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深海先生
“魔尊大人!”躲在一旁的汐吹一阵bào汗,可沧渊压根不搭理他。
——这位曾毁天灭地的魔尊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汉。
鲛人饵 27.梦中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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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渊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 鼻子贴近楚曦的脉搏, 深嗅了一口, 那痴迷的神态若让不知情者见了,定要以为他下一刻便会将自己的猎物生吞活剥了囫囵吞下肚去。
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来, 目光从已经湿漉漉的袖摆间爬了上去, 喉结意犹未尽地滑动了一下, 便盯住了楚曦近在咫尺的嘴chún,还想干点别的——就像梦里干的那样。
想起那血海之中冷酷的眼神, 他的心骤然一紧,随之一股逆反劲儿涌了上来,不管不顾地抓住楚曦的肩膀,舔了一下他的嘴chún。
刹那间就舌尖就像被一粒火星溅到,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身子一阵剧颤。
与梦中的感觉何其相似, 那么汹涌炽烈的情cháo, 势如燎原, 让他猝不及防,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他慌乱地退缩开来, 捂住嘴急急喘息, 一颗心在xiōng腔里上蹿下跳。
是太喜欢了。
无论是梦里, 还是现在。
因为太喜欢了, 才会明知他是不可信赖的人族,明知他可能伤害自己,明知这样继续下去会万劫不复…….
还是想寸步不离地赖着他。
只是,楚曦,师父会愿意么?
他不敢向他求索这个答案。他逐渐越来越能感到自己的心底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渊,里面藏着种种面目全非不成形状如同魑魅魍魉的七情六欲,他仅仅是触碰到它的边缘——就像现在,他光是想着这个问题,心口就已经痛得要命,仿佛整颗心都快要龟裂开来。
他捂着心脏,直到爪尖刺破了xiōng膛,才回过神来。
便在这时,楚曦忽然呼吸一重,双手也跟着一颤,食指与拇指打开了一点。
沧渊心提起来:“师父?”
楚曦还是没有回应。
“好机会啊,魔尊大人,您可别再拖了!”
沧渊捏住那枚戒指,慢慢捋动,却觉楚曦呼吸凌乱起来,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惊得停了手,抬眼便见他眉心紧促,仰起脖子,张开嘴,大口喘息。
“师父?”他攥住他双肩,“你,怎么了?”
楚曦反应愈发强烈,他不禁紧张起来,一眼瞧见他头顶那织梦蛛,只觉定是这东西在搞鬼,伸爪一把攥住。
霎时之间,四周甫地陷入一片漆黑。
他整个人极速下坠,一下坠进了冰冷的水中。
甫一入水,他便冷静下来,身下袭来一阵痛楚,双腿自行长拢,皮肤上挣出片片细鳞,转瞬化出了鱼尾,所谓如鱼得水,他周身也生出无限勇气,足以抵御任何恐惧。
似因恐惧消退,周围也稍微明亮了几分。
有微光自上方洒下,他抬头望去,瞳孔一缩。
一个白sè身影在上方静静漂浮着,衣袍散开,犹如一片云翳。他一甩鱼尾,一瞬间便来到那身影旁边,发现果然是楚曦,便拦腰将他抱住,闪电一般跃出了水面。
不远处有一艘小船,孤零零的,不知是谁遗弃在那里,沧渊管不了太多,将楚曦放了上去。人一躺平他便注意到楚曦的上腹鼓胀,嘴chún发紫,一点呼吸也没有,他见过,那些被其他同族拖下水来溺毙的人族就是这样。
他红了双眼,浑身发抖,俯身贴近楚曦的xiōng口,听见一点儿微弱的心跳,便急忙压了几下他的腹部。
压了好几下,楚曦才身子一抖,嘴里溢出大股水来,有了一丝呼吸,却是仍喘不上气。情急之下,沧渊托起他的后颈,嘴对嘴地渡了口气过去,又缓缓吸气助他吐息。
兴许是他歪打正着,楚曦呼吸真的顺畅了起来。
只是双眼还闭着,没有醒过来,沧渊再次伏到他xiōng前,听见心跳声渐渐稳定,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时,目光便不可避免地凝滞住了,一身质地轻薄的白衣都湿透了,好似一层半透明的鲛绡,什么都遮不住,便连那一粒殷红的心尖痣也清楚得灼人。………………………………………………………………
沧渊的心一下就乱了节奏。
这情形与梦里实在太相似了。
他浑身燥热,在血脉贲张大脑升温时一头扎进了水里,缩在船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害怕别的,是他害怕自己。
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做出那样令师父痛恨的事来。
楚曦渐渐醒转,睁开双眼,只见周围是一片茫茫水sè,他躺在一艘船上,在大海上漂,不禁感到一阵迷惑。
他为何会在这儿?
