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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怎么可能……”
尉迟宝琳吃惊的道:“大理寺的那些卷宗浩如烟海,我曾经见过,我怎么没看出东西来。”
“有一种东西……叫做大数据。”
苏大为笑道:“线索总是碎片化的,藏在各个角落里,需要在大量的信息里,去分辨整理出来,将散碎的东西,捏合在一起。”
“何为大数据?”薛礼好奇的问。
“呃,可以理解为,案牍之中,有各种信息,将海量的信息聚集在一起,收集的信息越多,就越可能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
“这……这得多费脑子啊。”程处嗣咋舌不已,还海量的案牍,老子只要对着一本书翻开就会昏睡过去,更别提海量了。
苏大为笑了笑:“这才是我的底气所在,当时面对长孙无忌的咄咄逼人,我退无可退,只有仗着手里的‘大数据’,行险一搏。”
“来,阿弥,我敬你一杯。”
薛礼向他举杯道:“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别搭上我,我年纪大了,要稳重。”
“你就直接说太危险不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想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阿弥,说话不能太文绉绉了,我等粗人。”尉迟宝琳提醒道。
“滚蛋!”
一切说来简单,真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除了苏大为有强大的情报来源。
长达五年一直追查求索的坚持。
最重要的,还是他在海量信息中,能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提炼出来的能力。
席间忽然沉默下来。
尉迟宝琳和程处嗣大口喝酒。
薛礼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一脸若有所思。
苏庆节在此时道:“阿弥,论破案,我不如你。”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甚,喝酒喝酒。”
“对了,我家那位说想见你……”
“你爹?苏烈?”
“除了他还能有谁。”
阳光投在甘露殿上方。
忽尔,从殿中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陛下,何故发笑?”
武媚娘双手抱着安定公主,看着长子李弘正在乳母的带领下,在殿内晃晃悠悠的走着。
她听到笑音,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刚下朝的李治,双手扶住腰间玉带,嘴里发出畅快的笑声。
不记得多久,没听到他如此笑了。
记得他好像从做太子时起,便是个谨慎的性子。
武媚娘抱着小公主向李治走过去。
李治抖了抖袖子,颇有些扬眉吐气道:“媚娘,你是不知道,今天在殿上,他们又想出妖娥子,结果被朕给压下去了。”
“哦,出了何事?”
“你还记得上月修长安城外郭之事吗?”
“略有些印象。”
“数日前完工,结果有一位雍州参军薛景宣的折子,说汉惠帝建长安城,很快便晏驾了,今又修长安城,只怕会有不祥之事。”
一听李治所言,武媚娘不由大惊,双手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安定公主:“是什么人敢诅咒天子!”
李治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朝堂里这个折子上来后,你知道发生了何事?”
“愿闻其详。”
“于志宁等以景宣言涉不顺,请诛之。”
于志宁,本姓万忸于氏,字仲谧,雍州高陵人,鲜卑族,北周太师于谨曾孙,中书舍人于宣道次子。
大唐行三省六部制,宰相之权被一分为三。
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和尚书省的仆射,各分担宰相一部份职能,有时也有称这三者为宰相的。
中书省掌决策,门下省掌审议,这二者毕对天子的旨意有封驳之权;尚书省则掌具体执行,下辖六部,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
这于志宁此时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太子少师,可称为大唐宰相,只不过,此人立场不明,且多有替长孙无忌等说话,颇让李治猜忌。
“于志宁所言……陛下是如何说的?”
“朕回他,景宣虽狂妄,若因上封事得罪,恐绝言路。”
李治哈哈一笑:“我赦免了此人之罪。”
武媚娘哄了哄怀里的安定公主,好奇道:“陛下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她本冰雪聪明,稍微一想明白过来:“陛下欲千金买马骨?”
“知我者,媚娘也。”
李治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安定小公主乱晃的小手,轻轻摇动着道:“朕现在所愁者,不怕有狂妄之徒,就怕被蒙蔽了眼睛和耳朵。”
武媚娘微微颔首。
不久之前,五品以上官员绝了言路,令李治发火的事,还历历在目。
正是那件事,令她和李治都意识到,长孙无忌一党,在朝堂中的势力,何其可怖,可谓一手遮天。
“陛下……”
“对了,你稍稍准备一下,今日长孙无忌他们要来。”
“是为了……”武媚娘轻咬了一下唇,把后面的话收住。
那些话,本不该她多问。
寒风凛冽。
永徽五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寒冷。
苏大为紧了紧衣衫,跨过永安渠,向家里走去。
心中烦闷,却无人可以诉说。
近一段时间,来自四面八方那种无形的压力更强了。
无论是县衙,还是鲸油灯的生意,或者公交署,甚至与自己相关的一切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凝视。
头顶悬头长孙无忌那把刀,它迟迟未落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把刀,早晚还是会落下的。
长孙无忌报仇,不分早晚。
这种随时随地,可能毫无征兆被来自上层的力量碾压的威胁,令苏大为的神经时刻紧绷着。
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离开一段时间,暂避锋芒。
但是想想身边那些人,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能走,那阿娘怎么办?聂苏怎么办?
