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莲静竹衣
那个时候,火起来了,东珠因惦记杨氏便没来得及听完,如果那时自己没走,石氏要说的话,会不会是:
“最终害死四阿哥的,却是我……石筱柔!”
若真是石氏害死了四阿哥,又进而害死乌云珠,那么为什么当年宫正司没有仔细查清楚,却让静妃和瑾贵人白白担了罪名?
难道是谁刻意在保护她?
可又为什么要保护她?
若只是为了当年这一件事,现如今又何必要杀人灭口?
难道?这幕后的主旨,正是慈宁宫?
东珠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是孝庄利用后妃对乌云珠的嫉恨,引导她们最终以连环计毒杀了四阿哥和乌云珠。理由应当只是清君侧,保皇室血统正宗。可是这又和玛嬷之死有什么关联?
这事就算东窗事发,孝庄也可推得干干净净,而玛嬷也没必要拿这件事来威胁孝庄换自己的自由。
“你怎么了,整个人都呆掉了!”淑惠太妃拿扇子拍了一下东珠的手,眼中神sè尽是探究。
东珠这才回过神来:“我是觉得可惜了,四阿哥,还那么小。”
“有什么可惜的。”淑惠太妃冷冷笑着,“在宫里,不能光有本事生,还得有本事养大才行。”
正说着话,后面殿阁又传来一阵哭闹声,自是贵太妃午睡醒了,又发作起来:“博果尔,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这么早就死了!如今人家的儿子都得了儿子,你却连个根苗都没留下。博果尔,早知这样,你倒还不如像八阿哥一样,早早地去了,倒省了额娘为你cào碎了心!”
“八阿哥!”东珠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次省亲回家,额娘曾提起玛嬷临死前与太皇太后密谈的话。额娘不是说了吗,她听到太皇太后和玛嬷在说什么当年八阿哥、九阿哥如何,现如今三阿哥、四阿哥又如何的话吗?
“八阿哥,就是当年宸妃海兰珠生的那个儿子,要说他们娘俩儿跟乌云珠和四阿哥的境遇也当真相像。海兰珠也是以再嫁之身侍奉太宗皇帝,可是却宠冠后宫,让当年的哲哲皇后、端贵妃和咱们现在的太皇太后,都失了宠。那个八阿哥也是才一出生就大赦天下要立为太子的人,也是到了一半岁左右便突染急病死了,跟着没多久,那宸妃也死了。再后来,太宗皇帝悲伤过度也崩了。这皇位便被一向备受冷遇的九阿哥捡去了,就是咱们的先帝顺治爷。”淑惠太妃站起身,用扇子掸了掸衣袍,“罢了,今儿就聊到这儿吧,你这儿蚊子太多,后面贵太妃吵得又厉害,实在不是说话的地界儿。往后还是你勤到前边,在我殿里咱们说体己话要舒坦些。”
“那是自然。”东珠起身相送,看着淑惠妃姗姗走出院门,倚在绿萝架前,东珠面上凝重肃然。
她努力让自己将这些日子搜罗来的各种信息捋清楚些,但是思路越见清晰,就越觉得心底发冷,若是一切皆如推想的那样,这个执掌大清后宫数十年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第九十三章 谋今朝险中求胜
苏云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独自一人出了咸安宫,经过长长的宫径,一直往东,直奔东六宫后面的宫正司而来。
一进宫正司大
清宫谋 第 169 章
门,正巧看到正房厅里,鲍司正与典正尹琪正在给宫正司的女官们发放月例,便上前先打了个招呼。
这尹琪与苏云一向不睦。苏云来自镶黄旗,尹琪却出身正白旗,两旗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这些女官们也因着各自出身各站一队,再加上尹琪年长,资历深些,又是熬了十年才升任为典正的,而苏云却只用了五年便坐上典正的位子。非但如此,苏云还在平日宫正司大小考核中也总压了尹琪一头,所以尹琪总觉得齐宫正更为偏爱苏云,心里一直很是在意,如今苏云被罚去咸安宫受苦,尹琪心里正是得意,冷不丁突然瞅见苏云回来了,不由心底又犯起嘀咕。
“这会儿,你不在咸安宫侍候那位落难主子,怎么跑到咱们宫正司来了?”尹琪紧盯着苏云,面露不悦。
鲍司正为人一向端正,听出尹琪话音不善,立即招手让苏云过来,将两小包碎银子塞到苏云手中。“这是你和宁香的份例,原想这边忙完再差人给你送去,没想你自己就过来了。这大日头底下,看脸都晒红了,快坐下喝口水吧。”
苏云怔怔的,接了银子又想着推却,正要开口,尹琪却怒目而视,一把抢过那两袋碎钱,语气也凌厉起来:“这是怎么话儿说得,哪有这样的规矩,明明是犯了错的罪人,已经贬到咸安宫里去了,这怎么还能领咱们宫正司的俸禄!”
