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薛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玄哥对我说了许多事情。”赵青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头发,“他说了他的后悔,说了他的迷茫,说了他的不得已。可他最后也是无能为力。我以为他到了这样的境地,总会奋起反抗了……可他偏偏又没有。我不知道玄哥在想什么。”
“那你在想什么?”薛瓷问。
赵青顿了顿,悄声问道:“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如果太后娘娘对我来说是一个仇人,我将来必然会手刃她来报仇,小瓷,你会站在我的这一边吗?”
薛瓷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了赵青。
两人目光相对,都是极为认真的,并无任何戏谑。
“所谓的仇恨,是指什么?”薛瓷问,“指的是,你被抛弃在宫外吗?”
赵青摇了摇头,道:“并不是。”
“那么?你现在可以说吗?”薛瓷又问。
赵青再次摇头,道:“大约……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薛瓷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报仇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无法评价也无法说将来我会支持你或者是支持太后娘娘。只是……你须得想清楚一件事,如若现在朝中没有了圣上,只要有太后在,朝廷还是这个稳固的朝廷,天下还是这个太平的盛世——如果没有的人是太后,这天下会如何?”
“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赵青坦诚地苦笑,“我并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玄哥更加没有。这朝廷当中,可以没有玄哥,没有我,却并不能没有太后。”
薛瓷道:“只要你想明白了,那就足够。”
“你不会想劝我放下仇恨吗?”赵青微微有些讶异地问了一句。
薛瓷轻叹道:“我有什么立场来求你放下你的仇恨?慷他人之慨吗?”
赵青被这句话逗笑了,竟然笑得有些停不下来,最后道:“以前我看话本的时候,这种时候,总会有人出来讲一讲大道理的。”
“这又不是话本子。”薛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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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敲过了四更,殿外有内侍和宫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我得走了。”赵青松开了薛瓷,眼睛是闪闪发亮的,“我明天……也会来看你的。”
薛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急忙加了一句:“还是小心为上。”
赵青嘴角的笑意简直压不住,最后恋恋不舍地趁着外面内侍宫人换班的机会,溜出了昭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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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避着人回去了含春殿,进去了书房,却看到了赵玄在里面。
“陛下?”赵青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看到了赵玄。
赵玄抬眼看向了他,却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他目光有些游移,口中道:“青弟,朕思索了许久,这宫中如今这样局势,仿佛死局,又仿佛无法破解,朕也捆缚其中无法解脱。”
“所以?”赵青微微皱眉。
赵玄笑了一笑,道:“可朕想,只要你死了,这死局不就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朴实的二更来了~~~~~
☆、解脱?
暮春时节的夜晚也会有一阵阵的han意。
夜风并不太温柔, 还带着几分凛冽的意味——可也并不会像冬天那样, 冷硬得刮在人脸上生疼。
含春殿中,赵青过了很久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的,却只想问:“玄哥真的想让我死?”
面前的赵玄
庶女薛瓷 第 100 章
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他后退了一步, 显得好像是他被胁迫被威胁了一样, 脸上的神sè越发显得有些不安。
赵青也沉默了下去,却并不敢放松片刻。他盯着赵玄的神情,只觉得他仿佛是心绪不宁一样, 于是更加怀疑了今日他到这里来之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陛下若要我死,我也并无二话。”赵青放软了语气。
赵玄目光游移了一阵子,并不敢与赵青对视,口中只低声道:“朕……朕不知如何是好。”
“如若我死了, 能让陛下解脱。”赵青目光有些黯淡。
赵玄却摇了摇头,他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 最后颓然在一旁的竹席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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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并没有上前去,他看着赵玄, 看着他泛着血丝的充满了茫然和无措的眼睛,看着他自己这样颠倒胡乱的形状, 心中不是不感慨的。
他当然能明白赵玄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处境,在朝中只能被人当做是傀儡,虽然是皇帝, 却偏偏没有任何权力在手,甚至一个朝中大臣说话都比他这个皇帝说话有用多了;在后宫中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女人,追求她们所需要的权势;他没有人能说说真心话,或者说没有人会愿意听他说,他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他郁结于心的苦恼,他愤愤无法发泄的怒火,他的反对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他的命令好像是清风拂过。
他需要听从刘太后,尽管有心反抗,可却只能想一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反抗刘太后的代价,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可却还是和一个完完全全依附着自己父母的小孩一样,知道自己一旦离开父母便无法生存下去——若离了刘太后,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赵青扪心自问,如果他与赵玄易地而处,如今在宫中的是自己,还是一个无法人道的自己,恐怕早早儿就疯了,根本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当初是怎样接纳了自己?又是怎样心心念念地说可以把一切都分享给自己?
