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歇了一气,孙然带着人把铜钟周围的泥土扒开,铜钟便露了出来。看着钟壁内外都凹凸不平,麻麻点点特别多,孙然只能叹气。芯模没有干透,不只是用一次就废了,还导致钟壁不光滑。
杜中宵围着巨大的铜钟看了一遍,点头道:“不错,虽然不算精良,大致能用了。”
孙然道:“官人,若是依着小的仔细铸造,应该出一件精品铜器的。”
杜中宵笑道:“只要没有裂纹,没有厚薄不均的地方,后面慢慢打磨就是,有什么打紧依我看来这件铜钟你铸得十分好了,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件铜器,也有数百斤,要你再费一次。”
孙然怔了一下:“官人要铸什么铜器难道也要铸大钟”
杜中宵道:“我铸钟做什么家里又没有那么多人,要钟鸣鼎食。我要铸的是一个大铜管,军中有个名字叫火炮。我这里有图形,还有一件用木头刻的小模型,你依样铸造就好。”
孙然拱手:“不瞒官人,小的只铸过铜钟,什么火炮,可没有铸过。”
杜中宵道:“无妨,这几日我看你铸钟,心中大约有数,只要依我吩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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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溅五步
“相公,天意已显,弥勒佛当降世,除去世间一切妖魔,开新世界,此千年难逢之机!相公饱读诗书,胸中包罗万象,文韬武略无人可及,何不乘此良机,反了朝廷,辅佐明主——”
贾昌朝看着对面的潘方净滔滔不绝,惊得目瞪口呆。
今天一早,吏人来报,说是一个本府的读书人,带了自己的诗词文章求见。作为地方官,款待读书人是职责之一,加上今天贾昌朝的心情不错,便就开开心心地在花厅接见潘方净。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进来之后,说了没几句,便就开始向贾昌朝宣传弥勒教教义。并且盛情相邀,让贾昌朝加入,做他们义军的军师。等到事成之后,贾昌朝可以做新朝丞相,享无边富贵。
这样狂妄到无知的人物,贾昌朝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遇到。从最初的震惊,到鄙夷,慢慢又冷静下来。听潘方净话里的意思,弥勒教起事已经迫在眉睫,必须从他嘴里问出时间来。
向守门的吏人使了个眼色,贾昌朝重又坐了下来。只见对面的潘方净死死盯着自己,双目通红,面色发白,整个人好像癫狂了一样。
平静下心神,贾昌朝道:“依你所说,你们弥勒教即将起事反叛朝廷——”
“相公,不是反叛!是天意已显,弥勒佛即将降事,我们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开新世界!”
贾昌朝缓缓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问:“那么,天意应在哪里又应在何人身上”
潘方净稍顿了一下,血红的双眸透出警惕之色:“相公入了教门,自会知道!”
贾昌朝见此人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又问:“如果,我不入你们教门,又会如何我是圣上信任的朝廷重臣,岂可因你一番说词,就背叛朝廷!”
潘方净听了这话,怀中取出一把利刃,腾地插到桌上,瞪着贾昌朝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相公若是不答应,某家便用这刀取了相公性命,再自然了断!新佛降世,我自去极乐世界!”
贾昌朝看桌上的利刃闪着寒光,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道:“万事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
“我今日来,是为本教大事,欲得相公这一个助力。若是相公不晓天机,逆天而为,难免就会泄了教中机密,只好与相公同归于尽!”
话刚说完,几个卫士已经到了门口,看见房内情形,一拥而入。
潘方净见事情坏了,状若癫狂,如闪电般抓起桌上的利刃,和身向对面的贾昌朝扑去。
贾昌朝心中早就已经提防,见潘方净来得太快,不及站起,连着屁股下的凳子,向后倒去。
潘方净刺了个空,整个人扑在桌子上。正想重新起来的时候,已经被进来的卫士死死压住。
贾昌朝狼狈地从地上起来,急忙高声道:“不要伤他性命,问口供要紧!”
