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修龄,这正是我要来找你商量的缘故。”乔应甲点了点头,“首辅大人有些观点可以接受,但是他从他的角度,不代表我们都察院就一定要按照他设定的路径去走,他太过多的考虑他和户部乃至一些地方上的平稳了,觉得稍有不慎就要出大事,但我觉得出点儿事情未必是坏事,嗯,为有些人提个醒,松松筋骨,或许能让很多人收敛一些。”
杨鹤也笑了起来,他心里踏实了一些。
乔应甲话语中还是接受了一些沈一贯的意见,嗯,可能在程度上未必赞同,那都无关紧要了,只要乔应甲心中有一杆秤,明白这类事情不能无休止的发展下去,那便足够了。
至于说到什么程度,杨鹤相信乔应甲心里是有一个数的。
“那汝俊兄,从哪里开始呢?或者说,嗯,动哪里?”杨鹤眼中已经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光芒。
没有那个御史不想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一番事情来,翻出几个大案,拉下几个大佬,挖出一堆贪官蠹吏,进而给朝廷,给民众一个交代,赢得青天大老爷的名声,从来就是每个御史亘古不变的追求。
“修龄,你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么?”乔应甲也笑了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如果修龄心里没底,要愚兄来替你指一条,也没问题啊。”
杨鹤心中大定,站起身来一拱手,“定不负汝俊兄厚望,我即日便奔赴两浙。”
“坐吧,不必如此急躁,兹事体大,恐怕很多人还觉得有皇上镇之以静的心态,有首辅大人的压制,一切都会像以往那样不痛不痒的过去,不过么,惯例就是用来打破的,总要让他们有些‘惊喜’才好。”
此时的乔应甲脸上已经多了几分冷峭和森森杀意,“有些人活得太过自在,都忘乎所以了,却忘了边关上食不果腹浴血奋战的将士了。”
深吸了一口气,杨鹤也知道这是乔应甲准备放权给自己,让自己掌握分寸了,而且这个分寸应该还是比较大比较深的。
“汝俊兄,可有什么交代?”这一点还是要问清楚的,杨鹤也知道乔应甲能从巡漕御史一步上到这个位置上,背后肯定还有很多牵扯。
“唔,……”乔应甲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下之后才道:“修龄,你应该知道目前朝廷的困窘状态,上月皇上招我一谈,也谈到了目前矿监税监带来的许多问题,但是皇上也坦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日兵部张侍郎与我也谈到了,王子腾出任宣大总督便狮子大开口,山西、大同和宣府镇所需粮草甚多,缺口巨大,户部根本无力解决,……”
杨鹤吃了一惊,“汝俊兄,王子腾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宣大三镇历来是朝廷力保之地,远胜于蓟辽,也是近两年蓟辽形势日益紧张,方才略有倾斜,可看看三边四镇,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河套的鞑靼人不可能一直像前几年那样萎靡下去,在我看来,朝廷若真是要优先解决,也须得解决三边四镇,再是蓟辽,最后才是宣大了。”
乔应甲也苦笑扶额,“这等事情照理说本不该是我等都察院之人考虑之事,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现在也很难,皇上更难,张侍郎和我谈起此事时也是扼腕长叹不已,……”
杨鹤细细揣摩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若有所悟,但是对方没有挑明,却让他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误解。
乔应甲见杨鹤的神色便知道对方应该隐约猜测到其中一些意思了,估计还有些拿不准,这个杨修龄也不知道是缺点儿担待呢,还是说他忠厚老实过甚?非得要自己点明?
