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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颜凉雨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子夜时分,两声猫头鹰叫之后,徐望身下的床垫变成流沙,酣眠中的他坠入茫茫雪原,遇见了昔日高中同学吴笙。徐望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遇见这位懵懂少年时的心中白月光,于是甭管冻成狗,先把惦记了十来年的那口亲上再..





子夜鸮 1.雪原
徐望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吴笙,哪怕是在梦里。
但是他遇见了。
茫茫雪原,皑皑林海,他只穿一条短裤,抱着胳膊冻得哆哆嗦嗦,没半点平日的健谈与帅气,以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状态,遇见了他高中时的心头白月光。
八成是为了配合他的梦,吴笙也穿着一套同周遭环境极不和谐的睡衣,亚麻条纹的长袖,在御寒方面比他的赤膊强点,但也就强那么一点点,鼻头同样被冻得泛红,但人家就有定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除了五官脱去了当年的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剩下的都和徐望记忆中那个代表年级升旗结果升到一半旗线缠绕卡住了于是在全校中二少年不怀好意的哄笑中敏捷爬上旗杆亲自解开旗线然后像马里奥一样顺杆滑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升旗并最终傲视全场的boy一样。
这家伙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从高一到高三始终不可撼动的年级第一,以及从高一到高三越来越令人发指的……装bī。
偏偏徐望就喜欢他的装bī,喜欢到私底下曾好几次偷偷模仿他爬旗杆,结果……打住,这么难得的重逢时刻不要回忆那么不开心的事。
“吴笙。”十年没喊过的名字,徐望以为多少会有生疏,可是没有,这两个字就像在心中百转千回了无数次,极流畅地出了口,霎时,就将他带回了昔日时光,心底泛起轻轻浅浅的温热。
吴笙眼中的惊讶更甚——片刻前于这冰天雪地里迎头遇见,他就已经面露惊讶,这会儿被喊了大名,那惊讶干脆从眼底蔓延到了整张脸上。连穿着条纹睡衣漫步在林海雪原都没皱一下眉的人,对着一下子就喊出了自己名字的昔日同窗,竟一时组织不出完整语句:“你……”
高中三年,徐望都没见过“话说不利索”的吴笙,要是回到以前,他能拿这事儿笑话他一学期。但现在,他实在腾不出空,满心满脸都塞满了期待,眼睛一下舍不得眨地盯着对方,恨不能“诱供”:“对,我……”
“高中……”
“嗯!”
“我下铺的……”
“嗯嗯!”
吴笙应该是想起来了。诧异慢慢淡去,眉头渐渐舒展,眼中徐徐浮起的笑意赫然还是那个傲视全年级的男生,让人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又迷得心痒痒。
徐望肆无忌惮地望着他,嘴角咧着,心花开着。
终于,对方率先伸出了友谊之手:“好久不见,张望。”
徐望:“……”
在自己的梦里打人犯法不?
徐望这边气得肝疼,捂着xiōng口都不能缓解扎心之痛,吴笙那边倒更开心起来,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徐望是谁啊,躺下铺隔着床板yy了对方整个高二高三的少年痴汉,吴笙那点微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高中时候他就以挤兑自己为乐。当然自己也不是软柿子,你给我一刀,我必还你一剑,虽然成绩反扑无望,但嘴炮也从来没落下风。
只是没想到,都到自己造的梦里了,大脑皮层虚构出的这个吴笙愣是没在性格上进行半点“美颜”,哪怕多少温柔一点呢。
行了,徐望啪啪拍两下自己的脸,贪心不足蛇吞象,难得做个美梦,难得这个十年后的吴笙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难得天寒地冻衣衫单薄,来个热烈拥抱顺理成章——
“好久不见!”
无视掉对方伸出的手,徐望扑过去就是一个熊抱,仿佛要将过往留下的遗憾都在这一扑里消解。
吴笙猝不及防,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后退半步,然后站稳,僵住了。
徐望才不管对方适不适应,一米八一的个头就小鸟依人地在人家xiōng膛蹭,一边蹭还一边感叹:“这梦……睡死过去都值了……”
天上开始飘雪。
很细的雪,一粒粒落到徐望的鼻尖,落到他脸颊同吴笙条纹睡衣领口相摩擦的地方。刚沾上,又咻地融化,不忍心多看这美丽画面一眼。
天地良心,徐望最开始真的觉得抱一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甜头,就总想吃更多的蜜,要不怎么都是一步步滑向罪恶深渊呢,从来没听说谁是一猛子扎到罪恶河里。
“我喜欢你,我从高二开始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不管我心里开发了多少楼盘,只有你,只有你吴笙,拿着我心里唯一一块宅基地!”