还有周良、钱八指、南九郎,跟着自己的一帮不良人。
公交署上下。
鲸油灯的生意,思莫尔。
还有许许多多与他有形的,无形的,建立起关系的人。
那不是一个个符号,而是数不清的家庭。
不知不觉中,苏大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成为许多家庭在大唐里生活的支撑。
“能退吗?不能退!”
一退,跟着他的那些人,都将万劫不复。
人在红尘中,怎能真的自由。
无数关系,既是人脉纽带,也是无形之束缚。
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大为推开自家大门,一眼看过去,眼神顿时一缩。
荒凉的院中,那株光秃的桃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唐不良人 第一百零三章 煮酒夜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大为伸手,提起酒壶将桌对面的酒杯满上。
坐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面白皮净的男人。
安文生。
自从永徽三年离开,到现在,已经两年时间。
再见故人,苏大为十分欣喜。
“我前一阵子还在想你。”
“想我?”安文生面露诧异:“我又不是女人,你想我做甚?”
“滚!”
苏大为翻了翻白眼,举起手里的酒:“这是我自己酿的,尝尝。”
“好。”
安文生闻言,向苏大为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数息后,他白净的面皮上涌起一层红色,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眼睛一亮。
“这酒……”
“够烈吧?”
“初入喉跟刀子一样,但现在腹中灼热,又觉得很爽。”安文生砸了砸舌头:“这酒叫什么?”
“烧刀子。”
“烧……”
安文生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
他扭了脸道:“这么好的酒,叫什么鬼烧刀子,你想杀人吗?依我看,不如叫玉龙春。”
说着,他还摇头晃脑的品评道:“你不知道,西北那边苦寒,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又冻得要命,在夜里围着篝火,烤着牛羊肉,再将这烈酒来一大碗,最是快活。”
“就叫烧刀子。”
“你这恶贼。”安文生向他指了指:“存心恶心人呢?”
“你还欠我一贯钱。”
“滚!”
安文生差点没翻脸。
缩在一角跪坐的聂苏,怀里抱着小玉,旁边趴着黑三郎。
看着苏大为和安文生两人斗鸡似的互瞪着,实在忍俊不禁,掩口轻笑起来。
“你看,就连我家小娘子都觉得你该还钱。”
“我啐!”
安文生怒道:“我的钱呢?听说你那鲸油灯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
“咳咳,你有空去店里找帐房,这事不归我管,你别瞪我,该你的那份少不了。”
苏大为挺起胸膛:“我们这是做大买卖的,不欺负人。”
“恶贼,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朋友。”
安文生一脸“沉痛”,颇有遇人不淑之感。
“对了,我交待你的事办了没有?”
“啊?”
“别装傻,苩春彦!”
“记得记得。”
提起这件事,苏大为终于有些心虚,吞吞吐吐的道:“是有一次遇到了,可惜一时大意还是被她跑了。”
真实的情况是自己翻车,险些着了苩春彦的道。
这一点,苏大为是无论如何不肯跟安文生说的。
人在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排面。
要是说差点被苩春彦给抓了,让安文生怎么看他?
“能在你这么狡猾的家伙手底下逃走,那个苩春彦倒有几分手段。”安文生自言自语道。
“喂,你说话说清楚,说谁狡猾呢?”
“喝酒,再给我倒点……算了,我自己来。”
两年未见,依旧没有生疏,一套吹牛打屁下来如行云流水。
“对了文生,你跟袁守诚到底干嘛去了?”
“这个嘛,秘密。”
“呸,恶贼,跟我还遮掩。”
苏大为看了他一眼,知道安文生不愿多说,便不再问了。
“不说这个了,阿弥,我倒是听说了你的事。”
安文生正色道:“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吗?”
“嘿嘿,我危险,你还来找我?”
“屁话,我们是兄弟。”
安文生目视着他,缓缓喝了口酒:“赵国公对敌人从不手软。”
这话出来,席间的气氛顿时冷场。
苏大为将酒杯放在桌上,苦笑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多,但是够了。”
安文生张嘴吸了口气,待口舌喉间,那热辣的酒劲散去,才继续道:“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一个,如今这种局面,何不……”
他用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上写了个“走”字。
一旁的聂苏向苏大为好奇的道:“大兄,你们在说什么?”
