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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狄光远笑道:“父亲大人所命,做儿子的怎敢不跑腿儿,只好乖乖来请人了。”
杨帆谦谢道:“二哥太客气了,只不知时间具体定在几时?”
狄光远道:“就在三日之后,日正时分。”
杨帆道:“好,三日之后,杨帆一定准时赴宴!”
狄仁杰府上后宅一幢临墙的房舍里,狄家三子狄光昭穿着月白色的小衣,推开后窗,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着,墙头儿忽然也冒出一个人头来,四下张望几眼,赶紧爬上墙头,把梯子顺进来,又顺着梯子爬下来,扛着梯子跑到了墙根下面。
狄光昭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你可问清楚了?”
那人是贴身侍候狄光昭的一个小厮,他放下梯子,擦着额头汗水道:“三郎君,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未时!”
“好!”
狄光昭拳掌相交,“啪”地一击,恶狠狠地道:“三日之后,我准时去!我倒要让父亲大人看一看,他这三个儿子里面,到底谁最出息!”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零二章 劝进!
狄府家宴就设在后宅的松竹林里,时值初夏,一走进这林中便觉凉爽宜人,倒真是个饮宴休闲的好去处。
松竹林中有一座小亭,但是因为赴宴的人多,小亭里只能坐上三五个人,所以干脆就移席亭外了。林中地上铺着竹席,席上摆着十多张单人坐榻,每张坐榻前边有一张矮几,大家分餐而食。
家宴一般只有自家至亲家眷参加,但是主人全家出席,有几个过从甚密的好友也来赴宴,这也算是家宴的范畴。狄仁杰的夫人已过世多年,早年前纳过两个妾,如今也是年近五旬的妇人了,今日都陪同阿郎赴宴。
此外就是狄家子侄辈儿了,狄仁杰的长子狄光嗣夫妇和孩子、次子狄光远夫妇和孩子,还有一个在京任职的外甥及其家眷。
杨帆作为外人,能应邀赴宴,足见狄仁杰对他的礼遇,杨帆以为这是因为他在尚善坊救过狄仁杰的缘故,却不知狄仁杰之所以折节下交,对他一个晚辈如此亲近,却是因为他义救黑齿常之幼子的原因。
令杨帆意外的是,出席宴会的外人居然还不只他一个,还有一个姓沈的客人。
狄仁杰等杨帆见礼之后,笑道:“来来来,贤侄,老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沐,也是老夫的一位晚辈,从长安来。沈沐啊,这位小友就是老夫跟你提过的杨帆,你年长些,叫他二郎便是了。”
“沈兄!”
“二郎!”
杨帆和沈沐对视一笑,互相抱了抱拳。
沈沐又侧身道:“这位是拙荆。”
杨帆看去。便见一个女子从案几后面盈盈起身,含笑向他点了点头,只瞧一眼,便觉一股妖娆袭上心头。那种味道,迄今为止在他所见过的女子中,只有太平公主于灯下宽衣,赤裎相见时的滋味差可比拟。
“真是天生尤物!”
杨帆心里一跳。又瞟了眼她那并非十分精致,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身姿,抱拳揖了下去:“杨二见过沈家大嫂。”
狄仁杰哈哈笑道:“好啦好啦。都别客气了,来来来,都坐下!”
这时舒阿盛走了过来。在狄仁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狄仁杰脸上掠过一丝怒容,冷哼道:“那个孽子,不来就算了,不用理他!”
沈沐含笑道:“狄公,何事烦恼?”
狄仁杰倒不掩饰,哼道:“还不是老夫那三儿光昭么,这个孽子,一向胡作非为,真是气煞老夫了。前几天从江南道回来。老夫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今天竟然负气说臀伤未愈,不能饮宴,不用理会他,咱们吃酒。”
后宅里。狄光昭还是穿着那身宽松的月白小衣,在屋里团团乱转,忽然房门开了,侍候他的小厮清缘从外边闪了进来。狄光昭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清缘气喘吁吁地道:“没事了,小的看见舒管家回复以后,阿郎就吩咐开宴。不会强要三郎君出席了。”
“哼!我说不去,就不管我了,父亲还真是偏心!”狄光昭愤愤地发了两句牢骚,忽又转怒为喜道:“这样也好,省得被他发现!赶紧给我更衣,这都过了日正了,可莫赶不上时辰才好。”
清缘赶紧取来衣袍,帮着狄光昭穿戴整齐,狄光昭打开后窗,探头向外瞧瞧,便要迈腿上去。
“哎哟!”
