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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苏大为能这么准确的追上阿史那贺鲁,咥运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有咥运这个好儿子出卖阿史那贺鲁,西突厥沙钵罗可汗能逃掉才是怪事。
看着阿史那道真走出营帐。
苏大为转向苏庆节:“狮子,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苏庆节摇了摇头,伸手拖过一张胡凳,在苏大为对面坐下来。
没有外人在场,他显得放松了许多。
“阿弥,我累了。”
“嗯?”
“这次出征,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啥?”
“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拒绝从军,更不想跟着我家阿耶。”苏庆节看着他认真的道:“这次从永徽六年出来,到现在,马上都要到显庆二年了,你想想,多么可怕。”
“呃,你是说时间太长了?”苏大为认同的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太久了,我都想我家柳娘子了。”
他心里闪过一个倩影,默默加了一句,还有聂苏。
都怪咥运那个恶贼,上次掀起兵乱,以致走失了聂苏,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聂苏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虽然苏大为从不在人前提起,但是心里每当想起,总是心绪难平。
对聂苏的牵挂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少半分。
“阿弥,阿弥!”
苏庆节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抬头有些愕然道:“狮子,你说什么?”
“你刚才走神了?”
苏庆节皱眉,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我说的不光是时间长,而是……我觉得我就不是从军的料。”
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心高气傲的吉祥狮子颇有些气馁。
他是异人,是大唐名将苏定方的儿子。
在过去二十余年里,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甚至想去做不良人,苏定方都没能给他拗过来。
但是他最后仍是没法抗拒自家老爷子殷切的希望,平生第一次做了违心之事。
结果,却越发让他认清自己,觉得自己不适合从军。
“为什么?”苏大为有些愕然的问:“你在斥候营不是做得挺好吗?”
“那算是好吗?”
苏庆节鄙夷的道:“比军功,我比不上你,甚至在斥候一块,我连阿史那道真都比不上。”
“呃,狮子,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打仗,这些都是要在行伍中反复磨炼的。”
苏大为安慰他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行伍。”
这番是他的肺腹之言,州部类似于后市的省市,也就是一国宰辅重臣,必须要有地方治理经验,循序渐进的提升治理水平。
而名将,也往往是从行伍之间,从最低的小兵做起,一步步成长,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才能成为名将。
最著名的莫过于秦之白起。
可惜,苏庆节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有些焦躁的挥手道:“道理我都懂,但很多事是要看天份的,是不是?你看我是异人,我最好发挥能力的地方,就应该是江湖,或是近于江湖的不良人。
在长安做不良帅那几年,虽然我没有大的成就,但真的很快活。
那种自由自在,破案的感觉,你能懂吧?”
“嗯。”
“这一切在军中,就完全不同了,异人的能力,我破案的手段,在军伍之中完全用不上,打仗时,千军万马,战局岂是我一个异人能改变的。”
不等苏大为开口,苏庆节伸手打断他:“况且,就像我说的,打仗这事真的要看天份,你看你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你的用兵,连我家阿耶都颇为赞赏,说你天生是吃这行饭的。”
“别了。”
苏大为苦笑道:“我也不想在军中久待,打一次仗几年过去了,还是算了吧,我胸无大志,只求陪伴家人,在长安做我的不良帅,再做点生意,自由自在惯了。”
“对啊!”
苏庆节一拍大腿,大声道:“你看,你也同意我的看法。”
苏大为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郁闷的将他的手拍开:“恶贼,你拍自己大腿去,拍我的腿做甚!”
“嘿!谁叫你此次立下如此多的战功,我嫉妒,嫉妒你!”
苏庆节嘿嘿一笑,又把脸一沉:“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论作战,我不如你,可是论断案,我还是不服输,等回了长安,咱们可以继续比试破案。”
“你……真的不打算从军了?”
苏大为试探着道:“那你家阿耶的兵法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呸,什么叫后继无人,裴行俭,还有你,不都是得我阿耶传的兵法?”
苏庆节冲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随即又像是泄了气一般,肩膀往下一塌,坐在胡凳上沉默不语。
无论怎么说,做为大唐名将苏定方的儿子,他不从军,那么苏家这一脉,在军中的影响力,在苏定方之后,便再无子侄辈继承了。
从古人的观念,还是有些不孝。
苏庆节面容紧绷,仰首望着天,眼神一时失焦,喃喃的道:“我就是不喜欢行伍之事,喜欢不来……在长安多有趣,做不良人也有趣,做什么都比在战阵中有意思。”
苏大为沉默以对。
从心里,他是认同苏庆节说的。
就连他自己,也不喜欢在军中。
毕竟一次征战,就是数年光阴。
人生有多少时间,可以虚度?
