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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冯紫英扶额摇头,这都马上过年了,还遇上这等事情。
薛家算是和冯家合作比较好的了,这几年里从无到有,丰润祥的招牌在山东几座大城里都有模有样,济南、东昌、济宁、临清、青州、登州、莱州,都有了丰润祥的店面,一派朝气蓬勃的架势,正准备大举进入北直发展,现在却一下子急转直下。
“我知道了,你马上去荣宁街那边通知薛家,估计薛家也应该有人去报信儿了才对,但还是把咱们该做的做到。”冯紫英摆摆手。
打发走了之后,冯紫英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恐怕还得要去一趟济南了。
好歹也是和冯家合作了这么久的伙伴,人要走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一去。
另外也还涉及到丰润祥的下一步走向,去了薛峻这个主心骨,丰润祥还能不能撑得下去,冯紫英还要打个问号,段喜贵跟了薛峻这么久,究竟有没有把人家经营之法学会,离了人家能不能玩转儿,自己都要实地评估一下。
冯紫英和薛蟠赶到济南府时,薛峻已经要不行了。
看见瘦成了皮包骨头的薛峻,冯紫英也有些心酸,一别经年,再见却是最后一面,这等事情委实让人难受。
这是冯紫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自己熟悉而又要离开世界的人,虽说和薛峻从私人感情上算不上多么深厚,但是在生意合作上却很愉快。
“二叔,你好好将养,莫要多想,吉人自有天相,……”冯紫英来到这个世界,也早就学会了这等安抚人的话语,只是却没有那等救人性命的本事。
“铿哥儿,这等时候,就莫要说这些话语了,趁着为叔还有些气力,为叔也想要交待一下后事。”躺在床上勉力撑起身子,薛峻又看了一眼旁边有些茫然的薛蟠,叹了口气,“文龙,你也一样。”
薛蟠这才赶紧上前行了一礼,“二叔,你有啥尽管说,只要侄儿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你也知道侄儿,也幸亏有大郎来了,若是侄儿做不到的,也还有大郎,……”
换个时候,这等话语真要让人忍俊不禁,不过这个时候实在没有这个兴致了。
“来,二郎,二姐儿,……”薛峻脸上浮起一抹潮红,似乎精神也好了一些,伸手示意旁边一直在垂泪哭泣的子女,“铿哥儿,今日你我相交两年,为叔两年前便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日后出将入相可期,只可惜为叔不能看到那一日了,今儿个为叔也算是求你一回了,……”
这话一出口,周遭的妇人和子女都是哭泣声顿时大了起来,而冯紫英也慌忙作礼:“二叔切莫如此,便有所托,尽管吩咐,只要小侄能做到的,便是竭尽所能亦要做到,断不敢推辞。”
“二郎,二姐儿,你们莫要哭了,待为父把话说完,……”薛峻喘了一口气,又把目光转给冯紫英,“铿哥儿,为叔没有其他放不下的,这丰润祥,段家哥儿也已经基本熟悉,纵然不能再进一步,但是维系现下情况亦不难,姑且不提了,为叔现在放不下的便是我走后这一对儿女和婶婶他们,……”
薛峻一妻两妾都在,好在这儿女都是嫡出,倒也无虞这家产之争。
“二叔切莫说这等……”冯紫英还欲再说,便被薛峻打断:“铿哥儿,为叔想要把他们托付给你,为叔知道你日后是要干大事成大业的,看不上这等商贾微末之事,薛家现在情形不佳,这二郎比你小一岁,尚未定亲,二姐儿依然和京中梅翰林之子定亲,只等年龄合适,便要赴京成亲,为叔便欲请铿哥儿替他们几人谋划,若是能替薛蝌寻找一个好人家,二叔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至于二姐儿,……”
薛峻露出一抹有些怔忡的神色,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自己都这般了,还有什么不好说,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这梅家这两年书信来往越发少了,我上次去信都是八月间的事情了,但至今未回信,为叔也不知道这梅家现在是什么心思,不过一诺千金,便是为叔商贾之人也明白,所以还请铿哥儿费心一番了,不过若是那梅家真的无意此门婚姻,那也便罢,……”
