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深海先生
原来自那夜目睹家人惨死之后,云槿昏迷了数日,醒来后,就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变得似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他不仅忘记了那一夜的惨剧,忘记了自己的家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唯独记得云陌的存在。如此,却正遂了云陌的心意。
处理了云家人的尸骸,并织造了谎言瞒天过海后,云陌心安理得地接管了云家,成了云槿唯一的依靠。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感情愈发深厚,因云槿身患并蒂灵,被家人自小对外宣称是女子,在外人传言里,两人自然成了夫妻。
可惜他们这样的夫妻,注定不会白头偕老。
在报复了云寒之后,云陌并未放弃继续复仇,可在他布筹计划的过程中,也许是泄露了些许蛛丝马迹,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又也许是一个偶尔的机会,云槿接触到了补天石,通过靥魃知晓了当年发生之事。
云陌发现之时,正是二人成亲当日。便在洞房花烛夜,数年来与他朝夕相伴之人,服毒自杀,成了一具冰凉的尸首。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此后四处寻觅可让云槿复活之法,最后竟然动用了邪禁之术,拔出自己的双脚脚筋作引,炼制傀儡蛊咒,施于云槿之身。可活过来的,只是一具皮囊。
此后,他便驱使着这副皮囊,日日自欺欺人,却不曾察觉到,云槿皮囊中其实尚存一缕残魂,且生出的怨气已被靥魃利用。
听到这儿,楚曦叹了一声:“归根结底,这二人本性都不坏,会落到如此地步,算是云寒一手……”
如此说着,他又顾念灵湫心情,未忍说完,突然,听见一声很清晰的哭声从背后传来,他的身子随着那哭声抽动了一下,体内被灵湫暂时压制住的傀儡线似乎又有了苏醒的势头。
鲛人饵 40 魔界洞开
不过, 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动, 想来灵湫给他们的灵符还是有点效用。楚曦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灵犀, 朝殿中望去,只见一片黑魆魆之中, 有一抹人影若隐若现。
“云槿?”
几人俱警惕地站起身来, 此时,他的一只手摘去了身上灵符,另一手抓着灵犀便朝灵湫刺去, 灵湫持起拂尘一挡, 剑尖与尘柄交错, 激出一道耀眼光芒, 二人俱被震得翻进了水里。
“师父!”见沧渊扑上前来, 楚曦喝道:“危险, 离我远点!”,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手向他抓去,擒住了他一只手臂, 随即一股无形力道把他连带着沧渊一起朝石殿中拖去,轰隆一声,一堵石门便落了下来, 将其余几人都挡在了门外。
“可恶!”灵湫一掌劈在石门上, 咔嚓几声,石门龟裂开来,露出青铜的表面, 他又是一掌劈去,表面的石皮纷纷碎裂,青铜内芯却纹丝不动,只发出微弱的嗡嗡震颤之声。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喂,大美人,别费劲儿了,你看这石门上,好像刻了什么不寻常的纹路。”
灵湫后退了一步,脸sè霎时一白。
今天,是不是已经到了鬼月?
曾经镌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可怕一幕,纵使过了几百年又如何能忘却?补天石,就是个诱饵。他攥住拂尘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另一手闪电一般掐住了身后人的脖子。
“这是个陷阱。告诉我,怎么进去!”
“喂喂喂喂!”苏离攥住他的手腕,“你问我干嘛!”
灵湫拇指压住他脉搏,但见一缕红线自苏离手背蜿蜒浮现出来,与之同时,一条小蛇也自他的袖间钻出了一个头,被丹朱一爪擒在手里,气势汹汹的bī问道:“你方才分明一直与我们待在一块,又是何时中了傀儡咒的?”
灵湫撕下他身上那个灵符,冷声道:“苏离,你就是云槿身上的那个并蒂灵,是不是?所以,身上也会有傀儡线。我和楚曦在听见方才的哭声时,受傀儡咒的影响,身体都有所异动,唯独你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傀儡主,靥魃的走狗。”
“我真不是!”感觉到他的杀意,苏离终于收敛了笑容。
“杀了你,就知道是不是。”
苏离有点慌了:“喂喂喂喂!冷静!瞧你长得玉树临风的,还是个神仙,动不动就杀来杀去。好,我承认,我是并蒂灵,可我不是什么傀儡主,这傀儡线我天生身上就有,是我哥把我从身上驱走时,一并切断了,所以我才不受影响!”
