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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东珠以前不知道一个人突然昏厥是怎样的感觉,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她的头像是悬了千斤巨石一样沉,沉得站不稳脚跟,眼前也全是乱舞的金星,突然间浑身都不听使唤,身子便直挺挺地厥了过去。
东珠不能相信,自她记事起就一直呵护她的亲祖母就这样离去了。
起初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伤感,因为她以为祖母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铺路,也是假死离开人们的视线,然后悄悄安排她出宫以后的事情。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祖母的遗体,她愕然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失去了语言和思考的能力,很多人说她是太过伤神所以导致心迷,也有人说她被魇到了。
其实,她是清醒的,她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那一天,看到悲痛神伤的阿玛与额娘,看到在火葬中一点点被吞噬的有关老祖母的一切。
她才知道,这世上最爱她、最宝贝她的一个人就这样离她而去。
康熙六年二月中和节,这是民间称为“龙抬头”的日子,自此之后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中和节最早是由唐德宗提倡的,如今在清宫中还是第一次过。
一大早,皇上就率宗室子弟及辅臣前往先农坛祭祀,这是与往年相同的“春祈”,程序一般无二。
只是午膳安排的极有意思,内务府安排圣驾一行在京郊找了一处普通的农田,在田间地头吃了一顿“春禧饭”,里面是百果五谷煮成的糙米粥,寓意自然是天子与一班大臣及皇家子弟都要体恤耕者之辛。
皇上还亲自帮农家犁了会儿地。
于是,周边百姓闻风而动,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中有人观望,有人感慨,有人落泪。
经历了去年一整年的圈地换地风波,土地萧条,再没有人愿意种地,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辛苦耕种的地是不是在收获时又被换给别人。
天子的行为,让所有人不安的心都定了下来。
农事为天。
众人称颂。
百姓感恩。
而看到跪在田间地头那黑压压的人群与满耳“圣明”的称颂声,少年天子更是感动不已,他当即下令命所有随行大臣自选一户农家,帮其犁地,并救助疾困。
所有的大臣们当即傻了眼。
先不说那些文官,就是武官也颇有为难,只是碍于皇命与百姓瞩目,勉qiáng为之。
光着膀子犁了一趟地的鳌拜捅了捅坐在地头喝水的遏必隆,“皇上背后又有高人指点”。
遏必隆看了他一眼:“不管是谁,这局面好就是了。”
“错。大错!”鳌拜不





清宫谋 第 57 章
以为然,“我们要的是一位有真才伟略的天子,而不是后宫的牵线木偶。”
“鳌公!”遏必隆脸sè突变,立即警告鳌拜慎言。
鳌拜压低声音:“我细细查了长公主出事当天的全部经过,那匹马也找到了,在左脑处有一个小洞。”
“你说什么?”遏必隆圆润的眼眸突然瞪了起来,额上筋骨尽露。
“行事万分隐藏,手法却极为jīng准,应是有人预先隐藏在马车必经的路上,以飞弩之物将钢针打入马脑。这马才会突然惊疯,拼了命地横冲直撞。好狠毒的计策,对待一个古稀老人……”
“当真?”遏必隆难以置信。
“自然。我已命人将钢针取出。”鳌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去查吧。我听宫里的眼线说,当日慈宁宫请老公主入宫仿佛提及了几件陈年旧事……而老公主一出宫就遇难,你自己去想想这里面的事吧。”
鳌拜说完,咬了几口饼子,又拿起镐头继续刨地。
坐在埂边的遏必隆面如黑幕,一个字也未再说。
第三十四章 孤零无依谁人悯
傍晚时分,圣驾回宫。
太皇太后设家宴,帝后与妃嫔皆前往慈宁宫。
自正月以来,宫中大小宴会不断,自十五之后好容易歇了,进了二月,这便是第一个节日。天气渐渐回暖,宫中女眷们都换下了臃肿的大毛衣裳和棉服,穿上了更为轻巧方便的春装,一个个花容锦绣,凑在一处,还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领着端敏进入室内的仁宪皇太后落了座,看着众人便笑着对太皇太后说:“皇额娘真是好福气,都说二月二龙抬头以后,外面就万物回春,春暖花开了。可是媳妇瞧着,皇额娘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繁花似锦的好不热闹。”
