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颜凉雨
进楼一瞬间,四合一的“叮”响起,在不算宽敞的一层前厅,引发了轻微的回音,就像有人在寂静夜里,敲了一下三角铁。
:你已成功进入[感染科楼],请将疫苗,送至[3f-防疫研究室]。
四颗悬着的心踏实下来,果然是这里。
楼内构造简单,除了这个前厅,就是两侧狭长走廊上的各科室,目测没有电梯,只左右走廊中部,各一个楼梯。
走廊异常安静,半个丧尸影也看不见,只清冷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地上。
“左还是右?”钱艾极小声地问。
“男左女右,女士优先,”徐望深吸口气,看向右侧,“走这边。”
钱艾:“……”
想跟上队长思路,太难了。
走廊很长,办公室分列左右,至少得有十几二十间,每一个都大门紧闭,从里到外透着生人勿进。
四伙伴的脚步几乎轻得没有声音,眼看再过三间办公室,就可以抵达楼梯口。
寂静空气里,一声“咔哒”。
徐望脚下一顿,在“原地观望”还是“冲到楼梯口”之间,只一瞬犹疑,那三间办公室,中间的一扇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英俊男医生,优雅而出。
随手带上门,男医生似乎想出楼,于是一个转身,和四人对了个正脸。
皮肤白皙,脸庞洁净,头发整齐,眉目俊朗。
呃,目还是不能算了,因为已经没了黑眼仁,只一片白,上面蒙层似有若无的淡红。
“四打一,有胜算吧……”钱艾咽了下口水,小声嘀咕。
徐望嗓子眼发干,看鬼片的时候,他就对这种只有白眼仁的造型有yīn影:“应该有……”
钱艾:“……”
队长底气听起来好像更虚。
丧尸男医生打量他们两秒,便闲庭信步朝他们这边走来,那模样就像打算交朋友似的。
如果不是他舔了一下嘴chún。
钱艾认得这表情,菜上齐了,准备开吃的时候,自己也这样。
“老钱。”吴笙低声提醒。
钱艾:“嗯。”
“兹兹——”电锯转起。
比起火丨箭丨炮,霹丨雳丨枪,他的电锯算静音款了,也是来之前商量好的战术,最大限度降低战斗音量,除非情况紧急。
医生丧尸速度不减,眼看就要到几步之遥,四伙伴这边已经完成变阵,吴笙徐望后退至两翼,钱艾打头,121阵型。
医生丧尸进入两米范围内,钱艾忽然启动,一电锯切过去!
医生丧尸一个后仰,竟然躲开了!
但钱艾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又是一个回切!
医生丧尸尚未站稳,按理说根本躲不过,可他速度奇快,身体一瞬拧了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居然又躲开了80%锯片。
但终究还有20%,切开了他脖颈的三分之一。
于是他的脑袋就歪了,偏向未开口的那一侧,歪成一个很滑稽的样子,因头歪,脖颈伤口被扯得更开,汩汩冒血。
可就这样,医生丧尸又继续朝他们而来,步履蹒跚,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笑。
如果那算笑的话。
嘴角像被线扯出一个诡异弧度,森冷,诡异。
钱艾本能后退一步,有反胃,但更多的,是惊悚。
现阶段,他只适应了一锯毙命的战斗,这种半死不活的,还是顶不住。
不止他,另外三个伙伴也没见过这个,一时骇然。
“咔哒。”
“咔哒。”
“咔哒。”
“咔哒。”
“咔哒”……
无数压下门把手的声音,同时在走廊响起,不只他们选择的右侧走廊,连身后稍远的那一半走廊,也密密麻麻都是这样的开门声!
四伙伴瞬间背靠背,形成一个可以看住四面八方的阵型。
开门者也没和他们卖关子,纷纷从各自办公室里走出来,于门口站定,就像士兵列队。
男医生,女医生,年轻医生,年老医生,一水的白大褂,一水的白眼仁。
英俊医生忽然停下脚步,似失去了靠近他们的兴致,艰难转动被砍开三分之一的脖子,凝望窗外月sè。
几秒之后,英俊医生发出一声哀伤轻嚎。
走廊忽然一刹那,进入狂bào模式,所有出来的医生,都发了狂地往四人这边跑!