被压住的潘方净听了这话,厉声道:“狗官,好奸诈!我岂会让你如意!”
说着,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一边的卫士眼疾手快,急忙牢牢抓住潘方净的手腕。此时的潘方净进入疯狂状态,力大无穷,手腕虽被抓住,还是把利刃刺进自己身体,流血出来。
几个卫士合力,才把潘方净手中的利刃夺了过来。检查他的伤口,只是破了皮而已。
贾昌朝听说潘方净并没有生命危险,出了口气,看着他不屑地道:“血浅五步,你也只能刺破自己皮肉,几滴血,连一步也溅不了!说,你们主脑是谁,什么时候起事!”
潘方净脖子一梗,转过头去不看贾昌朝,一个字都不说。
卫士向贾昌朝叉手:“相公,不如把这狂人押下
第12章 三个和尚没水喝
杜中宵坐在交椅上,看着这几日的邸报,心中有些烦躁。
贝州王则作乱,知州张得一去保骁捷营调兵,不想那里有王则的内应,烧了营门。张得一进不了军营,被赶来的乱军捉住杀死。乱军逼通判董元亨交出军资库的钥匙,董元亨拒绝,被杀。王则打开牢门放出了囚犯,囚犯怨恨办案的司理参军王奨,王奨被杀。继后包括节度判官李浩、清河县令齐开、主簿王湙等官员因各种原因遇害。
而让杜中宵意外的,是河北路提刑田京,即时离开天庆观,从南门缒城而下,得以生还。甚至兵马都监田斌,带着随身士兵与乱军作战,战败之后也可以安然逃离。
从邸报上的消息来看,此次贝州之乱没一点章法,完全不像谋划已久的样子。杜中宵觉得,只要头脑清醒,作乱之后应当先关闭城门,而后动员起城中的宣毅军和保骁捷营,哪个官员能够跑掉
一方有备而来,一方一无所知,最后这样的结果,这乱军的组织能力很成问题。这还是以城中的禁军为班底作乱,由此可知,这些禁军的战斗力着实不堪,甚至有些可笑。
田京和田斌出城之后,到了南关军营,现在组织起人马,已经封住了贝州南门。几天时间,贾昌朝派出的大名府钤辖郝质已经带兵到了贝州城下,会合田京、田斌等人,稳住了周边局势。
最让杜中宵觉得哭笑不得的,是王则占住州城之后,便就死死守住城池,既不向外扩张,也不及时联络其他州的党羽,先做起了土皇帝。他把自己住所的门命名为“中京”,城中的楼房,每一楼都起一个州名,任命自己的党羽为知州,又东南西北设了四个总管。
看王则的所作所为,哪里有举大事的样子典型的爽一把就死。或许这些人真信了教义,以为大乱将至,天下会出现一个新世界,守住贝州,天下会送到自己手里
虽然学的历史书上,把这些乱子统统称为农民起义,还详列原因,分析意义,代表了中国古代的腐朽,民不聊生。杜中宵亲眼见了这些事情,却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历史书的话,更多的是借古代的事件建立意识形态,借着批判过去,建立当时的合法性,很多跟历史事实相距甚远,扯不到一起去。硬要类比的话,更多的是春秋手法,不过比春秋只删削更进一步。
便以此次贝州王则之乱为例,不管是王则自己,还是手下党羽,跟农民没有半文钱关系。起事的主力是城中的禁军,参加的以弥勒教众为主,从起事到灭亡,都没有农民参与其中,也没有反应农民矛盾。
若是按着学的课本来认识这个世界,来做事情,会偏离事实甚远。
与党项数年大战,耗费钱粮无数,最后没有获胜,当然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但这个时代的现实,社会的主要矛盾并不是以农民起义的形式表现出来,更多地表现为兵乱,还有因为对党项战败引起的周边势力叛乱。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错综复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时代特点。