在这个盛唐时代,在长安享受声色犬马,不美吗?
陪陪家人,做做生意,做相对自由的不良人,这一切,都比残酷的战争,要舒服得多。
然而,苏大为也清楚,战争虽然残酷,但总得有人去做。
盛唐帝国,若无一支骁勇善战的百战之师替大唐守卫边疆,打下一个安宁的环境,又何来长安的繁华与安宁。
“和平之下,总有人要负重前行的。”苏大为摇头自语。
“阿弥你说什么?”
“哦,我说你说得对,我同意。”
“恶贼,又在胡说八道了。”苏庆节笑骂一声,又长叹一口气:“无论我多努力,多想表现自己,如果在军中,所有人都只会说,看,那是苏定方的儿子,对吗?”
苏大为看着他,没说话。
“在父辈的光环下,我永远走不出来,这世上,只有一位大唐名将苏定方,我如果走他的路,永远也达不到他的高度,永远做不了自己。”
苏庆节脸颊的咬肌微微跳动了一下,咬牙道:“或许会被人说不孝,但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只想做我的不良帅。”
“狮子……”
苏大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手抬到半空,迟疑了一下,重重一巴掌拍在苏庆节腿上:“我懂你!”
“嘶~”
苏庆节嗷的一声跳起来,愤怒的瞪着他:“你个睚眦必报的恶贼!”
“不是你先拍我腿的吗?”
“你……”
二人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外面响起了阿史那道真的声音:“阿弥,人带来了。”
苏大为向苏庆节看了一眼,扬声道:“带进来吧。”
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很快,在阿史那道真的带领下,咥运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还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唐军。
比起过去,咥运此时变了许多。
他一身黑衣,脸颊因为急剧削瘦,深深的凹陷下去。
眼睛下黑眼圈很重,但是一双眼睛依旧十分有神彩。
在黑衣和蓬乱的黑发、黑眼圈下,双瞳如鬼火般闪烁着光芒。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场。
就像是苏庆节,过去是桀骜不驯的长安贵公子,身手高明勇悍的异人。
这些年虽然做不良人,棱角稍稍磨平一些,可苏庆节依然是苏庆节,不经意间,会有离经叛道的想法。
会让人觉得他是一把剑,只是懂得收在鞘里了。
阿史那道真,是草原的狼,半驯化的。
平日里是个爱读《三国志》的的军迷,是个为了兵书上一句话能与苏大为争执半天的直肠子,只有在战阵间,才会释放出血脉里的野性。
而这咥运。
很难描述对他的感觉。
他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





大唐不良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聂苏的下落
咥运,有着属于草原人的狡猾、残忍,也有着独属于唐人的深沉与心机。
有时候,他是贪婪的狼。
有时候,他又像是老谋深算的政客。
“苏帅,不请我坐一坐吗?”咥运冲苏大为开口笑道。
他的笑容很特别,是先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无声的笑着,然后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种开始悄无声息的笑容,让人会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就像是被草原里的狼给盯上了。
“坐吧。”
苏庆节一勾脚,将身边的胡凳踢到咥运身后。
苏大为的目光从咥运的脸上,转移到他的手脚上。
手脚,都锁着沉重的镣铐。
苏大为知道,在咥运身上,至少还钉着七根长钉。
这是安文生的手笔。
可以暂时封住咥运体内的半诡异能力,让他变得像个普通人。
“来了几天了,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
苏大为冲他意有所指的问。
咥运只是笑,白牙在烛火光芒下,白得动人心魄。
那牙,像是某种刀锋,又像是野兽的獠牙,总让苏大为感觉,有些刺眼。
像是宣誓他最后的倔强。
“不习惯又如何?”
咥运嘿嘿笑着:“人总要向现实低头。”
“说的不错。”
苏大为无心去揣测他的想法,战事已平,咥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阶下囚。
无论他曾经是西突厥小王也好,又或者是突厥可汗也罢,对苏大为来说,都是囚徒,并无区别。
他并没有耐心浪费。
“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我想应该对苏帅你比较重要。”
咥运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神瞥到苏大为的桌上,嘿嘿笑道:“那一定是上好的马奶酒。”
“是来自波斯的葡萄酒。”
“葡萄酒?”咥运又舔了下唇,眼中光芒一闪:“那也不错,给我尝尝,解解渴才好说话。”
阿史那道真在一旁喝道:“呸!贼你妈,哪来这么多要求!”
