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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宝琴也笑了起来,“爷,这里就是公公和大伯二伯他们曾经戍守过的地方了,妾身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往妾身也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但是却没有来过山西这边,最多也就走到保定、京师这边。这大同是形胜之地,扼控南北,素来兵家必争,冯家和段家在这里这么多年,看这几日里冯段两家来看望相公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说来这里也算是咱们的根了吧。”
冯紫英讶然地看了一眼宝琴,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份见识,想了一想才道:“你说的也不算差,冯家虽然祖籍在临清,但是临清那边只是族人稍多,但其实渊源都有些远了,而且无甚人才。我家从祖父开始便在大同扎根,父辈更是披肝沥胆,镇守边陲,只是咱们这一脉人丁太过单薄,但冯家其他几支也有上百人在这边了,至于段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难怪相公对这边如此重视,妾身都很难得见相公如此频繁热情地见客人。”宝琴抿嘴笑道。
“唔,他们不能算是客人,应该算是亲卷,昨日来这三人都是我表兄,当然也许血缘关系远近不一,但血浓于水,却不能不认。”冯紫英解释道:“至于冯家这边的人,略显单薄一些,段家兄弟走了之后来的两人,就算是冯家在这边的佼佼者了,但和段家子弟相比,就要逊色不少了。”
宝琴观察了一下自己丈夫的神色,看不出多少端倪来,这才好奇地问道:“相公好像对这一点并不太在意?”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或许我能多给他们一些机会,但是更多的还得要靠他们自身的努力,临清冯家那边也一样,表兄在海通银庄那边也吸纳了不少冯段两家远支子弟进入,现在也有不少成才,倒未必非要在仕途或者军中奔出个前程来。但有绿杨堪系马,条条道路透长安。”
冯紫英最后两句倒是让宝琴眼睛一亮,一直以来自己这位丈夫都不喜诗赋,鲜有诗句表现,今日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让她十分惊奇。
“但有绿杨堪系马,条条道路透长安?相公这首诗的意思是指,未必要走一条路,每条路都能达到人生希冀的结果么?”
冯紫英也不知道这两句话现在有没有谁说过,他只记得是《增广贤文》里的,《增广贤文》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也记不清了,只能含含湖湖地道:“谁知道这两句诗谁说的,我记不清是哪里听来的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习惯了丈夫这种不肯承认的做派,宝琴越发喜悦,“相公怎么说,就是怎么吧,不过妾身可是记下了这一句呢。”
冯紫英打了个哈哈,回避了这个话题,“好了,前面就快要到大同城了,我们会在大同城呆两天,然后就要南下西进,进陕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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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铿到了?”崔呈秀摩挲着下颌,站在窗前问道。
“到了,城门前是参将马椿去迎接的,不是说马家和冯家不太和睦么?这可有点儿蹊跷了。”幕僚有些不解地问道。
“哼,以前是不睦,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冯家只有冯铿这一根独苗,走了文臣之路,冯家在大同这边固然还是望族,但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肯定会慢慢消退的,冯唐还能干得了多少年?十年顶天了,而且朝廷也不可能再让他回大同了。”崔呈秀意味深长地道。
“可是还有段家呢。”幕僚不以为然:“要说,段家才是地头蛇,冯家不过是过江强龙而已,段家在下边根基可比冯家更庞大,段氏子弟在军中也是不少。”