看见手里紧抓着“灵犀”,他才想起自己是在入定时被什么吸入了一个幻境里,那幻境是在水中,汐吹突然出现,他们缠斗了一番,他败下阵来,溺水昏迷了。
他是被谁救了么?
“有人吗?”
他唤了一声,哗啦一下,一颗脑袋就从船沿探了出来,露出一双琉璃眸子,闪闪烁烁的:“师父……”
楚曦一惊:“沧渊,你怎么也进来了?”
沧渊摇摇头:“不知道嗷。”
楚曦揉了揉他的脑袋,举目四望,远远眺见西边正在日落,霞光之中隐约透出一片岛屿的lún廓,岛上烟气缭绕,就像是蓬莱岛,便抬手一指:“沧渊,我们去那儿。”
沧渊一甩鱼尾,推动小舟,转瞬游近了那座岛。
离得近了,楚曦才发现这岛上枝繁叶茂,百花盛开,水鸟成群,岛周也不见一个鬼爪螺,一派生机勃勃的美景,虽明知是置身幻境,也不由感到心旷神怡。
他只顾着观察岛上情形,却未察觉船下暗流涌动,一缕水流悄然缠绕上了沧渊的尾端,讨好似的摩挲起来。
“魔尊大人,您不是心心念念想和您师父长厢厮守吗?在这幻境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您想把您困到何时,就困到何时,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帮您一把?”
沧渊呼吸一滞,鱼尾狠狠扫了两下以示拒绝。
“哈哈哈,对着我,您还扭捏什么?我可记得清楚,当年您趁人之危的时候可主动得很,没有谁bī你!”
沧渊立时bào怒,鱼尾猛甩,搅起一个漩涡,卷得小舟猛晃了一下,楚曦险些摔下水去,好在及时俯身跪下,喝道:“沧渊,别游太快了,小心点,这里有暗礁。”
沧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绕过大大小小的暗礁,驶上浅滩。楚曦跳下船来,爬上附近一棵大树,朝岛中观望。此时天sè已暗,岛心城池逐渐亮起了零星灯火,远不似先前他们登岛时那般辉煌,并不像在举行试炼大会。
想来,他是来到了更早之前的蓬莱岛。
灵湫应该也在岛上,得找到他才是。
楚曦跳下树来,走到沧渊身边,祭出“灵犀”,打算带他御剑飞行,可不知他的真元是不是在方才与汐吹缠斗时耗得所剩无几了,还是这梦境中发挥受限,“灵犀”在他手里打了个哆嗦,化成了一把簪子大小的“剑”。
“……”
真是雪上加霜啊。
他看向沧渊:“沧渊,你这会儿方不方便化出腿脚来?”
沧渊神sè犹豫,抖了抖鱼尾,又摇了摇头。随时化回鱼尾倒是可以,但要随时化出人腿,就力不从心了。
“啧。”
楚曦困扰地扶了扶额,把“簪子”chā到发间,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可沧渊最近个头又长大了一截,他抱着已是很吃力了,走了没两步,便脚步不稳地跪在了沙滩上,沧渊被他压在下方,鱼尾还缠着他的一条腿不放,楚曦拍了他一把:“要缠就缠腰,你这么个缠法,师父怎么走路?”
待鱼尾缠住了他的腰,楚曦深吸一口气,挽起了袖子,一眼瞥见自己一边手臂上从腕部蔓延到肩头以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他不禁疑惑了一瞬,这莫非和汐吹交手时留下的么?那些红痕看起来有点说不清的暧昧,让他有点起jī皮疙瘩,可这时并非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抱紧沧渊上半身,试图站起身来,嘴里高喊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
——结果双腿打颤,膝盖都直不起来。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感到很没面子。儿子这么快就长大了,抱不动了,上个月还是个娇滴滴的nǎi娃娃呢。
他低头看着沧渊:“沧渊,师父抱不动你了。”
沧渊眯起眼睛:“那我抱师父。”
“……”
有志向,真孝顺。
楚曦掰开腰间的鱼尾,坐下来缓了口气,心想,人面螺说鲛人每日化腿可维持六个时辰,沧渊是晚上化出了腿,兴许要等一夜才行,可灵湫想必等不得,若没有他守神,万一他出事了,他们岂不是就困在这幻境里出不去了?
