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是妖

    白色的光辉照射过来，遇到铜环阻挡只是顿了一瞬，就将之轻易贯穿……雪白的宝莲灯投影于虚空绽放，只见将挛提老妖化为灰灰，又直接照在那祭坛中央的道果上。

    呼啦！灯光继续扫过。

    血焰煞气如遇冰雪，眨眼间就消失在地底尽头。

    ………………

    “兄长，再见了。”化作光影的卫梦云即将逝去，她再现世只会是另一种身份。

    “为什么要帮我”沙成痛苦厉吼，“要历劫也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让你活着！”

    “你很像我二哥，或许这就是缘分。今生缘已断，天庭仙路见。”卫梦云就此消失，宝灯投影也回归本体。

    沙成瞪眼，这，这又算什么……

    如果早知道卫梦云会陨落于此，他绝对不会继续往下闯。

    即便她本尊犹在，可这世上再没有那个沉静少语却唤他做兄长的少女了！

    明知道对方本尊是神女仙人，可未成仙的卫梦云不是，她献祭自己，召唤法宝灭敌，注定了永远消失不见。

    这也是历劫分身的悲哀。

    “她又没有真的死亡。”陈婴宁倒是看的开，她干脆的采摘彼岸花精华，一挥手将找到的有用宝物尽数收起，便回头开解沙成。

    “我要变强！”

    “喂你连这点变故都接受不了没有事吧。”陈婴宁看着他。

    “不用你管。”沙成冷哼，随后上前催动定海珠就将要无主的天妖道果震碎。

    岂知他刚一用力，变故再起。

    那原本碎裂的道果中间陡然亮起六团幽幽鬼火，黝黑中夹杂着一缕金黄火焰，每团都像是有只三足怪鸟振翅轻啼。

    定海珠是洪荒初辟后诞生的宝物，积累了无数个纪元先天之气，原本只是一颗五色光滑内敛的珠子，此刻被突然爆发的诡异火焰一裹，顿时轰隆隆震动，内里先天禁制大有松动迹象。

    在沙成随身的宝物中，真武剑和桃木长生剑根底尚浅，最珍贵的就属于十二颗定海珠，此刻眼看就要被火焰怪鸟夺走，当下急红了眼。

    轰！沙成戾气爆发，一步跨上祭坛，盘坐其上，催动精血落下化作十二滴青色剑气游丝与火焰怪鸟对抗，彼此较量之余，各自抢夺炼化定海珠的禁制。

    沙成元神显化定海珠世界，扣了两道剑光御敌。忽然听得声极其刺耳的长鸣，一头金黄的三足火焰怪鸟飞来，摇身一变就化作一个高大魔神，头顶大钟，朝他杀来。

    当！钟声一响，沙成被震的七荤素，勉强稳住身影，惊讶道：“这头怪鸟好强的神通！”

    钟形神通，并不多见，上古也只有寥寥几件，但每一个都是威名赫赫，神通广大。

    沙成也不畏惧，再度滴入更多的精血，激发定海珠内的血脉痕迹，护住自身，顿时发现了对方大钟虚影的奥妙。

    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宝有五十曾禁制灵光，可惜现在四十九曾都变得暗淡无光，唯有最底层的一道被对方演化出来，用作攻伐。

    如此，沙成就不客气，双剑展开，纵横直劈，准备将火焰怪鸟所化魔神斩杀于此。

    降妖荡魔两剑神通交错杀伐，到最后，忽然那魔神彻底化成一口大钟，这钟体上有无数星辰旋转铭刻，看起来洪荒星辰尽在其中，更有三百六十五到时光之力环绕，五光十色，绚烂异常。

    沙成攻打不动，骇然之余正要把剑光法力收回，不料大钟自主转动，摄住他的元神，咚的一声巨响将他罩在下面。

    顿时大钟生各种印记齐齐放光，如时空长河倒卷，只略一晃动，就将他镇压的动弹不得。

    沙成急忙运起法力，疯狂刻画玉清降妖咒，却犹如蚍蜉撼树，半点都动弹不得。正在骇然间，忽然体内被封印的黄天道尊法则钻入定海珠内，更与十二颗定海珠结成一体，每一颗定海珠都隐隐有道音响起，一个个降妖咒经文浮现，猛地一震显出一柄三宝玉如意，便朝那大钟镇下。