“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苏大为瞪她一眼,换来聂苏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
“我也想,但实在舍不下身边这么多亲人朋友。”
苏大为正色道:“我若不在,长孙无忌的怒火朝何处倾泻?”
安文生看着他,久久不语。
他自然明白苏大为说的意思。
活一人,还是活无数人,这本来就没有对错,而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文生,前阵子,我见过苏中郎。”
“苏烈?”
“嗯。”
苏大为道:“你知道当时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安文生摇摇头。
苏大为继续道:“他说听狮子提起我许多次,但一直没抽出空见一下,今天见我想问问我,有没有意随他参军,还说好男儿当报国疆场。”
安文生眼神一动:“看来是要用兵了。”
“啊?”苏大为吃惊的看着他:“苏定方说的是这个吗?”
“你与苏庆节是过命的交情,苏烈当然不想你死,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想拉你一把。你在长安,他护不住你,可你如果跟他随军,就算是长孙无忌也不好下手。
何况你在军中,对家中也算是有个保障。”
“这跟用兵有什么关系?”
“废话,他苏烈在左卫中郎将的位置都二十多年了,若不是要用兵,哪来的底气能护住你。”安文生白了他一眼。
苏大为张了张嘴,越想越觉得安文生这家伙说得有道理。
可恶,这恶贼对这方面如此敏锐。
自己还是被他提醒才想到这一点。
“阿弥,你跟我说这个,不会是,你拒绝他了吧?”
“哈哈,被你猜中了。”
“白痴,这么好的机会,捡功劳都不去。”安文生长叹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之感。
“呃……”苏大为拿起酒杯,想说自己要说的不是这个。
但一想起安文生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沮丧:“会有功劳吗?”
“呵呵,你怕是不知道苏中郎是什么人,他可是我大唐军神李靖的弟子,他打仗,我就没见他吃亏过。跟着这样的人混,你还怕捞不着军功?”
“有道理。”
“有了军功谁敢轻易动你?就算长孙无忌也要惦量一下。”
安文生眯着眼睛,轻轻喝了一口酒,红着脸道:“何况长孙无忌估计也待不了几年了,你去军中打熬个几年再回来,岂不是正好?”
“没错。”
苏大为一拍大腿:“你说我现在去跟苏将军说,还来得及吗?”
“滚蛋,你自己去问苏庆节去。”
安文生呵呵一笑,笑容里颇有几分讥讽之意。
苏大为面皮顿时有些挂不住。
当时人家邀请自己,自己不去,现在再厚着脸皮去求,这叫什么事?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吃回头草。
苏大为摇摇头,将那丝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向安文生举杯道:“文生,你刚才说长孙无忌待不了几年了?何以见得。”
“你不知道吗?前阵子,陛下宴请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重臣,席间不光武昭仪做陪,还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
“我听说,陛下有意要……废后。”
安文生目光微微一闪,“废后”两个字说得极轻。
“说下去。”
“陛下在饮酒正酣时,先封了赵国公宠姬生的儿子三人为朝散大夫,然后满载金宝缯锦十车,赐给他。最后才说,因为皇后无子,想废后。
但是长孙无忌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接陛下的话。
此席不欢而散。
我还听说,礼部尚书许敬宗也为此事找过长孙无忌,结果被他厉色折之。”
安文生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这是个危险的讯号,也不知赵国公有没有发现……唔,以他的老谋深算,定是知道了,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大势如此。”
“什么讯号?”苏大为一时莫名所以。
“阿弥,你对这方面实在有够迟钝的。”
安文生扫了他一眼:“此次武昭仪括她母亲杨氏出面,试图说服赵国公,此事还局限于后宫争宠。可许敬宗加入说客,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后宫和朝廷,你仔细品品。”
嘶~
苏大为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看了一眼安文生这个白胖子,心想这家伙眼睛还真毒辣。
“安帅,我发现你总能一针见血,把针扎到该扎的地方。”苏大为一脸认真的道:“我敬你一杯。”
“阿弥,不知为什么,你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你有点欠揍。”
安文生摇摇头,继续道:“每当后宫内廷与朝廷中重臣勾联,就意味着朝局要变了,一些原来的旧臣,是时候换血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黑沉沉的夜色,只听到北风在凌厉呼啸。
“这个冬天,大概会格外寒冷。”
“听你的意思,长孙无忌大概会不好过。”苏大为若有所思的道:“那他是不是就没精力报复我了?”