斟酌了一下,他心中已有了决定,用“灵犀”在沧渊周围画了个阵,道:“你待在这儿,乖乖等师父回来好吗?”
“不嗷。”
还没起身,腰便被搂住了,楚曦摸了摸他的头:“你待在这个阵里,只要不乱动,就还算安全,如果有事,师父立刻赶过来,好不好?”
沧渊眸光一凛,摇摇头:“不许离开我嗷!”
楚曦有些头大,他虽然宠沧渊,可也要分时候,这等紧要关头,实在顾不得他闹不闹脾气了。他掰开沧渊双臂,掐了个手决,将这“画地为牢”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层——
不止能御外敌,还可暂时防止沧渊乱跑。
见他转身离去,沧渊急忙爬着跟上,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回了阵内,任他如何挣扎也不能脱困,看着楚曦背影渐行渐远,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涨满了他的xiōng腔。
似乎许久许久之前,他也曾如此抛弃过自己。
那么决绝,那么心狠,不带有一丝犹豫。
恍惚间,有一只手自头颅上落下来,背脊袭来筋骨折裂的剧痛,他跪在他足下不停磕头,身子却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一只渺小如蝼蚁的小鱼,仰视着他飞向天际。
“师父!”
听见背后传来的嘶吼,楚曦头皮一麻,生生忍住回头的冲动,加快了脚步。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他必须赶快找到灵湫。可没出几步,他便听见一串幽幽低吟传来,与他在冥市听过的一样,却比那时更加美妙低沉,只是一瞬,他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沙沙”,“沙沙”。一双苍白的脚来到他身前,满腿未褪尽的鳞混合着淋漓鲜血。
沧渊半蹲下去,把昏迷过去的男子打横抱了起来。
鲛人饵 28.魔化初兆
沧渊半蹲下去,把昏迷过去的男子打横抱了起来。
一条细小黑影爬上他肩头, 嘻嘻轻笑:“我就说了, 魔尊大人早该听我的, 何必受这一回伤?”
沧渊垂眸扫了他一眼,眸底有些幽暗, 竟已有了几分前世的影子, 汐吹噤若寒蝉地退了下去, 抬头望见沧渊托起怀中男子后颈, 在月光下端详着他的脸,一根指头在他chún畔来回摩挲了几下, 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周遭逐渐暗了下来,再亮起来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
“师父?”
耳畔传来声声轻唤,楚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头还有些晕,甫一睁开双眼, 便遇上一双碧蓝眸子。
“沧渊?”
他看了看四周, 入眼皆是cháo湿的岩壁, 脚边燃着一堆篝火,目光落到洞中一片泛着水光的凹陷处, 他不禁一阵愕然, 这里是……他和沧渊曾经待过的那个临海洞窟。
怎么会回到这儿来的?
“沧渊, 你带我回到这里的?”
沧渊摇了摇头, 似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曦仔细回想了一下, 只记得自己将沧渊留在沙滩上,打算去找灵湫,可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身旁的沧渊站起身来,走到篝火旁,楚曦随之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见他用树枝叉着一只烤鱼走了过来。这烤鱼外焦里嫩,鱼肉雪白,丝毫不像幻境里会有的食物。楚曦愈发疑惑,可疑惑归疑惑,他却真饿了。沧渊体贴地递给他两根树枝:“请师父。”
楚曦接过树枝,心下不禁有点欣慰,虽他知晓沧渊还没学会讲礼貌,可这句听起来真颇有点彬彬有礼的意味。
“这时候,要把词句颠倒过来,应该是,师父,请。”
他夹起一块鱼,顺口教道。
沧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chún角似有若无地扬了一扬:“师父,请。”
楚曦眼前一亮,他还没见过沧渊笑,眼下一见,只觉他这一笑犹若冰雪初融,寒冰乍破,实在是好看的惊心动魄了,不禁暗叹,若有纸帛在身边,他定会忍不住替沧渊作一幅画。若这画流传到市井上,不知会引来多少纨绔子弟竞相追逐,哦,恐怕不止男子们,还有姑娘们……
不过,这会儿不是该有闲心想这的时候,楚曦收回视线,咬下一口鱼肉,却觉嘴chún袭来一丝刺痛,似乎有些肿胀,不知是不是上火了。他颇为艰难地吃下半条鱼,便觉chún畔一凉,一只蹼爪轻柔地替他刮去了嘴边的残渣。
这动作实在熨贴极了,楚曦心里一暖,摸了摸他的脑袋:“师父吃不下这么多,你把这半条吃了?”