这当然是气话,女儿家若是悔婚那便是名声大坏,但一般说来,像梅之烨这等京中翰林,也不敢轻易悔婚才对,那对他家一样名声有碍。
冯紫英也清楚像梅之烨这等翰林人家,微末之时或许没啥,但现在若是觉得自己是士林清贵了,那还真不好说。
这般起于贫寒之人,往往比其他人更看重名声,这薛峻这一脉现在算是皇商,又是二房,恐怕本来就难以入人家眼了,弄不好便要寻些由头来让你知难而退,这等事情只怕是每年都会上演。
但这等时候冯紫英却不能推诿,只能点头应承下来,“二叔放心,其他小侄不敢保证,但是婶婶和弟弟妹妹一家人以后的生计,小侄还是敢拍胸脯的。”
不轻诺,诺必果,这也是冯紫英做人信条,他不敢打包票这一家人未来能如何,但是起码可以给他们一份生计的承诺,好像《红楼梦》书中也说这薛蝌好像是个出色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担心什么?能尽力支持便是。
似乎是就等着冯紫英这一句话,薛峻这一口气顿时泄了下来,然后喘息着道:“二郎,二姐儿,铿哥儿算是咱们薛家的贵人,日后你们便要尊他为兄,家中若是有事不决,便请他帮着拿主意,此乃为父最后给你的话,……”
见这般冯紫英也知道只怕薛峻还有最后的话要交代,便和薛蟠主动告辞出来。
不出所料,一会儿便听得屋里哭声一片,再进去时,薛峻已经油尽灯枯,一家人围着哀泣不已,显然是不行了,薛峻鼓足了最后的力气,也在只是给了冯紫英一个拜托的眼神,便垂首闭眼而去。





数风流人物 丙字卷 第四十八节 买定离手
冯紫英也是黯然无语,感慨无限。
对这等生老病死,冯紫英前世中见过无数,但是今生却是第一次。
薛峻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交情却在,而且和冯家合作也算是尽心尽力,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伤寒就能让人命丧黄泉,委实觉得这生命太脆弱了,而在这个时代尤甚。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稍稍一场病就能让人濒临危境,这也是这个时代人均年龄如此之低的缘故,小孩子夭折更是司空见惯。
自己父亲一门三兄弟,大伯本来是有子嗣的,但都夭折了,便是二伯虽无男性子嗣,但是也有女儿,但是一样夭折,甚至连妻妾也都病故,这便是疾病之凶。
自己满心以为改变了薛家二房的命运,但未曾想到还是如此,只不过也就是晚了两年而已,却还丢下这样大一个摊子。
薛蟠也呆呆的坐在冯紫英一旁,估计自家二叔的病故还是对他有些冲击。
接下来就是后事办理了,冯紫英作为外人,自然不好出面,只能让薛蟠、薛蝌两兄弟来出面张罗,薛蝌倒是个能干的,但是年龄太小,薛蟠年龄不小了,但是却啥都不会,只能在冯紫英的指导训斥下跌跌撞撞的干些粗笨活儿。
薛家祖籍金陵,这肯定是要送回金陵安葬的,虽说这是冬日里,但是也需要尽早启程,这一路回去,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这边事情也要尽快处理。
薛家人准备扶灵回金陵,但之前许多事情也要有一个交代。
“坐吧,”冯紫英当着薛蟠、薛蝌、薛宝琴以及薛母四人,还有段喜贵和两个薛家家人中管事的,要把后续事务都要做敲定。
现在薛峻不在了,那么薛家已经没有了顶梁柱,就需要好生调整一下了。
这两日冯紫英也和薛蝌接触了一番,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跟着乃父也学了不少,但是毕竟太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法直接上手,恐怕也还需要两三年的锻炼,好在段喜贵跟着薛峻基本上算是熟悉了情况,而且有冯家在山东这边的人脉关系,倒也不至于对整个丰润祥的运作产生太大影响。
但薛蝌需要回乡守孝三年,薛家人虽然也还有人在这边,但是肯定多少会有影响,这也需要一一安排好。
“婶婶,这边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听蝌哥儿说你们打算明日启程上路?”
