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高敏厉声道:“命毛勤带人上城!还有,全军上刺刀!如果契丹人冲上城来,立即格杀!”
一边的洪方答应一声,快步赶到城楼下面。毛勤所部已经歇息过来,听了命令,带着士卒冲了上来。
把契丹人赶下城去,毛勤到高敏面前叉手唱诺,道:“指使,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军兵手中的火枪从没这样用过,连续不停地放枪,能用几时?刚才我所部下去,发现有六十多枝枪不能用了。偏偏城中又没有弓箭,火枪坏了,只能在城上看着。”
高敏道:“火枪坏了的,让他们用滚油,用礌石,还有许多办法!我们守城,居高临下,难道还会对契丹人没有办法吗?只要坚定守住,到了天时,就有办法了!曲阳离定州不过五十里路,刘太尉得到了消息,必然会派军兵来救我们!契丹人从山中来,无法携带给养,坚持不了多久!”
潘越道:“指使,我看契丹全是骑兵,城外必然有游骑。数月前朝廷坚壁清野,百姓都迁到城里面来了,城外面没有眼线,哪里有人到定州去报信?”
高敏道:“怎么没有眼线?每个路口,每个递铺,都有士卒把守。不指望他们与契丹厮杀,就是契丹人来了,及时回报。曲阳北边不远就是龙泉镇,到定州还有递铺,那些士卒自然会报信。”
潘越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高敏说的都有道理,可现在有山中数寨的例子,被这么多契丹人越过山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那些堡寨的士卒都是死人?偏偏曲阳附近的士卒就如此尽职?实际上禁军全军整训,这些没有整训的部队人心惶惶,都不知道自己将向哪里去,哪会卖命?
正在这时,有炮声响起。城头的炮兵歇息了一阵,又开始放炮。一时之间,城下的契丹人有些慌乱。
放了几炮,突然不远处城头一声声响,传来士卒的喊叫声。沈逢州快步跑来,向高敏唱诺:“禀报指使,刚才有火炮炸膛了!末将已经吩咐下去,各炮每次都只开五炮,立即浇水凉炮。”
高敏点了点头:“只能如此。战了这么久,许多的士卒火枪也坏了,火炮炸膛也不稀奇。让炮手向契丹人群密集的地方发炮,先用开花弹!”
沈逢州应诺,转身去了,下达新的作战命令。曲阳城头的火炮不多,本是为了打攻城敌人的攻城器具的。结果契丹人只用云梯,便就失去了最大的用武之地。
契丹人攻城已经一个多时辰,看城墙下面,壕沟早已填平,两侧还堆着厚厚的尸首。实际上这一拨不要命地攻城,契丹人的损失非常大,伤亡已有两千多人。不过他们清楚,不能一鼓作气攻下曲阳,等到天亮,定州的援军来了,他们就连这个出太行山的据点也占不住了。没有这个立足点,此次奇袭就相当于失败了。此次失败,宋军堵住这条路线,必须改整个战略。
潘越看不远处又有契丹人冲了上来,刘德带领着上了刺刀的宋军,直直冲了上去。两军在城头厮杀在一起,夜色中只见人影闪烁,不由皱起了眉头。
高敏摇了摇头,不看那里,转头看城外的契丹大军。过了一会,对一边洪方道:“到现在,契丹人损失的人手,依你估计有多少?”
洪方道:“我们损失的士卒,已经有一百多人了。看契丹人的样子,最少躺在城下两千余人。”
高敏点了点头:“我也估计如此。死了两千多人,还如此不要命地攻城,看来,此次从太行山中出来的契丹军队,人数不少。城外没有一万兵马,岂能够如此?”
洪方点了点头:“是啊,没有过万人,又怎么会对损失两千多人无动衷?指使,看来契丹人是死了心,今夜要攻下曲阳城了。”
高敏冷笑一声:“就看契丹人有没有本事,杀光我手下的一千人!”
