡主笑得如沐春风:“玥姐姐,这个大礼,真是送到小妹心坎上了。”
谁知含章郡主却摇头晃脑地叹道:“非也非也,清遥姐姐只是贵客,我是不会将她当礼物送给你的。”
说着故作神秘地朝她笑笑,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晃了晃:“这才是我们送给你的大礼呢。”
“什么书?说得这么玄。”曦之不以为意地接过来看了看,顿时双眼发光,惊呼道:“这是《苍山草堂集》?”
“对啊,就是这本书,而且是妙笔斋手抄本的。”含章郡主得意洋洋地笑道。
原来以前两人某次闲谈,论起诗词,曦之便叹道,其实未必一定要大家之作才算是好诗,有些寂寂无名者,诗词却做得极好,比如有个自号苍山隐士的,便是个中极品,只可惜他的《苍山草堂集》如今以快绝迹,若是能拥有一本,再有二三知己寒夜围炉烹茶论诗,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也。
当时二人是在西山道观,同榻而眠之时随意感叹,不想含章郡主竟然悄悄记在了心里,并且还为她找了出来,心中一时感动万分,看着含章目光盈盈。
“千万别谢我,这可全都是清遥姐姐的功劳。”含章见她欲言又止,忙止住了她的话,指着黄清遥道:“我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清遥姐姐听了以后,却说她知道这本书的下落,原来竟然在她一位世伯手中。”
清遥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就去找这位世伯讨要了来。”
“哦~能珍藏此书的,必是风雅之士,怎会如此轻易地便放手?”曦之狐疑地看向两人。
含章将手儿一拍,笑道:“那是自然,那个老人家,乃是当今天下出了名的孤介之士,自号松山居士,真是倔得很,我们都跑了三趟了,还是说什么都不给。今日我发了狠,赖在他家不走了,谁知他竟然当没看见。”
说起这松山居士,在大夏文人之间,可谓是大名鼎鼎,此人爱诗若命,最善点评,能得他指教一二的士子都是得益菲浅,受用终身,偏偏此人是个出了名牛心驴肺,脾气古怪得紧,入了他的眼便掏心掏肝,不入他的眼,你就是跪死在他门前,也不会瞧上一眼。估计若不是看在黄太傅面上,她二人如此痴缠,早就被轰出去了。
“那后来呢,他怎么又给你们了?”曦之好奇地问道。桌上诸位千金也都万分好奇,不知道这二人后来到底使了什么招数,才将这书弄到手。
含章郡主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侧头娇笑道:“你猜猜?”
曦之见她模样无比娇俏可爱,便有心逗她,皱眉哀叹道:“完了,这肯定是你们偷回来的,好好的佳人,却为我做了贼,这可如何是好?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含章郡主被她气得直瞪眼,恨恨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跺脚道:“亏你想的出来!”
“怎么?我猜错了,不是偷出来的,那~肯定是抢出来的吧~”曦之见了她的样子,更加逗得不亦乐乎。
此时众人都已经撑不住爆笑出声,含章开始还硬撑着,到后来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花厅之中笑声不绝,热闹无比。
“你呀你,我们为了你辛辛苦苦地跑,你却拿来打趣,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含章拿青葱一样的玉指恨恨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故意咬牙切齿地笑骂道。
然后又笑道:“后来眼看着赴宴的时间都快到了,老人家还是不肯放手,我们都以为没希望了,这时候清遥姐姐灵机一动,将我抄给她看的几首诗念了出来,谁知老先生听了,竟然拈须叹道:看来这本书在我手里,竟是糟蹋了,你们还是拿走吧。”
含章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那位老先生的样子,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的,逗得满屋子都又笑了起来,不禁都好奇地催问,到底黄清遥念了几首什么样子诗,令得这位固执己见的老先生立马改变了主意。
曦之心中却早已隐隐约约猜到,于是便在一旁含笑不语。
含章郡主一双灵动无比的妙目在场中一扫,得意地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夸张的圆弧,落在了曦之身上,一本正经地笑道:“还能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的大才女林曦之的诗词是也~”
一时举座皆惊,虽然上次曦之做出了一首令人耳目一新的酒令,但却并未想到,其诗才会如此惊人,竟得到了当世名家的赞叹,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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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三十九章 但求知己笑寒风
众贵女七嘴八舌,纷纷赞叹不已,一时又要曦之将大作公布出来,也好让她们瞻仰瞻仰。
含章郡主一脸得意,好像是自己的诗受到追捧一般,正欲开口,却被曦之一个凌厉的眼风给堵了回去。
“诸位姐姐,小妹的诗作其实根本拿不出手,这是玥姐姐和清遥姐姐故意抬举我,莫要当真。”说罢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来,今日众位姐姐赏光莅临,妹妹敬你们一杯。”
卿之素来知道自家妹子不喜张扬,便也会意地在一旁开口招呼,并且巧妙无比将话题又引到了赏花之上,一时又命人将各色梅花都折了几支插在瓶子里,摆放于席上,顿时梅香和着酒香飘荡开来,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酒过半酣,众贵女的话题便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南蛮战事之上,对曦之一家子又是好一番夸赞。曦之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千金小姐们也对朝廷大事感兴趣了?