不过乔应甲倒也不是不敢表态承担责任之人,既然要对方放手去做,有些就要言明。
“修龄,你我之间相交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嗯,此番二度巡查两浙,务求犁庭扫穴,皇上对两浙盐务与地方恶绅勾结早有耳闻,亦有查处之意,你须得要慎重行事,届时,龙禁尉这边亦有安排,……”
这一番话立即就让杨鹤明白了许多,他都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犹豫那一下了。
现在看来这位右副都御史是早就拿到了尚方宝剑了,便是有无首辅大人的带话,恐怕也早就拿定主意了。
只是这龙禁尉介入进来就有些耐人寻味和不好拿捏了。
杨鹤是极不喜欢和这帮人打交道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帮人在地方上的能耐更大。
比起自己单枪匹马,纵然有些地方上的配合,也远不及有这帮人的支持更为得力,若是有这帮人的相助,那肯定许多事情能更顺畅迅捷,效果更好。
“汝俊兄,那这龙禁尉我等该如何……”
“修龄,我们按照我们都察院的规矩办事,不接受任何人干预,龙禁尉只是配合我们的一些具体行动,届时两浙那边会有人服从我们的指令,嗯,当然,我们行事也无须避讳隐瞒,龙禁尉那边有他们自己的路数,若是些许我们这边不好处置之事,亦可斟酌交与他们去办,……”
这一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了,杨鹤心中顿时大定,连连点头,“修龄明白了,此番事情定要由我们都察院掌握节奏分寸,其他人不得干预影响,若有……”
“若有试图影响干预者,便可立即处置!”乔应甲接上话。
看见对方目光灼灼,杨鹤也会意一笑,“若是彼辈真要寻死,那我等也只有送他们一程了。”
二人都是会心大笑。
正事谈完,乔应甲也才问起杨鹤儿子杨嗣昌的情形。
“文弱回来也谈起汝俊兄得意门生之事,他对紫英也是赞不绝口,直言下科春闱紫英怕是大有机会。”杨鹤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夸赞冯紫英。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道同术异
乔应甲心中也是喜欢,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淡然模样。
“紫英年龄还是太小了一些,经义底子逊色不少,且看乘风兄和东鲜他们能不能让他这两年把经义补起来把,但要和文弱比,那就相差太远了。”
杨鹤心中也是暗自嘀咕,这冯紫英现在要和自己儿子比,那肯定差太远了,但问题是这小子才十三岁啊,明年秋闱也才十四,后年春闱都才十五。
若真是秋闱春闱都一跃而过,那这个家伙就太妖孽了。
十五岁的进士,在大周不说绝无仅有,但是绝对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神童了。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乔应甲和齐永泰都把这冯紫英视为了入室弟子一般,这也是相当少见的,而且自己那位湖广老乡官应震好像也有此意,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汝俊兄,你这位得意门生传言要被你招为东床,可你却没有待嫁之女啊。”杨鹤笑着打趣道。
他是知晓乔家情形的,乔应甲两女都已婚配,断无悔婚另嫁之理,而且年龄上也不是很合适。
“嗯,我是没这等福分了。”乔应甲也不无遗憾,想到那林如海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此等佳婿,也让他颇是是羡慕。
至于说林如海和紫英约好要考中举人进士方能成亲,原来看起来有些苛刻,但现在看来好像也就不是问题了。
倒是紫英需要考虑,有无必要非要与林家结亲了,反正尚未正式定亲。
先前不觉得,现在乔应甲越发觉得或许林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了。
虽然林如海和他是同科,甚至还都同为都察院同僚,但谁都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
林如海是走的简在帝心之路,巡盐御史几乎就是皇帝的私臣,若非绝对心腹是坐不上这个位置的,而这个位置富可敌国,很大程度也就是为皇帝乃至皇帝身边的人解决一些难以拿上台面的财务问题。
他乔应甲做的是朝廷的臣子,巡漕御史和巡盐御史一字之差,那却天差地别。
现在自己凭借着自己能力政绩坐上了右副都御史,无人能说什么,但若是他林如海要想坐上都察院里那几张椅子,便是休想。