    碰！惊世巨响后，沙成终于脱出困境，再打眼一看，祭坛彻底碎脸，十二颗定海珠又原来的光滑内敛，变成十二颗血红的珠子。

    他心念一转，十二颗定海珠就飞起，变成一柄赤红玉如意，日月星三才兼备，赤霞蒸腾，卖相好到极点。

    再一转，定海珠又变成口大钟，上面有无数星辰图案闪烁，模样跟镇压他的大钟相似，唯独禁制只有一层罢了。

    “收！”定海珠迅速缩小，化作串血红的珠子落入丹田，时刻同他的身体共鸣。经此一变，沙成清晰的知道自己是炼化了定海珠的一层先天禁制，再无被夺走之逾。

    可惜，梦云不再见。




第六十八章：不入司天（本卷终）
    昔我来也，双人成对。

    今我往矣，雨雪霏霏。

    两座莲花飞行法器呼呼呼前行，沙成和陈婴宁——或者说是金花娘娘，不分先后朝虎口关而行。

    “道兄，这挛提狼妖的身家比普通修行者丰厚得多呢。陈婴宁兴冲冲的说，‘你也得到一枚天妖道果，吸取其中法则后，足以渡劫成仙。’

    “为何还闷闷不乐”

    “成仙固然是梦想。但以她为牺牲，非我所愿。本以为自己是人，却终究是妖，还是大妖。”沙成自嘲。他伸开手掌，只见力量运转后皮肤下青黑鳞甲分明，全然一番化形大妖王模样。

    陈婴宁连连点头，古怪道：“你当然是妖，纵然化形成人，血脉中的本源是改不掉的。就算你进入司天监，一时没有被发现，遇到人族仙人，一样难逃个死。”

    “照我看，还是体悟大道后，入山为妖好。妖本是世间自由的灵长，何必拘泥于仙班”

    沙成皱眉，他若有所思。

    自己是再入不得司天监，不过……大唐境内还是要去的。

    从上古封神大战以后，人族崛起，单单论气运，已是诸天之冠。妖身又如何慕道之心永远不死！

    “我自有打算。”沙成不再言语，埋头淬炼着身体，以力士天经法门搬运气血。

    “别发傻，人家只是一缕念头转世历劫，看把你迷的。”陈婴宁气鼓鼓的撅着腮帮子。

    沙成瞥了她一眼，‘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花朵，梦云是梦云，她本尊是本尊。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论。’

    陈婴宁撇撇嘴，不屑道：“又是个命犯情劫的呆子。”

    …………………………………………………………

    万里瀚海迅速倒退。

    接下来半个月后，沙成他们有惊无险的原路返回，来到晋州边关之外，准备与司天监考核之人作个了断。

    “虎口关到了。”

    莲花宝座从云雾中降临地面，沙成站在关前，遥望着那高大的城墙，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煞气和无数禁制之力。

    “嘻嘻嘻，终于回来喽。我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修炼啦。”陈婴宁满是欢喜。

    关门轰隆隆打开。

    守关人类修士例行检查，沙成他们被引到一座角铜镜前，这是仿着大名鼎鼎的照妖镜锻造出来的，能辨别出归来者是人是妖，有无被恶灵夺舍。

    “好好，你们是第二，第三个回来的，可有完成考核任务负责监督考核人员的朱木法师笑着问。

    角照妖镜散发着森森白光，在沙成和陈婴宁身上扫过，却并无异常。

    陈婴宁早有手段演示，沙成则全然是凭借古怪的血脉自发隐藏妖力。

    “小子已经放弃考核，不算名额。”沙成冷冷道。

    “晚辈也要决定放弃考核。”陈婴宁跟着说。

    “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倒是奇怪。阴山瀚海那样危险……你们能活着归来，不会没遇到鬼怪妖王。看你们的气息，想必也遭遇不少厮杀。”朱木道人恨铁不成钢，摇头冷哼道：“既然自动放弃，那就快点滚，不许再搭乘司天监的传送阵。”

    沙成看了眼远处的一个盘踞在道台上的书生，不由好奇，‘此是何人，竟然能胜过所以考核者。第一个归来，还轻易完成目标。’

