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肘腋之患和平衡之术——鞑靼,……”
“手足之患和利之所在——来自海上的威胁和机遇,……”
“癣疥之疾亦可致命——土司流官之争不可小觑,……”
从一下笔开始,无数想法念头便从脑海中不断涌出,这汇聚了前世自己在书籍、论坛、知乎、百度等各种网络上获得的嘴炮强者们的知识这个时候就可以精简之后发挥出来了。
不求多么具体实用和可操作,但求观点新颖突破窠臼,皇帝陛下不就是要的这个么?
连皇帝陛下都敢不走寻常路,自己为什么就不敢飚一波呢?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八十六节 角力博弈
“臣顾秉谦叩见皇上。”
“起来罢。”永隆帝轻巧的讲手中朱笔丢弃在笔筒里,拍了拍手,”赐座。”
“臣谢恩。”顾秉谦心怀忐忑的侧着身子坐下。
“是不是沈卿、叶卿和方卿都有些对朕的乾纲独断不满?”永隆帝神态轻松。
“都说朕出这个题太偏太深奥,嗯,朕当然知道,可是朕没要求那么高啊,不指望这科学子能像兵部或者五军都督府那样拿出什么精奥的对答来,但朕很想看看这可学子们里边有没有可以有点儿不同寻常的想法来,嗯,不要都萧规曹随,按部就班,如果那样,朕何须如此煞费苦心?”
“陛下苦心,朝中各位臣工定会领会。”顾秉谦赶紧道。
“顾卿,《吕氏春秋》里有句话朕很赞同,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朝中也是一样,若是众卿都这般唯唯诺诺,昨日这般,今日也这般,明日还是这般,问起朝务,便都是广元多少年如何,天平多少年又是如何,所以我们也当如此这般,可是现在是永隆年间的,不是广元,也不是天平年间了,前宋临川先生曾经说过,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这番言论真以为见仁见智,是否正确,是否合适,要因时而定,……”
顾秉谦感觉到自己脊背上汗出了一重又一重,今日皇上这番话似乎很有感触,又好像极有针对性,针对谁,他隐约有所感觉,但是为什么会选自己来说这番话?
论亲近,自己不如张景秋,论威望自己不如齐永泰,论机变,自己不如乔应甲,顾秉谦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虽说自己文章做得好,词名满天下,但是这位皇上可是历来不喜诗文的,就因为自己会试时的表现?
顾秉谦不相信皇上的信任会这么廉价,想要为皇上效命的人多了去,自己还排不上号。
算来算去,顾秉谦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些臣僚里边,各方面差不多的,自己就占了一条,听话。
听话有错么?皇上圣裁便是圣旨,便有不同意见,那也要吞下去。
注意到顾秉谦入欧有所思,永隆帝也是越发显得随意,略显苍白而面孔似乎因为睡眠不足带来的疲惫感也消退了不少,“顾卿,朝廷面临的困境有目共睹,还需要诸位爱卿齐心协力,这殿试抡才大典,朕真心希望选出能够替朕出谋划策,分忧解难的臣子,而不是那等只知道沿袭旧制,面对难事边束手无策的腐儒!”
顾秉谦心中一震,抬起目光,永隆帝的目光格外锐利,他起身叩头:“臣定当不负圣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朕知道顾卿的忠心无二,但朝政日艰,还需顾卿和朝中诸卿勉力同心,共度时难,……”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顾秉谦都还在细细回味皇上的话语中含义。
这殿试读卷怕是又要起风波了,不过顾秉谦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会试时的忐忑不安了,他心里格外笃定。
这等独对顾秉谦相信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否则刚才皇上就不会说要自己和朝中诸卿勉力同心了。
这诸卿是谁,总不会是内阁那几位,不会是萧大亨、郑继芝这些人吧?