“愚蠢!”
安文生差点一口酒喷苏大为脸上。
“越是这个时候,双方越是无所不用其极,矛盾激化到无可调和时,任何一点都是被攻击的对象。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早就在这局里,在漩涡最中心了。”
说到这里,安文生猛灌一口酒,被一股辛辣劲呛得连连咳嗽,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阿弥,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你说你图啥?像我这样,闲散一点,钱也不差,天下那么大,西域诸国那么多,走走看看岂不美哉?
朝堂上的斗争,别人躲都来不及,偏你要一头往上撞。”




大唐不良人 第一百零四章 置之死地
“文生。”
苏大为喊着安文生,眼睛却是盯着面前的酒杯。
酒杯里,微透明的酒液晃动着,带起圈圈涟漪。
“你说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吗?”
“当然不能。”
“所以啊,投胎是个技术活。”苏大为似是自嘲的笑了笑。
两世为人,这一世投的是不良人的胎,父亲是不良人,自己也是不良人,这又不是自己能选的。
既然是吃不良人这碗饭,自然便沿着这条线前行。
结果阴差阳错,居然认识了尚在出家的武媚娘。
既认出眼前的明空法师,就是史书上鼎鼎大名的一代则天大帝,难道不去结识一番?
之后,自然顺理成章,成为武媚娘的人。
既已选择了阵营,又哪有犹豫和闪展腾挪的空间。
何况后面几十年,二圣临朝,接下来是武周时期,不抱紧武媚娘的大腿,站在强大的女皇姐姐身边,哪还有别的好去处。
安文生,自然不知道苏大为心里所想。
他有些莫名所以:“投胎是个技术……呸,差点被你绕里面去了。”
喝了口酒,他又点点头:“不过你说得也对,既然老天让你做不良人,又结识武昭仪,却实也是绕不开这层关系。”
“所以啊,我虽无心官场,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不良帅,但既然认下了阿姊,出了事,自然也责无旁贷,硬着头皮顶上吧。”
安文生有些无语,看了一眼苏大为:“你真以为长孙无忌不会对你动手?”
“那倒不是,不过我和你一样,也觉得长孙无忌待不了多久了,熬吧,希望熬过今年就好了。”
按历史上,似乎明年就要废掉王皇后了,长孙无忌的势力,也会惨受重挫,所以只要熬过今年就好了。
苏大为心下对自己说。
“希望如你想的一样。”
安文生摇摇头,知道劝不住,便不再说了。
北风带着几粒雪花从窗口吹入。
屋内火光闪耀,忽然宁静下来。
苏大为转脸看去,聂苏不知何时已经趴着睡着了。
她的睡姿很可爱,怀里抱着黑猫,身子蜷成一团。
“下雪了。”
安文生叹了一句。
苏大为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白色的雪花渐密,良久。
“冬天越寒冷,明年春天花会开得越盛。”
一夜大雪,将长安街变得银妆素裹。
街道两旁的屋檐,有一串串冰棱儿垂下来。
街上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在嘻戏。
把手里的雪团掷过去,每当有冰棱被击落,都能引得孩子们亢奋尖叫。
苏大为看着这些,觉得津津有味儿。
这是独属于长安的烟火气。
转头看看朱雀街上行人,只见一个个穿着厚厚的冬衣,显得格外臃肿。
穿过人流,苏大为很快来到大理寺。
他现在的职司,除了不良人那边,每天倒有一半精力用在倭正营上。
进入自己的公廨,一眼看到副手崔六郎手捧着一份东西,向自己快步走来。
“营正。”
“怎么了?”
崔六郎舔了舔干裂的唇,压低声音道:“昨日倭人会馆那边颇有些不太平。”
苏大为眼神微变,快步向堆满卷宗的书案走去。
“边走边说。”
“是。”
很快,等苏大为在桌前坐下,崔六郎将这份最新的情报放在他面前。
苏大为一边翻阅着,一边听崔六郎在耳边道:“昨日倭人那边进出往来的人明显变多了,而且神色有些焦躁,怀疑是有大事发生。只可惜我们的暗桩到现在还没联络上,不过还有别的消息,这里……”
他向卷宗指了指。
“最近别的地方有什么事发生?”苏大为问。
“大唐境内倒是无事,不过……”
崔六郎想了想道:“我倒是听说一个小道消息,只是尚未证实。”
“什么?”
“辽东那边,似乎又打起来了。”
“辽东哪天不打。”苏大为说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辽东怎么了?”
“据说是百济又打新罗了,这次新罗吃了个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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