四伙伴头皮炸开,心态瞬间崩了,这位仁兄是自带粉丝团的医院男神吗!!!
徐望再顾不上闹不闹的,一枪滋中医生丧尸侧脸!
医生丧尸像被烫着一样,立刻捂住腮帮子,向后猛跳一大步,但随即被身后冲过来的丧尸撞倒!
况金鑫迅速朝左右各射一个火丨箭丨炮!
“砰——”
“砰——”
炸丨弹丨球在两侧走廊炸开,崩飞了左右各四分之一的先锋军,尤其右边,连英俊医生都炸飞了,终于让小分队取得片刻喘息!
但架不住走廊狭窄,前面的丧尸给后面的同类做了肉盾,缤纷硝烟里,还有无数丧尸正踩着同伴尸体往前来!
“炸丨弹丨球已经没了!”况金鑫端着空掉的火箭筒,心急如焚。
“这他妈是两边围堵啊!”钱艾实在看不见胜利希望,“我就是把电锯磨平,也切不了这么多丧尸啊!”
吴笙根本不寄希望于手里的螺丝刀,他从看见英俊医生丧尸开始,就在盘算要不要用武具。
现在可用的文具,只剩下三个,他自己的“隐身斗篷”和“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有钱艾的“咻咻袖里剑”。
但原定计划,这些最好是留到关头再用的。
疫苗交接处在3f,现在才1f,这里就把文具用光,楼上怎么办?
没辙,只能看着办了。
吴笙主意已定,正准备点开文具盒,耳边忽然一声巨大响动。
“咣——”
未散硝烟里,徐望把身旁的一扇门踹开了!
“都进来!”徐望第一个冲进去。
吴笙、况金鑫、钱艾立刻跟上。
待最后一个伙伴进来,徐望立刻把门关上:“老钱,过来帮忙!”
门锁已经被徐望踹坏了,钱艾闻言,立刻过来,贡献全身力量,跟徐望合力抵住门!
这边钱艾、徐望到位,那边吴笙已经和况金鑫默契地推起了杂物柜!
金属制杂物柜共有六个,两米高,合拼起来七八米宽,吴笙和况金鑫先推过来一个,刚横着放倒,门就被外面丧尸挤开了两拳的缝!
四人合力,把门推回去,再用柜子抵死,接着况金鑫也留下帮忙挡门,吴笙单独回去推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终于,六个柜子全部挡在了门前,外面丧尸依然躁动,但也无可奈何。
吴笙长舒口气,整个人要累虚脱了。
徐望、钱艾和况金鑫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只是身体累,还有这种高强度紧张下的心累。
“关键时刻还得靠队长啊,”钱艾真情实意地感慨,“幸亏你急中生智……哎?人呢?”
还以为徐望就在身边呢,结果一抬头,人家队长已经走到屋子深处去了。
这是一处杂物间,现在杂物柜都被他们推到门这边了,屋子里就显得很空。虽说是杂物间,但因收拾得很干净,地上原本没什么东西,现在也只散落了一点,他们推柜子时,从杂物箱里掉出的文件夹,锦旗什么的。
徐望现在就蹲在屋子深处,看着掉在地上的一面锦旗。
钱艾刚想问,吴笙已经走过去了,他咽下到了嘴边的疑问,识相地留空间给领导层内部交流。
转过头来,开始sāo扰况金鑫:“你没炸丨弹丨球了,怎么办?”
“不知道。”况金鑫还没喘匀气呢,小脸红扑扑的,不过神sè倒淡定。
钱艾无语:“都没武器了,你怎么一点紧迫感没有!”
“有队长和军师啊,”况金鑫嘿嘿一笑,眼眉间都是百分百信任,“还有你。”
钱艾被这笑容闪了眼,就觉得有个小手,在拿酒jīng棉,给他那颗一遇见困境就想要逃跑的心,咔咔消毒。
“拿着。”钱艾把电锯塞到况金鑫手里。
不想又被塞了回来:“给我了,你怎么办?”
