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颜凉雨
吴笙哭笑不得:“那你就当我没说。”
“晚了。”池映雪把果盘里还剩的四个半橘子,依次拿出来, 嘀嘀咕咕的——
第一个橘子:“程老太爷一摔不死二毒归西。”
第二个橘子:“程既明绑架撕票福寿会不认。”
第三个橘子:“杜锦年上门喝茶人间蒸发。”
第四个橘子:“程啸南喝酒中毒卧床不起。”
最后半个橘子掰成三瓣儿:“现在海帮和福寿会都赖着不走,你准备抓紧时间去找徽章,顺便搜一下程家大院。”
四个橘子三个瓣儿,按大小个一字排开,让池映雪打造得jīng致整齐。
“都记住了,抹不掉了。”他一脸认真的苦闷,仿佛被删不掉的冗余信息占了内存的不幸用户。
吴笙都不知道自己该错愕还是该惊喜:“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这技能?”
池映雪半信半疑地挑眉:“这算技能?”
“当然,”吴笙说, “虽然我智、武、敏、防全面发展,但多数时候,还是要靠‘智’决定胜负。”
池映雪想了想:“脸呢?”
“……”送走队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吴军师都没琢磨清楚,这句“脸呢”,究竟是单纯询问“难道不要靠颜值吗”, 还是带着“你能不能要点脸”的深层含义。
……
程家给福寿会安排的别院共有四间房,应九爷和小五爷一人一间,剩下两间分给其他弟兄。
池映雪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屋里有人。
没点灯的房内漆黑一片,穿过淡雾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只剩一片若隐若现的霜,应九爷坐在这片霜后面,看不清脸。
“我不知道你还认识白先生。”
“他是我……朋友。”池映雪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可骄傲,可自豪。
“什么样的朋友?”应九爷的声音平静,沉稳,却又深不可测,像一条不见底的河,河面平缓流淌,其下暗流汹涌。
可惜,池映雪一点没听出来,他正饶有兴味鼓捣油灯呢:“一起闯关的。”
“什么关?”应九爷在黑暗中皱了眉。
“说了你也不懂。”池映雪单方面结束话题,然后拎起jīng美油灯,朝应九爷晃了晃:“你会点吗?”
应九爷帮自己手下点了油灯,等到屋内亮起时,他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并且完全不想承认,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
池映雪还醉心于帮程家规划:“应该把小楼的电线拉过来,全用电多方便……”
应九爷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起身抚平长褂上的褶皱,迈步就往门外走。
池映雪见人要撤,连忙放下油灯,向着应九背影问:“程家给的赎金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杀掉程既明?”
应九爷脚步停住,沉默片刻,转过身来,眼里第一次浮起毫不掩饰的乖戾和杀气:“小子,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池映雪有点犯愁地看着他,不太满意这个回应——这到底是杀了,还是没杀?
应九爷眼见着这位小老弟又云游天外了,身心俱疲。
一枪崩掉个人,对于应九不算什么,但他能预感到,就算把对方崩了,心里的郁结也没办法纾解。
而且,他也不太想下这个手。
“知道为什么让你跟着我么?”应九爷很少和人说心里话,但今晚,破个例。
池映雪:“我身手好?”
应九爷轻蔑地瞥他一眼:“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池映雪皱眉:“那为什么?”
