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颜凉雨
周遭果然暗下来了。
前所未有的黑,吞噬着每个人的五感。
徐望在黑暗中继续tiáo整呼吸,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场,下一秒,脑内忽然一阵刺痛!
不是生理性的那种疼,是jīng神上的。
仿佛电流划过大脑,整个思维世界忽然涌入了超负荷的能量,所有的记忆被搅乱,就像一个不速之客进了记忆超市,将那些按时间按类别整齐排着的记忆,毫无规律地拿下来,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又将篮子砸烂!
近期的,久远的,快乐的,悲伤的,一个叠着一个的记忆,如同被捣碎的水果,汁yè飞溅,弥漫出炫目的、妖冶的光彩,再看不清楚,分不了虚实。
子夜鸮 132.四合院
癫狂的记忆破碎最后, 徐望看见了已经去世的母亲的脸, 那是整个过程里, 唯一清晰的画面。
母亲笑着,时光定格了她最美的一刻。
徐望醒了。
暗格已经重新出仓,视野所及, 都是纯白的天花板。
他有些茫然地坐起来, 摘掉头盔, 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凉。抬手一摸, 湿的。
他……哭了?
“你也做噩梦了?”隔壁传来钱艾声音。
徐望转头, 自家队友和自己一样, 也从暗格里坐起来了, 这会儿正双手搭着暗格边缘,似已“等候多时”。
“我没做噩梦。”徐望实话实说, 不想一开口,就吓着了,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得了,眼圈都红成这样了,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钱艾擦把脸, 呼口气,“我也梦见了。”
徐望问:“梦见什么?”
钱艾说:“我爸做买卖赔得倾家荡产那会儿呗,天天债主上门, 我放学都不敢回家, 就满大街瞎溜达。”
徐望知道钱艾怕穷, 抠门, 他这“爱钱”的名声,高中就打响了。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钱艾都没提过背后这些事。
“你呢,”像是想尽快结束自己的故事,钱艾忙不迭问,“你梦见啥了?”
徐望没和他遮掩,坦白道:“我妈。”
钱艾怔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后悔问了。
徐望不知道他家的事,因为那事发生的时候,他还上小学呢,到了高中,早时过境迁。他却清楚徐望妈妈去世的事。
看着钱艾恨不能自抽一耳光的表情,徐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帮自家队友释怀:“我没事,真的,我没和你撒谎,不是噩梦,就是看见我妈了。”
虽然徐望自认说的是真话,可他的红眼圈以及沙哑的声音,实在很削弱说服力。
气氛有些尴尬,幸好,对面墙壁上,吴笙的暗格出来了。
同徐望和钱艾一样,他也是茫然着坐起,木木地摘下头盔,但很快,目光就重新清明。
对上两双满是询问的眼睛,吴笙蹙眉不太确定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徐望和钱艾一起点头,帮他盖章:“我们都做梦了。”
说是做梦,其实更像是记忆被人粗bào地窥探、捣毁过一遍,那种大脑被侵犯的痛苦感,甚至比梦境带来的更强烈。
“它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梦见最难受的东西?”钱艾吃了刚刚的教训,没再追着问吴笙的梦,只猜测着咕哝,“这就是这一关的内容?”