钱艾翻个白眼:“我还有武具,你忘了?”
况金鑫:“……”
钱艾:“不用不好意思,都是队友,我……”
况金鑫:“对不起。”
钱艾:“啊?”
况金鑫:“我不应该找借口,其实我就是不想用电锯,太血腥了,下不了手。”
钱艾:“……”
况金鑫:“啊,我不是说你血腥,你用电锯特别的帅!”
钱艾:“毫无说服力,伤心了,拜拜。”
况金鑫:“老钱……”
每一个主播,都有一颗小公主的心。
子夜鸮 55.秘密盒
“我就住北四环, 要知道咱们离这么近,早联系啊。”钱艾喝着况金鑫泡的茶,打量着徐望的客厅, 再和吴笙就“老同学早该重逢”的问题,发表自己的感慨, 忙得不亦乐乎。
吴笙没他这份闲心。
从第一时间买机票,到下午回了北京, 再到徐望进门就一头扎进卧室, 他的心就没定过,脑袋里更是信息爆炸, 各种设想层出不穷。无限循环,记忆消除, 高维空间, 平行空间, 异域虫洞,时空跳跃,意识游离, 重生幻影……简直能出一本《徐望探“鸮”的一千种可能》。
见吴笙望着紧闭的卧室门出神,根本没聊天的意思,钱艾悻悻止住话头, 佛系喝茶。
他不是真那么心大,徐望曾经进入过“鸮”, 这么匪夷所思、甚至可能牵扯到他们今后命运的事, 他也焦灼, 想立刻知道内情。
但徐望从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卧室,他们再急,也只有等。
等待是最考验人的,不说点话,分散一下注意力,那就是度秒如年。
“我原来实习的茶楼就在旁边,”没人搭理的钱艾,看着可怜巴巴的,况金鑫便主动揽过“陪聊”重任,“不过宿舍离笙哥公司更近,两个楼背靠背,所以一进‘鸮’,我们抬头就遇见了。”
总算有了个能说话的人,钱艾立刻放下茶杯:“遇见也没用,”他深有体会,“第一天都是懵bī的。”
“不是,”况金鑫斩钉截铁地摇头,“笙哥特别冷静,他让我别慌,说可能是梦,也可能是神秘磁场干扰了大脑,将我们的意识带到了新的空间,总之,要先搜集信息。”
钱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一眼自家军师背影,再看回况金鑫:“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开始研究猫头鹰图案,”况金鑫说,“点开花名册,发现队伍里还有两个伙伴,笙哥一下子就高兴了。”
“……你那时候不应该马上跑吗!”钱艾听不下去了,简直想给况金鑫身上绑个警钟,“哪个正常人被卷进去了,第一反应是讨论梦境和意识啊!!!”
“笙哥说崩溃解决不了问题。”况金鑫到现在都记得,吴笙说这话时,眼中镇定的理性之光,那一刻,所有魔幻诡谲,皆成尘埃。
钱艾:“……”
无力地叹口气,他扳正况金鑫肩膀,鼻对鼻,眼对眼,苦口婆心:“恐惧是人的本能,一个人如果时刻都保持高度冷静,可能是理性光辉照人间,也可能是反社会人格。所以安全起见,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先跑,保持好安全距离,再观察,懂?”
况金鑫拧眉苦思,消化吸收得很艰辛。
钱艾见状,索性拉过来一位典型,进行针对性讲解:“池映雪。”
“嗯?”况金鑫一愣,完全没想到钱艾会提这个人。
钱艾:“我们遇他两次,一次翻船坠海,一次掉摩天lún,都和死差不多,你见过他害怕吗?”
况金鑫缓缓摇头。
无尽海上,池映雪掉下桅杆的时候,还朝望远镜挥手呢。这一次的摩天lún,他也和队友们说了,池映雪当时特别平静,与其说是送他回家,更像自杀。
“所以,这种不知道恐惧的人,最可怕,”钱艾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坚持,非给况金鑫进行安全教育,教育得不到位、不深刻还不行,“下次再遇见,除非那人像吴笙一样,浑身散发智慧的光,看一眼就能考满分那种,否则,一概保持安全距离,听见没?”