看高敏好似噬人的样子,潘越猛地打了个寒战。拱手道:“指使且守城头,我回城里去。一会做些饭菜,给守城的将士做宵夜。看契丹人的样子,只怕夜里会攻个不休。”
说完,带着手下快步下了城。
看着下楼的潘越,高敏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自己这一千人守在这里,看今晚的样子,曲阳只怕已经失守了。前方寨堡,没有整编的禁军也有数百人,却连个送信的人都跑不回来。原来禁军的战力,实在是让人摇头。此次与契丹大战,看来只能依靠整训过的禁军。
第3章 破城
夜已经深了,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的一样。城外的契丹人仍然攻城不止,只是大多人手都集中到了北城,其余三面城墙压力小了很多。
潘越组织城中百姓,为守城将士送来了夜宵,补充体力。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高敏的手下已经死了三百多人,剩下的人也筋疲力尽。城头的火炮全部坏了,就连士卒手中的火枪,也坏了一半多。城头向下淋的热油大部耗尽,各种物资都已见底,现在只能依靠士卒与敌死斗。高敏把士卒分成三部分,一部守城,一部在旁堵被攻破的缺口,一有契丹人上城,立即冲上把他们赶下去。别一部分则休息,养精蓄锐。
随着宋军大量被消耗掉,给契丹人造成的杀伤小了许多,外面士气不减。
高敏站在城头,面觉似水,看着城外,一声不吭。估计到现在,契丹人已经损失三四千人了,依然死战不退。能做到这样的军队,契丹也不会太多。此次来攻曲阳的,必然是契丹精兵。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月亮,更加看不见星星。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个不停。城上的宋军已经变得麻木,大部分人只是机械地执行军官的命令,面无表情。倒是城外的契丹人士气依然旺盛,喊杀声响个不停。高敏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保持这样的士气。
正在这时,突然城中传来喧闹声。人潮涌动,突然间乱了起来。
高敏猛地转过身,厉声道:“什么事情?让潘知县立即弹压下去!外面契丹人攻得急,城中乱了那还了得!告诉百姓,如果城破了,那就一切休提!”
一个士卒快步跑上城楼,叉手道:“指使,潘知县突然开了南门,带人逃出城去了!城中百姓都跟着逃难,一时间挡不住,眼看着这城守不住了!”
高敏如被五雷轰顶,一下子怔在那里。自己这里士卒伤亡近半,与契丹人以命相搏,潘知县就这么开城跑了?跑了?南城门大开,城里的人纷纷跑出去,想派人关上都来不及。
看城楼下面,百姓拖儿带女,一路哭喊,都向南门而去。高敏猛地在城墙上击了一掌,道:“早知派人守住城门,不让知县参与守城的事!多说无益,立即招集士卒,在城下列队!”
一边的亲兵应诺,快步去招集分布城墙上的士卒,到北城墙下集合。
城外的契丹人已经知道南城门开了,不再攻城,向南面涌去。一时间城墙上突然静了下来。
不大一会,全军在城墙下列队。高敏下了城墙,高声道:“潘知县开了城门,这城都守不住了。南城门已经有契丹人进来,没有办法,我们走西城门,回定州!”
话刚说完,就听见城里有喊杀声。契丹兵马已经进了南城门,在城内大开杀戒。
高敏摇了摇头,自己是奉命在这里守城的,城已破,只有先走了。可怜了这城里的百姓,坚壁清野到城里来,现在成了契丹人刀下之鬼。
当下也不多说,招集了兵马。轻伤的编入军中,重伤不治的,一刀结果了事。高敏带着残存的六百多人,开了西城门,沿着长星川直向定州而去。
第二天一早,刘兼济刚刚起床,尚未洗漱,就有士卒来报,曲阳县失守。刘兼济大吃一惊,匆匆忙忙穿了官服,命属下将领立即到官厅听命。
一进官厅,刘兼济便道:“新得的消息,契丹兵马出太行山,已经攻陷了曲阳。立即飞报唐县、行唐、新乐等县,谨守地方。定州派出侦骑,密切监视曲阳契丹人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副都指挥使杨遂叉手唱诺,急急出了门,安排去了。
刘兼济落座,道:“此次契丹人来攻,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突然之间就失陷了曲阳县。昨夜曲阳是怎么丢的,现在还不知道。知县潘越和指挥使高敏两人都没有消息,定州当严加戒备。”
说到这里,对一边的祝贵道:“高敏是你属下,到底如何,以派人去曲阳县查探清楚。”
祝贵叉手唱诺,道:“太尉,高敏是勇将,在陕西路时多立战功。以他脾性,不会因惧怕出城。此次失了曲阳,要么是契丹人来得太猛,要么是别有原因。”
刘兼济道:“城池失守,人不会死光,到底什么原因总会清楚。现在最要紧的,契丹人占了曲阳之后,要么来攻定州,要么分掠州县。我们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布置守定州,另一件是立即组织军队,准备追剿到处出击的契丹人。如果让契丹人骚扰州县,朝廷必会重惩!”