仔细分析过贝州之乱,杜中宵觉得,如果让自己去平息这场叛乱,应该费不了多少力气。
城中只有两营禁军,不足千人。所以王则占住州城之后,把城中的百姓,十二岁到七十岁的全部征召参军,刺上“义军破赵得胜”几个字。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战斗力只要攻破城池,就能迅速平定。
想到这里,杜中宵抬头看不远带着人忙碌的孙然,叹了口气。这大炮及早铸出来,自己就可以有借口上章朝廷,带着大炮去轰贝州的城门,立一大功。可看这样子,铸出来还有五六天,然后还要慢慢测试装药量,还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怕不要耽误着个月。
王则做事如此乱糟糟的,有得力大臣,带着大军到那里,只要几天就可以平定了,只怕自己赶不上。
自己已经记着了贝州之乱,早就想着捞些军功,却没想到千算万
第13章 杀良冒功
贝州城下诸将请圣旨,招抚城内百姓,让朝廷意识到前线将领意见分散,王信不能服众。一边派内使何诚用携圣旨到贝州,安抚城内百姓,一边以权知开封府明镐为体量安抚使到贝州,统一指挥。同时移沧州知州高继隆为贝州知州,飞马上任,填补那里的权力空缺。
明镐未到贝州,即有城中百姓六百人趁夜出城。因为事出突然,统军大将没有及时约束,有一百余人被围城官兵所杀,冒贼领功。消息传出,贝州城下一时风声鹤唳,一片肃然。
明镐第三日到了贝州城下,被迎入大帐,诸将接风。
到了半夜,何城内悄悄到了明镐大帐,通禀入,叉手唱诺。
分宾主落座,明镐道:“阁主深夜到我帐里,不知有何要事”
何诚用道:“谏议,下官奉朝命,赍圣旨,前来贝州招抚妖贼,安抚百姓。圣旨射入城中,当夜就有百姓六百趁夜出城,投靠官军。不想城下官兵不尽力攻城,却屠戳出城百姓,杀良冒功。顷刻之间,就有一百余人身赴黄泉,一时士庶哗然。消息传到城里,人人惧怕,城中再无敢言降者。似此等事,岂不是助贼守城奈何统军大将不闻不问,寒了人心,还请谏议主持公道。”
明镐听了脸色大变:“今日接风宴上,怎么没有人提起此事”
何诚用道:“几位大将坐在那里,人人手握重兵,哪个敢提谏议有朝命,指挥征讨事,还有便宜从事之权,才能管得了这些。似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明镐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何诚用叉手告退,回到自己帐里。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本来圣旨一到,百姓出城,是何诚用的功劳。结果一百多百姓糊里糊涂送了性命,自己到手的功劳飞了,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何诚用离去,明镐对帐外的亲兵道:“去请龙神卫的王太尉来。”
亲兵应诺,不大一会,带了王凯进了帐里。
王凯在麟府路立功发迹的时候,明镐正是河东路经略使,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明镐离任,举荐了王凯为麟府路部署。不管从哪个意义上来说,王凯都是明镐的自己人。
赐了座,明镐沉声道:“太尉,听传言,昨日有城中百姓趁夜出城,逃离贼巢,不想却被围城官兵杀良冒功。你们几个统军大将不闻不问,让城中百姓再不信朝廷,可有此事”
听了这话,王凯腾地站了起来,叉手道:“谏议,确实有此事!”