“是啊,有这些孩子陪着打打牌,聊聊天,这日子过得才不乏。”太皇太后才刚接口。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康熙与赫舍里双双入内。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
“给皇额娘请安。”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先是皇上、皇后给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请安,接着是妃嫔们给皇上和皇后请安,再接下来就是皇上带领后妃们给太皇太后、皇太后正式行礼。
如此,又费去半盏茶的光景。
“罢了罢了,这样的礼来复往,哀家头都有些晕了。原本家宴,以后这些礼尽可免免吧!”孝庄笑着说道,“人都齐了,走,到前边开席吧。”
赫舍里立即上前亲自扶着孝庄:“这可不行,且不说宫里的规矩,就是寻常百姓家,也要长yòu尊卑言行守礼。老祖宗自是体恤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我们自己可断断不敢越礼。”
“皇后说得极是。”
福贵人则紧跟其后开口追随,仁妃锦珍与贤贵人明惠也立即跟着小声应和。
端敏轻哼一声,扶着仁宪皇太后起身。
众人从暖阁移至厅里,今儿的宴桌摆的极有趣,不是往日常见的几张金丝楠木大圆桌,而是摆成回字形的一个一个小方膳桌。
桌上摆着各sè的果品、菜肴还有早春的花卉,看着很是新鲜悦目。
只是这样的布局,大家一时不知自己的位次如何,便都有些拘谨。
“都是皇后的主意,这样各人一个小桌,你们吃得随意些,各自跟着服侍的人也行动便利,而大家实则还是连在一起的。又自在又合睦,哀家看啊,这以后宫里的家宴都这样摆才好!”孝庄笑了笑,看得出,皇后的新点子她很是赞赏,“坐吧,说了是家宴,都别拘着。”
于是众人落座。
康熙环顾四周,不多不少,各人一桌。
然而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又是一年皇家大宴,时间如梭,想不到自己成婚已经两年。
自大婚后的每一次的宴席,都缺了一个人。
之前是妍姝。
妍姝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那一日,听到东珠的话以后,他便策马去了公主府,在大门口他没有停步,只是骑着马远远地围着公主府跑了三圈。
他没有停驻,也没有进府,他不想让妍姝难堪。
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妍姝。
妍姝在失身之后为他自尽。
这让他心痛,更让他难堪,自那之后,他没有再亲近过任何一个女人。
今天,环顾四下,他觉得少摆了一张桌子,而那张桌子后面坐的,他看不清,是妍姝还是东珠?
从那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他纵容她回府奔丧,纵容她留在府中一直到老公主出殡入土。
甚至是她回宫之后,他也纵容她不来慈宁宫、慈仁宫请安,更是不顾皇后的反对,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
“她在孝中。”
这是他面对所有疑问与反对的唯一理由。
在众人眼中,虽然昭妃淡出大家的视线已经好久,但是皇上对她真的很是不同。
“臣妾已经安排了宴桌,一会儿便差人给承乾宫送去。”赫舍里轻柔的话语自身畔传来,似乎还裹挟着淡淡的花香。
“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康熙赞了一句,环视之下能看到妃嫔们的神sè,那种淡然中夹杂的一闪而过的情绪让他很厌恶。
只是,目光一瞥,突然定住了。
一身银白sè素衣,只在下摆和袖口处简单地点缀几片竹叶的绣纹,全身笼着一种说不清的淡淡的忧愁,即使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东珠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女人。
原本,她应该一个人悄悄地待在承乾宫里,毕竟,她身负重孝。
可是,她居然来了。
“昭妃娘娘到。”