灵湫收紧手指:“说,你跟着我们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说了,是为了找我哥。”苏离顿了一顿,苦哂了下,“并蒂灵是天生邪物,但是,是我自己选的吗?如若我能选,我也不想一出生就寄生在我哥的身上,日日要靠吸血为生!我亦有喜怒哀乐,但谁在乎?唯有我哥……虽然我害他活得很苦,他私下待我却其实很好,临死前还用引魂之法放了我一条生路。我修行了几百年,四处寻觅,才找到了我哥转世后的下落,我找他找到这儿来,也是通过占卜,知晓了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想帮帮他,报答他予我新生的恩情罢了。”
灵湫满脸怀疑,人面螺却道:“唉,别bī他了,他没说假话。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入口进去,他们俩该有麻烦了。”
说着,他盯着那青铜门上的图案,深深叹了口气。
——魔界洞开。
“看来,真的会惊动天庭了。”
许是体内的傀儡线还是被灵湫的符咒压制着几分的缘故,楚曦尚能勉强抵抗傀儡咒的效力,被拖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后,他竭尽全力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喘了几口气,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半跪在地,手中灵犀深深嵌入石地,沧渊双臂搂着他的腰,亦是半跪在地的姿势,腰部以下鲜血淋漓,鳞片洒了满地,已然强行化出了双腿。
楚曦一时心疼至极,暂且将尴尬抛到了脑后,将他扶了起来。
“说了危险,还不知死活的跟来!”
“上次,是我救了师父。”
沧渊站直了身子,楚曦训他的话刚涌到喉头就卡住了。
——他发现沧渊这次化腿出来,似乎比之前…长高了一点,这倒没什么,可尴尬的是,他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所以,看他的时候,也便带了那么一点儿俯视的角度。
这长得也太快了点罢……
楚曦忍不住有点犯嘀咕,却在此时,殿内忽然亮起了点点火光,在看清周围的景象之时,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与之前那座石殿一样,这里也放置许多雕像,但却不再是一群姿容华美的人像,而是一堆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怪物,头都朝着石殿中心的石台,似乎集体在朝着石台顶礼膜拜。
距离隔得较远,看不太清石台上的景象,他便走近了些。
那石台上密密麻麻的覆满了石头雕铸成的蝴蝶,一个人站在当中,半边身上也粘满了蝴蝶,单手持剑,半跪在地,那表情似笑似哭,说不上是愉悦还是痛苦,双目被涂成了血红sè。
这瞬间,沧渊攥住他胳膊的蹼爪猛地一紧。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沧渊的眼睛。
这个人,是重渊。
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是在他身后的石壁上,还有数百来尊石像,其中以一人最为突出,那人神态凌厉,长发飞舞,手持一把大弓,弓弦拉得饱圆,箭矢不偏不倚的瞄准了石台上之人的背。
楚曦一时间连眨眼都困难了起来。
那石像偏偏就生着他的脸。
这副景象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甚至无法劝服自己,这一幕是假的,是从没发生过的,他甚至感觉到手里的灵犀似乎变成了那把弓弦,能听见那射出一箭所发出的铮铮锐鸣。
他可以肯定,这是他身为“北溟神君”时做过的事。
楚曦艰难地挪开视线,手在一阵阵发颤。
继而又意识到不是他的手在抖,而是沧渊在抖。他抖得就像是在抽搐,楚曦吓得慌忙把手拿开了,便看见他瞳孔扩得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瞳仁,双眸都变成了妖异的紫sè。
“沧渊!”他心知大事不妙,捧住他的头,“你看着我!”
沧渊盯着他的脸,心口袭来被锐器穿透的剧痛。
“师父……”
“沧渊你清醒点!”楚曦抬起手,正想喂他喝血,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抖,握紧灵犀朝他xiōng口刺去——
糟了,傀儡咒!
他心中剧颤,真元在体内汹涌游窜,一瞬似乎将傀儡线压制下来,剑尖堪堪没入沧渊xiōng口,他立时后退,甫一收剑,沧渊便捂住xiōng口,踉跄着半跪了下去,紫红sè的血溅了满地,沁入石台上纵横交错的纹路之中,使之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圆形的阵,而中央阵眼的位置,赫然嵌着一枚石头。
补天石。
楚曦心下一悸,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一瞬间,阵眼中的补天石颤了一颤,石台上的石蝶纷纷裂开,展翅欲飞,楚曦朝滚到身旁的沧渊厉喝了一声:“沧渊,醒醒,快离开这里!”
