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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也幸亏我们有准备,那就只能按照设定走了。”鼠须汉子阴沉沉地道:“只是走那边吸引护卫的兄弟,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刀疤男脸上掠过一抹狠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姓冯的身边人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北地江湖的好手,那些江湖门派为了攀上他可谓不遗余力,连少林、全真这种大门派都半点脸面不要,一窝蜂地把当家弟子都派了出来了。”
鼠须男子默然。
要刺杀地方大员,尤其是有了警惕的地方大员,本来就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游戏。
有的是人肯为他卖命,而且还甘之若饴,深怕攀不上,看看冯紫英身边这些护卫们的出身和本事,就知道越往后走,越是艰难,过了大同府,那更是冯家的老巢所在,难度更大。
“那就干吧。”鼠须男子终于开口道:“盯牢冯紫英的一举一动,可千万别走了眼。”
“没问题,那辆马车我们一直盯着,除非他早有准备,换了马车,否则不可能躲得过我们眼睛,两边都看着呢,刚才那个陪着他上车的女人,就应该是他那个出身崆峒的小妾,姓冯的也挺怕死啊。”刀疤男不无嘲讽:“他是要做鬼也风流呢。”
鼠须男子不为所动:“那也怨不得我们,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间的谷风越发大了,吹得篝火明灭不定,连几个护卫也是呵欠连天,甚至只能起来走动以抵御来袭的瞌睡。
猛然间从那一头传来一阵厉喝声:“什么人?好大胆!”
紧接着这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两侧的护卫都被惊动了,开始向那边猛扑过去,当然也有人稳坐不动,反而开始警戒马车。
刀疤脸汉子和鼠须男子身后已经悄悄地簇集了四五名伙伴,伴随着这四周都开始有各种响动,整个驿站周围的护卫都有些着忙起来。
而刀疤男和鼠须汉子也不在犹豫,腾身而起,一干人再也不管露不露行迹,一阵狂奔只朝着那马车而去。
几十步的距离,几乎是眨眼而至,这个时候的整个马车营地都乱成了一团,护卫们都在嘶喊所有人不要出马车,一旦这些女眷们钻出马车,只会让局面更混乱,更容易为敌所乘。
看着一彪人向着这边冲来,护卫们立即意识到了不对,立即分出一拨人迎了上来,只不过他们刚一迎上,便遭遇了埋伏在另一侧的强弓手的箭矢狙击。
饶是这帮人都是江湖好手,但是黑夜间骤然遭遇弓箭突袭,当场就有两人中箭,惨叫声中倒地,而另外几人也被这暗中偷袭弄得手忙脚乱。
刀疤脸男子和鼠须汉子显然都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冲到了篝火外,虽然己方是几头同时发动,但是要知道冯紫英的护卫也有好几十人,先前布置得那样像模像样,怎么这会子却是漏洞百出,只是一拨人来阻截自己一行?
不过此时的他们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绕过篝火便已经是那马车可见。
眼见得那马车门帘一动,像是有人要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腾起在空中的几人纷纷掣出一枚强弩,从不同角度包围住马车,劲弩爆射,打入那十步之外的马车中。
惊讶中,鼠须汉子和刀疤男子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落地便是重新翻腾而起,这一次却是往回折反,“不好,是陷阱!快撤!”
只是这急切间却要想走掉,却哪有那么容易?
“轰轰”声响,一连串火光在周围的马车背后响起,鼠须男子只来得及就地一滚,然后腾起翻身,就感觉到腿上一麻紧接着就是剧痛传来,身体一个踉跄,已经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
而另外那个刀疤男则刚来得及落地尚未匍匐翻滚,数枚弹丸已经毫无遮掩地击中了他的脊背。
惨叫声中,刀疤男还欲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这等近距离的火铳攒射却那里是人肉之躯能抵挡得住的?