沧渊点了点头,接过树枝和半条鱼,一口一口吃起来。
楚曦笑了一下,朝洞外走去。
“师父,你,要去哪?”
刚走到门口,他就腰间一紧,沧渊从后把他搂住了。
楚曦拍了拍他的手背,向四周张望,与那时被困在这岛上一样,海上大雾弥漫,看不清小岛周围的景象,他不禁有种回到了几十天前的错觉,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幻境吗?
如若是,他吃的那条鱼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吧。
如若不是,他们又是怎么回到这座岛上的?其他人呢?
正当他思索时,头顶轰隆一声,忽然下起了雨。感觉雨势不太大,他还想出去看看,雨水转瞬便变成了冰雹,哗啦啦的往下砸,一颗一颗越来越大,冒雨倒无所谓,冒冰雹他可不敢,只好由着沧渊把他拖回了洞里。
这可怎么办?
他摸了摸腰间,发觉“灵犀”不在,默默召唤它了一声,手中也是空空如也,不由心下一沉:糟了!他回身问沧渊:“你有没有看见师父随身携带的那只笔?”
沧渊摇摇头,在洞中帮他四下翻找,却也一无所获。
楚曦看了一眼那千军万马似的冰雹,手中聚起真元,往外拍出一掌,一片冰雹碎成了齑粉,可也形同杯水车薪,他耗尽了真元也不见得能顶着冰雹走多远。
唉,看来是给困这儿了。
楚曦揉揉眉心,坐了下来思考怎么办,沧渊挨着他坐下,披风自他膝上滑落,楚曦这才注意到他满腿是血,腿上粘着不少鳞片,像是强行拿剃刀刮过一样,惨不忍睹。
“嘶,怎么弄成这样的?”
楚曦心疼死了,沧渊却毫不在意,低头吐了些鲛绡到腿上,楚曦半跪下来,把他腿搁在膝上,替他缠上鲛绡。
沧渊收回蹼爪,盯着他的脸。男子眼睫低垂,神sè极是温柔,好似蚌壳含珠一样的呵护疼惜着他,丝毫看不出与他噩梦里的狠心决绝的“师尊”是同一个人。
但便在方才,这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纵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会回来,可他不相信。
一点也不信。
“沧渊,若是化腿很困难,便不要勉强自己。”
沧渊没答话。
不化腿,他怎么追上他呢?
楚曦把他的腿从膝上放下来:“你着急了,所以强行蜕鳞弄成这样的,是不是?是师父一时心急,师父错了。”
沧渊一怔。一股热流涌上喉腔,强行压抑的情绪被他这句道歉四两拔千斤的一抚,便轰轰烈烈开了闸,通通化成眼泪泄了出来,粒粒珍珠四散迸落,洒了一地。
汐吹缩了缩头,实在不忍看魔尊大人哭鼻子的惨状。
楚曦瞧这模样,心道,果然是了,叹了口气,把他搂到怀里一通好哄:“不哭……不哭了啊,都怪师父,啊。”
沧渊蹭了蹭他颈窝子,像个吃饱了糖的小孩子,楚曦心里一软,想也没想地低下头,亲了一下他额头。
沧渊双耳一颤,整个人僵住了。
反应过来,楚曦才觉尴尬,唉,又把沧渊当成nǎi娃娃了,忘了他已经是个半大少年——至少外形是了。
不过亲了也就亲了,当爹当娘的还不准亲儿子了?
沧渊从他抬起头来,摸了摸额心,那里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让他变得更加贪心了一点。
愿意亲他的话,是不是……
楚曦捏了一下他颤个不停的耳朵:“没生师父气吧?”