应九爷静静看他,又像透过他,在看那些过往岁月:“因为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不可能,”池映雪想也不想,“你没我好看。”
“……”
应九爷离开小五爷房间时,觉得自己今晚没开杀戒,一定是鬼上身了——忍鬼,百忍成钢的那种。
……
吴笙用了隐身文具,将整个程家大宅搜了个遍,连那栋西洋小楼都没放过。
最终,他在徽章手册提示的“灶台”底下,找到了[乱世徽章],又在另外三个地方,发现了以下线索——
1.程既明生前的书房仍保持着原样,在书架最底层的一本书里,夹着一张不同于他笔迹的便笺,疑似是别人写给他的,上面是一句古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半弧形、月牙儿似的红sè记号。
2.程老太爷的住处里,翻到一封信,落款赫然是吴笙魂穿的这位白先生,内容是程老太爷让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需要见面详谈。
3.西式小楼,程啸南的书房里,吴笙在书架底下的地毯上,发现一枚圆柱形的印章,应该是掉到地上滚进去的。印章上方雕着一个极jīng巧的小狮子,但狮身上染了一点黑,像血迹,印章刻的是“豫生”——杜锦年,字,豫生。
徽章不难找,线索却让人细思极恐。
吴笙将便笺、徽章、信,悉数装进怀里,从最后搜索的程啸南房间溜出来,准备趁夜回趟白公馆——程老太爷委托白先生tiáo查的,很可能就是程既明被绑架的事,白公馆里或许还有更多资料线索。
一出书房,他就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那味道来自程啸南的卧室。
卧室前,福寿会和海帮的弟兄一双双眼睛熬鹰似的瞪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过其中有两个,似被这味道搅得不安生,小声骂骂咧咧着:“妈的,勾得我瘾头都快犯了。”
吴笙悄悄回到书房,从窗外的阳台出发,向着卧室方向,一个阳台一个阳台的跳,跳棋似的最终落进卧室阳台。
落地帘挡得不严,留下一道窄缝,泄出灯光。
循着缝隙往里看,灯光大亮的房内一览无余——一个丫鬟坐在床边,正拿着鸦片烟枪,往程啸南的嘴边递。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伺候。缭绕烟雾里,挂着吊瓶、已卧床不起的程家大爷,挣扎着偏过头,一口一口吸得慵懒而满足。
中毒也不耽误吸大烟,吴笙忽然觉得凶手下毒真是多此一举——程啸南这样的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祸害死,真有仇,坐等就行了。
回到白公馆时,吴笙看了一眼时钟,赫然发现距离他魂穿进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小时!
一晚上都在程家大宅里应付各路人马,搜寻各方线索,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了这么多!他原本想着搜完白公馆,再琢磨存档点的问题。
不过眼下看来,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是比现实中慢的。6/的古堡和9/的脑内地狱,也都是这种情况。
既慢之,则安之。
吴笙不再想这些,一头扎进白先生那堆满了资料的书房,开始了庞大的翻找查阅工作。
一直查到天亮,一无所获。
整个资料海洋里,凶杀、抢劫、通jiān、牛被偷了、狗跑丢了各sè案件都有,唯独没有和程家有关的,哪怕只言片语,都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就算程老太爷委托他的不是程既明绑架案,而是其他事情,也该有记录的,如此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可能——记录被拿走或者毁掉了。
可能是白先生自己毁的,也可能是不希望他继续tiáo查的人毁的。
因为吴笙在一本不起眼的、很可能是白先生原创的诗歌手札里,发现一张夹在其中的字条。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毫无笔体,随意得连亲妈都够呛能认识。
幸亏字够大,字数够少,所以还能勉强辨别——多事者,死。
这张字条有落款——半落池梅春亦残。
半落池梅……
吴笙定定看着那落款,慢慢拼出一个字:“……海。”
……
一切线索,都因为这个浮出水面的字,连上了。
蒙在两条人命上的疑团已然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晰脉络,可——
吴笙掏出那枚程啸南书房里找到的、疑似染血的印章,眉头深锁。
杜锦年究竟在哪儿?
马不停蹄回到程家,天光已大亮,程家院内已摆起法事场地,僧侣们正陆续就位,下人们忙碌穿梭。
程老爷子诈尸的事情,一夜之间已传遍程家大院,吴笙回来的路上,甚至都听见了临近街坊议论这事儿。外人说这事儿,就是看个热闹,可身在程家大宅里的这些人,则实实在在担惊受怕,无论家丁丫鬟,也无论强壮孱弱,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惊惧,往来尽可能离灵堂远点——老太爷还躺在灵堂呢,等下就要成殓入棺了。
吴笙看着这氛围,心里隐隐有了个计划。
他不知道杜锦年在哪里,但一路查案到现在,至少也要把真相抖落出来——给枉死的程既明,一个说法。
“白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伴随着嘹亮嗓门,自家队友大大方方走过来。
吴笙十分配合地站定,看着一身粗布短褂的钱艾越走越近:“怎么,你家大爷找我?”