狄光昭哼了一声道:“老头子打得我好狠,屁股到现在还疼呢,把案几搬过来!”
清缘赶紧把案几推到窗下,狄光昭踩着案几登上窗户,小心地翻到窗外,清缘也跟着爬过去,扛起梯子奔到墙下,竖好梯子,狄光昭便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等狄光昭爬上去,清缘四下看看,赶紧也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很快,两人都蹲在墙头,梯子抽上去,顺到了墙外,狄光昭顺着梯子爬下去,叮嘱道:“你回房去,如果有人找我,就替我搪塞着,说我睡了。”
“三郎君放心!”
清缘答应一声,看着狄光昭跑远,又把梯子顺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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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竹林中,一片欢歌笑语。
狄家虽未养着歌乐舞伎,却从左教坊里雇了几个回来,在那儿吹啦弹唱一番,大增了宴会的气氛。
狄仁杰谈笑风生,沈沐对答巧妙,狄家长子光嗣和次子光远也是性情开朗能说会道的人,所以这酒宴的气氛十分热闹。女眷那边,狄仁杰的两位如夫人和两位儿媳,再加沈沐的女人,也是有说有笑。
酒过三旬,狄仁杰的两个小孙女儿手牵着手儿走到席前,给爷爷唱了一首歌,正是坊间流行的《舞媚娘曲》,不过曲调虽然一样,这歌词当然不是颂扬武后当登基的内容。狄仁杰听的拍手大笑,紧跟着他的几个小孙儿也一一上场,能唱的唱,能跳的跳,把宴会气氛推上了高潮。
“爷爷也跳,爷爷也跳!”
几个小家伙见爷爷高兴,一起拥上来拉他起身。
“哈哈哈,好好好,阿翁跟你们一块儿跳!”
狄仁杰爽朗地大笑着起身离席,跟几个小孙子、小孙女一块儿走到了宴席中间。
乐曲早就换了极欢快的舞曲,轻脆悦耳的鼓声咚咚咚地响着,狄仁杰扭身扬臂、袍袖甩动、旋转腾踏起来,竟是别有一种潇洒飘逸的味道。
别看他年事已高,动作缓慢,舞姿的动作完全是按照比鼓声慢两拍的节奏起舞的,因为身材较胖,更难展示优雅的身姿,可是他举手投足,偏偏就有一种潇洒的味道。
狄仁杰是官宦世家子弟,这舞蹈自幼就熟悉的,跳起来优美的很。
老爹都下场了,儿子还能坐在那儿看着?
狄光嗣和狄光远也兴冲冲地下了场,陪着狄仁杰一起载歌载舞起来,狄光嗣和狄光远起舞了几下,就招摇着手臂,向杨帆和沈沐席前转了过来。
杨帆还真没跳过这种贵族子弟在席前纵情歌舞的舞蹈,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狄光远忽然转到了他的身边,两只手不断地做出邀请的舞姿来,笑眯眯地请他一起跳舞,杨帆见了不禁面有难色。
他真的不会中原舞蹈,他只会一些蹦蹦跳跳的极简单的舞蹈动作,那是少年时候在南洋篝火晚会时同当地的少男少女们学的,当时一块儿跳起来觉得很有一种动感,可是等到今年上元节时,看到定鼎大街上的百人踏歌舞,感觉比起这踏歌舞就已逊色许多,如今再同狄仁杰父子的舞蹈比起来,就更加显得难看了。
杨帆正在犹豫,沈沐已经爽快地被狄光嗣拉到了场中。
狄光嗣和狄光远这种相邀叫做“打令”雅一些的说法叫“以舞相属”邀请客人与他共舞,你跳的好不好没关系,但是不接受邀请那就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了。沈沐当然明白这个习俗,故而狄光嗣刚一邀请,他就欣然起身。
“嘿嘿,哈哈……”
沈沐刚一起跳,杨帆一口酒就差点儿喷出去,只见沈沐兴致勃勃地和着拍子,一二三,拍拍肩,一二三,捶捶胸,一二三,拍拍腿,一二三,顿顿足,一二三,拍拍肩……,如此反复,简单之极。
他这动作,笨拙可笑得简直就像一头大猩猩,然而旁人竟没有一个觉得诧异,那些女眷们还合着拍子拍着手,看得津津有味。盖因这种宴上舞蹈,本就是即兴节目,合拍就行,开心就好,没有人挑三拣四。
狄光远还在向杨帆招手,杨帆一看沈沐跳成了一头大猩猩都没人觉得好笑,自己顶多跳成一只猴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也鼓足勇气,站起身来。狄光远一看他起身,便挪动舞步向后退去,杨帆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舞蹈动作跳了起来。
“猩猩”看了看“猴子”“猴子”看了看“猩猩”忽然间“猴子”和“猩猩”都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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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寺前,元书方丈站在台阶上,一旁伴着侍御使傅游艺,傅游艺踮着脚尖儿大声问道:“从长安来的人呢,从长安来的人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都到了!”几个扯着关中腔的汉子向他招了招手。
“店铺百业的人呢,都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几个商铺掌柜、伙计打扮的人也高声答应着。
“士林中人呢?国子监和各大书院的人到了没有?”