众将一起应诺。
刘兼济道:“我这里有三千骑兵。你们三师,每师再出三千人,分别编组。六千骑兵,按契丹人的情况分队,务必把他们堵在唐河以西,木刀河以北。而后调集重兵,剿灭之!”
祝贵道:“太尉,契丹人从太行山里来,那里通飞狐,情况不明。此次不知来了多少兵马,如果来的是大军,我们一军五万人,能不能——”
刘兼济摇了摇头:“飞狐出太行山路崎岖,粮草转运不便。附近的州县,已经坚壁清野,契丹人无法获得粮草,不可能来太多人。数万大军,他们用什么运粮?”
见众人沉默不语,刘兼济道:“契丹倾国之兵来攻,一时间受些挫厄总是难免,诸位不必灰心。定州临太行山,本来就可能受到契丹人的突袭。受到突袭不可怕,怕的是,接下来手足无措,全军不知怎么办才好。现在要紧的,是等曲阳的消息,决定下一步布署。”
第二师的都指挥使方浩道:“曲阳本有粮草,可以支应一些日子。契丹占了曲阳,一时之间不会担心粮草。怕是他们来大军,向西南攻真定府。真定府治下没有防备,一旦得手,那可就麻烦了。”
刘兼济想了想,道:“立即派人知会窦舜卿,让他小心。契丹人如果南下攻真定府,我们便与窦舜卿联手,把他们消灭于滹沱河以北。到了现在,要想让定州和真定府治下平平安安,只怕不能了。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宁可放弃一些地方,也要集中兵力,尽快消灭契丹人!”
方浩皱了皱眉:“如此做,地方百姓只怕会受劫难。军队准备不足,百姓何辜?”
刘兼济叹了口气:“数十万大军作战,地方想不受扰动,谈何容易?我们只能尽力保地方,实在保不了,也没有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契丹人的情况。”
第4章 应对
第二天上午,定州来的游骑在长星川畔遇到了疲惫不堪的高敏一行。他们夜里从契丹人的重围中杀出来,损失了大量人马,只剩下不足四百人。
定州得到消息,立即派一千骑兵前来迎接,把人接到了定州城里。
一进城,高敏便就被带到了刘兼济官厅。
看着高敏,刘兼济沉声道:“不过一天时间,你就丢了曲阳城!纵来敌再多,怎会如此?”
高敏叉手道:“太尉,非是末将不拼力死守城池。只是前方战得正酣,知县潘越却私开城门,被契丹人抓住了机会。末将见契丹人已经入城,没奈何,只能带兵马逃了出来。”
刘兼济看着高敏,沉默一会,才道:“潘越呢?既是他私开城门,想来是逃出来了。”
高敏道:“末将如何知道?潘越私开南城门,没有多长时间,就有契丹人从那里冲进城来。末将没有办法,只好整好部伍,从西城门出来。”
刘兼济道:“你县罢职,在定州城里听审!等到一切清楚再说。丢了曲阳,罪责不小!”
高敏叉手唱诺,心中暗道晦气。自己本来守得好好的,谁知道知县竟然自己把城门开了。潘越手下的那些军兵,战力可是不行,想来很可能已经落入了契丹人手中。昨夜拼掉了半条命,却把城丢了,没有半分功劳,还可能受到惩罚,实不在值。
吩咐人把高敏带下去,刘兼济道:“本以为曲阳是被契丹人强攻破的,却不想,是有人偷开城门放进来的。如此看来,我们的布置,契丹人想打破并不容易。”
祝贵道:“太尉,现在潘越下落不明,也不知高敏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兼济摇了摇头道:“曲阳的人又不是死光了,高敏如何敢说这种假话?”