心中冷冷想道,顾秉谦却是越发轻松,皇上越是对自己倚重,日后这般日子便是好过,至于说这朝中诸卿,若是看得准形势固然好,看不准形势,那就需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
冯紫英考完交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三刻了,这个时候陆陆续续考生们都出来了,纷纷埋怨起这一次殿试考题的刁钻艰难。
练国事一出来就碰见了冯紫英,两个人都只用了目光示意,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陆陆续续像吴甡、贺逢圣、郑崇俭等人都出来了,练国事和冯紫英没半句不提,所以大家都心领神会,再也不提那一晚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毕竟像许獬、韩敬、罗尚忠、蔡懋德、宋统殷这些同学都没有沾到这份好处,万一在殿试中有哪一位失手,反而不如那些个在会试中落到最后面几位,又知晓了此事,只怕心结就难解了。
殿试一过,只等两日后的揭榜了。
沿袭前明故例,明日阅卷,后日读卷,然后第三日在华盖殿举行传胪大典和张挂皇榜。
按照惯例,读卷由阁老主持,各位六部堂上官、通政司、大理寺主官都要参与读卷,先由大家分选出大概是一百二十卷到一百三十卷的上一卷,基本上确定为二甲,然后剩下的就是三甲,然后阁老们在二甲中选出十二卷并重点明确推出三卷为一甲,交由圣裁。
十多人筛选三百八十份卷子,相较于会试,就要轻松许多,而且这些个堂上官们也都是久经沙场,全数都是进士出身,自己就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所以对这类卷子都是轻车熟路。
按照惯例,分成两组人都要相互交换阅卷,以防徇私偏袒和遗漏。
顾秉谦注意到张景秋、齐永泰、柴恪、乔应甲等人基本上都是分成了几拨各自阅卷,他也有意识的不和这几人一起阅卷,这样可以最大范围的覆盖整个场面。
很快张景秋的那低沉有力的声音便响起:“萧大人,这篇卷子为何黜落,以下官之见,这篇卷子纵然算不上前三十,起码前五十是没有问题的,为何却置于二等?”
“此文过于纠缠细节,本官以为文理也略有差池,……”萧大亨是个老滑头,见张景秋质疑,立即就引来了乔应甲的关注,便改口道:“阁老,不如请你一评。”
整个东阁里寂静下来,这种阅卷中有争议的情形不是没有,但是像今科这般气氛紧张的情形却不多见,尤其是从会试便引发了巨大争议。
阁老方从哲和礼部左侍郎顾秉谦两位大佬的争执更是从锁院到撤棘,再到朝中议论纷纷,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叶向高脸色也微微一沉,他极其厌恶萧大亨这等甩锅行为,但是作为此次阅卷的主持者,首辅沈一贯历来是不管这种二三甲之争,只会在最后一甲上拍板,其余事务尽皆由他来负责。
叶向高接过卷子粗略一读,并无太多出奇之处,只是在论述东海倭寇入侵和东番事务时,略微有些新意,但是放入二卷并无不妥,但若是看在这份卷子的新意上,勉强列入一卷末尾,也说得过去。
这等时候最不宜迟疑不决的,叶向高迅速决断:“张大人,此文并无出彩之处,便有些许新意,但与其他文章相比,仍有差距,所以萧大人此举并无不妥。”
“哦?那这一卷呢,也请阁老一审。”张景秋并未就此罢休,迅速拿出了另外一份也是被萧大亨黜落为二卷的卷子。
叶向高深吸一口气,接过卷子一阅,应该说这一卷和上卷相似,略有新意,但是并无实质性的东西,但张景秋的姿态已经摆明了这一次阅卷恐怕无法平和的进行下去了。
点了点头,叶向高当机立断:“张大人,看来大家在这一次殿试阅卷的标准有较大差异,首辅大人,以下官之见,是否可以相互阅卷后将有分歧的卷子单独列出,然后再来一一评定?”
甩锅都是高手,沈一贯心中也是冷笑,不过他无从拒绝,点点头:“就依进卿之见,先把无争议的卷子阅完,再来定这些有争议的。”
一旦确定下这样一个有分歧的标准,进度倒是快了,但是这类卷子数量迅速增加,等到阅卷结束时,这类卷子已经达到了三十多卷,远远超乎了之前预料。
焦点终于交到了沈一贯这里,沈一贯面无表情,一一阅完。
这三十多卷应该说可以直接黜落列为二等的,大概在二十卷左右,这无疑是张景秋等人有意采取这种方式施压,不过对于沈一贯来说,这等事情他也司空见惯了。
“张大人,这等卷子本官已经阅过,左边二十卷虽屡有新意,但总体来说几乎是无实际意义,皆为异想天开之举,不值一提,可入二等,这十一卷,聊可一观,可以入一等,但排序不得超过前五十。”
沈一贯的态度基本上是一锤定音了,如果再要纠缠下去,只怕就要两败俱伤了。
“首辅大人,这十一卷中,下官也看过,其中也有差异,其中亦有两三卷为顾大人推荐给下官一阅,下官以为当列三十到四十之间,……”齐永泰平静的道。
沈一贯微感吃惊,齐永泰鲜有在这种事情上插话,今日这般却是为何?三十多名和五十多名又有多大区别?