门口的人显然有些意外,回奏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是东珠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的第一次露面,她恭敬有度地依次给皇上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请安。
“快免礼,快坐吧。”太皇太后怜惜地说道。
皇后微微变sè,这样的情形实在超乎她的意料,此时的布局恰到好处,若是多一张桌子倒不知怎么往里chā了。
“坐在这里吧。”仁妃平时说话很少,但是每次开口都那么恰到好处,一面解了皇后之围,一面表现了她和昭妃的友睦。
自从昭妃入殿,皇上似乎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大家落座,倒有些分外尴尬,刚刚其乐融融的局面也显得冷清起来。
“今儿这些菜品真是jīng致,正月里接连的大宴小宴那么多场,每一场皇后娘娘打理的都极为妥当,又是免俗又是jīng致,关键每次都有新意。”福贵人乌兰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是啊,大家快尝尝,别辜负了这些好菜。”
众人每吃一道菜,赫舍里便会讲解菜的做法,都是些寻常果蔬食材,但是很有新意,于是大家吃得极为开心。
东珠的目光盯着一道新上来的菜,面sè清冷,只是如如不动的眸中不经意的一瞥




清宫谋 第 58 章
正与天子不期而遇。
那一瞥,让康熙看到了轻蔑。
他心中一动,很是有些纳闷。
“这是一道新菜,上面摊着黄灿灿的jī蛋饼。”赫舍里用筷子轻轻一掀,只见jī蛋饼的下面是豆芽、木耳、韭菜、红萝卜丝、黄花炒成的五sè菜丝,旁边放着一小碟子用蚝油芝麻炒香的rou酱。她夹了一筷子五sè菜丝又蘸了点酱包在jī蛋摊成的薄饼里亲手递给孝庄,“老祖宗尝尝,这是一道新菜,看看好不好吃。”
孝庄接过尝了尝,连连称好:“大家也都尝尝。”
“这菜看着好看,吃着味道也不错,又用了五种新鲜的蔬菜,皇后之意一定是期望今年五谷丰登,风tiáo雨顺。”仁宪皇太后也频频点头称赞,“皇后真是有心了。”
端敏忽地问了一句:“这菜的做法着实新鲜,一定有个好名字吧。”
“叫‘芙蓉裹春’。”皇后刚刚答言,只听贤贵人突然“咦”了一声:“不是叫合菜盖被吗?”
皇后的面sè突然僵住,仁妃面上的表情也十分不在然,她紧张地看着东珠,目光中都是暗示。而东珠一如过去的冷淡,只是并未隐藏眼波中留露的轻蔑。
“这倒奇怪了。”福贵人博尔济吉特乌兰盯着贤贵人明惠说道,“皇后娘娘费心张罗的菜品难道还能记错了名字?皇后娘娘说是‘芙蓉裹春’你却说是‘合菜盖被’,这不是很奇怪吗?要我说啊,还是皇后娘娘起的名字好听,不像你这个,实在是有些粗俗。”
“名字是好是歹本不是重要,重要是要看做菜的心。”贤贵人的声音很柔很嫩,就像秋季刚刚从水里取来的嫩藕,脆声声的极是动听。
“说得对。”康熙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又觉得皇后与仁妃甚至东珠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便顺着贤贵人的话问道,“那便说来听听,这做菜的心,你是怎么看的!”
“做菜好不好吃,要看做菜者所用的心,用心做菜,将对亲人的关爱融入在菜里,那样即使最寻常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珍馐,若没有心,即使是鲍翅燕窝也如嚼蜡品木。”贤贵人说到这里便略作停顿,“霜余蔬甲淡中甜,春近录苗嫩不蔹;采掇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
这句诗着实让康熙有些意外,那是陆游的诗,比起李白杜甫,他也更喜欢陆游,贤贵人甜嫩的嗓音配上这样朴实的诗句,真的格外动人。
“这个我听明白了。”福贵人乌兰笑了笑,“是说新鲜的蔬菜不用tiáo味,甚至连盐都不必放,保持本来味道是最美的。倒有些清水芙蓉素面朝天不用脂粉wū颜sè的意思。”
康熙的目光又是一怔,不得不对上福贵人的眼眸,刚刚贤贵人的那首诗是用汉语念的,在座当中没有几人能听明白,想不到来自科尔沁的福贵人却听懂了。他真的有些意外,对待面前这些女人,这些所谓的他的妃嫔,看来他不还真是不够了解。
乌兰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面sè微红,随又用蒙语低声地飞快地说了一句。
这下,脸微微发红的变成了皇上。
端敏忍不住chā嘴:“这个陆游,说得也太夸张了些,这菜里若是连盐都不放了,那还有什么味道?大家好好地吃菜,贤贵人突然念的什么诗?你是说皇后娘娘这菜不好吗?”