无数次午夜忆青春,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年表白会怎样,无数次用“幸好没说不然害人害己”来安慰自己,但只有徐望自己清楚,这是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遗憾。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哪怕只是南柯一梦,他也希望过把瘾再醒。
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对方接收消化多少,徐望抬起头朝着吴笙的嘴chún就吻了上去。
吴笙没躲,当然也可能是被先前那段清新脱俗的告白给震住了,还处于“你是谁,你说啥,你想干嘛”的懵bī中。
徐望趁火打劫,吻了个彻底,吻了个尽兴,真心死而无憾了。
“吼嗷——”
背后猛然袭来凛冽冷风,伴随着野兽吼叫,徐望浑身汗毛颤栗,再顾不上亲嘴,“唰”一回头!
黑熊那一掌“唰”得比他更快,结结实实呼上他肩胛骨。
死而无憾只是个比喻,不需要这么认真吧!!!
徐望活了二十九年,磕了碰了常有,却在这一爪子里才明白什么是真的疼。
大脑当机,身体木然,整个人随着熊掌力道往前倒。吴笙想擎,没擎住,被他一并扑倒。跌入厚厚雪地的瞬间,徐望再度听见了黑熊的咆哮,这一次比上次更近,更凶狠。
他要死了,而且很可能还会把吴笙一起连累死。
童话故事的开头,恐怖电影的结尾,这梦做的,太失败了。
吐槽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耳中音”却是一字一句圆润清晰,就像有个小人儿站在他耳道里说话,甚至语tiáo还带了点诡异的tiáo皮——
【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徐望眼前忽然一白,就像无数探照灯对着这边打强光。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只一霎,身下的吴笙消失,他结结实实摔趴到了地上,“吧唧”一声,清脆悦耳。
雪停了,天暗了,吴笙没了,顺便还带走了杀人熊。
徐望懵里懵懂地爬起来,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茫茫白雪,广袤山林。这就是他租的房子楼下,黑漆漆的凌晨四点,硬邦邦的柏油地,林立的商铺全都紧闭,哪怕早点铺,也刚开始有人忙碌、准备。
“嘟嘟——”
急促的汽车鸣笛声让徐望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连忙快走几步上了步行街道。熟悉的早点铺老板猫着腰从半开的卷帘门里出来倒垃圾,看见他,一脸惊讶,cào着一口陕普打招呼:“今儿个咋这么……”
老板原本想说的是咋这么早,不想话说一半,才看清这位“熟客”的打扮——赤膊上身,一条黑sè的宽松短裤。平心而论,熟客平日里穿西装打领带看着偏瘦,这一打赤膊,倒是有点线条的,看着赏心悦目,但你不能仗着自己盘儿亮条儿顺就大深秋的光膀子浪吧。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板只能硬拗:“咋这么……凉快。”
徐望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老板,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如果是梦,还带这样连续剧的?如果是现实,他好端端在自己床上睡着,睁眼睛就站大街上了,合着他活了二十九年突发梦游?
“嘶——”
突来的疼痛让徐望倒吸口冷气,下意识抬手摸后肩,一片湿漉漉。
徐望怔住,又疼,又慌,以至于迟迟不敢将手拿回来看。他现在真的宁愿自己是梦游了。
伸手摸自己后背这个姿势实在有点扭曲,早点铺老板看不过去了,关切地问:“咋咧?”