“段家算什么?一介土豪豪强而已,偌大一个段家,二十年未出一个进士,有什么值得夸口的?”崔呈秀不屑一顾,“没有冯家的支持,朝廷要翦除段家易如反掌,段家在军中混得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参将而已。”
幕僚哑然。
崔呈秀的话没错,段家固然在大同地方上势力庞大,但是其在军政高层却是排不上号。
混得最好的段喜荣也不过一介参将,立下不小战功,但连谋求一个副总兵都被打压受阻。
段氏偌大一族,竟然没有一个进士,也就十年前出过一个举人,现在也不过是在湖广当通判。
这对于一个想要在地方上出人头地的豪门大族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大同没有了冯家,那麻家、马家这些武勋大族,很快就能将段氏压在身下翻身不能。
看看人家麻家和马家的底蕴,就知道段家还差得远。
麻承勋在苏成度战败被解职下狱之后接替苏成度接任山西镇副总兵,再加上麻承训在榆林担任参将,麻承诏在蓟镇担任参将,在麻贵病退之后,麻家又开始重新恢复元气了。
现在麻氏一门一个副总兵两个参将,横跨三个边镇,相当耀眼了,这还没有算其他麻氏子弟在守备、操行这一类中低级武官上的表现了。
即便是马家现在也不比段家逊色。
马椿虽然只是大同参将,但是其兄马栋则已经在去年年底出任甘肃镇副总兵了,而且现在正在跟随冯唐在山东作战,马芳三子马林能力略逊,但是也已经在大同这边担任游击,只不过其他马氏子弟底子要弱一些,在守备、操行这一类中级武官中不多,与冯家相比要差一截。
最重要的是麻家和马家人家都有人出过总兵,段家却是连副总兵都还没出过,这就是一个最重要的标志。
冯家的底蕴就是一门三代出了四个总兵,冯紫英的祖父,两个伯伯和父亲,都担任过总兵,这就是豪门底蕴。
族中没出过总兵的豪门大族,往往就连朝廷恩赐的最低档次爵位都捞不到,这也就意味着你没有资格称之为武勋之家簪樱之家,顶多也就是一个土豪豪强,也很难收到朝廷的关注器重。
“那东翁的意思是冯段两家现在可以不必太过看重了?”幕僚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位东翁的心思了。
之前东翁似乎对冯紫英途径大同十分看重,早早就定下来了要设宴款待,而且还要单独拜访,现在怎么又对冯段两家有点儿不看好了?
“谁说不必看重了?”崔呈秀斜睨了自己这个幕僚一眼,这厮看来有些湖涂了。
“冯家固然可能日后在军中影响力会慢慢消退,但是冯紫英不一样啊,他走的文臣之路,二甲进士兼庶吉士出身,还得了翰林院修撰的名望,这才二十出头就巡抚一方了,如无意外此番巡抚回京之后必定会升迁,这是坐四望三啊,呵呵,三十岁不到的三品侍郎,大周朝有过么?入阁拜相就只差年资而已了。”
幕僚也能听得出自家东翁话语里的艳羡,但是这能比么?
都说了人家是翰林修撰出身,而且两个座师一个阁老一个商部尚书,还有一个恩主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谁敢比?
看自己幕僚一头雾水的模样,崔呈秀也知道有些情况不必和他说,而且说了他也未必能理会。
自己的幕僚不算谋主,而是帮着处理政务的,真正核心谋略,崔呈秀更信任自己。
冯家在军中的势力可能会缓慢消退,他也听闻拿下山东之后,冯唐可能会卸任三边总督,只保留蓟辽总督一职,而西北军多半也要拆分。
冯唐年龄也摆在那里了,几年后卸任蓟辽总督,朝廷赐封一个国公身份,然后在五军都督府里挂个闲职,就算是得个善终了。
但走文臣之路的冯紫英却是前程似锦,所以冯家在军中会逐渐没落下去,段家却没有必要太过打压。
朝廷总还是要给冯唐一些体面,现在打压一下段家也是必要之举,恩威并济嘛,让段家明白一切皆为朝廷所赐,莫要忘乎所以,朝廷能给你,也就能收回来。
段家日后也可能成为类似于马家那样的地方勋贵,但要发展到冯家麻家那样顶级武勋恐怕都不太可能了。
所以如何对待冯紫英乃至冯家段家,崔呈秀心里都有数。
自己也需要借重冯紫英,但冯家段家一样也需要依靠自己,只是在军中自己爱莫能助,若是在地方上,自己倒是不妨帮一把。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零四节 再回故土,险讯频传
冯紫英一行进城虽然尽量保持了低调,但是对于大同军政官员来说,这根本不是秘密。
本身冯家就在大同是名门望族,加之冯紫英高中进士,入登翰林,最后弱冠之龄出任顺天府丞,就已经在大同传为美谈。
此番冯紫英得授钦差,西行巡抚陕西,自然就更是惹人关注了。
寻常百姓也许原来不知晓,但是士人们却是引以为荣,争相传颂,所以很快全城上下都知道此事了。
所以在冯紫英一行进入大同城门时,就引来无数百姓的夹道欢迎和围观,也成盛景。
这等情况下,连吴耀青他们都没法阻挡,冯紫英不可能不露面。