苏云面皮薄,脸一下子便红润起来。“原是不该再领宫正司的俸禄,鲍司正好意,苏云代宁香在此谢过。”
鲍司正从尹琪手中拿过钱袋,复又塞回到苏云手里:“这是宫正大人特意交代的,你和宁香有错,月例银子是减了,但也不至于一分没有,不然,你怎么在宫里过活,快收着吧!”
苏云还待推却,尹琪皱眉啧道:“怎的去咸安宫几日,便如此矫情做作。既然不是为了钱,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云不卑不亢,淡然回道:“咸安宫地势低、cháo气大,雨后蚊虫多,宁香身上被咬得厉害,我记得咱们这里还有配好的止痒的药膏子,所以才过来取的。”
“说得好听,你既不是宫正司的人了,钱和药,都是使不得的!使了药,跟使了钱还不是一样?你怎么不去找太医院要!”尹琪忽然提高了tiáo门,面上也越发冷傲起来。
苏云不愠不恼,甚至还朝尹琪微施了一礼:“宫正司是掌管后宫宫女、女官、礼仪典章之所,自然也是宫人庇护之所,不管苏云身份如何,就是浣衣房的浣衣女前来求药求助,宫正司所有人等也是有义务相帮的。”
“说得好。”清脆的掌声,自内堂传来。
自鲍司正以下,尹琪以及所有的女官们立即屏息肃立,说话者正是宫正司的当家人齐佳裕德。
“本座往日对尔等的教导应该记清楚些,我宫正司不仅是管理宫人的机构,也是所有宫人的庇护之所。宫人有错,我等必究,宫人有难,我等也必要施以援手。你等,可记下了?”齐佳裕德声音低沉,面sè如常,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所有人自然诺诺称是。
“苏云,你不是要那个止痒的药膏子吗?随本座去取。”齐佳裕德说着,便领着苏云步入内堂。
尹琪抬起头,看着她二人背影,面露愠sè。
鲍司正却将账簿塞到她手中,低声叮咛:“还是看好眼前的,莫闪失了。”
尹琪闻听此言,恍然所悟。
宫正司内堂上房,齐佳裕德的寝处。坐在临窗大炕的绣垫上,听着苏云讲完,齐佳裕德点了点头:“很好,她果然是有些算计的。”
苏云此时面上却露出几分忧sè:“只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前些日子,那恪太妃……就是因为被太皇太后怀疑泄露前朝之事而丢了性命的。现在小主子这样与淑惠太妃大谈前朝旧事,会不会?”
齐佳裕德看着苏云,面上露出少有的温柔,语气也越发和缓起来:“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你想啊,这咸安宫中多少太妃,她放着相交甚好的宁太妃、杨格格不问,为什么舍近求远,只与淑惠太妃畅聊?”
苏云神sè一凛:“这淑惠太妃毕竟是皇太后的亲妹妹,太皇太后的外孙女。这消息就算被慈宁宫知道了,想来她应当是不会被灭口的。”
齐佳裕德点了点头:“当年之事,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苦无实证,再加上先帝也紧跟着归了天,就算查到真相又如何,她终究还是一手遮天。没想到,隔了多少年,眼下倒得了这个机会。”
苏云低着头,觉得心口咚咚地跳个不停,手心里也有了汗。
“你去吧,小心侍候着。”齐佳裕德吩咐着,又从炕桌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做戏,要做得真些。”
苏云应了,起身行礼,悄悄退出。
齐佳裕德靠在绣墩上假寐,手里又从枕下掏出那两粒丸药,正是当日从承乾宫昭妃枕头里搜出来的“假死丹”。她chún边露出一丝淡极的笑容,暗想,这个昭妃还真有趣,在“贴加官”的前一天晚上,就在这间房里,她竟然笑意吟吟地问自己:“齐宫正,明天,你真让我死吗?”
“不是我让你死。”当时自己是冷冷地回了她。
她面上却依旧一派怡然之sè:“我若不死,于你,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接下来,那样一席波涛诡异、足以让朝堂内外地动山摇的话,在她说起来就像是吟诗般动听,末了她还不忘加上一句:“如何?我们是否成交?”
“成交?”齐佳裕德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临死前敢于这样为自己开脱,于是她问,“你怎么敢断定我能让你如愿?”