“没事。”徐望勉强扯出个微笑,搪塞两句后飞快奔进楼里。
幸而天还未大亮,跑进楼道里的徐望后怕地想,否则绝对能把人吓着。
早点铺老板逃过一劫,于是受惊吓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亮的声控灯底下,徐望摊开手掌,一片猩红。
只着内裤的他根本进不去家门,只得在楼道里苦等,终于在天放亮时,等到了下楼遛弯的李大妈。
李大妈眼神不好,心肠倒热,一听他把钥匙忘家里了,也没多琢磨为啥这位平日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今天穿得这么“休闲”,二话不说就把手机借给了他。
徐望在满楼道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里寻了一个排版设计没那么花哨、看着就有扑面的憨厚朴实感的“派出所备案开锁王”,然后谢过李大妈并婉言谢绝了其“上我家坐坐歇一会儿”的邀请,维持着后背紧贴防盗门的姿势,目送其下楼。
后背的伤口已经被血凝住了,即便沾到黑sè防盗门上少许,也看不出来。
开锁王是个非常年轻的小伙,来得很慢,抵达的时候李大妈都遛弯回来了。饶是如此,小伙还哈欠连连,睡眼惺忪,一脸“提早上工”的辛苦。不过等看见徐望清凉的造型,那目光就瞬间警惕起来了。
徐望心虚,染了血的那只手其实已经握拳了,却还不放心,下意识往身后藏。
小伙眼睛里jīng光一闪,刚要开口,徐望比他还快,一声嚎叫石破惊天:“李大妈——”




子夜鸮 2.再遇
封闭的楼道差点被这一嗓子震得掉土渣,开锁王耳朵还嗡嗡的呢,就见一老太太哒哒哒从楼上小碎步下来,一边奔赴“现场”还一边往胳膊上带红袖箍。
仅剩的那点怀疑也让这不容置疑的正气给镇住了,在李大娘再三说明徐望的确是住在这里的有为青年后,开锁王拿出根锡条捅进锁眼,咔哒,锁开,速度之快让徐望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锁门。
飞快进屋,利索关门,火速套t恤,再从容开门、付钱。
终于踏踏实实坐回客厅沙发,已日上三竿。
徐望先打电话跟公司请假,然后才拿了手机钥匙钱包医保卡去医院看伤,直到医生问他怎么受伤的,他还处在蒙圈里。
如何回答大夫的他忘了,反正肯定不是“一有为青年在首都三环里被狗熊一掌拍肩say hi”这么挑衅医生智商的版本。
从医院回来,已是正午时分。再度坐到出租屋的沙发里,徐望才终于能稍稍转转脑子,理理发生的这一切。
他下班回家,到点睡觉,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了林海雪原,梦见了高中初恋——单方面的,完成了迟来十年的表白,达成了强吻成就,然后被一黑熊扑倒,肩膀挨了一熊掌,梦醒,他在十字街头。
如果没有肩膀上的伤,还勉强可以用“梦游”来解释他苏醒时的所在地。可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吴笙哪里去了?熊哪里去了?还有,他虽然是第一次被熊拍,但常识还是有的,一熊掌呼过来只是皮肉伤,连骨折骨裂都没有?
徐望在客厅沙发里窝了一下午,一刻不间断地想着昨夜那些匪夷所思的遭遇,可直到夜幕降临,没开灯的客厅陷入寂静的黑暗,仍是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想了。
徐望甩甩头,腾地站起来,结果动作太剧烈,牵动了肩膀伤口。他连忙再不敢动,缓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去卫生间,洗脸刷牙,让整个人在冷水的洗漱里一扫尘霾,清清爽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和谐社会,共建小康,要是梦游,他就治病,要有坏人,他就报警,富强民主爱国敬业谁怕谁!
有了决断的徐望不再七上八下,脱鞋上床,蒙头就睡,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好吧,他睡不着。
肩膀还疼着呢怪事还无解呢这要能睡着他心得有多大!
打开手机手电筒,环顾卧室一圈,没异样;照照自己身上,羽绒服,保暖裤,运动鞋,没问题;摸摸裤兜,钥匙、钱包都在,完美。
不管是不是梦游,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冻成狗完后还要借楼上李大妈手机找开锁王。
【咕咕——】
又是仿佛在耳朵里响起的声音!
徐望身体一僵,模糊的记忆碎片回笼——昨夜在坠入雪原遇见吴笙的前一刻,他也听见了这个声音!