“说不好。”吴笙抬手臂,猫头鹰头里,没有任何新的提示信息。
徐望看向吴笙旁边的墙壁,那里有两个暗格,躺着况金鑫和池映雪,但现在,一个人都没出来。
疑惑从他心中慢慢浮起。
如果真是像钱艾说的,暗格让人梦见最难受的过往,池映雪久久不出,尚可以解释为他的过往太复杂,可能伤痕也太多,并不像他们这样容易醒来,那况金鑫呢?徐望实在想不出阳光灿烂的况金鑫,能有什么惨痛记忆,揪着他不放。
“嗡——”
低频率的震动声里,况金鑫的暗格弹出。
他缓缓坐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摘头盔,茫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人醒了,灵魂还在梦里。
“小况?”徐望担心地轻唤。
没用。
和况金鑫相邻暗格的吴笙,伸手过去,缓缓搭在他肩膀,不动,只放着。
况金鑫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终于,抬手摘掉头盔。
“我梦见我爸妈了。”不用任何人问,他就开了口,声音比徐望还哑,睫毛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下颚还挂着滑下来的泪珠。
徐望、钱艾、吴笙怔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低下头,似乎对于这些“隐瞒”有点过意不去,“车祸,爷爷nǎinǎi和我讲的……”
“但是刚才,我梦见了车祸现场。”他忽然又抬起头,眼中虽仍有往事的悲伤,更多的却是专注当下的疑惑,“不是真的车祸现场,是我一直以来想象的那个。”
“想象?”吴笙觉得自己似乎能抓到些什么了。
“对。”况金鑫点头,“刚知道父母事情那几年,我经常会克制不住去想当时的情况,刚刚我梦见的就是那些。”
吴笙思索片刻:“会不会这些其实就是你的记忆……”他斟酌着用词,尽量不提事件本身,“只是你那时候太小,自己忘了?”
“不可能。”况金鑫摇头,没有半点犹豫,“父母是在外地出事的,等家里亲戚赶过去,已经是两天后了。而且没人带我去,当时我和爷爷nǎinǎi留在家里了。”
“看见没,和我说的一样,它不管真假虚实,反正就抓你心里最难受的那块!”钱艾气愤地一捶暗格沿,“咚”一声。
【鸮:建造者,确认!】
四伙伴耳内忽然想起提示音,和钱艾那一捶几乎是无缝衔接。
钱艾条件反射地低头看暗格沿,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碰着了什么语音按钮。
吴笙、徐望、况金鑫,则不约而同看向唯一没有出来的那个暗格——池映雪。
什么建造者?怎么就确认了?
【鸮:每个人心中,都有暗室……】
耳内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像是要哄着你,给你讲一个甜美的睡前故事。
【鸮:那里藏着这个人最害怕的东西,最深处的恐惧。经过头盔筛选,拥有最jīng彩、最绚烂、最好玩暗室的人,自动成为建造者。接下来你们遇见的一切,都是他给你们建造的游乐场……】
【鸮:宝贝儿,欢迎来到,脑内地狱。】
提示音消失,世界骤然暗下来,像一下子关了所有的灯。
连带着空气也静了,静得可以听见队友的呼吸。
脑内,地狱。
徐望在心中翻滚这四个字,终于捡起遗落的那块碎片——刚刚停留在脑内最后的画面,是妈妈笑着,只是她的身下,是病床。
身下的承托力忽然消失,徐望猝不及防,摔到地上。
耳旁还有三声“咚”,显然小伙伴们也都同样遭遇。
视野里慢慢透进些许光。
淡薄,皎洁,微微的凉意。
徐望抬起头,是月亮,被乌云遮去一大半,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边,挣扎着洒下微光。
什么太空舱,什么暗格,统统消失,现在的他们,在一个yīn霾的夜幕底下。
钱艾没队长那么文艺,有一点光亮之后先看左右周遭,一看,就愣了:“这是……小雪的脑内?”
一座朱红大门围墙高耸的四合院,静静立在四伙伴面前,静静立在这荒野之中。
周围没有胡同,没有街巷,没有小路,也没有栽花种柳,这院子就像被从北京城最繁华的一环内,凭空移到这荒野里,又像哪个女鬼给投宿书生造的幻象。
院门很新,朱红sè的漆,在微弱月sè里,还能泛着光。
门前一对石鼓,光线太暗,看不清上面雕的什么,但鼓身没半点风化痕迹,仍雕纹清晰,颜sè洁净。
吴笙第一个走到大门前,原本只是想近距离打量一下,无意间抬头,却愣了:“这有个监控摄像头……”
三人立刻凑过去,果然,一个防备性十足的摄像头安在门檐一角,正对着大门,谁来拜访,都绝对无所遁形。
四合院,配摄像头?
