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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接着,便是疯狂地大喊大叫:“挨千刀的混蛋,无耻的jiān夫yín妇,还我的博果尔!拿命来!”
她大喊大叫,扯破了身上的衣服,弄花了脸上的妆容,半白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冲出房门,果然,两个身qiáng力壮的老嬷嬷立即冲了过来用力按住她,又将她架回房里。
而她依旧用力挣扎着,叫喊着。
苏麻喇姑出了西小院,听到前边贵太妃那里的喧闹,她停下步子,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曾经那样光鲜尊贵的女人,曾是昔日太宗皇帝皇太极势钧力敌的对手林丹汗的福晋,夫死从子后一度成为部落首领,即使是战败以寡妇之身再嫁,也是带着属民和数不清的财宝昂着头走进的建州城。
在太宗皇帝的后宫中,唯有她的宫殿最豪华,衣饰最丰富,就连共封五妃时,太宗皇帝都说“唯有她,当得一个‘贵’字”。
每每太宗皇帝征战归来,都会把最鲜亮的锦锻,最耀眼的珠宝拿去给她,即使是在宸妃海兰珠宠冠后宫的日子里。
谁承想,那样尊贵的她竟然会有今日的境地。
宫里,真是一个人吞人的世界。
苏麻喇姑心事如麻,踩着棉花一般回到了慈宁宫,刚刚进殿,就看到太皇太后孝庄一个人独自在殿内踱步,见她回来立即问道:“她怎么说?”
孝庄面sè沉静,紧盯着苏麻喇姑,目光如炬。
苏麻喇姑将情形叙述一番:“奴才想,此事当不是恪太妃说出去的。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咸安宫也是极本分的,就是每逢年节庆典别的太妃都出来赴宴,她也未曾离开西小院一步。”
“不是她,还能有谁?当年那些nǎi婆子都不在了,这事唯独她知道一星半点的,若不是她,今儿穆库什怎么会拿了这个来给我看?”孝庄不解。
“不知长公主是何意?好端端地拿了这个出来。若是为了要挟咱们对昭妃娘娘好些,那怎么不在当日贬罚的时候拿出来,如今赦了昭妃又给了恩典,她倒拿这个出来,真不知是想做什么。”苏麻喇姑眉头紧皱,心下真的犯了难。
孝庄不语。
“如今不如装作不知,置之不理?”苏麻喇姑试探着。
“不行。”孝庄在屋里来回踱步,“去,请玉林师父明日入宫讲经,再去遏必隆府传话,请大长公主和遏夫人一道入宫听经。”
“主子。”苏麻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烙铁烙了,情急之下连称呼都乱了。
孝庄对上苏麻的眼睛,仔细凝视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苏麻看到那里面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虽并不多见但自己十分熟悉的肃杀之气。于是,她定了定神,压抑着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只低下头,做了一个遵从的姿势。
夜已经很深了,承乾宫中还是灯火通明,东珠坐在榻上和春茵正在忙碌着,春茵将新剥好的小胡桃、杏仁以及长寿果放在罐子里用小锤子砸碎,再倒在面板上。
东珠认真地将碎皮挑出,再拿着擀面杖将那些细小的碎果一点一点研细成末,随后再小心翼翼地倒在一个jīng致的细瓷罐中。
“主子,亏得您想出这个主意,老公主吃起来又是便宜且这果子的味道还不失,您可真是孝顺!





清宫谋 第 54 章
”春茵赞道。
东珠一脸灿烂:“大冬日的,窝在寝宫里也没有事情做,弄这个一来为了玛嬷,二来也是打发时辰。”
“对了,主子,明日老公主进宫来听经,会不会来咱们宫里看您?”春茵问道。
“进宫来听经?”东珠很是意外。
“是啊,您没看云姑姑正领着启秀她们仔细收拾呢,内外都打扫得极干净。今儿晚膳随主子去前边请安的时候,云姑听苏嬷嬷身边的阿雅说的,说是太皇太后请了老公主来慈宁宫听经。以往都是请几位老亲王福晋或是索尼夫人,看来啊,太皇太后这次是想一心一意给主子恩典,这前几日才省了亲,如今又请老公主入宫,主子从此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定是顺当了。”春茵说的时候面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东珠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若是过几日,自己假死逃出宫去,这丫头会是怎样的伤心呢?