彼时的他以为是梦中幻听,可现在他醒着,比上班时打起的jīng神都多,前所未有的清明。那是某种鸟类的叫声,徐望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这声音与黑夜十分契合,乘着夜风,送入心怀恐惧者的耳膜,杀伤力简直加成。
回笼的记忆碎片里不仅有叫声。
徐望一股脑爬起来,也不管牵不牵动伤口了,疼得龇牙咧嘴也要第一时间下床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客厅,徐望听见了第二声。
【咕咕——】
随后,卧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
徐望站在距离卧室门两米开外的地方,伸脖子往里面看,只见床头还是靠着墙的床头,但床身已经成了一个笼罩着光晕的长方形流沙坑,哪里还有床垫床单的身影,有的只是源源不断往坑里陷的流沙。
幸亏那声鸟叫让他把昨夜模糊的片段都想起来了,否则现在他又要进到那个鬼地方了,虽然能遇见吴笙是好事,但那毕竟都是假的,吴笙早八百年前就跟着爹妈出国定居了,可挨一熊掌的疼绝对是真真切切的……
哎?
哎??
徐望正为逃过一劫庆幸呢,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往卧室里去!眨眼间他就已经被拽到卧室门口!
徐望拿出吃nǎi力气扒着门框死不撒手,可那力量竟越来越强,到最后他整个人被拉得打横腾空起来,跟狂风里的人形旗似的!
眼看再僵持下去自己就要被扯断成两截,徐望不再顽抗,绝望松手。
被吸入流沙坑的时候,徐望想了两件事:一,这事儿太他妈魔幻了,必须报警,就算被当成神经病也要报警!二,如果吴笙还在,找个没熊的地方再亲。
上一次是熟睡中陷入那诡异之地的,徐望从头到尾如坠五里雾,直到见了吴笙,jīng神一振,脑筋才慢慢清楚起来。所以在那之前他是怎么来这里的,又在这皑皑雪原里茫然懵懂地摸索了多久,记忆全然模糊。
但这一次他醒着,清晰体验到了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就像坐在跳楼机里,仿佛永无止境的极速下坠,让人产生出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打碎的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忽然传来极凉的触感,先是冰,然后慢慢有些湿润。
徐望呆愣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并且是脸冲下,一头栽进雪里。
他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肝脾肺肾终于归位,冲过终点的姿势好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他还活着,并再次感受到了让人心安的地球引力。
雪和脸皮都够厚,爬起来扑棱扑棱,又是一个体面青年。徐望环顾四周,又极目眺望,雪原,林海,辽阔苍穹,浩渺远山,错不了,就是昨天那地儿。
这是“梦境”?
就算徐望愿意一意孤行地坚信,他那十个通红的手指头都不能答应——刚刚扒门框扒得太用力,指肚现在还一跳一跳地疼。
冰天雪地里站着不动是最冷的,没一会儿,徐望的脚就开始发木。他连忙走起来,辨不明方向,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只茫然前行,努力维持着身体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短促清脆的“叮——”毫无预警响起。
徐望被吓得心里一紧。
那声音乍听很像一些饭店后厨出菜窗口上摆着的按铃,菜一出来,后厨就要“叮”一下提醒伙计。但很快,他就回味出不对,和那些仿佛由他耳膜深处生出的诡异声音不同,刚刚那声“叮”好像来自于他的……左胳膊?
徐望立刻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就上手,哪知道费半天劲也没撸起密不透风的羽绒服袖子,隔着衣服拍一拍,好像也没什么异样。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脱掉半面外套,让胳膊上只剩保暖卫衣,总算一撸到手肘,露出整条小臂。
下一刻,徐望眼睛霍地睁大,于瑟瑟寒风中,愣住了。
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菱形图案,淡彩纹身似的,图案正中是一张猫头鹰的脸,下方则是一个“鸮”字,看起来就像一个手机app的logo。
作为一个常年奋战在期房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一个只需要带业主看看沙盘给老板圈圈地图的几乎与风吹日晒绝缘的jīng致青年,徐望发誓被拖进流沙之前他那胳膊还白得跟藕节似的,更微妙的是现在那个猫头鹰脸的右上方还挂着一个小小的“1”。
没有哪个智能手机时代的青年能忍着不去点。
绝对没有。
既恐惧忐忑又难耐心痒的指尖终于触碰到猫头鹰脸,菱形图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选项——、、、。
小臂就是横向手机屏,图标就是app,选项就是系统菜单——这模式实在太亲民,徐望几乎是无缝接入,很自然去点新消息的来源,。
界面切换,一条置顶消息从左往右滚动:
显然,刚刚那声“叮”就是这则消息的提示音。
但是3/23是什么?交卷又是什么意思?