况金鑫:“……”
钱艾:“还有问题?”
况金鑫:“他为什么想自杀呢?”
钱艾:“举例是为了让教训更深刻,不是为了激发你的探索jīng神……”
况金鑫:“但我真的很好奇啊!”
钱艾:“好奇是魔鬼。”
况金鑫:“不是‘冲动是魔鬼’吗……”
钱艾:“双鬼拍门。”
况金鑫:“……”
……
十五分钟前,卧室。
徐望一进来,就把门严严实实关上了。证据当然是要给队友看的,但藏证据的地方,实在信息量太大,不宜公开。
确定卧室门锁好,他才打开衣柜,伸手到最深处摸索半天,摸出个盒子。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饼干铁盒,约a4纸大小,厚三寸左右,sè彩斑斓的盒盖上,一长串花体英文,像极了跳跃的音符。
徐望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慎重的模样,就像那里面藏着最珍贵的宝贝。
当然并没有宝贝。
但也不是饼干,否则根据盒上的印码,该过期十年了。
盒子里就是一本书,几封信,一个钥匙扣。
书是全英文版的《瓦尔登湖》,吴笙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也是他们相处三年,对方唯一送过他的东西。
翻开扉页,就能看见班长赠言——愿你能读完这本书。
整本书,就这么一行中文字,每每在夜深人静里翻开,徐望都想把这些字,一个个抠下来,再乘坐时光机回到分别那天,扔吴笙脸上。
可惜没时光机。
有,他也舍不得。
信一共五封,都是吴笙刚出国那阵,他们之间通的信。明明已经是科技时代了,发个信息就能跨越半球无缝对接的,吴笙偏在网上问完他地址,再用国际快递给他邮信,简直不可理喻。
好吧,收到信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呃,有那么些……咳,兴奋得满宿舍蹦的,差点把大学室友吓着。
结果吴笙的来信里,就是非常亲切友好地问询了他的近况,简直一丝让人遐想的空间都没留。他也只好有样学样,写了一封“挚友回函”。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交流五个来回,在他已经适应了“白月光”变成“笔友”之后,吴笙不回信了。
起初他以为是快递邮丢了,还试探性地在网上戳过对方,但对方毫无反应,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这一理由再也站不住脚。因为不管是对方的来信邮丢了,还是自己的回信邮丢了,总之如果对方期待回应,那迟迟没收到自己的回信,也该问的。
所以就一个结论,吴笙不想和他联系了。
勾起了别人的念想,再断,比一毕业就不联系,还让人难接受。
眼底的微微发热,让徐望惊了一下,瞬间回过神。
他现在是亲完人,都能微微一笑,绝对控场,早从青铜走向王者了,突然怀念青春什么鬼!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徐望很认真地训:“你现在二十九,不是十九,早过完花季雨季了,能不能心里有点儿数?”
扪心自训完,徐队长心情舒畅,然后一低头,又看见了缝隙里的钥匙扣。
一个三花猫的钥匙扣,猫是小nǎi猫,一张白净小脸,头顶黑、橘双sè小刘海,蜷成一团,睡得香甜,像个甜甜圈。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这钥匙扣是吴笙的。那时还没毕业,他也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会收到那本拉仇恨的全英文原版书,上了大学,还能通几封问候信,于是一私心,就把这东西留下了。
惦记一个人三年,他不希望像风过水面,涟漪一散,什么痕迹都不剩。
现在好了,他保存了十年的“涟漪”,根本不是吴笙那股桃花风,而是另外一阵妖风吹出来的。
钥匙扣上的小猫仍在沉睡,但如果它睁眼,徐望相信,那该是一双蓝绿异瞳。蓝的像天,像海洋,绿的像玉,像森林……
……
十年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某校高三的走廊上,明亮了走廊墙壁上的科学家肖像,也明亮了教室内,一张张稚气的脸。
高三七班是理科班,班风活泼,成绩稳健,大部分时候,还是让老师们比较省心的。
此刻,正一派“欣欣向荣”的早自习景象。
有做题的,有背单词的,有和同桌研究解题思路的,当然,也有趁老师不在,放松一刻,传播新鲜八卦的——
“徐望今天回来上课?”