如此,又想起赫舍里芸芳,她一直拿自己当对手,当她发现这个对手突然死了,会是长长松口气还是会有几分悲悯?
还有锦珍,在这宫里她那样如水般恬静的性子究竟是福还是祸呢?如果自己离开,她该多孤单?
还有……
想着想着,心里就难过起来。
“主子,早些安置吧,这些活儿也不是一日就能做好的,若是熬陷了眼睛,明日老公主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云姑姑从外面走来,一面安慰一面拿开了东珠手里的物件。
“你总是这样,走路都没个声儿,吓我一跳。”东珠啧怪着。
“是娘娘想事情分了神儿。”云姑姑朝春茵使了个眼sè,春茵立即将案上收拾了,又同如霞一起将小炕桌直接抬到外面。
“明儿玛嬷和额娘真的要入宫?”东珠问。
帮东珠拆了旗头,换了衣裳,又扶到床上,云姑这才说道:“是啊,慈宁宫里不仅佛堂重新打扫收拾一新,就是西殿那几间暖阁也腾出来了,好像太皇太后有意要留长公主多住几日。”
东珠的心里突然有些突突,不知怎的涌起一丝紧张。
看她眉头微蹙,云姑从旁劝解:“怎么?主子在担心什么?”
“不知怎的,只是觉得怪怪的。”东珠低声说道。
“也没甚奇怪的,说到底,太皇太后这是一个姿态,坤宁宫那边一直未讨得皇上的欢心,总是让太皇太后qiáng按着皇上往那边宫里去,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索家在那件大事上终究没如了太皇太后的愿。所以,思前想后,太皇太后这些日子才会如此推恩给主子,也是拿主子来提点东边。”云姑一面说着,一面放下帐子,又给东珠掖好被角。
“道理我是懂的,只是行走在棋盘之上,很不自由。”东珠怅然说道。
“太皇太后自有太皇太后自己个儿的打算,可是主子不必管这些,不管她为何推恩,我们只安享自便。说到底,娘娘省亲也好,老公主入宫也罢,总归是慰了娘娘的亲情,得到了实惠。至于初衷如何,咱不管,咱只要实惠。”
她说得极轻松,做得极自然。
看在眼里,东珠忽地笑了。
“主子笑什么?”云姑愣了。
“我在想,多少大事在你口中就像铺床叠被一样平常,这样的举重若轻、绣口锦心真是腹藏乾坤的妙人。”
东珠话一出口,看到云姑面上神情忽然僵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于是又连忙圆场:“姐姐莫多心,我是说,姐姐只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两三年,就出落的如此,那么太皇太后又该是怎么样的智慧!”
云姑怔了怔,她显然明白东珠所指,只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太晚了,主子早些安置吧。”
云姑息了灯,悄悄退下。
殿里静静的,东珠看着黑漆漆的帐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挨了将近一两个时辰,才在天将亮的时候小睡片刻。
仿佛才刚睡着,就听到有人轻唤:“娘娘,该起了,今儿可不能误了时辰。”
起身梳洗,坐在镜前看到春茵与如霞都着黑着眼圈一脸倦意。“你们两个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这样没jīng打彩的?”