傅游艺一一地点着名,当他点到官宦子弟的时候,有人高声答道:“狄光昭还没有到。”
傅游艺听了眉头不由一皱,官宦家子弟也到了不少了,看现场的人,各行各业的代表已经不下八九百人,原也不差狄光昭一个,不过……狄光昭算不了什么,他背后的人却是狄仁杰。
狄光昭如果出面参加“劝进”谁知道这是狄光昭自己的主意?必定会认为这是狄仁杰首肯了儿子的行动。到时候,狄仁杰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加上太后对他的赏识,他想不承认是武氏一党都不行。所以狄光昭未到,傅游艺颇为不悦,他正寻思着,忽然有人叫道:“来了来了,狄三郎到了!”
远远的,狄光昭捂着屁股,一溜小跑儿地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我来了我来了!”
傅游艺想要训斥他几句,想了想又忍回去,提高嗓门对众人道:“好啦,人到齐了,各位,咱们现在就去则天门向天后请愿、劝进,请天后登基称帝!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发!”(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二百零三章 元芳,你看如何?
“二郎口音稍稍带些异域味道,似乎不是洛阳本地人啊?”
歌舞结束,众人纷纷归座,共饮一杯之后,沈沐便趁着热络的气氛,跟杨帆套起了近乎。
杨帆笑了笑道:“沈兄好耳力,小弟自幼在交趾长大,前年末才到洛阳。”
“交趾?那可不近呐!”
沈沐目光微微一闪,又问:“不知二郎何故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到洛阳来啊?”
“小弟……”
杨帆还没说完,狄仁杰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这个孽子,又到哪里去了?把清缘给我叫来!”
杨帆和沈沐向狄仁杰看去,只见狄仁杰怒目圆睁,舒阿盛站在一边,向林外招着手。片刻功夫,两个家丁押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厮走进松竹林,那小厮见了狄仁杰,怯怯地叫道:“阿郎……”
狄仁杰怒声道:“老夫问你,三郎哪里去了?”
清缘嗫嚅地道:“小的……小的……小的实在不知道啊……”
狄仁杰“砰”地在案几上拍了一巴掌,震得杯盘一阵叮当乱响:“混账!还想搪塞老夫!老夫还没死呢,就换了他狄光昭当这个家了?连老夫问你话都敢不讲!”
清缘吓得“卟嗵”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阿郎息怒,阿郎息怒。”
原来,狄光昭未能赴宴,狄仁杰虽然不悦,在两位侧室夫人悄悄解劝下也就不生气了,到底是自己儿子。又是最小的一个,怒气一去,不免又有了些怜惜之意,便让舒阿盛单独准备一桌酒菜给狄光昭送去。
清缘在房里只想着若是有人在外面问起,便推说三郎君休息了,哪想得到竟是舒管家带人抬了一桌酒席来。清缘在房里吱吱唔唔只说是三郎君睡了,但是因为问话的是自家管事。声音不免有些发怯。
舒阿盛哪里相信,他也知道阿郎赐这桌席面,是对小儿子有些怜爱之意。这份心意哪能不送到了,便叫清缘开门,且把酒菜搬进去再说。这一下清缘可慌了手脚。言语之间露出破绽,令舒阿盛大起疑心。
眼见叫门不开,舒阿盛叫人绕到后窗去看,那窗还是虚掩着的,一推窗子正是卧室,里边哪有狄光昭身影,舒阿盛得知狄光昭不在,便喝令清缘开门,清缘这下可不敢再硬顶了,只好乖乖打开房门。
舒阿盛冲进房去。遍寻不着三郎君,便急急赶来回报狄仁杰了。
清缘一见自家阿郎动了雷霆之怒,不敢不说,只得乖乖说了实话。狄仁杰原还以为三儿子老实了两天耐不得寂寞,又溜出去花天酒地了。一听清缘说今日有人聚众“劝进”,狄光昭不甘寂寞也跑去参与了,顿时气得手脚冰凉。
狄仁杰哆嗦半晌,才痛心地吼道:“老夫一世英名,都要毁在这个不肖之子手……咳咳咳咳……”
狄仁杰气得咳嗽起来,狄光嗣和狄光远赶紧迎上去扶住他。狄光嗣一边顺着老父的后背,连声安慰道:“父亲切莫动怒!”扭头又向清缘喝道:“好狗才!还不快说,他们几时劝进?”