贤贵人无疑被推至风口浪尖,她有些惊惶,但还是鼓起勇气:“臣妾不敢,只是在数年前,臣妾随家母在外饮宴,曾经吃过这道菜。那道菜里没有配rou酱,且味道则更为纯鲜。”
所有人都惊了。
皇后面sè微白,手指轻颤,她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除了将手缩在袖中尽量不让人发觉以外,她竟然无言以对了。
“你什么意思?这话可别说得不清不楚!这天下的菜原本就是大同的,难道你家做了米饭,别家都不能用白米煮粥了吗?还是说皇后娘娘抄袭了他人的做法,且还做得不够纯正?”福贵人乌兰表现得很激愤,她显然是在竭力维护皇后。
“臣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到这道菜眼熟便想起当日在别人府上赴宴时曾经品尝过。那府上的老祖母说因为近日身有痰症,遵医嘱不能吃油腻过咸之物,所以她的孙女这才琢磨了这道菜还起了个‘合菜盖被’的名字,说是只要祖母能忌了荤天天多吃几口这道合菜,家里人才能圆圆满满、和和睦睦,因为家里的孩子就像五蔬,而老祖母就像盖在五蔬上的黄金被,永远保护温暖着家里的子孙。”贤贵人好听的声音如同悦耳的铃声,所有人都听得入迷了。
不知是被她的声音吸引,还是被她讲述的故事感动。
“东珠。你怎么了?”仁妃看到东珠眼角似乎有泪,立即拿出帕子为她擦拭。不经意间的问询引来大家的注视。
东珠忙转过脸去。
一直静观其变的孝庄看到此时,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心里有些发酸又有些得意。终于还是乱起来了,后宫就是后宫,不管天子是谁,谁为后谁为妃,只要是后宫,就不可能保持永远的平静。
“这都扯到哪儿去了。看这些菜都凉了,真怪可惜的。”仁宪太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作为皇太后什么时候要沉默而什么时候又必须要开口,“咱们这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过这个中和节。昨儿端敏还缠着哀家问为什么民间要管这个节叫龙抬头,还真给哀家问住了。端敏,你这些个皇嫂,可都是有学问的,你还快去请教,也好长长见识。”
端敏立即配合,她索性凑到孝庄身边,“我不问她们,我就问老祖宗,老祖宗一定比她们说得都好。”
“你这丫头!”孝庄笑着拍了拍她的脸,“你是不好意思问,论年纪也跟这几位娘娘差不多,可这脾气、见识却差远了。”
“谁说的。”端敏故意卖乖,“我可是在皇太后和老祖宗您身边长大的,谁若说我见识少、脾气差,就是君、犯上、大不敬,我非让我皇上哥哥重重办她们不可。”
大家看她装疯卖巧,都配合地笑了笑。
刚刚的不快,仿佛随风而去。
随即,话题重新引至关于龙抬头,皇上春祈以及京郊农家人对年景的祈盼上来。
“民间流传‘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这一天以后啊,农家就可以准备春耕播种了。”孝庄的声音舒缓而沉静,透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庄重宁静。
“听说,‘龙’此时可以抬头抖动身子下一场透雨,以滋润土壤。是真的吗?今天可是没下雨呢!”端敏很是执着。
“要么说要春祈呢,就是要祈祷这场春雨。”孝庄耐心地解释。
端敏把目光转而盯着皇上。“皇上是天子,也是龙,皇上哥哥今早已经上先农坛祈祷过了,为什么还不下呢,难道天上的那个龙王不听咱们眼前的这个真龙天子的话!”