她笑了:“你已经表示了诚意!”
“诚意?”齐佳裕德愣住。
“那两粒丸药,不是你让人换的吗?否则我早就死过了,何必等到明天你浪费纸张去贴加官?”她笑了,笑得明媚灿烂,“这就是你的诚意。所以我料定,你必会与我联手。”
齐佳裕德长长叹了口气,东珠的聪慧,有时候还真让人莫名气馁。转瞬又想,恐怕这以后,头疼的不是自己,而是久居慈宁宫的那位孝庄主子。
如此一想,当真有趣得很。于是,成交。这才有了第二日大张旗鼓轰动后宫的“贴加官”极刑,也才有了昭妃的“诈尸还阳”。
“钮祜禄东珠,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齐佳裕德喃喃自语,像是睡着了。
慈宁宫中,孝庄午睡刚起,素言、素问侍候着太皇太后净了脸,漱了口,又上了茶点。便垂首站在一旁静立。
孝庄扫了一眼炕桌上的点心,寻常的花样里多了一种青黑sè的糕点,素问见了立即说道:“这是糕点房呈上的新鲜花样,名叫八珍糕。您别看模样一般,可是味道不错。选料也是上乘,用了山药、茯苓、苋实、米仁、麦芽、扁豆、莲rou、山楂等八味草药辅以优质糯米粉,还特意润了蜂
清宫谋 第 170 章
蜜jīng制而成的。太皇太后,要不要尝一块?”
孝庄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细嚼着品滋味:“倒是润而不腻,味道怪清香的。”
素问说:“听说这做法和食材,还是江南织造曹夫人呈上的,还有前些日子的元宝菱和杭白菊,也是她托人送来的。”
“曹夫人?曹孙氏吗?”孝庄想了想,“她去南边也好些日子了,难为她还惦记着哀家。”
“服侍太皇太后是奴才的恩泽,谁又敢忘呢!”素问伶俐,接的话让孝庄很是中听,但抬眼看到沉默的素言,孝庄又笑了,“你呀,专会贫嘴多舌,怎不像你姐姐学学。”
素问吐了舌,做了个笑脸:“我若也像姐姐一样,太皇太后不觉得闷吗?”
正说着,见苏麻喇姑喜滋滋从外面进来,脸也晒得红通通的,孝庄责怪道:“如今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大日头底下也不知道保养,又颠颠跑去坤宁宫看承瑞了吧!”
苏麻乐呵呵地应了,坐在炕沿上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大阿哥长得真喜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jīng神极了,这会子,他也不困,见我去了,乐个不停。奴才瞅着,真是快活极了。跟着ru母一起给他洗了澡,喂了nǎi,哄着他玩了好一阵子,估摸着您也快醒了,我这才回来。”
太皇太后笑了:“瞧你,又不是没见过小孩子,这宫里经你手的孩子还少是怎么着的,还这么爱不够。”
苏麻笑了又笑:“还真让太皇太后说对了,还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呢。这大阿哥真喜人。长得胖乎乎的,那身上的rou啊,粉嫩粉嫩的,奴才给他洗澡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害怕,还一个劲儿地在水里扑闪,真真有趣……”
太皇太后眼睛里含着笑,瞅着苏麻:“罢了罢了,不如把你撵去侍候大阿哥,好称了你的心,省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么辛苦,一天好几趟地往那边跑。”
孝庄本是玩笑话,苏麻却当了真:“太皇太后若真心疼奴才,倒还真有两全之策,这坤宁宫西配殿用来祭神,原本就不宽敞,如今大阿哥和荣常在住着,也是不便,皇上也好些日子没在坤宁宫留宿了。倒不如把大阿哥接来咱们这里,也给荣常在安排个固定的宫苑。”
孝庄听了,笑容渐渐退去,素言看在眼里,朝素问递了个眼sè,两人便跪了安出去。
孝庄这才说道:“看你,多大岁数了,还不如孩子们有眼sè。”
苏麻原本正在兴头,听太皇太后这样一讲,立即霜打了一般,怔住了。