清缘一看阿郎气成这般模样,也不敢再回护自己侍候的少主人了,慌忙答道:“未时!小的打听到,他们商定,于未时赴则天门劝进!”
狄光远抬头看看天色,对狄仁杰道:“父亲息怒,或许还来得及,孩儿去把他带回来!”
杨帆道:“光远兄,小弟与你同去!”
狄光远道:“好!咱们马上走!”
狄仁杰咳了几声,脸色胀红地挥手道:“你们骑快马去,务必要把这个不肖之子给我抓回来,绝不可让他参与劝进!”
狄家养了几匹好马,杨帆和狄光远各乘一匹,匆匆离开狄府,打马如飞直奔北城。
二人一路狂驰,过了天津桥头,远远就见数千人正拥往则天门。今日请愿的只有不到千人,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却不只三四千人,如许之多的人马浩浩荡荡直往则天门拥去。
则天门守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发出警讯调拨援军,宫城守军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狄光远一见大惊,道:“这么多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咱们上哪儿去找老三?”
杨帆道:“三公子是狄公之子,恐怕他们看重的正是三公子的这个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公子应该是个头面人物!”
狄光远被他一言惊醒,道:“不错!咱们走!”
二人打马如飞,向最前方追去。
再往前去,便接近了宫城,未得天后特许,是不准在此驰马的,闻讯聚拢来的御林军一见竟有人策马而来,立即挺矛相拦,组成一道枪林,中间一名伙长按刀大喝道:“站住!谁敢宫城驰马,不想活了!”
杨帆和狄光远都是从酒宴上来的,穿着一身便装,狄光远取出鱼符急急一亮,喝道:“奉宸卫郎将狄光远在此,谁敢拦我!”
那守军伙长却丝毫不给面子,白眼一翻,冷斥道:“这里是宫城!将军可有天后特许宫中骑马的敕令?”
杨帆取出百骑鱼符向他亮了一亮,喝道:“让开!”
那伙长一瞧“百骑”两字,急忙侧身一挥手,手下十余名小校“唰”地一下收了长矛,避开一条道路,二人一提马缰,“哗愣愣”地冲了出去。
“在那里!”
二人追到最前面,果然一眼就看见了狄光昭,狄光昭就走在侍御使傅游艺身后的那群人之中,他前几天挨了老子好一顿修理,屁股上有伤,走路姿势一扭一扭的很怪异。所以比较显眼,杨帆二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他。
狄光远咬牙切齿地就要兜马绕到最前去,杨帆心中一动,急忙拦住他道:“狄兄且住!你我这样冲上前去,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咱们。眼下不会有人理会,回头人家说起这里情形。一旦问清三郎君的身份,不免还是要给狄公丢脸,你我下马。混进人群,悄没声儿地把三郎君劫下来便是!”
狄光远关心则乱,被杨帆这一提醒。才想到果然不宜直接策马拦到最前面去,连忙答应一声,翻身下马。
两个人本就是一身便装,这些鼓噪而来的百姓三教九流,哪儿的人都有,除了领头的傅游艺和元书和尚,他们大部分人不清楚其他人的身分,根本不知道杨帆和狄光远这两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二人混进人群,便快步往前赶去。这时劝进的队伍眼看就到“则天门”前了,门卫士兵用盾和刀架起一面巨大的盾墙。一个小校按刀站在前面,杀气腾腾地叱道:“站住,再近一步,格杀勿论!”
傅游艺双手一举,制止了行进人群的脚步。独自上前三步,激动得满面红光,声音发颤地道:“臣……侍御使傅游艺,率洛阳官民、各地百姓共计九百余人,联名上书请愿,恭请天后。顺从天心民意,登基称帝!”