纵然皇帝有意,也不可能,林如海自己也不敢去坐这个位置,除非转任其他位置上去干上几年拿出成绩来才说得上。
而且现在新皇继位,这巡盐御史虽然暂时未动,甚至皇上还主动不闻不问,显然依然是将这处肥缺交与太上皇自由安排。
但谁都知道这种局面不可能持续太久,若然日后太上皇逝去,而林如海却又未能获得新皇欢心,他能安然退出只怕都要烧香拜佛了,稍不留意恐怕就是一个邓通的下场。
若是紫英与林家已经定亲,乔应甲倒也不回去说什么了。
既然定了亲,那便是一家人,只能让紫英提醒其岳丈,须得要考虑后路了,但现在还未正式定亲,仅仅是一个口头上的意向,甚至还附带有条件,那就是两回事了。
想到这里乔应甲突然想起了沈珫,沈珫嫡女据说颇有才名,而且才貌俱佳,他也听闻自己夫人说起过沈珫之女性格恬静娴雅,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这般女子配冯紫英才是良配。
不过他却不知道沈珫之女有无婚约,若是有机会倒要询问一二。
当杨鹤起身告辞之后,乔应甲又独自思考良久,一直到冯紫英登门拜会,才把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对于冯紫英的到来,乔应甲是很高兴的。
眼见得这距离明年秋闱只有一年时间不到了,也不知道冯紫英现在究竟学得如何。
前两次冯紫英来拜会,乔应甲因为事务繁忙,都是匆匆说上几句话便只能中止,今日总算是有了些许时间了。
乔应甲留了冯紫英用晚饭。
这等待遇基本上就是入室弟子才能享受到的了。
乔应甲吃得很简单,冯紫英自然也不讲究,能吃饭本身就代表了很多。
饭后留茶。
“看来乘风和东鲜都是被你给煽起来的啊。”听完冯紫英的介绍,乔应甲哑然失笑,“我就说乘风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不成?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激进了?敢情这是你们这帮学生在里边‘兴风作浪’啊。”
“乔师,不能这么说,齐师酝酿已久,便是没有此番际遇,弟子觉得齐师也要有所作为。”冯紫英摇头,打发走了倒茶小厮,书房里只剩下二人。
“齐师的心事乔师也应该知道,他很担心由于朝廷财政的不支导致九边和海疆同生祸患时,怕是首尾难顾,而且根据弟子的了解,西南那边也不安稳,安南人屡犯钦州,洞武人也占领了木邦,云南和贵州亦是土司流官矛盾日益加剧,只怕迟早会有一场祸乱,……”
“不仅如此吧?”乔应甲冷冷的道:“你父去榆林之前,河套鞑靼人又有寇边,好在未造成大乱,云南矿监强开宝井,引发民乱,也幸亏处理得当,迅速处置下去,否则弄不好又是一场临清民变。”
冯紫英点点头,“乔师看来也是很清楚当下情形,齐师赴京中任职之前和弟子与官掌院皆有一谈,他言及当下朝政日艰,也说若是不作一些事情,始终难以引人警醒,……”
乔应甲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大略能明白齐永泰的心思,若是一味这般隐忍等待下去,只怕大家会越发懈怠懒散,到最后便原来存有一番雄心壮志者也会消磨在这等漫长的等待中,与其那样,不如做一些事情,纵使不能成功,但总能激发起大家有些血性和希望,让有志于改变时局改革朝政的同道者存有一份希望。
不得不说齐永泰的决心和勇气要胜过自己,自己更多的还是去计较算计这成功的可能性去了,乔应甲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大家的做法都没错,关键在于乔应甲觉得还是应当保存实力,留待有为之机,而齐永泰则觉得须得要有所作为,方能激发起志同道合者的勇气和信心。
这是道相同,但术有异。
“紫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乔应甲大致了解冯紫英此次来的目的了。
齐永泰和自己现在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现在两人也不太好公开见面,甚至相互拜访对方都存在很多顾虑。
龙禁尉恐怕也早就在自己府里安插有眼线,不过乔应甲不太在意,若是没有的话,反而还要让人起疑。
但冯紫英这层关系就不存在了,既可以随时前往齐永泰府上,也可以经常来自己府中,这样就成为了一个最好的沟通渠道。
这种渠道远胜于那种书信往来,也比一般的仆从带信要好得多,而且更难得的是冯紫英还能在弥合双方意见分歧时提出很多可行性的建议,这也是乔应甲最欣赏之处。
冯紫英微微点头,他相信乔应甲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来之前,他去了齐永泰府上,齐永泰也坦承了他的一些想法。
在冯紫英看来,齐永泰的一些想法是好的,但是有些理想化,但是诚如他所言,如果大家都这样偃旗息鼓,静待所谓的时机成熟,那也许大家就习惯了这样,渐渐再无勇气和决心了,须得要有所作为,才能给更多的人以信心和勇气。