“我亲耳听见的。刚才送作业去办公室,老章就和他爸打电话呢。”
“老章也太变态了吧!”
“唉,升学率比天大。”
“妈都没了,谁还有心思高考啊。”
“不是,我听老章讲电话那个意思,好像是徐望他爸想让徐望回来,老章还劝呢,说什么孩子心思重,回来了学不进去,不如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嘶嘶——”
“嗯?”
“咋了?”
“什么情况?”
“和你们说个事儿,保密啊。”
“快说吧。”
“徐望他爸妈早离了。”
“真的假的?”
“我和他初中一个班的,当时全班都知道,他爸娶了小三儿,不要他和他妈……哎?什么玩意儿?”
爆料的男同学,捂着后脑勺猛回头,对上了班长的眼。
“帮我捡一下橡皮。”吴班长一脸无辜。
爆料男同学蒙了:“你这是下多大力气,能把橡皮擦飞?”
“不是擦飞的,”吴班长坦荡诚信,“瞄准扔的。”
爆料男同学连生气都忘了,傻乎乎地问:“扔我干什么?”
吴班长不语,只瞟一眼斜上方的监控器。
每个教室都有这样一个监控器,监控,不,监督同学们的学习氛围。
而现在,才早自习,监控器已经亮着小红点,咔咔转起来了,比平时提前的不是一星半点,估计是为庆祝今天这个伟大日子——高考倒计时五十天。
爆料男同学给了班长一个“感谢提醒”的眼神,弯腰在地上摸了一手灰,才艰难拾起橡皮,还给中国好班长。
教室重归安静。
吴笙继续做题,可刚写一笔,自动铅笔就断了。
他按出新一截,继续,一个公式没写完,又断了。
自动铅笔像是感觉到了使用者的心不在焉,以此发出抗议。
吴笙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看见徐望。
然而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刚响,老师从前门进来,徐望从后门进来。
老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学纷纷侧目,他倒大大方方坐进自己座位。
两个人都坐最后一排,只隔个过道,吴笙紧紧盯着他,但又说不清,自己想在对方脸上看见什么表情。
倒是坐好后的徐望,转过头来,没心没肺地一笑,一如既往,吊儿郎当。
“想我没?”他用嘴型问,满是星星眼的期待。
子夜鸮 56.笙望
徐望在走廊转角等了几分钟, 刻意等到上课铃响,老师进门上讲台, 他才踩着一样频率,从教室后门溜进去。
老师没管他。
可惜,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学, 突然在这一刻和他福至心灵,整齐划一回头看。
那一双双眼睛里, 倒没恶意。
平日玩得近的,关心, 担忧,平日关系远的,同情, 或是单纯好奇。
妈妈去世。
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了。
幸好,徐望想,他们还不知道, 他只在亲爸家住了不到一周, 就被赶回来的事。不然,生活委员在今天放学之前, 就能做好捐款箱,替他募集爱心。
无视掉所有目光,他一溜烟坐进自己座位, 放书包, 拿书, 看黑板。神情自然,身体放松,就像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照例回宿舍睡午觉,照例第一节课踩点到,照例从后门溜回座位。
轻车熟路的敏捷,习以为常的平淡。
老师敲敲黑板,或回头或侧目的同学们,纷纷收回注意力。
那些撤走的目光中,心疼和同情都淡了,更多的是疑惑,茫然,不认同,或者欲言又止,但最终,都归于黑板。
徐望很满意。
太温暖的善意会让人脆弱,冷漠一点,刚刚好。
“第86页……”英语老师带领大家进入今天的复习重点。
徐望低头翻书,趁机用力眨下眼。
生生把混着热气的酸胀感,压了回去。
旁边有人在看他,徐望对这视线再敏感不过,平日里要是被这么看,他能乐得脑补一篇《我的班长好像也喜欢我》的议论文。
今天实在是没那么飞扬的文采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看过去,厚着脸皮,无声地问吴笙:“想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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