这里不正是“怨憎会”么?
靥魃从补天石中脱身,要利用的不止是云槿的怨气,还有沧渊!
沧渊浑浑噩噩的听见熟悉的声音,清醒了些许,可一动,xiōng口便是一阵剧痛,被一箭射穿xiōng口的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他分不清此刻是梦是真,恍惚地抬起头,朝楚曦看去。
“师父……”
楚曦吼道:“下去!”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只见他戒指上的那颗红石表面的裂缝又裂开了几分,泄出了一缕光线,正好射在补天石上。
补天石骤然绽出数道裂缝,丝丝黑烟冒了出来。
刹那之间,石蝶尽数飞了起来,犹如一道飓风将他重重包围,石台,石殿,石像,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待它们散去之时,他已然不在石殿之内,而置身在了另一个地方。
他竟然站在试炼大会的台上,四周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惨景,千奇百怪的狰狞魔物正在扑杀广场上聚集的修士们!
他立时反应过来,靥魃已经出来了,这是当年景象的重演。
即便知晓这是幻境,亲眼目睹这些人的遭遇,楚曦亦感到心惊胆寒,又想起灵湫曾言,若能破除幻境,还这些受困的魂魄尚还有救。他攥紧灵犀,忽见一人逃上台来,一条腿被一只通体漆黑的巨蝎的尾锥刺中,当下一剑将蝎尾削落,又一剑斩落了蝎子头,走近察看,那人却已奄奄一息,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粘稠腥臭的毒yè喷了他一脚,楚曦头皮发麻,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呻i吟:“师父……”
甫一回眸,沧渊正撑起身来,一手捂着xiōng口。
他立时将他扶住,又见下方几人正被一只三头巨犬穷追不舍,眼看其中一个就要被追上,他脑中一念闪过,手中灵犀竟然自动变成了一把长弓,弓弦之上,真元凝成的箭矢光芒耀目。
他心中一沉,亦听见耳畔沧渊的呼吸一滞。可此刻情况紧急,他顾不得考虑太多,瞄准了那巨犬头颅,手臂迅速后收,修长手指在弓弦上一收一放——
“铮”,箭矢破空而出,穿颅而过,巨犬顷刻炸成一团黑烟。
沧渊盯着他放箭的那只手,一时只觉呼吸困难。
“沧渊,”楚曦放下弓箭,话未出口,手臂便被猛然挣开,见沧渊险些栽下石台,他忙将他一把拽住,手指在弓弦上狠狠一划,将血抹到沧渊chún间。鲜血甫一入口,沧渊瞳孔一缩,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近乎深紫的眸sè也褪淡了几分。
见他眼神逐渐正常起来,楚曦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却仍心有余悸,拨开沧渊的手,瞧见他xiōng口剑伤仍在渗血,但好在只是皮肉之伤,并未伤及要害,才稍稍放下了心,对于沧渊前世遭遇与几次出现的异状之间的关联,也有了些眉目。
“沧渊,不论你想起什么,看见什么,你记住,不论你我前世如何,这一世无论发生什么,师父都会护着你,不会再伤你一次,也不会容你再误入歧途,你可愿相信师父?”
他声音急切,怀抱沉稳,手臂搂他搂得很紧。
沧渊与他对视,xiōng口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仍是咬牙点了点头。
该相信吗?不相信又如何?他无论怎样也无法放开他。
既然他一次又一次的要他相信他就bī着自己相信。
得到他的回应,楚曦心中稍安,这时,方才被他救的那几人跳上台来,对他点头谢过,然后便助他一并击杀起那些魔物来。可魔物实在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以他们几人之力,只是螳臂当车,很快,楚曦便因真元损耗太快而有些吃力了,眼见广场上惨死之人的尸骸亦是越来越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涌了上来,挤压着他的心口,让他一阵眼前发黑。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
就像在梦里,见到他前世的弟子们惨死时一样。
庞然的绝望压得他喘不上气,令他忽然无助极了。
“师父!”
腰间猛然一紧,楚曦才如梦初醒,站稳了身子。沧渊心疼地擦了擦他额上的汗,随手抓爆了一个蹿上来的魔物。
旁边一人道:“留在这儿死路一条!我们去蓬莱山!”
“哎,你看仙台,莫不是有神仙下凡来救我们了?”