苏庆节更是冷着脸,闪电一脚踢出,正中咥运腿弯处,令他身形一个趄趔,一屁股摔坐到凳子上。
苏大为挥手制止:“别动手,要带回朝廷发落的。”
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不好向朝廷交代。
咥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大为桌上的酒壶,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渴望,喘息道:“给我尝尝。”
妈的。
苏大为心里暗骂一声,忍住心头的不爽,过去将桌上的酒抄起来,抛给咥运。
咥运毫不顾忌旁人鄙夷的眼光,双手提接过,用嘴咬开瓶塞。
手上有镣铐不方便,干脆把瓶嘴咬在口中,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但见他喉结蠕动,血红的酒液从嘴角不断溢出,转眼将脖颈和胸前染湿了一大片。
苏庆节瞪眼看看阿史那道真:“这人怎么回事?饿死鬼投胎的?”
“我怎么知道!”
阿史那道真一脸懵逼:“他们和阿史那贺鲁可没少过吃穿,咱们大唐一向优待俘虏。”
这话,从道真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异?
苏大为在一旁抽了下嘴角。
此时,咥运一甩脖子,将喝空的酒壶甩到一旁地上,满足的打了个酒嗝,摇了摇头道:“不是最好的,有些酸了,要是用冰镇过味道会更好。”
“贼你妈!”
阿史那道真活动了下指节,就想上去教训他。
“行了,别中计。”
苏大为大声喝住,向咥运道:“你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呵,我从军前是不良人,精于刑讯之法,就我所知,不下于十种方法可以让人痛苦到生不如死,又不会留下丝毫伤痕。”
他盯着咥运,脸上露出讥笑:“莫非你想试一下?”
咥运先前一直带着无所谓的怪笑,这时终于收了起来。
他很是认真的看了看苏大为:“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有什么不能当面谈的?”阿史那道真喝道:“你想玩什么花样?”
苏庆节手按刀柄,冷笑道:“咥运,你怕是没弄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咥运却根本不看他们,只是盯着苏大为:“苏帅,如果你想好好听我说话,就把你的狗看牢一点。”
呛啷!
苏庆节的双眼泛红,横刀拔出数寸。
阿史那道真更是气得俊面扭曲变形,冲上来一把攥住咥运的领口,提起沙钵大的右拳,就要对着他的鼻梁打下去。
咥运到这个时候,脸上仍然看不到半分惧意,只是直视着苏大为,平静的说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聂苏的下落?”
阿史那道真一拳下去,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震,勉强变向,一拳挥空,差点把自己腰给闪到。
苏庆节直接扑上来,接替阿史那道真,双手提起咥运的领口,将他提得双脚悬空而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边人谁都知道,苏大为的妹子聂苏半年前在与咥运作战时失踪了。
也都知道,苏大为曾一度为了寻聂苏,打算向苏定方辞行。
结果是被苏定方给劝住了。
但苏大为没有一天,不想自己的妹子。
每行军到一地,必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安文生拿着自己亲笔画的聂苏画像,去替他寻人。
可惜一次次希望,只换回一次次失望。
现在,聂苏的名字被咥运提起,怎么能不让人震惊,不让人意外。
没有人会认为,以聂苏的本事,会落在咥运手里。
甚至苏大为也不相信。
只以为聂苏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耽搁了,或是迷路了。
但是现在……
“你小子,把聂苏藏哪了?你知道聂苏在哪对不对?”
苏庆节被咥运羞辱都没觉得这么愤怒,但是眼下,因为苏大为家聂苏的事,他的双眼尽赤,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相同的情绪,只有在当年,听闻自家阿姊被苏大为所伤时,才有这样的激愤。
咥运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大为,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这一刻,他又重新找回了主场的感觉。
任凭苏大为如何厉害,但是自己始终抓到了他的软肋,谁强谁弱,还真不一定呢。
无欲则刚,但你苏大为有欲,除了乖乖求我,还能有何办法?
至于苏大为身边这些人,没有苏大为点头,谁敢动我半分?
咥运就是吃定了这一点。
流露出明显的有恃无恐。
但他料中了。
苏定方再怒,也不敢在此事上失去冷静。
做不良帅多年,他早已非像当年那样冲动,甚至他的愤怒,倒有一半是装出来,故意威慑咥运。
可惜,咥运的心理素质太强,神经简直和铁一样顽固。
这招吓不倒他。
“阿弥!”