略作思考,沈一贯便选出三卷。
这等卷子尽皆糊名,但是却不再誊录,也是沈一贯之前觉得几卷中较为精辟言之有物的,只是论述略显单薄,其中一卷尤为出彩,但却又是文辞直白浅显,不合当下时风。
“可是这三卷?”
齐永泰接过一掠而过,点点头:“首辅大人明鉴。”
沈一贯也不多言,点点头,“那便依乘风之见吧,其他还有无异议?”
见众人皆在无意义,便就此定板。
一直到评卷结束,沈一贯都还在琢磨素来少有出头的齐永泰此意为何。
若是想要这几卷推入前十二卷呈送御览,沈一贯是断不会让其得逞的,那意味着就有可能会被选入三甲,这三四十名倒也无甚干系,可以接受。
唯一的解释就是齐永泰怕是看出有其中弟子的卷子,有意要为其弟子谋个好名次,但这无关紧要。
这等小事每科都有,这也是阁老和六部堂上官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前提是你要获得绝大度数读卷官的认同,小幅度的调整,也不过是为下一步的庶吉士做打算罢了。
这一场原本以为可能难以解扣的风波居然就此落幕,倒是让各方都有些意外。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八十七节 简在帝心(第一更求票!)
奉天殿内,永隆帝高居御座,俯视前方,“沈卿,诸卿,卷已阅完?”
“回禀皇上,永隆五年丁未科春闱殿试阅卷已毕,初步商定结果亦出,请陛下圣裁。”沈一贯出列,拱手行礼。
“唔,拿上来吧,朕也很想看看今科学子何等风采。”永隆帝嘴角带笑,目光在殿下一干读卷官脸上一一停留,“希望不要让朕失望太甚。”
沈一贯心中一紧,这还没看卷,难道就已经预料到了此科诸卷难合圣意?
早有内侍将准备好的十二卷呈上,永隆帝便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
殿内一干读卷官们都是面面相觑,都觉察到了皇上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却又不知道意有何指。
永隆帝首先看了最面前三卷,这是内阁首推三卷,一般说来三鼎甲便是这三卷。
在元熙三十二年之后,便再无更改过,包括上科永隆二年的春闱。
不过在元熙三十二年之前,也有皇帝调换名次和要求更多阅卷并从其中挑选三鼎甲的先例。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由皇帝御定圣裁,但总体来说变化不会太大,不可能内阁推出的三鼎甲人选全数未被选中,那几位阁老就真的只有跪求陛辞了。
永隆帝简单看过三卷,应该说都算是上等佳作,其中亦颇有新意,毕竟这是大周四千多精华学子考选出来的拔尖人才,若是没有几分水准,自然不可能放在自己面前来。
微微点头,永隆帝心中仍然有难释之意,然后继续又读下面九卷,这就是备用卷了,其中亦有可圈可点之作,但总体来说,比不上前面三卷。
一一阅而过便是半个时辰,每篇卷子字数都不多,均限制在千字以内,这也是考较学子文字功底,务求简练精辟,而永隆帝阅卷自然不会像读卷官们那样字字斟酌,句句审评,他更多的看是否言之有物,切中关键。
看完十二卷之后,永隆帝意犹未尽,“沈卿,再上十二卷让朕一观。”
沈一贯微微一愣,这等情况不多见,但是也早有准备,微微拱手,便示意旁边人将备好的十二卷送上。
这十二卷永隆帝便看得快多了,几乎是大同小异,尚不及前面十二卷,这也让永隆帝有些失望。
这些卷子都是糊名,便是皇帝也不能开拆一阅,所以稍作迟疑之后,永隆帝便道:“朕今日精神尚好,便再看十二卷,送上来罢。”
沈一贯心中一凛,这是皇帝不太满意此科阅卷情形了。
看三十六卷,不敢说从未有过,但是大周一朝恐怕只有当年最勤勉的太祖泰和帝曾经有过最高看过七十二卷的先例,但是那也是开国之初,为国抡才,方才如此。
自泰和帝之后,看过二十四卷的皇帝都屈指可数,元熙帝更是从未超过十二卷。
深深的吸了一口,这皇帝陛下还要看十二卷,沈一贯也只能由他,示意下边人即刻将最上端十二卷拿出,呈送上去。
这一次情况就略有不同,在看到后面几卷时,永隆帝明显放满了阅览速度,在连续两卷都是反复阅看,最终才抚卷瞑思。
殿下众臣都是面面相觑尽皆讶然,不知道皇帝此番是何意,但又不敢打扰,都只能静心屏气,静待皇帝决断。
“唔,沈卿,若是朕以为此卷当为三鼎甲之列,卿意如何?”永隆帝举起手中一卷,微微笑道:“被诸卿列为第三十三名,朕却觉得除了文辞略逊外,其言可为字字珠玑,发人深省,不知诸卿为何如此吝于让其进前十二?”