“小雪一天天脑袋里面都想啥玩意儿……”钱艾彻底懵了。
吴笙抿紧嘴chún,正思忖着是敲门还是破门,大门却自己开了。
钱艾果断闭嘴,其他人也收敛呼吸,不发出任何动静。
门内,一面砖雕影壁映入眼帘,雕的是仙鹤立于松枝上——松鹤延年。
老北京的四合院,进门不是院,先立影壁,风水上挡煞,也挡小鬼,因为传说小鬼不懂拐弯,只走直路。
左手边过了门,才是真正的前院。
进了前院,那种分不清古今的违和感终于消失。
这就是一座修缮翻新过的现代四合院,没跑了。前院收拾得很干净,装修得也很简单,基本还保持老宅院的原貌,但门窗、各处细节,都已是现代工艺。
不知是不是夜sè缘故,明明处处看着都新,都干净,整个宅院还是透着yīn森。
前院一排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古时候是给下人们住的,此时两个中年男人正在房门前下棋,一个晃着车钥匙,一个扛着修枝剪,空出的另外一只手,用来对弈。
小伙伴们蹑手蹑脚进入院内,没敢再往前,隔着六、七米远站定,静静看着那俩人。
像能感觉到视线似的,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
扛着修枝剪的男人先皱了眉,语气不善:“你们谁啊?”
话音刚落,四伙伴忽然同时收到一声“叮——”
:寻找池映雪。
四伙伴东南西北乱飘的心,总算捉到一丝方向。
虽然仍云里雾里,至少,知道任务是什么了。
眼看着男人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徐望连忙道:“我们来找人。”
“找人?”另一位也跟着站起来,手指头上的车钥匙,仍哗啦啦转圈,“什么人?”
完全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该如何进展,徐望决定来个直拳,说不定能轰出什么线索呢:“池映雪,我们来找池映雪。”
车钥匙和修枝剪一起愣了:“找小少爷?”
四伙伴猝不及防,也傻了。
小少爷?
这里难道是……池映雪的家?!
子夜鸮 133.等候
池映雪心底最深的噩梦, 在家里。
四伙伴忽然之间犹豫了。
这里藏着小雪最大的恐惧, 或许,也是他最不希望被人碰触的秘密。
拿着车钥匙的男人率先从呆愣中回过神, 进一步问:“你们来找小少爷是?”
拖长的疑惑尾音, 拉回徐望注意力,忙扯出无害笑容:“我们是他的朋友,来找他……玩。”
给了个笼统得近乎敷衍的回答, 不想乐了, 特高兴特热情地把他们往棋盘桌后的屋里请:“还从来没有小少爷的朋友过来玩呢, 快进来坐……”
“喂, ”扛着修枝剪的不乐意了,瘦削的脸拉下来,愈发的长,“这一盘还没下完呢。”
吴笙看一眼棋盘上的车马炮,就知道为啥这位不乐意了, 棋势已经一边倒,这位修枝剪大哥稳赢。
“你这人, 是下棋重要,还是少爷的朋友重要,分不清深浅呢。”车钥匙白他一眼,回过头来看向四人, 又热情洋溢的, “我是池总的司机, 姓张, 那是老彭,拈花惹草的。”
“园艺师傅。”瘦削脸咬牙切齿给自己正名。
四伙伴不关心他的职业,他们更关心司机口中那个池总。
是池卓临?还是……池映雪他爸?
实在无从判定起,池映雪从来没提过家里的事情,他们对他社会关系的了解,只有一个池卓临。至于家庭组成,父母情况,全是茫然。
张司机也压根不听徐园丁的抗议,直接打开房门,把四个人请了进去。
虽是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可房内收拾得很整洁,空间也很大,摆着一组看着就十分舒服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这是个会客厅,想来半天的时候,应该是宽敞透亮的样子。
只是现在,光线和外面一样暗,不,比外面还暗,稀薄的月光透进窗来,亮度又打了几折,必须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地板和家具,不至于磕碰着。
“呃,张哥,”钱艾客气地朝对方笑笑,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这屋里……能开灯吗?”
“哦,”张哥也朝他笑一下,带着点抱歉,“恐怕不行,这里没灯。”
钱艾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没灯?”