不停滚动的消息下面则是两个榜单:[总成绩榜],[交卷速度榜]。
徐望还想继续点,忽觉后脑勺有风!
他绝不是那种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当下向前扑倒落入雪地一动不动宛如死尸!
一秒。
两秒。
三秒……
“熊来了装死,我来了不用。”头顶传来忍着笑的声音,“昨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慌乱,你亲那一口的确属于这些慌乱反应里最匪夷所思的,但也不用觉得没脸见我。”
是吴笙。
不用眼睛,用耳朵他就能把那家伙的声音辨的分毫不差。
一切都是真的。诡异的地界,十年后的吴笙,还有他脑袋被门挤了的告白和强吻。现在徐望唯一的愿望就是天塌地陷然后从裂开的地缝里钻进去。
当然,这样灰心丧气的念头只存留了一刹那。
在徐望的字典里,就没有穷途末路,只有绝地反扑,哪怕失尽先机,也要舞出自己的节拍,然后把所有人都带进他的节奏和他一起摇摆——
“吴笙?!”伴随着这声真情实感的呐喊,徐望一跃而起,激动地握住老友双手,满脸久别重逢的惊喜,“真的是你?!”
吴笙的笑意僵在眼底,然后慢慢变成一言难尽:“你确定这应该是今天的台词而不是昨天?”
徐望才不接茬,维持着情绪的连贯,继续自己的“影帝之旅”:“你不是在国外吗?”
“回国创业。”
“在北京?”
“在北京。”
徐望愣了几秒,眼底刚因“吴笙回国”这一喜讯泛起的雀跃,又渐渐被巨大的疑惑取代,声音里再没玩笑,只剩带着一丝慌的茫然:“那这里……是哪里?”




子夜鸮 3.文具盒
徐望原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转移话题以防被提起昨日的“蠢行”,但转着转着,这接连两日的诡异遭遇就带着yīn影蔓延而至。
吴笙被他连珠炮的提问打乱了节奏,早忘了先前要说的,这会儿只能就着他的提问,无奈摇摇头:“如果我知道,昨天就不会穿着休闲装和你久别重逢了,至少也该更正式一些,才能显出对你这位老同学的尊重。”
“别褶了,你那就是睡衣好吧。”徐望发现,尽管过了十年,但此人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保持bī格这件事,和自己本能就想吐槽这件事,简直历经风吹雨打,仍不改初心。
“咳,”不耐烦的刻意咳嗽声打破“安宁祥和”的气氛,“我俩真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徐望吓一跳,这才看见吴笙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大哥寸头,瘦削脸,面无表情手chā兜,眼睛里透着烦躁;小伙短发,圆脸,白白净净的,身高和一八零的徐望差不多,五官也帅气,偏眉宇间尽是憨厚,与徐望四目相对,立刻释放善意微笑,眼睛眯成了缝,按照时下流行的分类法,妥妥的nǎi系。
“你们……一直在这里?”徐望真心半点没注意到。
小伙点头,乐呵呵道:“对啊,昨天也是,一直都在,但你压根不看我们……”
“等等,”徐望打断他,艰难咽了下口水,“昨……天?”
小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咕哝:“嗯,看你那么投入,我们就没好意思出声。”
徐望:“……”
要尴尬也是我尴尬你一个围观群众羞涩什么劲儿啊!
吴笙总算在小伙的助攻里找回之前被带偏的节奏了,忙上前一步,开口:“昨天……”
“昨天你们都被我唬住了吧!哈哈!”徐望语速极快地打断他,一脸“计谋得逞”的开怀。
吴笙怔住,原本笃定的目光有了动摇。
徐望佯装惊讶,那表情真挚得秒杀戛纳冠绝奥斯卡:“靠,你不会真信了吧,昨天我那是逗你呢!”用力拍拍吴笙肩膀,徐望熟稔的语气和欠兮兮的坏笑一如当年,“老同学重逢,当然得来点不一样的佐料才够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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