春茵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管家婆,昨晚押着奴婢和如霞做了一夜的苦工,奴婢可是连眼皮都没敢合呢。”
“瞧你说的,你没合眼,好似我合了似的!”如霞白了春茵一眼,从妆匣中拿起那支东珠平日最喜欢的竹节羊脂玉簪。
“别戴那个,太素净了,今日不同往日,还是戴这支吧。”春茵则挑了一支五凤朝阳衔东珠的金钗凑了过来,两人交互措手间,一个不小心,那只竹节羊脂玉簪便掉在了桌上,本来东珠伸手可以接到,可是因为发髻还被春茵手里的金钗缠着,就那样晚了一步,那竹节羊脂玉簪便在桌上跳了一下,随即滚落在地,意外又必然地摔成几节。
“怎么啦!”听到动静,云姑急匆匆走了进来,同样一夜未眠,可是云姑jīng神依旧,她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托着四种不同颜sè的罐子。云姑先将托盘放在案上,随即从地上捡起那几节断簪,一脸痛惜之s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主子最爱的一只玉簪。”
“好了,不打紧的,你只说说,你昨晚押着她们做什么苦工了,这两人一早起来就脾气不对,正在我这里抱屈呢。”东珠并不疼惜那只玉簪,只是盯着云姑问。
云姑这才将托盘呈到东珠面前,东珠掀开盖子一看,竟是昨日自己未做完的功课,主意是自己想的,但显然云姑做得更细,四个罐子分别呈着四种不同的干果的粉末,装在小巧的瓷罐里,还贴着签子“杏仁粉、核桃粉、长寿果粉、榛子粉。”
“你们连夜赶工就是做这个?”东珠很是意外,“这个并不急的。”
“虽说太皇太后那边腾了房间,但是长公主未必肯留住,奴婢想着先赶制些出来,就算长公主今日下半晌儿出宫,也好让她尝尝鲜。”云姑说得淡淡的。
东珠的心立时被塞得满满的,突然又是感动,又是不舍起来。
在这宫里住了两年,究竟不是白过的,总是留下了许多难舍的情分和记忆。
事情果然如云姑所料,听经结束之后,长公主穆库什便以移床不眠为由婉拒了太皇太后留住宫中的好意,更没来得及与东珠在承乾宫相见,便匆匆离宫了。
东珠只好命春茵急匆匆地托人将杏仁粉等物送到宫门口,听春茵回来说,长公主紧紧抱着罐子,面上满是笑意,就连遏夫人要帮她拿,她都拒绝了。
东珠笑了,她想老祖母恐怕在车上就会忍不住偷偷尝尝鲜的。
可是她未料到,她的罐子,她的孝心,连同她的老祖母,都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第三十三章 疾风骤雨顷刻至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晚膳




清宫谋 第 55 章
分,今晚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佛堂斋戒,不用后妃们请安,也不用在跟前侍候。
嫔妃们各自在自己宫中用膳,当然,这一日宫中皆是菇素。
正吃着,只听外面有人回奏,说是仁妃来了。
启秀挑帘,如霞迎上前去接过仁妃身上的大氅,春茵则扶着仁妃走入内室。
“咦,这大冷的天,你不是身上不爽吗,怎么还巴巴地赶过来了?”仁妃来得常了,东珠也不客套,并未下地起身相迎,只是伸手拉锦珍上炕。
“还是你这儿暖和。”仁妃挨着东珠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品,悠悠笑了,“不仅暖和,菜品也jīng致。”
看她话里有话,仿佛在打趣自己,东珠索性坦白说道:“是啦,我好歹也在膳房当过几个月的差,那些人自然要巴结我,省得我将她们那些偷jī摸狗的事情告诉给人。”说着,便亲手舀了一碗山珍什菌汤递给仁妃。
仁妃也不推却,端起来拿着小勺子尝了一口:“果然味美。”
喝了汤,对上东珠的眼睛,仁妃仿佛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
“干吗?做出这副样子,又想找我借什么首饰、还是衣裳去讨好你那表弟。”东珠看她有些心思不定,想是这几日未见到皇上,所以找自己来探口风。
“瞧你,不过是上次看你那支菊花簪漂亮赞了一句,是你死乞白赖要送给我的。现在又拿来说嘴!”仁妃装着假愠,“你呀,从小鬼机灵,原没那般好心,皇上听说我从你这儿讨来一支簪子还怪了我。”
“是吗?”东珠咯咯地笑了起来,“要说咱们这位万岁爷对你是最好的了,你从我这儿拿走簪子,他没说来补偿我,反倒让顾总管给你送去了一整盒钗环,惹得六宫眼热。他若怪你,自然是怪你想要什么,为何没跟他讨去?”