钱艾已到跟前,小声嘀咕:“我找你。”
院内的嘈杂,盖住了二人的交谈,从旁人看,就像下人在和白先生说话,实际上,老钱正在向自家军师传输连夜八卦来的成果——程家二爷再婚史。
程既明的原配叫周兰欣,难产去世的,女儿留住了,大人没留住。那之后程既明曾发誓不再娶妻,也拒绝了所有说媒的三姑六婆,谁知道有一次在外应酬,酒醉之后醒过来,身边就躺着海慧萍。
程既明是一个温和识礼的男人,就算没有海帮的压力,这种情况,也是要对海慧萍负责的,就这么,海慧萍进了程家大门。面上,是程家二爷酒后纵情,但私底下,有传言说是海慧萍做的局。毕竟海帮曾几次找人上门说媒,很明显,是海慧萍先相中了程二爷。
吴笙已经捋出了脉络,钱艾这番信息,则是补充了更多细节。
钱艾重新混入人群,吴笙环顾大院里的众多僧侣,一秒锁定最顺眼那个。
一个眼神,小和尚就过来了,反正院里还乱哄哄的,来回走动也没人在意。
“要我做什么?”一到跟前,徐望就问。
吴笙乐了:“你不先打听打听任务进展?”
徐望把小光头一扬:“反正你最后肯定能交卷,过程什么的都是虚妄。”
喜欢就搂过来,扑倒,办事。
昨夜某个队友给的十字箴言,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
吴笙忙收敛心神,说:“我的确有个计划,需要你担当主力。”
徐望点头:“要我做什么?”
吴笙说:“戏jīng附体。”
子夜鸮 164 大乱
况金鑫被抓住的时候, 池映雪正在喝荷兰水。
今天是老太爷成殓入棺的日子, 应九却让福寿会的这几个兄弟满程家大院地溜达。明面上像是帮苦主看家护院, 暗地里却和他们下令, 不能放这大宅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跑掉。
池映雪有预感要出事,便把这一情况和推理分析的任务都交给了前院的自家军师, 而后怡然自得地逛起了程家大院, 逛着逛着,还让他弄来一瓶荷兰水。
其实就是带着点薄荷味的汽水,不算十分好喝,但有一种甜甜的清凉。
人是在后花园墙根底下逮着的, 池映雪也正好逛到附近,听见sāo动,就过来了,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三个福寿会弟兄围在中间。
“小五爷——”见他过来,三个兄弟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嗯。”池映雪淡淡应。
这位同学当爷那是有天赋的,不用拿腔拿tiáo,摆出最真实的自我, 就是少爷样。
被三人围住的少年,模样很普通,扔人堆里就没的那种, 只一双眼睛挺大挺圆,看着透亮。就是那身衣服极丑,不知哪淘换来的, 和围墙一个sè系,往墙根一杵,自带隐形功能。
这样都能被发现,福寿会弟兄也是火眼金睛。
池映雪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三个福寿会弟兄:“想跑?”
应九让他们“不能放走一个”,故而池映雪很自然认为,小孩儿是程家院里的,正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准备翻墙落跑。
不料一个福寿会弟兄却道:“他在墙根鬼鬼祟祟半天了,不像程家的人,刚问了几个丫头、杂役,都说不认识。”
另一个则烦躁地chā嘴:“我早说了,根本不用问,这一看就是个小毛贼,趁乱进来想捞点油水……”
池映雪原本一点心思没放这儿,准备直接押了人交给应九,顺带再把这chā曲告诉吴笙,至于人怎么发落,这个支线是不是有用,是那二位cào心的事儿。
可一个“贼”字,触动了他的神经。
钱艾说看见一个贼可能是他,但没逮住,人就跑了。
池映雪再次看过去,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少年。
不看别的地方,就看眼睛。
那双眼睛也在看他。
有点慌,但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点点盘算,藏在那慌张后面,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池映雪眼眉舒展,浅浅地笑了。
就是了。
别人都觉得小四金单纯没心机,其实才不是,他鬼着呢,只是他鬼得很安静,很无害,轻易不带杀伤力,所以在徐望的跳脱和吴笙的张扬里,成功隐形,就像他现在穿的这身衣裳。
“我押他去见九爷,你们再在周围找找,看还有没有同伙。”池映雪笑得浅淡,收得悄然。
况金鑫跟着抓了他的这位小五爷,走了一段路,眼见越走越偏,四下无人,他猛地用肩膀往旁边人腰侧一撞!