可是继续听下去,却恍然大悟,这些女子说来说去,都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朝她大哥林敏之身上引。这个说他少年英武,那个说他卓尔不凡……
再仔细一看今天到场的女子,竟然大多都是十五六岁,云英待嫁,而且多是出身官宦之家,这就难怪了,看来这赏花会,竟然是特地为大哥准备的,此时此刻,估计祖母和大娘正躲在哪个地方,兴致盎然地逐个挑选呢。
想通了这一层,不由暗骂自己粗心,大哥十四岁便离家随父亲征战沙场,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在京城之中,他这个年龄的贵族子弟,即使还没有成家,也早就定下了亲事。
如今南蛮战事形势大好,林家又重得陛下信任,可谓是水涨船高,而身为林家长孙的林敏之,人才出众,又有军功在身,战事完结后,肯定会有封赏,自然而然地,便成了众闺秀眼中的如意郎君。
只怕今日来的,除了含章郡主和黄清遥,其余的都是冲着林敏之而来。
既以明白了这层关系,曦之也不禁暗中留意起来,只是左看右看,这个太俗,那个太冷,另一个又小家子气……看来看去,竟然没有一个称心的,只觉得自家大哥文武双全,世间难得,须得找一位万中无一的佳人,才配得上他。而眼前这些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位能入的了曦之的眼,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
因为只是普通的小宴,所以并没有持续多久,吃过午饭,众人又闲坐了一会儿,便陆陆续续地起身告辞而去。曦之送完客,长出了一口气,高兴地拉起含章和清遥的手,笑道:“总算是都了,现在就我们几个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
“噗嗤~”含章听得笑出声来,指着她亲昵地笑骂道:“哪里有你这么当主人的,要是被她们听见了,还不得气死~”
“管她们的,反正又没听见,嘻嘻……”曦之缩缩脖子,娇俏可人的样子,让人看着都喜欢。
含章郡主又笑道:“其实今日我们本还有一件事的,看你那时候连诗都不准我念出来,便没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说得我好像是个凶神恶煞似的。”曦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是这样,因玥妹妹将你的几首诗作告诉了我,而我又一时多事,便拿到社里去炫耀了一番,因此……嗯嗯……她们便让我务必要将你请入社中……”黄清遥在一旁吞吞吐吐地说着,手中递过来一张请帖。
曦之见她二人神神秘秘的,有些好笑,疑惑地打开来,见上面写着,林曦之小姐妆启:于蓝诗社敬请小姐于腊月初八日,莅临赏梅,望乞赏光。兰坞居士拜上。
“于蓝诗社?兰坞居士?这是怎么回事儿?”曦之对京中一应事宜本就不熟悉,看了请帖,依然是满头雾水。
含章郡主笑着拍手道:“妹妹不知道,这个于蓝诗社是二十年前,大长公主所创立,当时便将诗社设在了她的别院,于蓝苑,所以得名。每一位能入选的女子,不但要身份尊贵,人才出众,更重要的是一定有真才实学,并非一般千金小姐假借诗社之名,实则附庸风雅之辈可比。”
见曦之恍然地点头,又接着说道:“所以说,每一位能接到请帖的女子,都是兰质蕙心,才华横溢,因此这于蓝诗社也便成了一个评判女子诗才的标准。现在的社主,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长静县主,因她自号兰坞居士,所以才这么落款。”
说完见曦之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便搂住她一阵摇晃,撒娇地拉长了声音:“妹妹,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可是,姐姐我可是在长静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只要我出马,妹妹肯定会给面子的。”
娇娇软软的声音听得曦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含章郡主又横眉竖目地指着她喝道:“林曦之,你要是敢不答应,看我饶不了你。”
曦之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唉~交友不慎,真是……欲哭无泪,唯有无语问苍天呐!”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黄清遥也被两人这番做作逗得笑个不停,见着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却又羡慕不已。
眼见着曦之收下了于蓝诗社的请帖,含章这才悄悄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告诉你吧,长静说了,只要我把你拉进去,就让我也进诗社,嘿嘿……”
曦之听了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敲了她一下,嗔怪道:“你呀,明明聪明伶俐,偏偏不肯好好用心读书,非要走这些个旁门左道。”
“嘿嘿……咱这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吗。”含章自知理亏,含含糊糊地讪笑两声,便忙着转移话题:“我说妹子,今儿你们家这相亲大会,到底看上谁了没有?”