仁妃羞红了脸,也不答话。
东珠打量着仁妃:“也难怪皇上心疼你,我是连你一半儿也比不上的。你把那些钗环孝敬了皇后不说,还分赠了福贵人、贤贵人,就连皇上身边的春禧、秋荣也得了礼。皇上的心意你得了,又给皇上挣了面子,没有因此让人羡慕嫉恨,反得了贤惠知礼的美名,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仁妃红着脸,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皇上给我的东西,哪怕一针一线,一张纸,我都舍不得分赠别人。可是皇上头天夜里赏我一盒首饰,第二天一早在宫里就传遍了,就连皇后娘娘都差人来问我,说是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自可向她回禀。你是知道我的,凡事并不想出头,也从不想有功于人前,只求啊千万别惹半分是非。”
东珠看着锦珍,她是那样的温顺,甚至有些懦弱。心底突然对她生出些许的怜悯,这样的她能在深宫之中撑多久呢。只是东珠还未来得及替仁妃担心,忽然听到外面一阵sāo乱。
“皇后娘娘驾到!”
好突然,这应该还是皇后第一次驾临承乾宫,然而在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东珠被仁妃拉着赶紧出了内殿,皇后已经在桂嬷嬷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外殿。
一番行礼请安之后,在外殿待客的暖阁按位次坐好。
赫舍里芸芳仔细凝视着东珠,半晌无语。
“想是皇后娘娘有事要与昭妃详议,锦珍先行告退了。”仁妃想要回避,赫舍里却拦了下来,“你二人一向交好,此时你在,正是最好不过了。”
今夜,她的神态与口气都不同往日,在一向的冷肃中很难得透着少许的怜惜与不忍,这让东珠有些意外。因为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同芸芳算不得亲厚,但是也彼此了解,东珠还是第一次看到芸芳面对自己时会有这样一副神sè。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沉默了良久。
直到看到如霞上茶的时候一直哆嗦的手,以及站立在不远处一脸苍白而又有些失神的春茵,东珠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皇后一开口,东珠就感觉如五雷轰顶。
“昭妃,本宫知道你一向是最要qiáng的。这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早一天晚一天故去,都是……”
她说了很多,但是东珠全然不信。
一向健朗的祖母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辞世?
赫舍里口里说的是“惊马”。
马惊了。
车翻了。
祖母在重伤之下不治而亡?
东珠不信。
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甚至,她在想也许这也是祖母的计策之一,可能祖母要先假死来为自己将来的逃亡做个铺垫,也许是先去异乡为自己将来出宫寻个稳妥的隐身之所。
所以……
一定是这样。
“昭妃!”
“东珠!”
“娘娘!”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惊迷了心智暂时失去意识的时候,在声声呼唤中,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全然不顾皇后在场,也不顾什么礼数规矩。
只一味向外走去。
“快,快拦住她。”
皇后突然大声命令。
所有人上前阻拦,又怎能阻拦得住呢?
承乾宫中的人从未见过这个阵势,更没有见过如此雷雳之sè的东珠,她的目光只是微微一扫,便吓住了所有人。
于是,东珠如同无人阻拦一般,仅穿着一身单薄的宫装便像个幽灵一样冲出了承乾宫。
“拦住她,快拦住她!”皇后及桂嬷嬷在她身后惊呼。
“皇后娘娘,昭妃主子怕是要回去奔丧吧!”有人小声提醒。
“这可不行。也不想想这是在哪里?这可是在宫里,没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旨意,谁敢深夜出宫?况且她是皇妃,是主子娘娘,哪能回府奔丧!”桂嬷嬷yīn森森地喊着。
那话语,像鬼一样。
东珠厌恶这种声音。
她索性甩掉脚上的花盆鞋,向前跑去。她跑得很快,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身后那些人被她的举动吓呆了,满族人对脚的看重甚至超过了汉人,堂堂一个皇妃怎么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鞋子?
所以她们愣了半晌之后才在桂嬷嬷的催促下气喘吁吁地追赶过去。
“那……那是谁?”