“这几日多亏大郎的帮忙了,我们一家打算明日启程回乡,这边生意上的事宜就能劳烦大郎和段家哥儿了。”薛母身体也不佳,经历了这一番风波也是病病殃殃的。
“嗯,蝌哥儿要回乡守孝这是自然的,但是薛家这边只剩下一些家人在这边,这生意上的事情,有我表兄在这边操持,我也准备去拜会一些原来我们冯家的世交,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冯紫英也知道薛家人关心的是后续的事宜,这官商之间的合作,本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强弱不平等,若是换个不地道的人处于这等情形下,没准儿就要想办法把这边给撵出去独吞了。
当然冯紫英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所以他需要把话讲明,安抚对方。
“恐怕薛二叔也早就说过我这个人了,嗯,文龙也了解我,这营生上的事情我是不大管的,都是我表哥在过问,但是我可以在这边表明态度,不管发生什么,以往和二叔商量好的一切不变,待到三年后蝌哥儿守孝结束,年龄也差不多,便让蝌哥儿来学着接掌丰润祥,至于说这期间若是蝌哥儿有其他想法,那我们再另议。”
冯紫英目光澄澈清亮,在一干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收回来,语气不容置疑。
薛蝌心里也是一动。
事实上在父亲一病不起的时候,父子俩就商量过此事了。
薛蝌薛宝琴兄妹自小就跟随父亲经商,虽然年轻,但是却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了。
和冯家的合作很圆满,谁曾想到会在这等时候父亲病倒,都清楚和官面上的人家合作须得要谨慎,但是父亲却很看重冯家,尤其是这位冯家大郎,甚至胜过了冯家的家主。
而且父亲对这位冯家大郎评价极高,不仅仅是因为他救过父亲的命,而且还提及冯家大郎眼光深远且极有魄力,许多事情都是一言而决,而当时这位冯家大郎甚至才十二三岁。
今日这番话一说出来,薛蝌便立即明白自己父亲为何对这一位评价如此之高,有理有据,不偏不倚,而且字正意重,没有半点含糊,也不容任何人质疑。
当着这么多人,几乎就是一种承诺了,若是要背了这份诺言,那几乎就是自毁名声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参与这等事情,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寻常事务他也没管过,但是在这等时候却要站出来表明态度,其实就是表态给冯家和薛家两边的人看,一切照旧,不会有任何改变,这冯家是他说了算,而且一字千金!
心中一阵热意涌荡,薛蝌自然明白冯紫英话语里的意思,让他无须担心,冯家是信守诺言的家族,绝无贪占任何半点的意思,而且还要等到自己守孝完毕来重新接任。
这份承诺可真的就是情深义重了。
“冯大哥,小弟……”薛蝌起身还欲再说。
“蝌哥儿,我说了,这件事情就按照这么办,前期薛二叔筚路蓝缕,厥功甚伟,我们冯家说实话是占了便宜的,这等营生也还仰仗薛家的经验和人手,日后我也希望丰润祥能有更好的前景,所以蝌哥儿你尽管放心回金陵去守孝休养三年,这丰润祥还等着你来,……”
当薛家几口上路时,都还在谈论着。
“母亲不必忧心,儿子看这冯家大郎也是个英武人物,极其看重自家名声,下边人那些小心思怕是影响不到他,儿子看那段三爷对冯家大郎也甚是尊敬,虽说二人是表兄弟,但那段三爷对冯家大郎却是言听计从,从无违逆,……”
薛母却轻轻叹了一口气,“蝌哥儿,你父亲看的人自然不会错,娘也不是担心这个,这丰润祥虽然搬到了山东来,但若是冯家真的想要吞掉,咱们在南边儿也还有些营生,保我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还是无虞的,娘是在想你和你妹妹的婚事,……”
“娘!”薛蝌和薛宝琴都异口同声地道。
“娘说的是实话,薛家现在在金陵这边也是没甚跟脚了,大嫂都去了京师,依靠娘家,不也就盼着能为你堂兄找门好亲事,能让薛家不至于在你们这一代没落下去?你大伯母可以靠着王家,可我们能靠谁?所以你爹才要托付给冯家大郎,若是冯家大郎能提携蝌哥儿一番,能为蝌哥儿找一个像样的人家,便是这山东的营生咱们家吃点儿亏,甚至送给他们又如何?”
薛母的话让薛蝌和薛宝琴都是震动不已。
他们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想得如此远,而且决心如此大。
“娘,您这说得也太过了,……”薛蝌忍不住道。
“是啊,娘,哪有那么夸张?便是这冯大哥有些本事能耐,但他也不过比哥哥大上一岁,哪里就能这般本事?”薛宝琴也不以为然。
“蝌哥儿,琴丫头,你爹的话几时有过差错?他能这般推崇冯家大郎,岂是无因?”薛母却摇头,“还有,你们见着没有,那文龙何等桀骜不驯的人物,便是大伯在时也难以驯服,嫂嫂更是拿他没辙,可你们见他在冯家大郎面前如何老实规矩?”