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有人行刺,风险也相当大,只不过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龟缩不出,那更是冯紫英无法接受的。
所以吴耀青他们也只能紧张得全身冒汗地护卫着冯紫英乘马进城,沿着街道一直走到原来的冯家在大同旧宅,冯紫英下马一一向父老乡亲道谢告辞,吴耀青他们才算是把吊在半空的心给收回来。
若是这其间有人以重型火铳或者强弩埋伏在街道两侧隐秘处,突施袭击,这些刺客固然难以逃脱,但是冯紫英遇刺受创的可能性也相当高。
只不过行刺者也许也没有想到大同城会有这么多老百姓会来夹道欢迎,也没想到冯紫英居然敢在如此多人簇拥围观的情况下还敢大模大样的骑马而行,所以并没有做出准备和反应。
冯家在大同府数十年,当然有旧宅,而且就距离总兵府只有一箭之地,隔着一条路口,遥遥相望。
冯紫英十年前离开大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大同,自然也没有回过旧宅,现在回到旧宅,内心也感触颇多。
从出生到十岁之间,他就一直在这里长大,当然中间也有不少时候是跟着老爹巡视边关,真正在府中逗留的时间也只有三分之二。
当时老爹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能读出书来甚至高中进士,所以想的都是子继父业,效彷冯家前两代,继续在军中打拼,坐稳大同第一家的位置,所以在冯紫英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随老爹巡视边关堡寨。
不过那个时候冯紫英也根本不懂,年龄太小,纯粹是老爹要让冯紫英提前感受一下战阵气息。
马椿一行将冯紫英送到府邸之后便告辞了,顺带也转达了总兵杨元的邀请,晚间在总兵府设宴款待冯紫英。
冯紫英也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
杨元不能算是老爹的嫡系,但他是辽东出身,而且因为在壬辰倭乱一战中因为不服命令,险些被主帅斩将立威。
幸亏冯唐说情斡旋,才能让他逃脱一劫,能到大同镇担任总兵,冯唐也出力不少。
杨元出任大同总兵也算是在冯家人不再担任大同总兵之后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选择。
论理杨元是李如松,也就是李成梁的嫡系,在李成梁倒台之后,按照常理杨元是很难再起复使用的,不过冯唐最终还是举荐了杨元,盖因杨元打仗的确有些本事。
冯家虽然有恩于杨元,但是杨元却没有太过优待段家,这一点上,冯紫英倒也能理解。
这肯定是来自朝廷的授意,好容易打破了冯家的垄断,自然不能让段家又成为冯家的代言人来控制大同军务。
在府里住下,吴耀青一行人也轻松不少。
在这里作安全防护就要简单许多了,大同府城中本身就是城高墙厚,刺客入城行事,要想逃脱就困难许多,而冯府更是高墙耸立,刁斗森严,当年总兵一家住所,而且驻有亲兵,自然是安全第一的。
一大家子从马车下来,虽然只是在这里住上两天,宝琴、妙玉和岫烟她们也都是喜笑颜开。
实在是这一路行来走得太过辛苦,好不容易能进一座大城市来,而且这还是冯家老宅,也就是相当于回了自己家,这份感觉当然不一样。
冯府旧宅原本只留有几人守屋,这一大家子突然又住进来,也是手忙脚乱,好在这一大家子都是自带丫鬟下人的,而且还有护卫亲兵跟进来,虽然忙乱,但是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冯紫英倒是饶有兴致地在府里又好生闲逛了一圈。
走了十年了,现在回来,似乎很多原来的记忆已经模湖了,而且那时候自己太小,也没有专门属于自己的院落,只给自己留了一间小屋而已。
在小屋里坐了一会儿,冯紫英方才出来,似乎经历了这一遭,自己才真正成为了那个冯紫英。
总兵府同样是故地重游。
实际上有好几年都是住在总兵府的,只是在伯父们担任总兵时,冯唐一家才住在冯府旧宅。
杨元年龄不小了,看他须发花白,估摸着起码也是五十好几了。
算一算也差不多,壬辰倭乱时他便是大将,那时候估计就四十左右了,年富力强,碧蹄馆之战立下奇功,但是在南原之战中却也兵力不足而败退,若非冯唐替其求饶,将功赎罪,当即就要被麻贵斩了。
即便这样也被削职为民,这番起复既有冯唐举荐之功,也有他是辽东定辽左卫人,和兵部尚书张怀昌是老乡的缘故。
杨元来了大同,自然不会有麻家的好,但冯家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倒是马家,冯紫英看这架势可能是要翻身。