杨遂道:“既是如此,太尉又如何让他待罪?是潘越开城,高敏并没有罪责。”
刘兼济道:“一是没有确证,再者丢了城池本就大罪,让高敏待罪,让其他将领看一看。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知会各城之后,必须立即整点兵马,准备与契丹人大战一场。我们到曲阳去的越早,契丹人就越不容易出兵四掠。”
说到这里,刘兼济低头觉思了一会,道:“我欲以祝贵、方浩两军,前去曲阳。孙谭守定州,同时也是我们的预备队。除去防守各城的兵马,还有三万人去攻曲阳。你们以为如何?”
几人沉默了一会,杨遂道:“现在还不知有多少契丹人在曲阳,冒然去攻,是不是太过草率?”
刘兼济道:“契丹人是从飞狐来的,最多几万人。如果来十万大军,后边如何运粮?不迅速把契丹人堵在山口,让他们散入各地,那里就麻烦了。定州与保州和雄州不一样,只有几县坚壁清野,大多地方还是如同往常。契丹人一旦深入内地,可以到处获得粮草,追捕也难。”
这才是刘兼济担心的事情。失一座曲阳城没什么,只要防线不崩溃,夺回来不难。可如果让契丹人以曲阳为基地,绕过坚城,攻到内地州县去,引起什么后果可说不准。契丹全是骑兵,作战本来就有流寇习性,如果从定州和真定府的中间穿过去,南下赵州,就凿穿了宋朝的边境防线。后方没有大军,要与契丹骑作战可不容易。一个不好,兵临大名府城下,就朝野震动。
以刘兼济和真定府窦舜卿的十万兵力,不管契丹来多少人,都足以围歼。怕的是行动迟缓,契丹人迅速南下,来不及反应。刘兼济必须立即率大军去攻曲阳,把契丹人堵住。
众将商量一会,只能同意刘兼济意见。
刘兼济道:“军中本就有预案,一会发给你们就是。祝贵、方浩,你们立即回去点齐兵马,明日一早便就出发。不管曲阳有多少敌军,要把城夺回来!”
祝贵和方浩叉手唱诺。离了官厅,急急命属下召集兵马,准备出发。
定州不在前线,并没有建新城。各部的兵马,除了一部分分守周边县城,都驻扎在定州周围。作为后方,真定府、定州与保州、雄州不同,不求处处把守,而是一直保证足够的机动兵力。一旦有契丹人过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优势兵力把敌人消灭掉。
此次意外,是契丹人来得太快,兵力太多,攻势太猛,宋军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契丹人进攻山中堡寨时,宋军就应该得到消息。刘兼济可以及时组织兵马,在曲阳堵住契丹大军。
命众将去准备,官厅里只剩刘兼济和杨遂。
命人上茶,刘兼济道:“明日我亲自带军去曲阳,定州一切,就交给你了。”
杨遂叉手道:“太尉只管去。某在定州,一定守得四周万无一失!”
刘兼济点了点头:“此次契丹人来得太快,我们以前的布置,均无用处。只要把他们堵在曲阳三五天的时间,一切都好办了。现在最怕的,是契丹人南下攻新乐。新乐一失,契丹人就突破了铁路线,可以南下赵州。到了那时,他们在数州间纵横来回,短时间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刘兼济重重叹了口气。如果让契丹人越过铁路线南下,宋朝的防线就被突破了,后方没有机动兵力。纵然契丹不善攻城,数州之地,抢夺的粮食足够维持大军消耗。那个时候,朝廷会是什么样子,刘兼济根本不敢想。
以前契丹人大举南下,也不是每城必破。大部失陷的城池,便如曲阳一样,是有人畏惧逃跑,被契丹所乘。而攻不下城池,契丹人也不纠缠,绕过下向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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