楚曦抬眼望去,顿时一惊,只见蓬莱仙台上方的云层间泄出一道虹光,数名人影翩然落下,朝他们所在之处飞来。
“楚曦!”
此时一个声音从侧方传来,但见丹朱驮着几人降落在旁边的试炼台上,灵湫拂尘一甩,将数只围过来的魔物掀开,楚曦立即抓紧沧渊,纵身跃到丹朱背上。甫一升到空中,几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道纵深的裂缝从这广场蔓延到蓬莱山的山脚下,似将整座岛屿撕裂开来,漆黑浓稠的水从中不断往外涌,一接触到地面就变成了奇形怪状的魔物四处乱窜。
“不行,我没法从这里飞过去,裂隙里冒出的魔气太强了!”丹朱飞到裂隙边上,打了个旋又飞回了广场中,扑扇着羽翅,停落在一栋较高的楼阁上。
那从蓬莱仙台飞来的数人却个个身轻如燕,已落在他们身前,俱是姿容华美,气度不凡,便如那石殿中的雕像一般。
楚曦还未逐个打量过去,便见他们俱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异口同声道:“北溟神君在上,受小仙一拜。”
鲛人饵 41 坠入魔界
明明已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冷不丁受这么多人一拜, 还是不免有些无措。毕竟, 这一世他虽身为王嗣,可也没有什么人这样毕恭毕敬的对待过他, 楚曦一时手都不知往哪摆了, 正想起身回个礼,身子却给一把拂尘挡住了。
灵湫密语道:“这六位小仙都是你座下星君,乃是你的护卫, 你是上神, 便是他们的主君, 受着便是。”
楚曦仍是不由坐直了身子:“不必拘礼, 起身罢。”
六位小仙抬起头来, 楚曦一眼掠过他们的脸庞, 许是因为没有前世记忆,只觉面生,辨不出谁是谁,便逐个询问了一番, 却见他们俱是一脸好奇又仰慕的神sè打量着他,不免心中有些疑惑,私下里问灵湫道:“……他们怎么好像都不认得我似的, 你不是说, 他们是我座下星君么?”
“我是从他们额上的标记判断出来的。他们是新晋升的星君,才飞升不过一两百年,所以并不认得你, 只听说过。”
楚曦看了一眼他们额上的银sè星痕,心道,那原来的呢?
话还未问出口,他心中便已有了答案,xiōng口一窒。
自然不消问了。
其中那名自称玉衡的女仙道:“怪了,天璇前辈为何没和神君你们在一起?他可是先下来的。”
“我哪知道,兴许又是怕受累,先回去了罢。”
灵湫答得轻描淡写,语气却掩饰不住一丝嘲讽,几位星君似乎都感到不可置信,面面相觑,其中最为年少的开阳道:“可我听说,天璇前辈是自己请缨下来的?”
灵湫冷哼一声,一甩拂尘击退了一只蹿上来的魔物,楚曦亦从丹朱背上跳下,放箭射下另一只,引来几声低低赞叹。
沧渊扫了几位双眸发亮的小仙一眼,目光凝落在身旁持弓的人影身上,一瞬只觉他们的距离被拉远了许多。
他不是他一个人的师父,而是他们的神君了。
他探出爪子,想握紧楚曦的手,却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怯意来,稍一犹豫,楚曦又起身放了一箭:“现在怎么办,靥魃出来了,被困在这里的这些魂魄,总不能不管吧?”
“回神君,此次天尊下的命令是让我们带回神君和补天石即可,其他的事,自有天将来处理,这裂隙直达魔界,需得完全封闭才能阻止魔物跑出来,光凭我们是杀不光的。”
“的确杀不光。”灵湫从丹朱背上跳下,从怀里取出一发光之物抛给楚曦,楚曦接在手里,竟发现是补天石,又见他足尖一点又落到下方一根石柱上,楚曦道:“灵真人?”
灵湫头也不抬,拂尘在身周扫出一圈亮光:“我在这儿设个引魔阵,你们护送神君,从另一边上蓬莱仙台。”
引魔阵?楚曦心中一沉,只从这名字便已猜出了是做什么样的,望向他瘦削背影,竟觉这情形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之前,他也这么做过。感觉到他的目光,灵湫微微侧过脸来,似乎睨着他,嘴chún动了一下,不知是说了句什么。
“师尊,快走,我撑着。”此时却有一声轻唤自记忆深处传来,正是那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令楚曦不由一怔。
灵湫……
“喂!等等。”苏离竟也纵身跳下,落到灵湫身侧,“我要去不了天庭,不救出我哥,我也不会离开这蓬莱岛的,看在你姿sè不错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
“少在这儿添乱!”