孝庄又说:“今儿宴席上,皇上的话我是怎么驳的,你又不是没听见。这个马佳秋荣,以她的出身能在坤宁宫由皇后照料生产,已是天大的福泽,怎么可能再贪图别的。再等几日,等她出了月子,就得赶紧搬走。你找个僻静的宫室安排她住着也就是了。这承瑞虽说是皇上第一子,但他毕竟不是嫡子,咱们万不能太过抬举,断断是不能养在慈宁宫的。还是依照规矩,在东五所安置吧。”
苏麻细细想着孝庄的话,只觉得是万分有道理,可是一想起大阿哥那可爱的模样和秋荣老实贤淑的神情,又有些不忍,便说道:“如今除了坤宁宫,偌大的东西十二宫,只有仁妃、福贵人、贤贵人三位主子。荣常在位分低,若单独居一宫,也是不成体统,不如还是跟了仁妃,仍旧居景仁宫偏殿吧。”
孝庄想了想:“也好,那个锦珍看着憨憨笨笨的,倒也可放心。若是交给乌兰,或者那个贤贵人,又怕另生事端,就这样吧。”
苏麻点头应了。
孝庄又说:“往后,承瑞那边,你也少去。今后这孩子若得安生,必得是悄无声息的才能长久,可别忘了前车之鉴。”
苏麻的脸刷地变白了,立即连连点头称是。
“咸安宫那边,最近可还太平?”孝庄冷不丁问起,苏麻赶紧回道:“木锦派人盯着,没事。”
“没事?”孝庄仿佛有些不信,“这丫头自打入宫,处处透着古怪,老公主的事总压在我心上,也不知这里面的详情那丫头到底知道多少。想想上次,她借着亲近杨氏去接近恪妃……不能让人不防。”
“亏得太皇太后应对及时,如今恪妃已死,当年之事再无他人知晓。昭妃娘娘就算心里起疑,也无从下手。”苏麻想起上午宴席间皇上请求大赦之事,太皇太后当时并未表态,于是便又问道,“如今昭妃在咸安宫多日,除了与宁太妃煮茶论道,就是与杨格格研习女工,再就是与淑惠太妃嬉闹打发时间,并无其他可疑之举,是否可以应皇上之请,赦其回宫?”
“赦?”孝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把她弄进去,这个人大意不得,在没看清根底前,哀家是不会放她出来的。”
“可是皇上……”苏麻面露忧虑。
“皇上?朝堂上让皇上烦心的事情够多了,内宫中又有皇后、妃嫔,时间长了,哪里总惦着她。再说了,等明年开春,又是一届秀女大挑,新人来了,皇上哪儿还有工夫想她。”孝庄面上一派踌躇之sè,“听木锦说,福全和常宁,总去找她闲谈。”
苏麻神情一滞,没有说话。
“你呀,总爱替他们遮掩。孰不知,多少祸事都是这样起来的。”孝庄的口气突然重了些。
苏麻赶紧起身,跪了下去。
“罢了,你抽空去提点一下宁太妃,让她管好福全和常宁,毕竟是年轻叔嫂,该防的还是要防。”孝庄的声音冷极了,似乎不带半分的温度。
苏麻低下头,立即应了。
第九十四章 朝堂凶险后宫和
乾清宫,康熙照例御门听政。
少年天子的目光扫过众臣:“今日,众卿又是无本可奏?”
众臣跪而伏地,态度恭敬,却依旧无人出班奏事。
“朕这里倒有一件事,让众卿议一议。”康熙拿出一本奏章,“大学士熊赐履奏‘朝廷积弊未除,国计隐忧可虑。眼下正是生产凋零、民困已极,且政事纷争、法制未定,致使职业堕废,文教日衰……’”
康熙尚未念完,鳌拜已出班高声斥责:“熊赐履的酸文之作,不能指到实处,实属妄行冒奏,应速速将其拿下,议他个妄言之罪。”
话音刚落,便有大学士班布尔善、吏部右侍郎统泰壁图、兵部尚书阿思哈等人出班附议。
康熙看着官员们的表现,不急不躁,只说道:“鳌卿辅也太心急了些,熊赐履的奏折朕还没有念完,许是朕念得太慢,卿辅听得不耐烦了?”
鳌拜一怔,目光瞥到遏必隆的眼神,立即会意,略躬了身:“臣是急性子,最烦他们这些汉人里唆,说话绕上许多的圈,也没个重点。故一时心急打断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话虽如此说,态度也未见有多谦卑,康熙似是习以为常,随口说道:“无妨,且听朕继续说就是了。熊赐履的折子,由点及面,有概述也有详论,并非
清宫谋 第 171 章
言。朕只捡其中一条说来,你们先议着。前些日子的大水,黄河长江皆决口,洪水淹三十余县,亡数万人,田亩、牲畜损失不计其数。京城一带,永定河沿岸也是受灾甚重。此为天灾,也是人祸。熊赐履奏折上写得明白,工部这两年申领的筑堤款额巨大,但是工程却是草草敷衍、不堪一击。工部尚书玛迩赛贪赃枉法,擅自将筑堤银两挪为他用,且工部账目沆瀣一气。仅这一桩,工部、户部、吏部三部都逃不了干系,而朝堂上下,何止百官,你们为何不报?”