之前冲得越起,此时暴露面越大,金属弹丸轻而易举地旋转着钻入他的体内,将他腰腹背上的肌肉神经乃至内脏器官撕裂开来,瞬间就让他丧失了挣扎之力。
另外几名紧跟着刀疤男和鼠须汉子的同伙也都纷纷惨叫落地,在早已经备好的包围圈里,这种飞腾扑射简直就像是一枚枚活靶子,给了早已经埋伏多时的火铳手们一个一吐浊气的最佳机会。
这一行冲入篝火堆中的七个人,仅有两人能够侥幸逃脱,其中一人是胳膊受伤,尚能奔行,而另一人则是幸运之至,所有弹丸均被他身畔另外一个伙伴给挡枪了,所以此时二人也是连续翻滚以躲避射击,希冀在最短时间内钻入黑暗中脱身。
只不过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钻入篝火火光范围之外时,两道身影已经从两端贴地窜起,一个是长剑飞舞,径直锁定了对方的双腿,一个是黑黝黝带着暗钩的渔网铺开,顿时将其笼络其中。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滚地就擒,只不过中剑者惨叫连连,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被摔得昏天黑地,那刺入身体内的暗钩更是让他动一下都痛入骨髓。
就在这边战事基本告一段落时,另外一边发起佯攻的方向也差不多进入尾声,既然是摆好了陷阱等对方钻,自然在各方面都做足了完全之策。
敌方的佯攻并没有取得太多效果,反倒是吴耀青一方早早就将人安插在了最适合对马车营地发起进攻的路径上,等到这些人扑入内圈时,才不慌不忙地发动,将他们全数锁定在篝火光影之内,以便于一网成擒。
后续的战事就显得乏善可陈了,谁也不傻,在意识到了是踏入了对方陷阱之后,所有人都作鸟兽散。
这等夜里又是荒天野地,要想抓获这些高来高去的角色,本身也就不现实,弄不好还要被对方反噬,所以吴耀青也和李桂保都要求所有人以稳固防线为主,莫要贪功求大。
“应该还有两拨人,但隔得太远,本来是想趁火打劫的,但是可能节奏没有掌握好,这边栽得太快了,……”吴耀青不无遗憾,跟着冯紫英身畔道:“两拨人都不多,其中一拨应该和在清河店时住店那帮人有关联。”
“大致范围能确定么?”冯紫英沉吟着道。
这等黑夜中要跟踪很难,但是对方既然在清河店那里露了跟脚,那就好办许多。
“已经安排京师那边的人在钓着了,看起来更像是陕西方向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背景,还要进一步细查,这边我们也和山陕商会帮着落实渠道,估计不会太久就会有回音。”这一点吴耀青还是有把握的,只要是商人,那就永远别想摆脱山陕商会的阴影。
“那另一拨呢?”冯紫英真一点儿不胜其烦了。
这一波袭击的基本上可以确定和白莲教脱不开干系了,看来王氏父子还真的不依不饶啊,自己尚未找到合适的对策,他们却打上门来了,自己在顺天府的举措让他们肯定很难受了。
“不太确定,只能确定和白莲教与陕西那边不是一拨的,很谨慎,稍有不对劲,就立即撤退了。”
吴耀青也有些遗憾,当时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忍了一忍,就被对方觉察形势不对,立即溜了,这就算留下后患了。
“他们还会来吧?”冯紫英悠悠地问了一句。
“看样子应该会来,大人太招人恨了。”吴耀青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但白莲教这帮人吃了这一回苦头,估计就会安分了,这帮人都是硬茬子,就算是白莲教中估计也没有多少,再要腾出这么多能用的,得花些心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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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九十九节 入大同大不一般
战场还在继续打扫,但是冯紫英身边随时都保持着五到六个护卫跟随,以防不测,便是李桂保也亲自手按戒刀龙行虎步地跟随在身旁,
这一战不敢说一战竟全功,但是也算是大获全胜。
摆出的各种姿态终究还是麻痹了对手,让对手出手了。
在此之前,吴耀青和李桂保最担心的还是敌人看出端倪来,不肯上钩了。
冯紫英和尤三姐进了车厢,那马车就摆在一个比较容易发起攻击的位置上,这有点儿显眼。