见明镐两眼盯着自己,面色不善,王凯道:“不瞒谏议,此事是因事出突然,城中的百姓在出来之前,没有知会官军。夜晚突然开了城门出来,人人都以为是城中妖贼趁夜偷袭,上去杀了一气。当然,两军相接,官兵肯定认出了是寻常百姓,不是妖贼。立功心切,还是肆行杀戳,诛杀一百余人。事后我们几个统兵官商议,他们的功劳压下,但也不过于追究。”
明镐冷声道:“我今日到贝州城下,其他人倒也罢了,你怎么不说”
王凯道:“谏议远来辛苦,我本想明日再说。”
明镐好一会不说话,脸上阴晴不定。现在贝州城下人际关系非常复杂,麦允言和王凯带的龙卫、神卫是上四军精锐,并不参与攻城,而是几支军队的定海神针。王信带的是守边禁军,与郝质带的大名府禁军是攻城主力,还有高继隆统领的城外的禁厢军,维持周围秩序。
这些人中郝质官阶较低,但他的上司贾昌朝是使相、北京留守兼河北
第14章 阵前杀将
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数骑快马围着贝州城奔驰,马上骑士高声喊着:“圣旨,凡贝州城内百姓,只要不从贼为害,一律不问!被裹挟从贼者,只要及时反正,既往不咎!有能够助官兵入城者,不问官民,赏钱两千足贯。若想为官,发给告身!”
几骑快马围着贝州城跑了几圈,又高声道:“帅令,前日百姓出城,有不法士卒,杀良冒功。城中百姓,皆朝廷子民,岂可任加屠戳今斩指挥使任良以下三十二人,以告死者之灵,息百姓之怒!”
太阳从东边露出半个脑袋,城中百姓都知道了城外官兵要杀前日残杀出城百姓的将领,很多人都跑到南城墙上,看城外情形。
只见城墙外面,数十官兵推了二三十个人来,每人背后插了一杆旗子,写明姓事由。不过在城墙上看不真切,只看见一个监斩官,过不多久,砍了那些人的人头。
人头落地,城上一片欢呼,好多人出了一口气。
王则昨夜与几个亲信喝酒到凌晨,此时睡得正香。一个护卫急急跑进来,高声道:“大王,大事不好了!众首领聚在前厅,等大王上殿议事!”
王则猛地坐起身来,带着满身酒气,骂道:“直娘贼,刚刚睡下,什么人大呼小叫!”
护卫吓得一哆嗦,上前小声道:“大王,今日一早,城外官兵便派人骑了快马,围着城乱叫。说是前日有官兵杀良冒功,犯了军法,在阵前斩了。城中百姓都上城头观看,人人叫好。”
王则道:“这有什么!那些官兵没出息,斩了自是活该!”
护卫道:“大王,活不是如此说。官兵得了人心,只怕城中人心不稳,几位首领焦急,说是怕城中百姓听了蛊惑,逃出城去。他们正聚在前殿,等大王前去议事。”
王则没奈何,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了衣服,带了护卫,到了前殿。
宰相张峦和枢密使卜吉昨夜与王则饮酒,此时也是精神萎靡,浑身酒气,面带不悦。
有守城的首领报了城中的情况,王则对卜吉道:“枢密,守城是军机大事,你有何主意”
卜吉犹在半梦半醒之间,说道:“这有何难!可将城中的百姓编为伍伍为保,一人出城,其余尽皆问斩。如此一来,百姓之间互相看着,纵然有人要出城,也被看住,不敢动心思。”
王则听了大喜:“枢密此计大善!有此良策,还有何忧散了!”
贝州城里本就是个草台班子,他们所谓的上朝理事,大多是从说话先生那里听来的,也没有什么规矩。王则说散,众首领便就纷纷散去,按着卜吉的计策,对城中百姓编伍。
王则早就在贝州城里一楼一州,封了不知道多少个知州,划好了地盘。当下张峦让自己中书的手下拟了敕令,发到各知州去,让他们对属下的百姓编伍,事情倒也做得利落。
只是城中像样的建筑都被弥勒教众占住了,城中百姓的户籍却被扔到一边,编伍的效果如何,那可就难说了。反正教众里识字的人就不多,事情做个样子,也没有人过问。
贝州临永济渠,这渠本是隋炀帝时为征高句丽所挖,这河连接黄河、漳水、海河,沟通南北,此时依然繁华,临河的地方许多做生意的人家。王则占了贝州,这些人登时没了生意,受损失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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