狄光昭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羡慕的眼都红了。他虽然属于劝进头面人物之一,可之一和唯一,那可是天渊之别。傅游艺捧着名册站在最前面,他就是首倡,一旦太后登基,他的功劳……
狄光远正嫉妒地想着,左右突然闪出两个人来,左边那人挨近了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一拿他的肩膀,好象熟人似的,笑嘻嘻地往回退了一步。狄光昭只觉腰杆儿被一只铁箍似的手臂箍着,肩膀被人拿住,半边身子发麻,被人往人堆里一拖,不禁又惊又怒。
他刚要张口呼喊,右边那人已然转到他面前,目欲喷火,低声厉叱道:“三郎,你若想自绝于狄家,那你就喊!”
狄光昭一看二哥那眼神,吓得心中一寒,竟然不敢应声,略一迟疑的功夫,便被二人迅速往人群后面拖去。
傅游艺站在最前面,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他把手中厚厚一摞既有名字、又有手印、还有只画个十字的名册高高举过头顶,迈着八字步稳稳地又向前走出三步,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用尽全身气力,大吼道:“恭请天后,登基称帝!”
后面那些人都抻长了脖子看着他的动作,一见他喊出这句话,立即纷纷跪倒,高呼道:“恭请天后,登基称帝!”
只是这些人事先不曾演练过,前边的跪下就喊,后边的看见前边的跪下了才刚刚开始下跪,所以这呼喊声一点气壮山河的气势都没有,你一声我一句的喊得有些混乱。
那扶刀的小校见状退了两步,猛一挥手,大喝道:“尔等候着,不得妄动!”说完霍然转身,高声道:“速报天后!”
这时候,杨帆和狄光远已经拖着狄光昭闪出了请愿人群,穿过看热闹的百姓,寻到了他们那两匹马,背对则天门,向远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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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殿上,早在宫里等候消息的武承嗣和武三思都出现了,正兴冲冲地向武则天禀报着各界百姓促请天后登基称帝的消息。
“呵呵,荒谬,真是荒谬。朕是女儿之身,又是大唐太后,好端端的做甚么皇帝,难道还能抢了儿子的江山不成?”
武则天失笑着对上官婉儿道:“婉儿啊,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糊涂透顶。”
上官婉儿轻笑道:“百姓质朴,只想着天后对他们好,就盼着天后做天下名正言顺的君主呗。”
武则天颜色一霁,武承嗣赶紧道:“是啊,待诏这话说的对,还有远从长安赶来劝进的百姓呢,天后称帝,是民心所向啊!”
武承嗣不甘落人后,忙也迅速地接了一句:“天宫寺的元书方丈也领着许多僧人来了,元书说,天后您是弥勒转世,理当为阎浮提主,一统天下!”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道:“阎浮提主,一统天下?呵呵,这老和尚也来凑热闹!”
武则天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劝进书接进来,留中吧。叫他们回去各复各业,好生做事,不要再听人蛊惑,到宫前来闹事了。”
武三思一呆,讶然道:“天后,这……这是民心所向啊!天后拒绝百姓所请,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上官婉儿睨了他一眼,眸中微微闪过一抹轻蔑:“蠢货!就算是先帝驾崩,遗诏指定的太子,还要百官一请二请三请,才肯登基就位,天后若是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岂不轻薄了自己的身分,这都不明白!”
果然,武则天的神色冷淡了一些,吩咐道:“按朕的吩咐去做!”
武三思一见不敢再劝,连忙应道:“喏!”
武三思转身刚要走,武则天又追了一句:“那傅游艺虽然胡闹,一番心思却是为国为民,嗯……你去传旨,傅游艺特进一级,晋为五品,叫他以后好生做事!”
……………………
“父亲……”
狄光昭被狄光远和杨帆带回狄府,看到满面怒色的老父,一张脸都唬得白了。
狄光远对父亲简单说了说如何把他带回来的情形,狄仁杰听了怒视狄光昭良久,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黯然挥手道:“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明日就送他回太原老家,看守祖祠去吧!”
狄光昭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哀求道:“父亲,孩儿知错了,父亲,您就饶过孩儿吧!”
狄仁杰痛心地道:“带他下去!”
狄光远一见父亲如此模样,赶紧拉了三弟就走,狄仁杰仰天长叹一声,复向杨帆长长一揖,喟然道:“贤侄啊,老夫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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