沧渊盯着他的嘴chún,摇了摇头。
楚曦暗自感慨,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啊,比昆鹏那臭小子好哄多了。看了一眼洞外,冰雹下得是如火如荼。可惜他修为还不够高,没有呼风唤雨之能,也只能等了。
等了一会,见那冰雹没有消停的势头,他才忽然意识到,他上船时乃是七月,正值夏季,哪里来的冰雹?
这里的确是个幻境。
或者,应该说是一个梦。
靥魃不会制造这样的幻境,因为它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既然,苏离说织梦蛛是根据使用者的回忆造梦,那么,知晓这个洞xué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
楚曦心里还有点怪感动的,这里,大概于沧渊而言是个美梦吧。兴许,还是他觉得最安全最舒服的庇护所。
这时,沧渊搂着他的腰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他腿上,眼睛眯起来了,像只撒娇的小猫:“师父,睡了嗷。”
他摸了摸他的头发,放柔了语气:“沧渊,该醒来了。”
沧渊倏然睁开眼,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那种表情,让楚曦有种自己在说什么很残忍的话的感觉。
再继续说下去,他都有点提心吊胆的:“师父知道,你想待在这儿,可梦只是梦,不是真实的,总有一天会醒。沧渊,乖,听师父的话,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沧渊眼圈泛红:“不要。”
这次连“嗷”也没有了,拒绝的可谓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那洞外又燃起了熊熊烈火,隐约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楚曦心下大惊,这又变成噩梦了吗?
“沧渊,算师父求你了。”
沧渊突然抓住了他的双肩,盯着他道:“不要!”
楚曦一阵bào汗,想起苏离的话来。沧渊不肯醒,他总不能在梦里把沧渊杀了吧,就算是个梦,他也办不到。
那就只有自杀了。
这样想着,他试图挣开沧渊的蹼爪,可沧渊发起脾气来便力气奇大,一双蹼爪铁钳似的扣着他的双肩不放,他将他猛地一推,站起身时,袖子都给挠成了碎布条。
他退后了几步,沧渊却一愣,男子双臂上留下了数道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一头如墨青丝也散落下来,整个人虽是狼狈不堪,可脸因怒意而泛红,微肿的嘴chún便显得更艳丽了点,竟透出些许平日里没有的灼灼风情。
一股火往头上窜,没待楚曦站稳,沧渊便失魂落魄的扑过去,把他搂住了,只想像梦里那样和他亲近亲近,楚曦当下却是忍无可忍——撒娇耍赖也要有个限度,他厉喝一声:“沧渊!再这样胡闹,师父真的不要你了!”
沧渊一听这句话就肝胆欲裂,搂住他死也不放,楚曦只好运气一震,将他震得倒退几步,谁料沧渊还抓着他的腰带,这么一扯,把他早就七零八碎的衣衫几乎从身上全撕了下来,这场面实在不大好看,楚曦心头大窘,见沧渊也是呆了一呆,抓着手里的衣袍有点不知所措。
趁他没回过神,楚曦一把将他推开,纵身扑向洞外的熊熊烈焰之中!
沧渊的头嗡地一声炸了,目眦欲裂地伸爪去抓……却只捞住了一截烧得焦黑残缺的腰带。
他盯着那腰带,双眼蔓上根根血丝。
“瞧瞧,魔尊大人,您师父宁可死也不愿跟你在一起。”
“他不会爱你,不会懂你,一辈子都不会。”
“前世如此,此世亦如此。生生世世,皆会负你。”
楚曦刚睁开双眼,便听见耳畔传来急促的喘息。
他被吓了一跳,垂眸一看,但见沧渊躺在身侧,双目圆睁,慌忙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沧渊?”
沧渊动也不动,瞳孔扩得极大,瞳sè比平日要暗上许多,近乎变成了靛紫sè,他一只爪攥成了拳头搁在xiōng前,丝丝鲜血从指缝里溢了出来。楚曦立刻去掰他的手指,掰了半天却纹丝不动,像紧紧抓着什么不肯放开。
“沧渊,沧渊,看着师父!”
楚曦俯下身子,看着他的双眼,一连唤了数声也毫无反应,且瞳底隐约有奇异的黑sè纹路在流动。
鲛人饵 29.为所欲为
即使不知这是如何造成的,他也直觉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心下一阵不安, 想起灵湫的话来, 抓起沧渊的手翻过来一瞧,见他掌心里除了伤口还是伤口, 深可见骨, 将那个“溟”字划拉的七零八碎, 想来符咒已失去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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