他当初是怎样的欢声笑语,又信誓旦旦说着将来可能的一切?
看着面前的赵玄,赵青心中并没有怨恨,他可以去恨刘太后,甚至把此生最恶毒的诅咒都给刘太后,却并不忍心伤害面前的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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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快疯了。”赵玄抬眼看向了赵青,目光稍稍清明了一些,语气也平静了下来,“青弟,我几乎想去死——死后就能一了百了,死后我就再无任何痛苦。”顿了顿,他又自失地笑了一声,“可死后会见到父皇……我要怎样对父皇说呢?说……父皇,儿臣不孝,什么都没做好?想到这里,我连死也不敢了——况且,如果我死了,母后该怎么办呢?朝中那么多人对母后虎视眈眈,朕又没能留下皇子,朕要是走了,他们要另立宗室子,母后该怎么办呢?”
他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眼中有泪光浮现。
“我死了,青弟又该怎么办呢?”赵玄目光转向了窗外——此刻窗外一片漆黑,快五更了,这时候,大约是夜sè最浓的时候,“我不敢死……”
“如果我死了……对陛……对玄哥来说,会算是一种解脱吗?”赵青看向了赵玄,“起码玄哥不用再背负来自后宫的压力。”
“那是逃避。”赵玄把头埋在了双臂之间,不再看窗外了,“可逃避总是最好用的。如果你死了……我心头上的重担就少了一个——可是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同胞的弟弟。”
赵青没有再说话,他看着面前的赵玄,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窗户外面。
廊下有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线,可以看到含春殿中的高树,在夜sè当中有一个朦胧的lún廓。
“如果……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赵玄忽然抬头看向了赵青,“你是皇帝,你会杀掉你的同胞弟弟吗?”
赵青收回了目光,有些错愕于这个问题,最后却只是失笑:“我不知道。”
赵玄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朕……朕想试试看……”
赵青微微皱眉,心中浮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面前赵玄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口中道:“朕想试试看……朕如果这么做了……是不是就能够、能够从这样的困境中解脱?朕不用再去想自己是有兄弟的,朕只有自己一个人,母后不用再想着朕需要留下子嗣,朕也不用再为了朝中的事情在后宫中平衡那些朕不喜欢的女人——你,青弟,你也可以得到解脱!”
话音未落,赵玄忽然从竹席上朝着赵青扑了过来,从袖中拔出了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嗤一声就扎到了赵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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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匕首扎到赵青身上的声音是闷的,鲜血最初从匕首周围涌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如赵玄想象中汹涌澎湃。他带着几分茫然地坐在了地上,倒在他身边的赵青面sè惨白,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血腥的味道蔓延开来。
赵玄盯着赵青看了许久,看着他xiōng口的衣衫先是被染红,然后是变黑;看着他身下的黑sè地砖之上也有了鲜血的印迹。
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他慌忙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直后退到了门口,似乎是被这么多的血给吓到了。
“来人!来人!”赵玄大声叫喊起来,“张骏!张骏呢!”
外面,张骏急忙应了一声:“陛下,奴婢就在外面。”
“摆驾……朕要回昭阳殿。”赵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抠着门框,仿佛连拉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朕……朕要回昭阳殿。”
“奴婢……要奴婢进来吗?”张骏在外面的语气有些疑惑。
“不要……不要!”赵玄的声音是慌乱的,“快摆驾,朕要回昭阳殿。”
外面张骏应了下来,然后便是脚步声渐渐走远。
赵玄不敢再去看赵青,只在惊惶中拉开了门,逃也似的离开了含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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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低垂。
赵青躺在地上,这么一瞬身上的疼痛,鲜血流逝时候的无力,还有耳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嗡鸣,都让他觉得平静。
他眨了眨眼睛,又有些遗憾方才站着的位置不太好——否则刚才赵玄扑过来,他也会倒在窗户旁边,这样的话,抬起头就能看到窗户外面了,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只能静静地看着那雕梁画栋的屋顶。
含春殿的雕梁画栋大约从前也是极为jīng致辉煌的,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那些美妙的图画,都已经在空气之中变得模糊,变得看不清了。
会不会死?
赵青带着几分惧意地去摩挲chā在自己xiōng口的那匕首——他没有力气、也不敢起身低头去看自己xiōng口这匕首会是什么样子,就连这会儿摸到的时候,都不太敢用力。
如果死了……明天就不能去昭庆殿了。
赵青低低笑了一声,脸上的神sè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眷恋。
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庶女薛瓷 第 101 章
传来了。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接着就是范女史的一声惊呼!