马椿代表杨元来迎接自己,自然是被杨元视为心腹,估计下一步马椿可能会出任段喜荣心想念想的大同副总兵了。
冯紫英抵达种总兵府时,杨元已经在府门上恭迎了。
理论上不隶属,但是冯紫英是钦差,且加挂兵部侍郎和佥都御史的身份,杨元年龄虽长,却也敢怠慢。
见到杨元在府门上恭迎,冯紫英也不敢托大,老远就下马疾行,然后先行拱手行礼,杨元也赶紧回礼,双方你来我往谦让一阵,杨元这才笑呵呵地替冯紫英介绍大同镇的一干高级武将们。
冯紫英也一一见过,其中也包括马椿和段喜荣。
“冯大人此番受朝廷重托西行巡抚陕西,也是陕西幸事,当下陕西情形相当糟糕,已经蔓延到了我们山西这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上渐渐热闹起来,杨元捋了捋颌下浓须,这才开始谈论起冯紫英最想听闻的消息。
“从蒲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潼关一带乱军势头正炽,风陵渡那边形势很紧张,另外在龙门渡左右也是风声鹤唳,据说……”杨元顿了一顿。
冯紫英心中一紧,虽然知道局面不好,但是具体如何他一路行来,也没有消息,还得要靠杨元这些人来了解。
“据说韩城已经失守了。“杨元脸色阴沉。
韩城是陕西那边距离龙门渡最近的县城,如果韩城失守,乱军就能获取相对丰足物资,只怕贼势更大了,也难怪杨元脸色不好看。
论理陕西乱军东渡黄河的话,直接受到冲击的应该是平阳府,大同远在晋北,作为大同军的任务是守卫边墙,对付蒙古人,即便是真的需要平叛,也应该是更南面的山西镇(太原镇)出兵才对。
但是现在山西镇因为苏成度损失数万人也还在恢复期,这一旦陕西乱军进了平阳,很难说朝廷会不会让大同镇也出兵南下。
”杨公,韩城失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冯紫英想了一想才问道。
”应该是二十日之前就有这个传闻了,具体还得要平阳府那边才清楚。“杨元苦笑,”我和擎霄(柴国柱字)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补充兵力和练兵,没有太多精力来关心其他事情,只是这山陕一体,一旦陕西乱了,控制不住局面,我们就要受到波及,不敢不关心,但又无力干涉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同样是大周边镇武将们的心态。
说是山陕一体,但是陕西那边再乱,那也是陕西,便是平阳府出了乱子,也不关山西镇和大同镇的事儿,该有地方卫军处置,除非朝廷下令。
只是这等话题,冯紫英就算是和杨元说也无用,大同隔得太远了,真能帮上忙的,还得是山西镇柴国柱那边。
冯紫英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如瞎子摸象,都是云里雾里一团浆湖。
这也坚决了他暂时不去西安府城,而要把延安和靠近延安的西安府东北角那一带情况搞清楚再说。
他可不想坐在西安城里便当一个聋子瞎子,任由下边人湖弄。
原本还算浓烈的气氛就被短短的几句话给打落下来,杨元也不想如此,但是这等话题却又绕不过去,冯紫英不是那等混日子的,自然是想要从自己这里了解实情,他也不好隐瞒什么。
“冯大人,局面的确很艰难,平阳府那边已经警报迭传,我也已经上书给了兵部,提醒朝廷要防止陕西乱势蔓延到山西这边,但朝廷迟迟没有回音,我和擎霄也都交换过意见了,还是准备在河津到吉州一线先行整训卫军,以防万一。”杨元继续道。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零五节 水清无鱼,和而不同
冯紫英眼睛一亮,他听出了杨元弦外音。
郑崇俭、孙传庭以及陈奇瑜他们几人早早就来了山西点验卫军,并进行整训,但是冯紫英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样样的口吻,如果郑崇俭他们聪明的话,就应该选择在太原府西部州县,比如保德州、临县和永宁州这些地方进行整训才对。
以往山西卫军整编都是以中北部为主,毕竟靠近山西、大同二镇,但此番面临东来的乱军,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需要在西面构筑起一条随时可以动用的卫军和民壮队伍。
“杨公,以紫英愚见,晋地只怕要早做打算,不能只看到眼前,也不能拘泥于一地。”冯紫英也没有客气,径直道。
杨元是大同总兵,但自己是陕西巡抚,理论上自己连三边四镇的军务都可以干预过问,和老爹的三边总督权责都有些重叠了,这也是朝廷可能很快要免老爹三边总督职位的缘故。
“冯大人的意见……?”杨元皱起眉头,这冯紫英话里话外似乎是认定陕西乱军要西来了?