“端敏,这话说得太逾越了!”仁宪太后突然




清宫谋 第 59 章
变了脸,她还从未在人前这样严厉过。
“敏格格果真勤敏好学,只是事事没有定论皆有变数,就像这二月二龙抬头,并非是指今日一定有雨,而是从今天开始,雨水渐多的意思。”皇后再次开口,情绪已然如常,她走到太皇太后身前拉过端敏的手,细细地讲着,“咱们北边好多地方在二月二日早晨起来后,农家人会找来长竿敲击房梁,为的就是把沉睡了一冬的‘龙’唤醒,醒了以后,大地重绿,慢慢回暖,雨水也自然会多起来。”
端敏点了点头。
“除此以外,还有一句民谣‘二月二,接宝贝,接不来,泪珠儿流’。”福贵人乌兰接语道,“二月二在北方,还是回娘家的日子,这个时候是许多人家团聚的日子。”
她的话,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沉寂起来。
所有人,不仅是东珠、仁妃、贤贵人、甚至是太皇太后、皇太后,都陷入了暂时的离愁别怨中,回娘家,这是寻常女子期盼的,又何尝不是她们这些后宫妃嫔们渴望的呢?
只是一入宫门,再难自已。
康熙的眸子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东珠的面上,此时,他才明白东珠今日为何要来赴宴,她应当是想回家。
还能让她回去吗?
好像自长公主入殡之后她回宫也没几日,在宫里刚回来几日又待不住了?
突然有些怨她,就这么想出宫?
不知不觉,面sè沉了下来,
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却不知,天子的这一声轻叹,惊吓了多少人。
除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外,所有人都离座下跪,口称惶恐。
第三十五章 春龙抬头前路崎
一场家宴,在并不和谐的氛围下结束,康熙命后妃们先行离去,自己则在慈宁宫中陪着孝庄煮茶。
“今儿的宴席,皇后费心了。”孝庄意味深长地说着。
“可惜弄巧成拙,反为他人作嫁衣。”康熙吹开杯中的浮茶抿了一口,淡漠说道。
“那也未必,这样一来,皇上不是可以借此看清楚很多人、很多事吗?再者,水至清则无鱼。今儿总算有了点儿动静。”孝庄悠然说道。
“也许吧。”康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皇上看来是乏了,还是早些回宫安置吧。”孝庄原本还想多说些,但是看到康熙已经心思不在,故要提早打发了他。
“是。孙儿告退。”
出了慈宁宫并未坐舆只信步而走,远远地看到万春亭上站着那个人。
“在看什么?”康熙挥了挥手,随行全部退下。他一人进亭,这个时候,园子里静极了,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看什么,只是在等皇上。”东珠回转过身,刚要行礼,已被他拦了下来。
“你倒实在。”康熙苦笑,“是想出宫?”
东珠点了点头。
“回家?”
东珠又点了点头。
“理由。”康熙对上她的眼眸,静静地一字一句,“不是给朕的,是给他们的。一个可以让你出宫,让你回家的理由。”
东珠指了指自己的孝衣:“还不够吗?”
康熙摇了摇头:“你住在承乾宫,应该知道当年即使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乌云珠,她也没有这样这样的权力。当年她父兄相继过世,先皇也曾百般体恤,她却没有因为一身孝衣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规矩。”
东珠从贴身带着的荷包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康熙。
“是什么?”康熙愣了一下,一方如雪的帕子上是用金线绣成的七宿天像图。
东珠转过身去仰望苍穹。“皇上,灿烂星空中,你能看到苍龙矫健的身姿吗?”
康熙举头仰望,他摇了摇头。
“你看。”东珠伸手一指,“就在这里,您可以看到苍龙是如何抬头的。”
顺着东珠手指的方向,康熙举目望去。
在他眼前,繁星点点,让他无从分辨。
“看到那两颗亮亮的,散着蓝sè光芒的星星吗?”东珠的声音有些微微激动,“在那里,那是角宿一和角宿二,它们是龙头上的两只犄角。”
“并不太像。”康熙仿佛不很相信。
“因为现在我们只看到这两颗星,半个时辰以后,四颗星连在一起的亢宿便会升起,那是龙的咽喉,而在咽喉的下面有四颗星排列成一个簸箕的形状是氐宿,代表着龙爪。龙爪后面的房宿、心宿、尾宿和箕宿分别代表了龙的心脏和尾巴。大约到后半夜,由角、亢、氐、房、心、尾、箕七个星宿构成的苍龙才会全部显现出来。”
“真的吗?”康熙对东珠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东珠愿意在这里陪皇上等苍龙出现。”东珠的语气很是坚定,“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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