但是如果摆得太里边的话,敌人就难以做到一击必杀,吴耀青和李桂保担心敌人觉得难以得手而放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放在靠外边一些,而且也让冯紫英搂着尤三姐上车,就是要坚定对手的动手信心。
也幸亏敌人终于还是上钩了,或者是立功心切,或者是没有看出这里边的猫腻,总而言之,对方出手了。
这就足够了。
这一战下来,那边佯攻的被当场格杀四人,捕获三人,逃脱两人,而这边对马车发起进攻的七个人中,无一漏网,当场死了五人,重伤二人被抓获,但估计有一个活不久。
简单检查了一下,甚至没有审问,基本上就能确定应该是白莲教的人,但是白莲教现在内部结构也比较复杂,单单是这几人中都应该不是来自同一伙,而是来自几个地方,并不相互隶属。
冯紫英对这些人如何处置不感兴趣,谋刺钦差,当诛九族,这些人也都是亡命徒,不管是交给地方上,还是龙禁尉,都轮不到冯紫英来过问,但冯紫英感兴趣的是这帮人后边的人。
虽然是白莲教,但白莲教也很复杂,从永平府到顺天府,加上宋宪从龙禁尉、刑部那边获取的情况来看,丰州白莲并不听命于汉地白莲,而是自成一家。
但是有白莲一脉这个渊源在里边,双方的确正在走近,有合流的趋势,但个中过程肯定还会很复杂,必定还会牵扯到权势和利益的争夺。
即便是汉地白莲也并非都是听王氏父子的。
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王森应该躲藏于北直隶某府,顺天、真定、永平这三府中某一府,其几个儿子现在正在代替他出面四处张罗奔走,意图纠集整合整个北直隶的白莲教势力。
而他的几个徒子徒孙则在北直隶南部诸府、山东、河南、山西活动,但他们与王森的关系更有点儿像是听调不听宣的关系,很多时候会听从,但是有些时候也不一定就完全听从,所以关系比较复杂,也很难用一个标准来判定。
正因为如此,这样一个有些庞杂混乱的势力突然纠合起来对自己下手,冯紫英还是很想搞明白这里边究竟是谁在主导,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日后也好有个目标。
“耀青,你们具体怎么处置我就不管了,你们看着办,日程照旧,不要影响行程。”冯紫英和吴耀青交代一番之后,就丢手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吴耀青他们来处置最合适。
“大人放心,明天到永加堡,再往西走就是大同镇东部的堡镇了,他们恐怕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机会了,一直要过了大同府之后也许还有机会。”吴耀青道:“这帮人我们会好好弄明白他们的来历。”
后半夜一干人们依然十分警惕,警卫们也都是彻夜未眠,女眷们也一个个战战兢兢,没能合眼的人不少。
冯紫英倒是没太大影响,在马车上一觉到天亮。
天一放亮,车队就继续西行,一直到永加堡才算是歇脚。
进入永加堡,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到了大同镇的地界了。
这一顺,永加堡、新平堡、平远堡、桦门堡等堡寨,蜿蜒崎岖,形成大同镇东线的主要防御体系,加上内陆地区的天成卫,也就是俗称的平安州了。
永加堡的规模并不大,因为它不是处于最前线的地段,在它的北面还有新平堡,那才是直接面对土默特人和鄂尔多斯人的所在。
不过到了永加堡,也就意味着驻军的力量大大增加了,虽然大同镇因为孙绍祖的反叛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精锐,但是山西镇和大同镇都是兵部优先补充的边镇,远胜于宣府镇。
冯紫英打算在永加堡歇息一日,然后再启程前往阳和城,那里也是阳和卫和高山卫的驻地。
到了阳和城,距离大同府城其实就已经不远了,一百二十里地,赶得快的话,两日路程就可以到。
几骑沿着驿道飞驰而来,在背后带起一阵黄尘。
永加堡上的士卒们都在打量着西面来的这几骑,从打扮上能看得出是一名军官,后边几人也都是军中低级武官的装束。
“赵二,你段三爷来了,也不出来迎接?”老远那当先的武将便扯起嗓子吼了起来。
站在城头的那名武官听得声音,眯缝的眼睛也咧开来,笑骂道:“段老三,你这个泼皮无赖,怎么又来我这里混酒喝?”
“狗屁,你段三爷是差你那一顿酒的人么?”当先的粗豪大汉在拦马桩前就飞身下马,把马缰丢给身后的随从,大大咧咧地捶了一拳已经从城门上下来的武将,乐呵呵地道:“我是来接客人的。”
“哦?”被叫做赵二的武将恍然大悟,“是接冯大人?”