张哥点头,神情特别自然,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对啊,没灯。”
刚坐到沙发里的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而后徐望倾身向前,客气地问:“张哥,是这个房间没灯,还是这里都……”
“整个宅子都没灯。”彭园丁进来,有点不耐烦,似乎嫌他问起来没完。
司机瞪他一眼:“吃枪药了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不招人待见的臭脾气。”
彭园丁一开口就被怼,郁结于xiōng,果断放弃进门打算,转身坐回门口棋桌,自己和自己下!
司机这边说完园丁,便在四伙伴对面的沙发里坐下,又换上热情好客的笑容:“我们家不安灯的,晚上嘛,就应该黑着呀。”
徐望定定看着他,却没瞧出任何破绽。
不是故意搞怪或者吓唬人什么的,他好像就是打心底这样认为,所以笑得像个邻家大叔,眼角的每一条鱼尾纹,都透着和蔼。
但越这样,越让人心底发凉。
这世上哪有人家不安灯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家,面对访客,也该知道这不符合社会常识,没道理这么自然的说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有客人?”门口传来一个女人声音。
四伙伴抬起头,一个中年阿姨,穿着朴素,身材微微发福,却更显亲切。
“陈嫂你来得正好,”司机立刻起身,说,“他们是小少爷的朋友,你帮忙招呼一下,我去告诉少爷。”
“行,你去吧。”陈嫂和和气气,人看着朴实,声音听着也温暖。
司机前脚走,陈嫂后脚就忙活起来:“您们稍等,我去沏茶。”
徐望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还没张嘴,陈嫂已经没影了。
偌大的、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四个,还有虚掩着的门外,独自对弈的园丁彭。
“队长,他真能把池映雪找来?”况金鑫不放心地问,声音压得极低,以免惊动门外人。
徐望摇头,这答案几乎是没悬念的:“不可能,你见过哪一关,坐着吃两口水果就能交卷的。”
吴笙已经起身,在屋里“参观”起来,从家具到摆设,全细细查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钱艾倒心大,伸手就拿起果盘里一个水果,他倒也不是真敢下嘴,就想着,闻闻味,醒醒脑,总不能掉坑吧。
不料一捏,水果就变了形,直接沾得满手黏糊糊。
“我去,”钱艾低呼,“啥玩意儿啊。”
徐望和况金鑫凑过来,后者伸手沾了点他手上的“水果遗骸”,放鼻子底下闻一闻:“好像是……蛋糕。”
“老钱,”徐望看向果盘,“再捏一个。”
老钱愣住:“为什么?”
徐望说:“验证一下看是偶然还是全盘。”
老钱:“为什么是我?”
徐望:“先撩者,负全责。”
钱艾:“……”
生无可恋里,钱同学把盘子里所有瓜果梨桃都捏爆了,无一例外,全是nǎi油蛋糕,只是做得特别bī真,如果不去捏,从形态到气味,都和真正的水果分毫不差。
幸好旁边有纸巾,钱艾抽出好几张,一边擦手,一边想不通地嘀咕:“这有钱人,吃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
“你们过来。”屋角忽然传来吴军师的低声呼唤。
三人连忙起身,走过去。
吴笙站在一个全自动鱼缸面前,对着里面浑浊的水,和水中游来游去的黑影,看得出神。
“不就几条小鱼儿吗?”钱艾不明所以。
一道强光打在鱼缸玻璃上——吴笙按亮了自己的手机电筒。
“靠……”钱艾一言难尽地出声。
浑浊泥水里游来游去的不是鱼,而是许多只刚长出后腿的蝌蚪,它们托着长长的尾巴,在浑水里乱窜,就像没头苍蝇。
强光直射处的鱼缸壁内,忽然贴上来一个东西。
四伙伴吓一跳,连吴笙的手都跟着抖一下,直到光源重新定住,他们才看清,那是一只青蛙。
还没等他们从“鱼缸养青蛙”的诡异里平复,那青蛙忽然大嘴一张,把正要从它身边游过去的一串蝌蚪全给吞了!