得了,看来今天这场聚会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就自己这个做亲妹子的后知后觉。于是玩笑道:“看上了一个,人才又好,品性又不错,还与我家有得亲近,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是谁?这么好,快说来听听。”含章一听,好奇地追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曦之学着含章先前的动作,伸出一根洁白无瑕的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最后落在了含章身上:“啰,不就是你吗,如花似玉、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含章郡主,哈哈……”
“好啊,我巴巴地上赶着关心你们家,你却在那里取笑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含章开始还愣愣地听着,不曾想到后来却说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就不干了,挥舞着小爪子就要上来挠痒痒。
曦之早就防着她这招,灵巧地往清遥身后躲去,两人一个追一个逃,银铃一样的笑声盈满了四周。
“抓住你了,哈哈……看你还往哪儿逃?”终于,含章将曦之给按住了,得意地向手上猛呵气,小眼神威胁地看着她。
曦之脖子一缩,可怜兮兮地双手作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娇声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曦儿再也不敢了,做妹妹的不懂事,说错了话,你当姐姐的就原谅我吧~”
清遥在一旁看得不忍心,忙过来拉开,对着含章笑道:“曦儿知道错了,小模样儿吓得怪可怜的,你就放过她吧。”
“就是就是,清遥姐姐都发话了,你要是再不饶我,就天人共怒,人神共愤了。”曦之得意洋洋地起哄。
含章威胁地瞪了她一眼:“小样,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哼,哼哼,是不是要本侠女真出手啊~”
“不敢了,不敢了~”曦之笑得肚子疼,急忙摆手道:“再不能说下去了,再说的话,我的肠子都要笑断掉了,哎哟~”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乱说不……”含章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得意模样。
曦之见了,又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厉害,妹妹再也不敢了。”
春痕和芙蕖本来在一旁说话,两人自从在西山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是好得跟扭股绳似的,一见面就腻在一起说个没完,这时见两位小姐疯得没边了,都走过来,笑着将两人拉开,从新整理微微散乱的头发和妆容。
卿之见她们三人玩得开心,自己又急着去向母亲和祖母交差,早就借故溜了。这里三人直接煮了茶,在梅树下聊天。曦之看着手里的《苍山草堂集》,越看越是欢喜,想起刚才两人提到的松山居士,心中便有些惭愧,这么好的珍品文集,搁在谁手里也是宝贝,人家却这么轻易地就送给自己了。
黄清遥心细如发,察言观色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淡淡笑着提议,等哪天有空,几人一起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人。
含章郡主是个急性子,听了以后却豪爽地一笑,长袖一挥道:“还挑什么日子,何必磨磨蹭蹭的,今天就很好啊,趁着这时天色尚早,快去快回,岂不是妙哉!”
曦之与清遥对视一眼,皆是眼前一亮,同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出发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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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四十章 回首松山语成畿
所谓的松山,其实就是京城南郊的一座低矮无名山丘,只因山上多松柏,这位清名在外厌憎浮华的老人便隐居于此。
苍翠的枝叶掩映间,有一座简朴的草堂,门上有一匾额,上书着:松山草堂。字体清新率真,朴实无华,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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