腰侧肉薄,最不扛撞,如果顶寸了,直接拉伤都是有可能的。
况金鑫怕把人真撞坏了,所以没用发狠的力气,只想着争取点时间,脱身就行。如果这一撞不够,他还会用文具——总之,脱身计划已想得很周全。
师父让他放风,他照做,但现在失败了,他就得先保全自己——他的安全,是军师顺利交卷的条件之一。
况金鑫自认这一撞出其不意,可对方像早有预料,竟然躲开了。
况金鑫撞了个空,整个人往前踉跄扑去,可在马上要倒的时候,又被人拉了回来,还没站稳,手里就被塞了一瓶汽水。
不,是半瓶。
况金鑫拿着汽水,在淡淡薄荷味里,茫然看着面前的人。
从被抓到现在,他光想着逃跑了,压根没真正看过这位。
可目光刚落上去,对面人就开口了:“丑。”
况金鑫愣住:“嗯?”
对面人皱眉:“你这身衣服,太丑了。”
况金鑫恍惚了一下,然后,眼里浮起一点不太确定的、小心翼翼的欣喜:“小雪?”
池映雪对于自己这么晚才被认出来,有点不太开心,但看见况金鑫眼里的喜悦,又觉得自己还挺重要的,于是“我很重要”盖过了“我不好认”,池映雪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队长他们也在这里吗?”况金鑫四下张望。自己和池映雪都出现了程宅,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都在前院。”池映雪给完肯定答案,又简明扼要逐一介绍,“队长念经,军师查案,老钱守灵。”
“……”况金鑫想第一个去见钱艾,送不了温暖,搭把手也好。
“汽水。”头顶又传来池映雪的声音,就像急着示好的小孩子。
他们面对面站着,原本就近,是个讲悄悄话的合适距离,可池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得更近了,况金鑫魂穿这位比猫五矮了太多,近到这种程度,他就非得仰起头才能看见池映雪的脸了。
可他没仰。
只是很配合地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后呼出一口凉气:“薄荷味的。”
池映雪没等来抬头一笑,有点失落,连带着刚刚相认时,对方眼里的那点欣喜,都好像成了幻觉。
况金鑫好几天没冲他笑了——就在那晚之后。
被拒绝的是自己,被数落分不清喜欢和寂寞的也是自己,结果被人躲着的,还是自己。
而且况金鑫不是明躲,他还会和他说话,讨论战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如果只有两个人,每次聊不到几句,他就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跑掉,溜得比泥鳅都快!