“别小瞧我,我身为灵巫,好歹也是有些道行的。”
“滚!”
就在下方二人争执之时,几位小仙来到丹朱身周,一起托住鸟翼,沿着裂隙一侧飞向了蓬莱仙台,楚曦回头只见众多魔物自广场内外与裂隙处cháo水一般朝灵湫与苏离袭去,不禁暗暗捏了把汗:“他们两个人,扛得住么?”
话音未落,双眼就被一只蹼爪遮住了,腰也被搂得死紧,沧渊好像在防止他下去救人似的——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他岂会不懂灵湫将补天石交给他的用意?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另一个人我是不知道,可灵湫前辈自然法力高强得很,神君对自己的首徒难道还没有信心么?”
“首徒?”楚曦大吃一惊,灵湫竟是他的弟子?还是首徒?
另一人道:“是啊,听天璇前辈说,有次灵湫前辈重伤濒危,神君您把自己的灵丹都给了一半与他,自那以后,灵湫前辈就变得十分厉害了,这事神君您不记得?”
“如此,难怪他……”楚曦一怔,全然没注意到后方一双眼倏然暗沉下来,双眼被一双蹼爪牢牢捂住,便听耳畔一声bào吼:“你这鬼东西别动手动脚的,把爪子拿开!”
楚曦生怕昆鹏和他这时打起来,急忙一把掀开了脸上蹼爪,一把按住左右两人,这时,忽听呼啦几声,一蓬黑雾从下方席卷而上,连带着无数红蝶纷纷袭来。
丹朱身子一歪,昆朋猝不及防地翻了下去,楚曦立刻伸手去抓,身子却一双手臂箍住。眼睁睁地瞧着昆鹏往下方那道漆黑深渊坠去,他急怒攻心,手肘往后一撞,一下子挣脱出来,便脚踩灵犀俯冲直下,凌空将昆鹏抓住。
两人重量压得灵犀难以保持平衡,更有一股强劲吸力自下袭来,只如雪上加霜,楚曦余光扫见深渊之中似蹿出了一条长长黑影,一个翻身避了开来,灵犀却往下一沉,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在此危险关头,昆鹏突然浑身一颤——
“公子!”
一声厉吼惊天动地,刹那间,楚曦身子一轻,只觉狂风袭来,身下一对遮天蔽日的黑sè羽翅猝然张了开来。
楚曦睁大双眼,堪堪稳住下盘,足下深渊骤然爆出一股黑sè巨浪,那黑影迎面蹿了上来,竟是云槿。他的腰腹以下已被傀儡线与那条“靥苦虫”织缠为一体,模样说不出的古怪可怖,双手一张,无数道傀儡线便呈网状撒了开来。
楚曦知晓这傀儡线的厉害,喝道:“昆鹏,往上飞!”
随即,他手中灵犀化作长弓,瞄准了云槿下方的靥苦虫,哪知昆鹏虽化出原型,却不知如何灵活飞行,便如个蹒跚学步的稚儿一般笨拙,没飞起来,反倒一头撞进了傀儡网。
见傀儡线迅速缠住了昆鹏身躯,楚曦一咬牙,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朝云槿的方向放出一箭,正中一颗靥苦虫的头颅,便径直栽进了裂隙里翻涌的黑水之中。甫一入水,身子就像陷进了粘稠的沼泽,不断往下沉去,且同时感到像有无数毒虫袭上周身,贴着皮肤蠕动游走,似想钻入他的体内。
“神君!”
忽然上面传来几声呼叫,几位小仙飞了下来,落到裂隙一侧,却都有些忌惮黑水,不敢贸然靠近。又听“噗通”一下落水声自后方响起,还未回头,一双手臂就将他拦腰捞起。
一眼瞥见沧渊脸sèyīn沉,楚曦便知晓方才那下定是激怒了他,此时却也无暇安慰,催促道:“快,离开这儿!”
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一声锐鸣,他抬头望去,只见丹朱猛扑而下,赤红双爪宛如两簇烈焰,将云槿当空擒住,两名小仙趁机纵身飞上,帮助昆鹏摆脱傀儡网,其余则朝祭出法器向他施以援手。沧渊托着他游得飞快,身下却传来阵阵塌陷之声,裂隙越裂越大,滚滚黑水狂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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