“快!先找太医来!然后去长乐殿告诉祝姑姑!”
这是赵青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想什么,而是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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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湉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又说了含春殿的事情时候,整个人觉得有些懵。
“是谁做的?”她一边穿戴整齐了,一边问从含春殿过来的那小内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大约是圣上。”那小内侍支支吾吾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了,范姑姑过去的时候,小郎君圣上都快凉了……”
“太医去了没有?”祝湉觉得有些头疼,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问道。
小内侍快跑了两步跟上去,道:“请了太医,太医说伤得有些重,有些药不敢用,得请您过去定夺。”
祝湉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那小内侍一眼,又看了看刘太后寝殿的方向,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去,和太医说,先用药,不用管那么多。这件事情,我得先说给娘娘知道。”
小内侍急忙应下来,便匆匆出了长乐殿。
祝湉在夜sè中静静站了一会儿,又前后把这事情思索了一遍,然后才往刘太后的寝殿走去。
寝殿之外,两个值夜的女官见到祝湉来了,有些意外。
“姑姑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其中一人问道。
祝湉道:“我有事情,想见娘娘。”
女官愣了愣,先看了一眼墙边更漏——还未到五更——她道:“娘娘三更后才歇下……娘娘最近也休息得少……”
祝湉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也知道此刻不该去扰了刘太后休息,可她只觉得无奈。
“非常重要的事情。”祝湉禁不住想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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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内
刘太后睡得浅, 外面祝湉与值夜女官说话的时候, 便已经清醒过来了。
寝殿中留着并不太明亮的宫灯,虽然昏暗, 但是能看清殿内的。
“进来说话。”她披着衣服从床上起来,淡定地走到了一旁坐下了。
女官们闻言推开门,先进去把殿中各处的灯都点亮, 然后又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殿外。
“是什么事情?”刘太后看向了祝湉, 语气中没有带一丝的疲惫,仿佛刚才并不是在休息一样神采奕奕。
“含春殿里面,小郎君被圣上……”祝湉含糊地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太医已经过去了,只不知现在清醒如何。”
刘太后微微眯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茶几上敲了两下。
“圣上这会儿应当是回昭阳殿了。”祝湉又道,“娘娘今日要去见一见圣上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太后看了一眼窗外, 还是漆黑一片。
祝湉道:“五更还未到。”
“哀家去含春殿看看。”刘太后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祝湉忙应了下来,自去找人准备了肩舆,便抬着刘太后往含春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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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皇宫安静得有些可怕。
刘太后坐在肩舆上, 微微闭着眼睛,仿佛是闭目养神。
身后的女官内侍安静地跟着, 祝湉走在她的身侧,前面是宫中的禁卫。
“也就仿佛是那年, 也是这么个时辰,天也是这么黑。”肩舆上,刘太后忽然开了口, 眼睛也睁开了,她看着前面宫灯照亮之下的楼台宫阙,语气是淡淡的,“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祝湉谨慎道:“娘娘总会心想事成的。”
刘太后轻不可闻地笑了一笑,道:“哪里有那么多心想事成的事呢?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总是更多一些的。”
祝湉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走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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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就到了含春殿外。
刘太后人都留在了殿外,自己带着祝湉进去了殿中。
殿中灯火通明,有两个太医正在里面正在商量药方子。
范女史见到刘太后和祝湉来了,急忙先上来行了礼,然后乖乖地站在一旁,并不敢多说什么话。
那两个太医也急忙过来,把赵青的情形给说了个仔细。
“还好小郎君当时没有挪动,臣等过来时候拔出了匕首,之后止血上药,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白胡子孙太医说道,“小郎君中间醒过一次,有些咳血,恐怕是伤着肺了,臣等已经给小郎君把脉,正在商量着用什么方子比较稳妥。”