最后一句,康熙的语气重了些。
官员们闻听立即跪了下来。
“玛迩赛,你且说说,这上百万两的银子,都用到哪儿去了?”康熙只盯着玛迩赛。
玛迩赛立即出班,跪在御前,面上神sè却不见慌张:“启奏皇上,这钱,奴才确实是擅自挪作他用,但是奴才不是自己贪了。”
“哦?”康熙冷冷一笑,“不是自己贪了,那就是孝敬谁了?”
“正是!”玛迩赛回道,“奴才挪作他用,一笔用在京西大营的修缮上,另一笔用来采购石材木料,准备开春修缮乾清宫之用。”
“啪!”皇上的手重重拍在龙案之上,“好你个玛迩赛,你这是拖朕下水啊。朕何曾说过要修乾清宫了?用得着你巴巴上赶着这个差事?你把筑堤款挪来修朕的乾清宫,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朕?”
“皇上息怒。”康亲王杰书开口道,“这修乾清宫,确实是应当的。皇上亲政,乾清宫理当大修。在前些日的宫宴上,臣也听太皇太后说过,乾清宫不修,皇上将就着起居,太皇太后心里也是不安。”
康亲王如此一说,便有些亲王、郡王、贝勒等也跟着附和,安亲王岳乐看着皇上,目光中露出忧虑。此时熊赐履出班:“即使要修乾清宫,也该皇上下诏,由内务府做了预算,户部核对无误后拨了银两,再交由工部督办。如今,皇上未下诏,内务府未预算,工部就开始自行采买物料,这程序实属不妥,此为渎职越权之罪。二则,这京西大营的修缮,也未事先奏报,也属擅专。除此之外,工部这两年的账目也是不清不楚。”
“什么叫不清?什么又叫擅专?”鳌拜怒了,“京西大营修缮,那是应兵部所请,为了练兵所用,兵部尚书阿思哈早向本辅请示过,本辅便交代工部去做,怎么不合规矩、不符程序了?”
兵部尚书阿思哈也说道:“正是,此事在三月间,兵部就向鳌大人递了折子,并非工部擅专。”
康熙目光如炬,掠过众臣,心中暗想,阿思哈也好,玛迩赛也罢,都是你鳌拜的亲信,你们几人连成一气,互相做证,如此一来当真可以混淆视听了。
熊赐履再道:“国家大事,上百万银两的使用,难道不需要朝堂议处、皇上御批,只需要你等几人私下商议,随口几句,便可定夺的吗?”
“你待怎样?”鳌拜怒目圆睁,几步走到熊赐履面前,几乎挥拳相向,“本辅受先帝顾命,掌朝中大小诸事,每天没有千件,也有百桩,若不能当机立断,事事按程序等你们这班酸文儒臣谈来议去的,这天下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熊赐履昂头顶上,并不惧怕:“先帝顾命之时,并非让鳌大人一人独断乾坤,况且如今皇上已然亲政,鳌大人更要知道做臣子的进退,不能事事僭越,更不能藐视皇权天威,在家中另立朝堂事事擅专!”
熊赐履话音刚落,鳌拜铁拳已然重重砸下。熊赐履的眼睛立时青肿,嘴角也淌下血迹。
瞬时间,朝堂乱作一团,有与熊赐履交好的汉大臣魏裔介、卫周祚、李等人上来劝架,但又很快被与鳌拜一党的武将满臣纷纷拦住,并且顺带着还挨了不明不白的拳脚。
御前侍卫费扬古与明珠上前,将两派人等分开。
“众卿眼中,可还有朕?”康熙的声音很是和缓,但立时让朝堂上安静下来。
诸臣再次跪下。
鳌拜气愤难平:“皇上,这等南蛮子酸文汉人,最没安好心,白饭吃多了没有正事,整天想法子离间咱们君臣关系,实在可恶,老臣要替皇上清了这些jiān佞!”
康熙看着鳌拜,竟笑了:“鳌卿为朕做得着实太多了。如今,也该歇歇了!”
鳌拜一愣,不知康熙话中意思。
一直在朝堂上极少开口的遏必隆终于出班:“皇上,既然有言官对工部筑堤银两一事有所怀疑,可命吏部、户部彻查就是。”
这话从遏必隆口中说出,康熙稍感意外,然而满面血wū的熊赐履又说道:“此事,恐怕吏部、户部也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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