“因为我离开京师时,尚未听到韩城失陷的消息,朝廷对陕西局面还停留在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之前,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乃至都司,都没有给朝廷足够详细的消息报告,我很担心局面甚至比杨公和在座诸公知晓的还要糟糕,……”
这报喜不报忧是历朝常态,地方对朝廷更是如此,但是一旦超越了某个临界点,他们又会一反前态,夸大其词,以推卸自身主观责任,最终就是给朝廷中枢制造各种认知误判和混乱。
“一旦陕西那边控制不住局面,或者榆林、固原镇的军队介入,那么乱军受其压迫,也许会选择东渡黄河以求生存,我不清楚太原府西部和平阳府的灾情如何,但我想陕西干旱若斯,只怕一河之隔,情况也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也许就只差一颗火星子而已,一旦西面乱军渡河过来,也许就会把平阳和太原的乱局点燃,……”
冯紫英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直截了当提出这种可能,要让在座的人明晓局面的危险,不能在漫不经心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真正战火燃烧过来,地方上也好,边镇也好,都别想跑掉。
杨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冯大人所言甚是,是该有所警惕,真要让这些乱军渡过黄河了,那局面就真的麻烦了,我们大同军现在正在按部就班的重建,看样子还得要加快,以防万一,……”
杨元嘴里说得很中肯,冯紫英感觉自己的提醒似乎并没有引起杨元多么大的触动,这让他有些讶异。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他却不好多说什么。
自己是陕西巡抚,不是山西巡抚,加挂的职衔也管不到这边来,按理说杨元也是老于军务的了,应该明白轻重才是。
一场接风宴前半截倒是有滋有味,后半截就缺了些兴致了,好在大家都是场面人,觥筹交错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冯紫英也能理解。
杨元才来不久,冯家乃至段家在大同影响力又不同寻常,他就是给自己接风,也需要考虑如何做好平衡。
既不能显得冷落,也不能让喧宾夺主的架势出现,这个总兵不好当。
回到宅中,冯紫英还在品茗醒酒,也要梳理一下思绪,却听见瑞祥来报,崔呈秀来拜会。
冯紫英略感诧异之后也没有怠慢,请瑞祥把崔呈秀带到花厅待客。
没想到这一位如此急迫,看样子是真看好自己啊,和传闻中这个家伙观风辨势的本事倒是很吻合,这一点上和南边儿贾雨村有些相似。
冯紫英在离开京师之前就收到了贾雨村的好几封来信,尤其是在临清攻陷,山东局面反转之后,贾雨村来信就更频繁了。
当然冯紫英也不会冷遇对方。
江南迟早要收回来,这厮在金陵当府尹如此尴尬的位置,却还能如鱼得水,混得各方都能认可,还是有些本事的,日后还有大用之处。
这厮既然给自己写信,肯定不会只攀上自己这条线,不,都还不能算是自己这条线,而是齐永泰——乔应甲代表的北地士人这条线,估摸着叶向高和方从哲那边这厮肯定也一样有门路走通了。
这一个崔呈秀看样这方面本事也不差,什么阉党五虎冯紫英是不在意的,只要能为己所用.
本身人家也有些本事,为什么不能笼络过来?更别说人家本来就是北地士人。
冯紫英在花厅迎着崔呈秀。
老远崔呈秀便疾步而来,拱手作揖,冯紫英赶紧回礼。
“冯大人。”
“崔大人。”
一番寒暄之后,自然是携手入座。
对相互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崔呈秀来是结交的,冯紫英也有意笼络,自然是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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