刘太后走过去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赵青,只见他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脸sè有些惨白,身上衣裳被剪开了还没有换新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还好方才把脉时候给小郎君仔细检查过,应当除了这两者之外,并没有别的伤处。”孙太医继续道,“小郎君之前房事太多有些伤了jīng气,这次受伤又是伤了元气,恐怕是短时间内不宜挪动,也最好静养,不要做伤身子的事情。”
刘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从赵青身上收了回来,看了一眼孙太医,然后道:“你就安心照顾小郎君吧,若有什么缺的药材,去找祝湉就行。”
孙太医忙应了下来,便与另外一个太医退到一边去,继续商量方子去了。
刘太后走去了殿外,在夜sè当中,看向了跟出来的范女史,问道:“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女史低着头,此时她是不敢隐瞒的,只道:“今日……今日小郎君去了昭庆殿……”
“然后?”刘太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
范女史原本是想用这句话来试探刘太后的态度,见刘太后这样语气,便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老老实实道:“小郎君走后不久,陛下就来了,陛下在殿中等了小郎君大半晚上……”
“然后小郎君一回来,陛下就动手捅了小郎君一刀?”刘太后挑眉,显然是不太相信这种前后事件的发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范女史低着头道:“陛下过来的时候,不许奴婢们在旁边伺候,所以也不知道小郎君与陛下是不是说了什么。只是陛下走的时候仿佛十分慌张。”
“陛下今日是为什么来找小郎君?”刘太后问道。
范女史嚅嗫道:“回娘娘……这奴婢真的不知道了,陛下也是突然就到含春殿来了。”
刘太后没有继续追问范女史的意思,只看向了祝湉:“去张骏叫到长乐殿去。”
祝湉应下,便着人去昭阳殿找张骏了。
刘太后扫了一眼范女史,道:“你为人处世从
庶女薛瓷 第 102 章
前是稳妥的,也足够谨慎,所以后来才你做了女史。你也知道不少皇室秘辛,这么多会掉脑袋的事情,你应当懂得什么时候闭上你的嘴才是。”
范女史满头大汗,并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做好分内的事情,将来哀家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这是刘太后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说起了他们知情人可能会遭遇的下场,“哀家并不是嗜杀的人,你们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哀家自然会让你们都好好地活着。”
范女史深吸一口气,道:“奴婢……奴婢明白了。”
刘太后又看了一眼殿中,想了想,再次看向了祝湉:“把西内的宫殿收拾一座出来,明天晚上之前,把小郎君挪过去。”
祝湉有些意外,道:“现在收拾,有些太匆忙了吧?”
“不用收拾太好,能住人就行了。”刘太后淡淡道,目光投向了范女史等人,“不许陛下再见他,也不许陛下去西内,若被哀家知道了,哀家不责罚陛下,只会责罚你们,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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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过了五更。
天边开始泛白,晨星在东方升起来。
寂静了一晚上的皇宫开始渐渐苏醒了,先是宫人们起身把自己都收拾整齐,然后是去给各宫的妃嫔们预备早晨会用到的物事。
离开了含春殿,刘太后靠在肩舆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平整的宫道。“好些年没有去过西内了。”她忽然感慨了一声,“哀家记得,从这边走出去,就能顺着走去了西内。”
祝湉道:“是,现在宫中人少,连大内这边,也都是空空的。”
“那会儿宫里人也少。”刘太后仿佛在回忆从前,“不过只是先帝喜欢西内的宫殿名字好听,长生殿,相思殿,万春殿,芳兰殿。”顿了顿,她嘴边挑起了一些些笑容来,又道,“大内的宫殿呢,稳重,昭阳殿昭庆殿,听起来就是中规中矩的,好像是穿着复杂的暗sè衣裳的老先生一样,无趣,又偏生动不得。”
祝湉笑道:“陛下倒是不怎么计较这些。”
“他也没去过西内。”刘太后轻轻笑道,“或者是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吧!”
话说到这里,祝湉也不知要怎么接下去了,于是只好沉默了下去。
“赵青去昭庆殿见贵妃。”刘太后收回了思绪,语气中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他是不是想借贵妃的手来报仇呢?”
“小郎君脑子清醒。”祝湉道,“贵妃也不是愚笨的人。”
刘太后轻轻笑道:“是,所以这宫里面看不透的,也就只有我那皇儿了。”
“陛下只是一时想不开。”祝湉道,“娘娘也是知道的,先帝从前只一味溺爱陛下,是到娘娘摄政开始,陛下才开始跟着娘娘,最初那几年,娘娘不也觉得陛下简直又傻又天真么?”
刘太后听着祝湉的话,仿佛是想起了那许久之前的事情,轻叹道:“是……的确是那么说过。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快不记得了。”
“陛下总归还是听娘娘的话。”祝湉道,“陛下虽然有些小性子,有时又冲动不怎么计较后果,可总归也是规规矩矩的。有些道理,陛下只是没想明白。娘娘这两年也太急了一些,还是得细细地掰碎了说给他听,陛下听进去了,也就好了。”
刘太后失笑:“你倒是大胆——也就只有你这么大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祝湉笑道:“我不过是仗着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倚老卖老了。”
刘太后看了一眼祝湉,眼中有些失落的神sè,口中道:“这么多年,都是感情,哪怕是块石头,也要捂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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