池映雪从来没执着过什么,他只拿抬手就拿得到的,伸手就碰得着的,轻松省心,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再松开,事实上他也从没真正想留过什么。
最开始况金鑫也是在他面前的。
他都不用伸手,抬起眼,就能看见那人冲他笑。
但是那人冲谁都笑,他就想把他扣在自己身边,只看自己一个人。
……
池映雪还想和况金鑫多说会儿话,哪怕只是聊聊他为什么来程家这种干巴巴的支线,看况金鑫以“抓紧时间”为由,让他带他去前院找吴笙,到时候一起说。
池映雪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绑了个下人,扒了褂子,套况金鑫身上,盖住他原本的衣裳颜sè,然后一并赶往前院。
哪知道一进院,就撞上一场大戏——做法事的一个小和尚,被程老太爷鬼上身了。
院里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事情虽然惊悚,但仗着“人多阳气重”,一点没打消下人们看热闹的热情。
池映雪和况金鑫扎进人堆里往前挤的时候,小和尚正在灵堂里,指着程啸南的鼻子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毒害亲爹……咳咳……畜生不如啊——”
“老二啊!你在哪里啊!爹来找你了啊——”
骂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压低的嗓音无比沧桑,再配以密集的咳嗽画龙点睛,别说看不见只能听的外围人群,就是看得见的,盯着小和尚那张脸,也生生盯出了程老太爷的音容笑貌。
何况老太爷的尸体还在旁边,进行音容笑貌的印象加成——仪式刚开始,程老太爷就还魂了,尸体还没来得及入棺,仍躺在灵床上。
程啸南的脸已经白了,他本来就是强撑着过来参加仪式的——逝者成殓入棺,要孝子亲自抬——来的时候已然脚步虚浮,这会儿被一顿痛骂,又怒又惧,哆嗦着嘴半天,愣是说出一句话。
谁也不敢出声劝,更别说上前拦——鬼上身啊,谁疯了敢chā手。
就连应九爷和海云隆,都只在旁边看着,一个眉头深锁,一个眼神慌张。
严一法师也在,全程神情未动,只专注默念经文。
小和尚骂完一通,忽然转头,深深看了严一法师一眼。
严一法师的经文,有一瞬间的停顿。
小和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魂魄抽离,彻底昏迷。
混在围观最前线的下人群的钱艾,叹为观止。
还用附体?自家队长根本是戏jīng本jīng。
整个灵堂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程啸南像缓过来一口气,脸sè惨白地冲下人们嚷:“来、来人……把他抬走!”
几个胆大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战战兢兢上前。
刚走两步,昏迷在地的小和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这一次,他jīng神奕奕,双目放光,一阵风似的冲到程老太爷的灵床旁,嚎啕大哭:“爹,我回来了!老二回来了啊——”
上前的下人,纷纷瘫坐在地。
围着灵堂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程老太爷的鬼魂,还真把自己二儿子从yīn曹地府叫回来了!
鬼上身2.0,场面比1.0更大,因为“程家二少”哭完亲爹,忽然冲向灵堂大门!
那里本来已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见人冲过来,尖叫四起,哗一下全散了。
“程家二少”冲出灵堂,轰然大乱里,没人注意到一个家丁正悄悄举手。
而“程家二少”则直奔那家丁方向而去,最终准确扑倒了他旁边的一个福寿会弟兄!
“为什么害我!还我命来——”“程家二少”叫得凄厉,双目通红!
一直跟踪锁定这人顺便看热闹的钱艾,悄悄混入人群。军师交代的任务已完成,现在可以专心看热闹了。
“啊啊啊——”那人一边蹬腿,想把扑身上的“恶鬼”弄下去,一边叫得声嘶力竭,“别找我!别找我!我是绑了你,可我没害你啊——”
正往这边挤的应九爷,闻言脚下一顿,脸彻底沉下来。
既定目标达成。
徐望掩住喜sè,正准备开启针对严一法师的第三part,整个程家大院上空,忽然一声枪响。
徐望心里一惊,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立刻趴到那个福寿会弟兄身上,不动了——杀青,收工。
吴笙混在人群里,看着一大队警察从外面冲进来,转瞬就将整个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放枪的也是他,一脸横肉,虽然穿着警察制服,但怎么看都有土匪气质。
见局面稳定下来,他环顾人群,朝某个方向迅速的、不易察觉的轻点下头,之后才看向程啸南这边,对着程家众人道:“有人报案,程老太爷是中毒而亡,程家大爷昨夜也遭人蓄意投毒,还有杜锦年在程家失踪——”
吴笙看得清楚,对方是在和应九爷隔空颔首。
这边,程啸南已在丫鬟搀扶下,上前来招呼,他脸上赔着笑,可眼底惊惧还没散,又泛起焦躁:“鲁队长,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报案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