略带森寒的目光在一干重臣脸上掠过,沈一贯却是面无表情,只是平静的回答道:“回陛下,臣等审读,须得要从文辞才理来一一审定,这也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一个交代,务求选出能让天下千万读书人心服口服之卷。”
沈一贯此时变得格外强硬,他要捍卫自己作为首辅,作为文臣之首的尊严和权利!
这两三年里他已经习惯于韬光养晦,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便打定主意,此科春闱一过,便陛辞致仕,而当今皇上亦有此意,自己何须在恋栈不去?
想到这里,沈一贯反倒变得格外轻松起来,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此事却是精光灼灼,微微拱手,直视前方。
被沈一贯这一波强硬也顶得难受至极,永隆帝此时也没想到素来习惯和稀泥的这位首辅一下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微微一窒之后,面色不变,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沈卿之意亦有道理,看来朕之心意却是过于急躁了,也罢,此卷可入前十二,嗯,一甲三卷,便依诸卿之见!”
言毕,永隆帝便手持朱笔在三卷上写下,然后便丢下朱笔,“朕乏了,若无事,便退下吧!”
未等一干震惊的众臣反应过来,永隆帝便下了御座,拂袖而去,一干内侍忙不迭跟随着一路小跑而去。
沈一贯脸色沉静,依然如故,“恭送陛下!”
待到皇帝身影消失,沈一贯这才淡然一笑,“也罢,此科春闱之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还得要辛苦诸位今日继续在礼部苦熬一宿,明日还得要到华盖殿写榜传胪用印,那大家便可得解脱了。”
饶是叶向高、方从哲、张景秋、齐永泰、乔应甲等人对沈一贯是诸般不满和腹诽,此时也不得不心情激动,拱手大礼,以示尊重和支持,唯有萧大亨和顾秉谦略作犹豫,但是见到一干臣僚都是如此,也只能低头拱手。
皇帝先前之举若是沈一贯不敢硬顶上去,那和内阁威信便荡然无存,我可以不当这个首辅,但是首辅和内阁之权责却不能侵夺!这便是文臣之首的担待。
沈一贯今日之举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向自己的同僚们,也就是未来可能踏上首辅位置的诸位做了一次最标准的示范,读书人,文臣,便当如此!
*******
当冯紫英一干人再度被引入到奉天殿外等候,便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了。
一干人尽皆慑心屏气,却是竖起耳朵,等待着最后执事官的唱名。
待到执事官将榜案放置在丹墀御道中,一干进士们尽皆跪下。
一干人便屏住呼吸,只等最后一刻。
“永隆五年丁未,三月,十五,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执事官声音格外洪亮,而整个丹墀御道也是一片寂静,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里回响。
“第一甲第一名河南永城贡士练国事!”
练国事心潮澎湃,连眼睛都湿润得看不清楚四周,只能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和激动,颤颤巍巍出列,先前已经有人教授了他们相关礼仪知识,知道需要出班,再跪,叩谢天恩。
冯紫英等青檀学子都是忍不住暗中高呼,状元郎,而且是会元状元,连中二元!
这足以让练国事在大周科举史上大书特书一笔了。
“第一甲第二名浙江余姚贡士黄尊素!”