“还能有谁,我爹让我来的,算起来,这一位还是我表弟呢。”段老三满脸不情愿,“我以前还见过几面,不过那时候他就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谁曾想现在人家都已经是巡抚一方的大员了,听说杨大人都准备在府里设宴款待,大同镇和大同府的官员们都要参加呢。”
“我知道冯家和你们段家是亲戚,不过你们段家好像是很大一家子吧,你这不是一表三千里??”赵二扬起眉毛。
“滚你的蛋!哪像你说的那么远,我堂兄不就跟着他去了,现在在广州,算起来,我们算是同一个曾(外)祖父呢。”段老三洋洋得意,“要不他小时候我怎么会见过他?”
“那敢情好,你小子如果在大同这边混得不好,还可以去榆林那边啊,冯大人现在还是三边总督,带着西北军在山东打仗,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你们段家人都窝在这大同镇里作甚,不赶着去挣个军功回来光宗耀祖,过了这个村儿就那个店了。”
赵二不无羡慕地舔了舔嘴唇,这有门道就是好啊,这等立军功的机会居然爱要不要,哪像自己这些人,便是盼都盼不上。
“嗨,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冯大人带着西北军打仗,他又不是宣大总督,他是三边总督,轮得到我们大同镇的兵么?”段老三也是不无遗憾,“曹文诏叔侄俩跟着冯大人去辽东,捞了个辽东镇总兵当,也算是提携咱们大同人了,这再要从大同这边带人过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朝廷也不会答应啊。”
“话是那么说,但是这打南边儿需要的兵肯定是多多益善不是?没见着苏晟度的山西镇也在山东那边吃了个大瘪,打得落荒而逃,苏晟度都被下狱了,牛大人和孙大人带着的宣府军和平安州那边的大同军也不是好相与的,还得要咱们大同军去才行。”
赵二放下手中的马鞭,在旁边的拦马桩抽了一鞭子,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行了,你在我面前说这些有个屁用,有本事去杨大人面前说去。”段老三悻悻地道:“难道我不想去,可轮得上我们么?”
“算了算了,我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赵二叹了一口气,“你这一大早就赶过来,昨晚在哪里歇的?”
“我从瓦窑口堡过来的,昨晚在胡老八那里喝了一肚子酒,早上这脑袋都还有些晕乎乎的呢。”段老三也不再提其他话题:“冯大人还在堡中没起来?”
“嗯,他们打算休息一下,据说他们在柴沟堡外遇袭,还带着几个俘虏,估计要送到阳和城去。”赵二神神秘秘地道:“这位冯大人带着的人可不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排场,护卫都是好几十,而且还有不少不是军中出身的,另外家眷也挺多的。”
“什么,在柴沟堡外遇袭?什么地方?”段老三吃了一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袭击钦差大臣,蒙古人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好像是三道岭,不是蒙古人,但他们也不愿意说,藏头露尾的,我也就懒得多问了,反正在我这永加堡是不可能发生这些事情的。”赵二撇了撇嘴,“宣府那边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太多了,都管不过来了吧。”
段老三脸色阴晴不定,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
他感觉得出来,自己老爹对这位远房表弟很是看重,冯家父子现在一个是军中大将,一个是朝中文臣,人丁单薄,但是却格外耀眼,所以老爹才会这么非得要自己带着人来专门迎接,在他看来都有些谄媚的味道了。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节 声显赫衣锦还乡
对于在宣府镇出现刺杀冯紫英的事儿,段老三心中暗凛。
作为段氏子弟,他想的还要深一些远一些。
冯段一体,在大同已经是不争的豪门霸主,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心中不服,或者说存着取而代之的心思,比如麻家、马家。
麻家不用说了,马家也不可小觑,蔚州马家也是武勋出身,马芳和马栋、马椿、马林三子皆是忠勇骁悍之辈。
现在冯紫英一跃而起,从武勋华丽转身为文臣,而且还成为巡抚陕西的钦差大臣。
虽然是巡抚陕西,但是山陕素来联系密切,而且三边四镇与宣大三镇因为都是面对蒙古人威胁更是互动频繁,将领交流任职的情况很是普遍,所以作为兼任兵部侍郎和都察院佥都御史的冯紫英自然也对山西这边有着一定影响力了。
冯段两家自然对冯紫英的地位节节高欣喜万分,但是难免就有很多人一样不太愿意见到这种局面了。
这在宣府镇和大同镇之间三道岭袭击冯紫英,的确是段老三未曾想过的。
他以为这一路行来应该是太平无事才对,沿线几乎都是堡镇连绵,纵然是山道,但军中人马亦是经常国王,再加上冯紫英随身的护卫人马,寻常马匪山贼又有几个敢去捋虎须?