    “梦云仙子为何没有归来”察觉到刹外来的目光，那书生开口探寻问道。

    “阁下又是谁”沙成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敌意。

    “在下长安刘彦昌，见过道兄。”那书生青衫长袖，风度翩翩。

    “竟然是你！询问云梦仙子有何事她陨落在阴山，为他而死，你不知道吗”陈婴宁指着沙成，故作惊讶，她到是想看看这个神秘的“三柳”书生有何目的。

    “这不可能！”刘彦昌忽地跳起，腰间一柄古剑悄然发光。

    沙成笑了。他听闻刘彦昌的名字时就有疑惑，此刻再按捺不住杀意，法力哗啦啦涌动，周围空气骤然变得冰寒肃杀。

    “放肆，这里是虎口关考核重地，不允许厮杀。你们想进火狱受刑”朱木道人见状呵斥道。

    沙成，刘彦昌各自对视一眼，彼此收敛法力。

    有一种宿命之敌，遇上时双方都会有感应。

    “足下何人可敢报上道号”刘彦昌追问。

    “沙家道号玄成，该日向刘兄讨教。”沙成大笑，挑衅着报出名号。

    不服输，这就好，等的就是此人的后手。

    只是不知道……今后的华山神女，知晓自己命运后会不会怪罪他。

    “走吧。沙成当即和陈婴宁离开城关，向晋州其他城池行去。

    “沙玄成”

    刘彦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开始转动着念头。

    …………………………………………

    七日后，月满中天，万籁俱寂。

    沙成默默修炼，倒是陈婴宁死活不愿离去，说是将有一桩机缘降临。

    “看来是我多虑，毕竟还早，刘彦昌背后之人有所谋划，也不至于当即发作。

    忽然——

    夜空中有了日光。

    普济如来渡世金光。

    那纷飞的忽地停止振翅。

    那奔腾的江河波涛静止下来。

    那天空的明月和群星也被遮掩定住。

    沙成流转的法力也被冻结，陈婴宁驾驭的法宝同意停滞在半空。

    就在这一刻，周围仿佛时空静止停滞。

    可沙成和陈婴宁却非常清楚，这绝不是时空静止，是一种强大的法术降临。

    很快，沙成就清晰的感觉到一轮强大的浩瀚的大日降临，其力量之强大，完全镇压住了自己的行动，使得他连移动都无法做到。

    “好，好，好一个刘彦昌。”沙成表面上震惊不安，元神则是催动定海珠禁制，蓄势待发，更为对方准备了雷霆一击。

    他有一种直觉，对方纵然是大人物化身，也不可能上来就出动全力。

    “哎呀，不好。本姑娘只是想借助他的劫气修炼，可没想过把小命也搭进去。”陈婴宁焦急务必，眼珠子乱转，看到沙成一动不动，就也暂时压下隐藏的保命手段。

    她出身青丘涂山氏，更修炼过九尾狐一脉的九尾进化秘法，集两家所长，自然有稀奇古老的逃命法宝。

    沙成卓然不动，用肉眼观看敌情。

    “金身！”

    沙成惊愕地发现从天而降的大日一凝，整个夜空都被分开，只见一具金身浮现，上面还缠绕着丝丝金色火焰。

    只是这金身…………出现不久，就变成了刘彦昌模样，力量从火焰转为白色的浩然罡气。

    儒冠白袍，宝剑在腰。

    这刘彦昌轻轻一按，掌中雪亮的剑光飞起，上面的金色云文霎时变得暴烈犀利，从空中斩下，直往沙成的头顶落去。

    “浩然正气，乾坤无极！”

    “轰隆～～～”天地间只剩下一道巨大的雪亮剑光。

    “一个小小的妖王，竟敢破坏我的缘法，阻我道途，抢我道侣，你真是该死！”金身所化的刘彦昌发出冷冷的声音。

    沙成表面看上去依旧呆滞，内心却得意的大笑：“果然如此，外儒内佛，一定是早有预谋！”

    此时此刻沙成抛开一切，不管是成仙，还是眼前这怪异的刘彦昌，显化出的古老可怕的法术———都不足为道！

    “记得考核相逢，双入瀚海北原。阴山之下香魂断，无处诉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沙成蓦地开口，长歌当哭，眸子里的光芒前所未有的耀眼！

    “给我破！”

    十二颗定海珠串成一剑，嗖地横扫，光寒天下。

    嘭！嘭！嘭！青白两道光辉相撞，致使周围虚空大片坍塌。

    沙成不由自主跌入乱流，眨眼消失不见。

    陈婴宁看的目瞪口呆，随即秀手一挥，放出卷手帕护着自己逃离，临去前还运起秘法，抽取此地的肃杀劫气。

    金身所化的刘彦昌惨叫声中，沦为粉碎。不久又一个古老沧桑的眸子降临，重瞳扫视了一眼余波，自语道：“一个拥有先天灵宝的妖王，一个青丘狐女，你们坏本座大事，早晚要了结因果。”

    随后光芒一闪，此地再无半点痕迹。




第六十九章：梅山司法卫
    蜀州，青河之水万里崩腾，无尽浩瀚遥远，即使修士也难以横渡，除非天上仙人。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