“你们干嘛呢——”似乎发现了手机的光,坐在门口的彭园丁不客气地喊。
吴笙忙按灭手机。
徐望则配合着回应:“没事,我们东西掉地上了,已经找着了。”
四伙伴蹑手蹑脚坐回沙发,彼此看着,久久不语。
怪。
这里说不上有什么大问题,但就是很怪,乍看哪儿哪儿都正常,细究又处处都很诡异。
“队长,”况金鑫又看见果盘里被捏烂的“水果”,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小雪喜欢吃蛋糕。”
“嗯,”徐望摸摸他脑袋,既是安抚队友,也是镇定自己,“我知道。”
果盘里的蛋糕,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这里,的确和池映雪有关的世界。
但,为什么是伪装成水果的蛋糕……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陈嫂端着茶水进来,客客气气给每人面前摆上一杯,她的动作很温柔,和她整个人一样,让人看着她,就不自觉放松。
送完茶,她就在沙发旁边站着,站姿很规矩,随时听吩咐的样子。
徐望连忙说:“您也坐。”
陈嫂摆摆手,笑呵呵道:“不用,我站着就行。”
徐望无奈,半玩笑半tiáo侃道:“您站着,我们哪好意思喝啊。”
一番连哄带劝,陈嫂总算坐下来,她和张司机一样,神情态度都是朴实的热情好客,不过她在看他们的时候,眼里比司机多了一层不确定,没有恶意那种,单纯的……不踏实。
徐望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很快就捕捉到了这点,正疑惑着,陈嫂却先开口了:“你们真是小少爷的朋友?”
“当然。”徐望笑笑,努力让自己看着坦诚无害。
陈嫂犹豫了一下:“这话我可能不该说,但,小少爷从来没有朋友……”她看向四人,声音越来越轻,似也意识到,接下来的要求有点过分,“你们说是小少爷的朋友,有证据吗?”
这话真把徐望问住了。
朋友这东西怎么证明啊?总不能回暗室里把池映雪拽出来,说你来告诉你家阿姨,我们是不是朋友。
“有证据。”况金鑫忽然出声。
徐望、吴笙、钱艾,三脸意外,不约而同看向他。
况金鑫飞快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陈嫂看。
鸮里无法使用手机,却不影响查看相册。
那是一张徐望、吴笙、钱艾也没见过的照片,是况同学的自拍,拍在江苏某餐厅的一个包厢,整张照片里50%都是他的脸,而在他后方,四个伙伴瓜分了剩下的50%。
那一刻的伙伴们,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自拍里的风景,吴笙还在埋头搞“生存公式”,徐望则拿着满满几页“死亡公式”满面愁容,钱艾正在整理餐桌上的摆盘,以期直播的时候画面更好看,池映雪趁他没注意,偷了块苏式小点心,生生把人家摆得挺好看的糕点宝塔,弄没了塔尖,正得意地往嘴里放。
那时候他们还没真正开始闯第八关呢,虽然知道前路险恶,还是偷了浮生半日闲。
照片里的况金鑫,笑得阳光灿烂,就像当时窗外的天气。
中年女人看了半晌,忽然一声抽泣,她忙用手擦眼睛,哽咽的声音里全是欣慰和高兴:“有朋友了好,有朋友了好……”
这话听在小伙伴们耳里,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泛酸。
张司机回来了。
陈嫂立刻起身迎过去,况金鑫连忙把手机揣回口袋。
望着归来的司机,四伙伴心弦不自觉绷紧。
司机走进门来,一扫先前的热络,面沉似水:“小少爷病了,不能见客,你们回吧。”
还没等徐望他们回应,陈嫂先急了:“病了?怎么病了?我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司机一把拉住胳膊:“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
四伙伴错愕,他们预见到不可能这么顺利,但眼前的司机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还是让人瘆得慌。
门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园丁站起来,没理拉扯中的司机和陈嫂,直接进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慢走,不送。”
徐望眯起眼,余光里,三伙伴已经悄悄摸上了文具盒,他霎时定心,声音微微上扬,反问园丁:“如果我们不走呢?”
园丁握紧手中的修枝剪,咔嚓两剪子,利刃划破空气,锋利刺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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