但没想到竟然就还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距离大同镇辖地只有迟尺之遥的地方,这不能不让他多想一些。
没准儿这山陕地界上就还有一些不开眼的人见不得冯紫英巡抚陕西呢?
心念百转,但是段老三的面色不变:“宣府那边烂摊子,至今都没有一个总兵,那就不说了,但若是在咱们大同镇地界上还出这种事儿,只怕杨大人就难辞其咎了,若是发生在你我地盘上,没准儿总兵大人就要那你我开刀是问了。”
赵二也是一凛。
这话没错,宣府那边群龙无首,都可以推,大同这边杨元可没法推,要出了事儿,必定要找替罪羊,倒不能在自己地界上出事儿。
“我这永加堡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如果冯大人要走,咱老赵就亲自带一干兄弟把他送出地界便是,我就不信在这地界上还有谁敢来寻死。”赵二说得漫不经心,但是骨子里却是认真起来。
钦差巡抚,兼挂兵部侍郎和佥都御史职衔,除了总兵副总兵这一级的武将他不能动,参将、游击这一类的武将,他便有权直接褫夺军权。
便是总兵副总兵这一级的官员,他一样有权弹劾,只不过要经过都察院同意,可他上了弹章之后都察院尚未决定之前,若是总兵、副总兵被弹劾而不肯避职的话,事后查明有罪的话,那就要罪加一等,可谓权势滔天。
当然这里是属于大同镇,巡抚陕西还巡抚不到这里来,但没谁愿意得罪这样一个牛人。
“呵呵,这般做肯定没问题,没准儿总兵大人还得要夸赞你做事稳妥。”段老三呵呵一笑,“走吧,我得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算是我表弟的冯大人,也不知道人家还记得不记得我这个远亲了。”
一行人便进了堡中。
冯紫英一行人也刚起床洗漱。
好容易进了永加堡,自然就要好生休整一下。
这堡比起鸡鸣驿都要小许多,而且不像鸡鸣驿那样内里还有各类店铺,纯粹的军事堡寨,除了驻军就只有一个只接待来往官员武将和驿使的小驿站,并无闲杂人等,而一些店铺和民宅都在堡外。
经历了头一夜的折腾和惊吓,女卷们也要休养一下,这等时日千里奔波,不像现代,很容易患病,冯紫英也很注意这方面。
加上吴耀青他们也要审讯抓来的俘虏,所以索性就在永加堡驻留一日。
“谁?”玉钏儿正在替冯紫英擦拭洗脸,旁边平儿在替冯紫英着衣,听得晴雯来报,冯紫英有些惊奇:“姓段?”
“嗯,说是从大同府里来的,太太那边的亲戚。”晴雯补充道:“奴婢看还有昨日来拜会了爷的那位赵操守一道陪着。”
永加堡是一个小堡寨,镇守的军官就是一个操守,比守备地位略低,但也算独当一方。
昨日那个赵善行赵操守就来拜会过,冯紫英当然也不会冷遇对方,只是素无交情,也就只能泛泛说几句客气话便罢。
冯紫英想了一想,若是自己舅父那边派过来的,那还得要见一见。
只是冯紫英也清楚,自己母舅这边的段家在大同是一个大族,段氏一族少说也是数百上千人,从浑源到大同府,分成了好几支,开枝散叶,不可计数。
但是就算是外祖父这一辈计算,那都有不少。
比如自己母亲就有三个兄长一个弟弟,堂兄弟起码十几二十个,算下来自己的堂兄弟也起码是一大箩筐。
像段喜贵还不算嫡亲堂兄弟,而只是隔房的堂兄弟,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层关系甚至早就远远超过了这些嫡亲堂兄弟了。
相比之下冯家就真的是人丁单薄,在大同那边也有冯氏子弟,但是那都是从临清过去的远房亲戚了。
靠着自己老爹和之前大伯、二伯在大同担任总兵的关系,冯段两家亦有不少子弟进入军中,但是要论成材的,还真没有多少。
当然,朝廷也不允许这样一种家族式子弟都在一个军镇中膨胀,真要有本事,那就出镇去证明。
不过一般的中低级武官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和忌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行的,所以像守备以下的这一类军官,冯段两家的子弟也还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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