青檀书院的这一系列文章给了齐永泰一个契机,使得他的这种努力变成了一种可能,虽然他只是在吏部,但是当风刮起来的时候,没有谁能躲得过,更何况关乎整个大周朝官员考核选拔任用的吏部。
“乘风兄的勇气我很佩服,虽然我不太赞同他的一些做法,但是这一次我还是认为可以一试,诚如他所想的,只要做了,总能有所收获,哪怕不尽人意,但也胜过什么也不做。”
乔应甲的态度让冯紫英有些惊讶,在他看来,乔应甲或许应该是理解但不会支持,起码不会有太明显的支持才对,他有他自己的观点和策略,不会轻易因人而改变。
见冯紫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乔应甲心知肚明瞒不过这家伙。
“紫英,你也不必多问了,你父亲外放榆林,怕是也清楚三边那边的情形,河套的蒙古右翼当下还有些混乱,但是一旦缓过气来,只怕榆林、宁夏、甘肃三镇乃至山西都会受到冲击,张侍郎和我谈起时也提及了他的忧虑,而且他也认为目前朝廷对蒙古左右翼的战略有些失当,而蓟辽这边女真人不安分的征兆越来越明显,对是否撤离辽东宽甸六堡现在朝廷也是争议不下,进退两难,……”
乔应甲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忧虑,“朝事日艰,可朝中诸公却是尸位素餐,况且……”
诸公尸位素餐这句话出自乔应甲口中也说明他对这朝政不满到了相当程度了,事实上朝廷臣工都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是谁也不可能去提这一点,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便是齐永泰、乔应甲这等骁悍人物都只能徒呼奈何,唯有隐忍等待。
数风流人物 乙字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火烧起来了,我们该撤了
冯紫英终于离开了。
乔应甲没有多说,甚至也没有明确表示会如何支持赞同齐永泰,但是对青檀书院的这些举措,他还是持谨慎支持态度的。
如他所说,哪怕一时半刻做不了很多事情,但是起码要让朝中臣工看到现在朝政多么的艰难,看到存在的诸多问题。
哪怕他们无心却解决问题,但是起码要让日后机会成熟时需要着手解决时,不至于遭遇太大阻力,争取到更多的支持或者中立的力量。
在马车上冯紫英扶额沉思。
应该说两位师长的想法和心情他都能体会到一些。
或许他们的出发点和考虑问题角度未必一致,但是从内心来说,他们都认定始终要走解决当下各种困局问题的路。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何破局,从哪个角度来破局,恐怕无论是齐永泰还是乔应甲都还没有想到更合适更妥善的万全之策。
现在的大周纵然不像是明末,但是也应该是沿着晚明向明末的节奏走去了,某些方面甚至更糟糕。
没有经历张居正的独相时代积累,甚至皇权传承还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太上皇和皇帝之间以及夹杂着那个一门心思要搞事的义忠亲王,甚至连本该进入德川幕府时代之后安分下来的倭人都还野心勃勃。
还有尚未开海给大周带来的财政窟窿和银荒使得大周的财政甚至比晚明时代更糟糕吗,几乎要赶上明末了,这大大抵消了明代宗藩消耗带来的影响。
还有本该早就过去的万历三大征除了壬辰倭乱过去了外,好像其他两场变乱都还没有出现。
冯紫英甚至感觉如果三五年内,嗯,最多十年内,大周再找不到一个能够让财政健康起来的办法或者渠道,估计面对来自九边的军事压力就将迫使大周走上明末的老路,加征各种“饷”,然后引发遍及整个北方的叛乱就会席卷而来。
这都是一个个火药桶,一点弄不好就要炸响。
这个大周还真的是一个无比复杂的大周,或许除了在时间线上还有一些机会外,这个时代的大周真的就要赶上明末了。
想到这里,冯紫英自己内心都觉得沉甸甸的。
作为穿越者那种无所不能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得无影无踪了,这特么穿越真的没有啥金手指啊,连特么最熟悉的唐诗宋词都毫无用处,那啥炼钢化工军事科技树我特么又不懂,咋办?
凉拌,还得要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苦读经义,明知道那玩意儿入仕之后屁用没有,但现在就得要占用你最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苦读温习。
自己是在和时间赛跑,猥琐发育有时候都不行了。
你就得要展示你作为神童的一面,因为这能为你日后入仕之后增添政治资本,就得要抱紧士林文坛和朝中清贵大臣们的粗腿,否则你怎么能迅速在入仕之后打开局面?