薛蝌和薛宝琴都是一愣,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儿。
这位堂兄在金陵时便是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无人能约束得住,但是这一次一见,虽然还是有些犯浑,但是却在冯家大哥的面前规规矩矩,并无半点违逆,甚至还能做些事情,这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
“要知道文龙可是比冯家大郎大好几岁,换了是你,你能做到么,蝌哥儿?”薛母淡淡地道。
薛蝌摇摇头。
“还有你爹也说了,人家十二岁就敢在千军万马中独闯虎穴,这边读书又能成为大周最年轻的进士,这等出将入相的人物,看不上那点儿财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娘从未担心过,娘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交好冯家大郎,蝌哥儿三年后能进京去,跟着他谋一个好的前程。”
薛蝌神色复杂,但是却不能不承认母亲比自己看得更远更准,只是自己自小便没有多少心思读书,倒是在营生上颇有兴趣,纵然几年后去了京师,那又能如何?
“蝌哥儿,你也莫要想太多,去了京师那便是另外一个天地,总归跟着冯家大郎能有一番造化的。”薛母叹息道:“这几年里,你便是在金陵守孝,也要时常去信与冯家大郎联系着,逢年过节也须送些江南特产过去,再说有这份香火情,若是久了不走动,怕也要淡了,这也是你父亲前几日专门和我交代的。”




数风流人物 丙字卷 第四十九节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从济南府冯紫英先去了东昌府,拜会沈珫。
如无意外的话,或许这就会成为自己的岳父了。
不过在父亲那边尚未正式回复意见,或者说正式向沈家提出议亲之事之前,这一切大家都还得要保持着必要的礼仪。
冯紫英不确定父亲和乔师有没有和沈珫联系或者沟通过,这等长辈之间的信函往来也不可能告知自己,一切都要等到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才能公之于众。
估计问题还是在自己袭爵和兼祧的问题上,但从乔应甲那边的态度来看这应该不是问题。
兼祧是各立一家,从宗法礼仪上来说,这就相当于是两家人,各自传承各房香火,便是两房妻子那也就属于妯娌间,并无其他相干。
当然你要说完全没有影响也不可能,毕竟再说名义和身份上是各属一家,各立门户,但人却只有一个,没有谁愿意与别人共享一个丈夫,这可不是媵妾和大妇之间的关系。
冯紫英也努力想从沈珫那里窥测出一些端倪来,但未能如愿。
这等当到四品大员的士人,在风范仪态上是找不到半点差错的,谈笑风生,优雅有范儿,冯紫英只能告退。
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些,沈珫对自己印象很好,或者说整个冯家给他的印象都不错。
替女儿物色好人家,从做父亲的角度来说,家世门当户对,本人人品人才好,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你也说不上个什么来,能不能相亲相爱白头偕老,那只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冯紫英带着瑞祥、宝祥回到临清城冯府时,整个冯府顿时沸腾起来了。
一别两年,冯府已经完全大变样了,府门扩大了不少,两边角门也修得极有气势,府院的围墙向外拓展了许多,还真的把蝎子坑给包容了进来,整个冯府规模起码扩大了几倍。
冯紫英估计起码应当是和贾府同等规模了,当然人家是在京师城,你这是在临清城,两个概念。
走在蝎子坑边儿上整个水坑也被淘了一遍,然后一条曲廊直入水中深处把水中水榭连接了起来,蝎子坑自然就不叫蝎子坑了,而改名叫风荷池,种满了荷花。
当冯紫英在家中见到左良玉时,也被这家伙的变化吓了一大跳。
已经满了十五岁的左良玉比起两年多前简直像是变了一个模样,良好的饮食和大运动量的锻炼,使得左良玉这两年个子猛地窜起来一大头,已经不比冯紫英矮多少了。
“大哥!”看见冯紫英,左良玉已经懂得像模像样的抱拳行礼了,居然还有点儿军人气质了。
黝黑的面膛,依然凶狠剽悍的目光,壮硕的身体,磨出厚茧的手掌,无一不显现出这位左家二郎这两年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本身就是军户出身,又有一个打铁的叔叔,这左良玉天生就不喜读书,虽然在冯紫英强行逼迫下硬生生在冯家资助的书院里熬了两年,也不过就是混了个能勉强识得几百字,能看几本书的本事。
要说做文章,单单看他给给冯紫英这两年写的几封信的水准,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把多少心思放在读书上。
“你入军了?”冯紫英其实已经知晓了,叹了一口气。