苏庆节回头看向苏大为:“要是你不方便,把此人交给我,一个晚上,我保证让他开口。”
阿史那道站在一旁,有些茫然的看向苏大为,再看向苏庆节,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苏庆节怕苏大为因为关心则乱,又或者因为愤怒而失去冷静,所以想替他对咥运用刑审讯。
谁都知道,咥运是要押解回长安,等待李治发落的。
若身上留下不该有的伤痕,那会是一桩麻烦事。
但是苏庆节根本没有多的考虑,直接一口包揽下来。
什么是义气,这便是义气。
他跟苏大为是过命的交情。
此时不帮阿弥,何时帮?
从头到尾,苏大为都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化作了一尊石像。
但是苏庆节和阿史那道真,这些常年在苏大为身边的人清楚的知道,苏大为与聂苏的感情有多好,有多牵绊。
他一定是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杀意和怒意。
阿弥一定忍得很辛苦。
只要阿弥一句话,兄弟们把这件事替他做了。
咥运脸上带着戏谑,像是一头落入陷阱中的狐狸,突然翻身踩在了猎人的脸上。
他不急,也不懂,他相信,苏大为一定会向自己屈服。
但是,没有。
他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苏大为是平静的,至少表面上看来极为平静。
他只是向苏庆节和阿史那道真淡淡的道:“道真,狮子,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
话是这句话,但感觉完全不对。
他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这么平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咥运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消失。
苏庆节看向苏大为,不确定的问:“我们都出去?”
“出去吧。”
“好吧。”
苏庆节松开手,看了一眼阿史那道真,呼了口气,向苏大为道:“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好。”
苏大为点头。
苏庆节又看了看他,从他脸上想看出点什么。
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眉心微皱了一下,压住心头的担心,向还在发愣的阿史那道真招了招手,拉上他,喝上那两名押送咥运来的唐军士卒一起走出营帐。
他们不会走远,就在门口守着。
如果苏大为需要,随时可以进去帮忙。
走出营帐的一瞬,苏庆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灯光下的苏大为,伫立在帐中,半边脸庞沉浸在阴影下,那种沉寂的感觉,令他感觉十分陌生。
阿弥他……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大唐不良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总有意难平
咥运看着苏大为。
他的脸颊深陷,眼窝亦深陷,头颅微垂,只有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苏大为。
一切,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之前种种,倨傲也罢,装做不在意也罢,只为了激怒苏大为。
人在盛怒下,往往会做出错误判断。
也更容易暴露本性。
咥运需要这样的手段,来帮助自己达成目地。
但是眼前的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苏大为是很重视亲情的。
但他表现得实在太平静了。
平静到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
这令咥运心中一下子失去了对苏大为的把握。
想要针对对方设计,想要施展谋略手段,前提是一定要对对方的心理了如指掌。
但是显然,苏大为的表现说明,自己并没有真的看透这个人。
他并非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苏大为,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难道不在乎亲人的死活?
如果此人是生性凉薄冷血之人……
那之前的推断全数要被推翻。
咥运下意识挑了一下眉。
想皱眉,却又忍住。
要真是如此,那这苏大为岂不是与自己很像?
嘿嘿,有意思。
原来你也是披着人皮的狼啊?
大奸似忠,险些被你瞒过了。
咥运目光幽幽的看着苏大为,心念急转。
想着寻求切入口。
如果亲人这个问题,不能引起苏大为的兴趣,那么只能诱之以利。
联想到之前苏大为与自己的协议,看来此人还是贪功。
只要有欲望,有所求,就能够驾驭。
咥运眼中光芒重新凝聚起来。
这一瞬间,他完成了自我的心理建设。
一双眼睛重新投向苏大为,带着一丝玩味与自信。
但是,当与苏大为的双眼交接时,咥运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哪里弄错了。
苏大为的眼神非常干净,纯粹,漆黑的眼中,不带一丝杂质。
那双眼睛绝不是充满贪欲的野兽的眼睛。
而是智慧,冷静。
冷静得可怕。
但是从这双眼睛里,咥运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明为“愤怒”的情绪。
是的,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在苏大为黑色的瞳孔中,锐利的神彩,就像是黑曜石中亮起光,又像是黑色冰中,燃烧的火。
冰冷与火焰,原本是极为违和的感觉。
但是此刻,它却分明出现在苏大为的眼里。
这一瞬间,咥运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苏大为并不是不重视亲情,他显然很在乎聂苏,而自己因为没收到他愤怒的反馈,险些以为他自己一样,是兽,是狼。
不,苏大为与自己并不是一类人。
他与自己是两个极端。
自己是野兽,人性的冷静是外皮,内里是疯狂嗜血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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