宫径之上,正好遇到圣驾,但是东珠没有行礼,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像风一样从他身边飞过。
所有人呆住了。
顾问行使劲擦了擦眼睛,他原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曹寅制止了正准备拔刀的侍卫,小声回禀:“皇上,是昭妃娘娘。”
其实不用曹寅提醒,康熙已然看清。即使没有看清,他也知道是她。他正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往承乾宫里来的,原本他还在想,那样坚qiáng的东珠在得到亲人逝世的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神sè。
现在,他看到了。
这,正该是她应有的反应。
“要拦住她吗?”问话的是一向在当差时保持缄默的费扬古。看着东珠的背影,他的心很疼,失去亲人的感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更知道东珠虽然外表坚




清宫谋 第 56 章
qiáng,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经受过真正意义的生离死别的痛苦。他很想在这个时候为她做些什么。
只是,很意外。
非常意外。
少年天子静静地注视着东珠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说道:“曹寅,你跟着,护她回府。”
“皇.……皇上。”
顾问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皇上不仅如此,还将自己身上的氅衣脱下,交给曹寅:“记得给她披上。”
顾问行还想出言相劝,而曹寅则一如既往地不问原由只听命令行事,他当下便应声而去。
这时,皇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赶到,一众人等跪在地上请安。
“皇上,昭妃……”皇后还未来得及说明详由,康熙已然制止,“是朕的意思,是朕派人送昭妃回府的。”
“皇上,这于礼不符。”皇后还待再说。
康熙冷冷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走了。
“起驾”顾问行颤颤地唱念。
费扬古跟在康熙身后,这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当东珠跑到西角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很傻,没有圣谕,没有懿旨,自己怎么能出得了宫门。况且就算出了宫,自己又如何能这样一路跑回去?
想到这里,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曹寅追了过来。
“娘娘,臣奉皇上之命,护送您回府。”曹寅将康熙的氅衣披在东珠身上,又去跟守门侍卫交代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人牵来两匹马。
“时间紧,恕臣来不急为娘娘准备车驾了。”曹寅话刚出口,东珠已然从守卫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她来不及对曹寅说什么感激之语,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的神情自是深切的感恩。
随即,用力打马,飞驰而去。
曹寅也立即上马追赶。
黑夜笼罩着街巷极为安静,除了马蹄有节奏的声响以外就是呼呼的风声。
远远地就看到府门口车马不绝,管家正指挥着人往门楣上悬挂白帐,前几日省亲时一直挂着的大红灯笼也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如雪的白灯。
四下里乱糟糟的一如东珠的心,她觉得自己心乱如麻,而头也疼得快要炸了起来。
曹寅还未来得及下马通传,只见东珠一挥马鞭已然直接纵马入府。
“大格格回来了!”
管家在仓皇中忘记了规矩,依如当年的称呼,只是鼻子发酸,不由老泪纵横。
直到曹寅下马:“管家,昭妃娘娘得了信,请了皇命回府探望,还请妥为安置。”
“是……是……”管家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立即命人为曹寅牵马,又亲自将他请入府中。
东珠无暇顾此,她只是一路骑马入了内苑穿过花园直接奔往后院,这一行也顾不得回避了男客,仿佛在厅里见到了阿玛和几位兄长yòu弟,没有半分的han暄唆,便直接来到玛嬷所住的上房。
至此,东珠才大梦初醒。
额娘头上缠着白纱,面上有青肿淤血,目光呆滞地瘫在炕边看着几位嫂嫂和老嬷嬷们正在给玛嬷换衣裳。
跟了玛嬷一生的查嬷嬷早已哭得不省人事。
玛嬷屋里内堂外厅皆跪满了人,本家的婶娘、伯母和一众堂姐妹,就连玛嬷一向不待见的阿玛的侧福晋也领着她的女儿跪在外间。
“东珠。”额娘看到她像看到救星,立即抱着她哭了起来。
“额娘,您别在这里哭,玛嬷不喜欢。”东珠的声音很轻,她用力抱了抱额娘,又拍了拍她的脸袋,这才松开手,向那张大榻走去。
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正是最疼爱她的玛嬷。
东珠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虽然她只看了一眼,但却永久地钉在她的心上。
虽然嫂嫂们已经为玛嬷清理过遗容,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但是东珠仍然可以看到在巨大的冲撞中玛嬷所受到的伤害。
玛嬷的遗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然而她看到了在玛嬷怀里的一个小罐子,居然是完好的。
“你玛嬷摔出去的时候是后脑着地……”额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仰面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你知道吗?她嘴角还含着一点儿笑意,我看到她手里像抱着婴儿一样抱着这个罐子,我想,她之所以会笑,就是因为她觉得她没让这个罐子摔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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