武勋的家底儿背景和人脉关系你也不能丢,哪怕是以文驭武,但你起码得懂点儿吧,一旦遇上了,不懂那你就得要靠那些个懂时下军略的武将们替你卖命啊。
在威望尚未建立起来之前,你再没有背景人脉关系,你以为你真的就靠着一个文官的乌纱帽就能让人家俯首帖耳替你卖命?
所以一切都得要尽可能让自己成长起来,各方面的积累,哪一样都不能丢,因为自己是在和时间,和这个时代,和整个周边的形势在赛跑!
穿梭于齐永泰和乔应甲之间,以他们的入室弟子自居,这就是在积累人气,继续维系与王子腾乃至贾家的关系,甚至包括陈也俊、韩奇和卫若兰这些原来的“狐朋狗友”关系,一样是在建立起自己的人脉。
还有像和陈敬轩、张瑾、赵文昭这些关系的维护,与薛家在经济上的合作,让段喜贵在临清那边的各种人才培养,几乎每一点都是一种积累,全方位的积累。
这还没有在书院里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样都是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
时不我待啊,冯紫英现在是越来越期盼明年的秋闱和后年的春闱能尽早到来,让自己这两年拼死苦读和各种积累能够在这一搏之后有一个结果。
无论结局如何,他下一步都要有一个更明确的规划,自己暂时做不到,那么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借用其他人的资源来开始做。
他不想美好生活尚未享受到,女真人的铁骑就突破了边关,又或者鞑靼人的铁骑又冲到了京师城下,那种国破家亡的日子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哪怕是让倭寇荼毒海疆,白莲教卷起叛乱祸及民众,又或者边疆蕞尔小国也敢窥伺大周土地,他一样无法接受。
只要有他冯紫英在,他就会尽一切可能将这些彻底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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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齐永泰带入朝中的三篇文章都在朝廷内外引发了轩然大波,几乎是各种声音从各个角落里都钻了出来。
大肆宣扬的,极力支持的,强烈反对的,煽风点火的,冷眼旁观的,各种角色粉墨登场。
开中法引发的争吵反而是最小的了,因为谁都知道这种事情争吵是没用的,没有实质性的态度和决定之前,争吵一下也就过了。
反倒是对国子监的整肃和大理寺与刑部之间关于案件侦办审理权责厘清问题则真正一下子就进入了高潮期,一波接一波,让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朝廷内外都是喧闹无比。
不过这对于已经上岸的青檀书院来说,收获了一大波影响和声誉之后,这都无关紧要了,接下来的事情该是朝廷内部自个儿去处理解决了。
“君豫、紫英、梦章、克繇,这一波可谓风起云涌啊,我都接到了不下十封昔日上司、同僚和下属的来信了,都是询问这几篇文章的事宜,……”
官应震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示出此时的他心情极佳。
“山长,火烧起来了,就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现在咱们功成身退,其他事情都和咱们没关系了。”
冯紫英耸了耸肩,很潇洒的医坦收,向着其他几位师兄,“咱们只是指明了问题,没有人能够否认咱们提出的问题不对或者不实吧?那有什么问题么?当然没有。”
“至于说我们给出的建议,既然是建议,采纳不采纳,接受不接受,那都是朝廷内阁和六部的事情吧?不能说我们书院连发现了问题弊病,给出一些建议的权力都没有吧?”
冯紫英振振有词,“如果我们的建议不妥,或者不是最佳,欢迎来辩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有更好的建议和对策,也可以拿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嘛,没准儿也能有助于我们青檀书院水准的提升嘛。”
对于冯紫英的烧火说,练国事、范景文以及贺逢圣都是忍俊不禁。
这可真的是在朝堂里烧了一把大火,不,应该是三把大火,而且是一把比一把烧得厉害。
现在国子监那边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般,相互攻讦不断,内阁已经责成礼部介入核查,对于原有规制弊病务求改正,而对于原来那些身份不符的定要全数清除,这让无数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谁都知道这里边涉及到了多少人的利益,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进了国子监,不就是想要谋个官么?
如果这要倒查回去,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有多少已经除官授官的人还要被翻腾出来,那么让这些人混进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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