……
“第一甲第三名顺天府宛平县贡士杨嗣昌!”
冯紫英目光余光看到杨文弱也是踉踉跄跄出列,显然是过分兴奋激动了,跪伏在地,谢恩。
……
“第二甲第一名福建同安贡士许獬!”
没想到许獬竟然或如此之高,倒是让冯紫英有些意外,这就不需要出班了,只需要就地跪拜谢恩。
“第二甲第二名浙江严州府贡士汪乔年!”
这一个冯紫英不认识,应该是来自江南那边的书院,和榜眼的黄尊素一样。
……
“第二甲第八名顺天府宛平县贡士侯恂!”
没想到侯恂居然也能考得如此之高,不愧是崇正书院的几大风云人物。
“第二甲第九名顺天府宛平县贡士冯铿!”
冯紫英脑子里一阵热血上涌?真的是自己?没错,就是自己!
本籍和名字都一样怎么可能错?
可是这是二甲第九?是不是太高了,完全超出了想象啊,各种念头疑问像潮水一般涌入冯紫英脑海中,但此时之能化为机械的跪拜动作,谢恩。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唱名,你的唱完了,还要等到别人一一唱完。
对其他人冯紫英当然不太关心,但是对于自己熟悉的同学他当然要关注了,按捺下内心纷乱的思绪,冯紫英静心倾听其他同学的名次。
不出意外,宋统殷和罗尚忠都是名列二甲,分别排在了第三十八名和第五十五名,方震孺位列二甲一百零九。
范景文无疑是最惊喜的,二甲九十七,同样还有一个惊喜是属于贺逢圣的,二甲一百一十八名。
其余的同学就只能是位居三甲了,像郑崇俭位列三甲二百六十八,方有度位列三百三十五,都比之前的会试名次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样的唱名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名跪恩结束。
鸿胪寺官诣丹陛中跪道致词在:“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文武百官和一干登榜进士们五拜三叩头,礼毕而出。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八十八节 余波未尽
一干学子们几乎是懵懵懂懂的离开的,除了练国事。
练国事那是在顺天府官员用伞盖仪送出,直至归第。
这就是状元的不同凡响,一下子就拉开了与其他进士,甚至是榜眼探花的差距,而状元直接授从六品,入翰林,而榜眼探花则是正七品入翰林。
看见练国事强作镇静的在顺天府官员们陪同下离开归第,冯紫英等人也是艳羡之余也知道这是强求不来的,每一科的状元探花榜眼都是要看机遇运气,符合不符合阁老们的心意,皇上圣意如何,对于能够考中进士的学子们来说,都还是十分满足了。
冯紫英甚至觉得那随时眉开眼笑的方有度不是三甲同进士,更像是三鼎甲之列,那份淡然喜悦,看起来真的很超脱。
“方叔,如何打算?”和方有度走在最后,冯紫英微笑着问道:“看样子你是要打算归家了?”
“嗯,庶吉士之选我知道轮不到我头上,我有自知之明,而且要六月间去了,我打算恩荣宴和谒先师庙之后就准备请假归家了。”方有度兴致高昂,丝毫没有因为名列三甲同进士而影响心情,“家父家母也希望我早日回家成亲,嗯,他们也希望方家早日有后。”
“你那位岳父怕是也没想到你会考中进士吧?这怕是真的白捡了一个进士,只怕你们县里人都要夸他慧眼识才了。”冯紫英对方有度家中情况很清楚,这半年来,二人相交越多,也越来越熟悉。
“呵呵,家岳也是秀才出身,可惜多次乡试未中,一直颇为遗憾,拙荆尚未与我订婚之前,也有无数人登门提亲,只是家岳一门心思想要找一个读书人,……”
“不是读书人,天下读书人多了去,是举人好不好?”冯紫英毫不客气打断方有度的话头,“你若只有秀才身份,你觉得你那位岳父会找你么?还有陪嫁良田百亩,县城里宅院一座,甚至还要加上铺子三间,呵呵,这怕算下来不下万两银子了吧?”
方有度不以为忤,此时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好,仍然是面带笑意。
“紫英,我知道你对我的婚事不太认同,但你要知道我和你不同,家父家母还要在家乡,这须得要有人照顾,至于家岳那边,不瞒你说,我仰慕拙荆已久,只是以前从未敢奢望,所以现在我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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