其实入军也没关系,但是冯紫英本来希望左良玉是能以考武举的身份入军,这样不但能一步走到军官岗位上,而且提拔速度也更快,但现在看来,这厮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思,要按照他自己的路子去走。
见冯紫英凌厉的目光望过来,桀骜骁悍的左良玉终究还是有些憷了,微微侧首避开冯紫英的目光,嗫嚅道:“大哥,我委实不想再读书了,今日识得几个字,明日便要忘掉几个,翻来覆去,弄得头都大了,索性也能认得几个字,咱们卫所中也没几个人能识字,……”
“你就打算当一辈子大头兵?”冯紫英脸色阴沉沉地道。
“大哥,莫要小看小弟,若是论武技,便是现在整个百户所里,也没有几个能赢得下小弟了。”一说起自己的武技,左良玉便双目放光,左顾右盼的得意模样,看得冯紫英也是忍俊不禁,毕竟还是一个少年郎。
冯紫英也交代过段喜贵专门为左良玉和王培安找了书院读书,后来段喜贵也来信说左良玉更喜欢习武,冯紫英也就让段喜贵为其在本地寻找一二武师教授武技。
山东习武之风本来就盛,只要肯花钱,自然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这左良玉现在是一手刀术和大枪都耍得格外利索,倒是那王培安对练武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读书还有些天赋。
“四郎,你呢?”看见站在一边有些瑟缩的王培安,冯紫英大马金刀地问道。
“冯大哥,我还是更喜欢读书,我打算今年便要去考秀才,若是不行,再说去投军。”王培安鼓足勇气道。
冯紫英点点头:“二郎,四郎,我说过,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变,无论是你们去读书还是从军,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预,但是我会给你们最好的条件,最大的机会!二郎瞒着我从军,我也不怪你,四郎要读书,哪怕你没能考上秀才,还要继续读书,我也一样支持,你要从军也由你,但你须得和你父亲说一说。”
此时的冯紫英话语里已经多了几分不容置辩的语气,便是桀骜如左良玉也不敢辩驳,只能点头。
“我听闻辽东战事日益吃紧,日后恐怕要从山东北直抽调卫所精锐组建边军增援辽东,此事你可知晓?”此事冯紫英也是节前才从宋统殷那里知晓。
宋统殷在五军都督府里混日子,五军都督府相当于只管后勤、兵役和兵员调配,接受兵部的指挥,更像是兵部的一份附属机构,但是在明面上却还是相当光鲜的。
“啊?!”左良玉不怕反喜,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尚未得闻。前两年便有传言说要从咱们山东各卫镇抽调精锐,但是也只说在登莱和青州抽调,轮不到我们东昌府这边,……”
冯紫英摇摇头。
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传来的消息都表明努奴酋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城之后势力膨胀得很厉害,对其他女真各部甚至蒙古左翼的科尔沁、外喀尔喀诸部都开始生出了野心,这和冯紫英前世中读《明史》的时间线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兵部有萧大亨这种麻木不仁昏聩不堪的兵部尚书,但是从郑崇俭和王应熊的反馈来看,张景秋和柴恪这两位侍郎还是比较得力的。
张景秋对辽东局势很关注,已经觉察到建州女真势力膨胀带来的巨大威胁,宽甸六堡的放弃给辽东局面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使得辽东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战略纵深,而建州女真借势将自身影响力向朝鲜渗透,也对原来一直依附于大周的朝鲜产生了相当微妙的影响。
这些情况都是耿如杞和郑崇俭传递给冯紫英的,这也让冯紫英越发感觉到时间紧迫。
开年之后的《内参》冯紫英在《军情观察》这一栏目中就要开始重点聚焦于辽东了,宁夏那边谁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爆发,但辽东这边的威胁却是与日俱增,而且可以明确的是这种威胁除非彻底击败和打垮建州女真,否则这份威胁只会越来越大,甚至会变成致命威胁。
“二郎,看来你真的是很想上战场?你可知道女真人那边可不简单,那可是生死厮杀,上阵未必回来得了!”冯紫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厮天生就是喜欢嗜血厮杀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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