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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关争渡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焚田

    竹露入口清冽,还带着一丝甘甜,聂擒熊每天都会喝上几大碗。

    “熊儿,你爹明天才回来,一会儿记得补充下照壁中的法术。”宋念本来在房中学习一本符篆书籍,听到儿子回来,赶紧起身出来。

    聂擒熊走过去道:“爹又去县城找青鹤门的刘定豪了”

    听到儿子直呼刘定豪的姓名,宋念翻手取出一根竹竿,敲了下聂擒熊的头道:

    “要叫刘师叔,入宗之后还需要刘师叔多多关照你。”

    从一个月前,聂大山就开始张罗聂擒熊从学堂毕业后的出路。

    宋念出身郡城一个擅长符篆的小家族,因此想把聂擒熊送到郡城去学习符篆。

    聂大山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应下,但聂擒熊知道后却万分抗拒。

    宋家在郡城虽然只是小型家族,但是家主也有丹胎境修为。

    当初聂宋二人在一起时,聂大山只是烈火宗的普通凝气境修士,二人根本没有经过宋家的同意。

    聂擒熊仍然记得三岁时,被父母带去宋家时遭受的奚落。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叫他“山猴子”。

    那次之后,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去过郡城。

    前几天聂大山从县城回来后,说已经找好了青鹤门的门路,让聂擒熊到时加入青鹤门。

    聂擒熊再次拒绝,但是这次聂大山根本没有理会,就连母亲也很罕见地没有支持他。

    看到母亲不满,聂擒熊立即闭口不言,取出印有钱文广法印的百蒿符纸递过,又把学堂中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宋念看了半响才收起,转身道:“随我进来。”

    厅堂中,聂擒熊给母亲奉上一杯清茶后,在下首处坐下。

    宋念把符纸收起道:“熊儿,加入宗门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青鹤门虽然偏安一处但掌门也有元相境修为,门下更是控制了一方小世界。”

    聂擒熊道:“夫子说,下个月赤风宗也会在城中招收弟子,我想去试试。”

    下宗镇守一县,受上宗所制,青鹤门、烈火门都属于下宗。

    上宗掌控一郡,门中修士不知其数,散布在各个小世界中与妖族争斗。

    聂擒熊所在的赤风郡便是由上宗赤风宗掌控,门中疆域无边,门下依附的下宗近百。

    听闻上宗之上另有仙宗,但是就连李夫子也不知道仙宗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如何加入仙宗。

    聂擒熊这些年往来县城,十分清楚北甲村与县城的差距,而它们与郡城的差距只会更大。

    城中修士富庶,自幼便用各种灵药、奇水、珍金等洗炼体质,加快修行速度。

    而聂擒熊一人修行就占用了家中过半用度,用了近十年也没有炼成寻常金系法体。

    而法体之上,还有宝体、道体,以及诸多特殊体质。

    整个世界妖患四起,聂擒熊已经在北甲村“荒废”了十六年,这次即便机会渺茫,也想尽力一试。

    如同十二岁那年,拿着长枪试图去县城一样。

    宋念见聂擒熊态度坚决,叹了口气道:“等你爹回来和他商议吧。”

    聂擒熊点头应下,退出房间挽起袖子走到照壁前补充法术。




第三章 夫子
    照壁浮雕上,聂大山双手高举一个长柄双头斧,面目狰狞,双目瞪向右下角的独角刀鹿。

    巨斧两侧亮起半尺宽的金色锋芒,像是随时要从斧刃中飞出。法阵被引动时,释放出的法术便是从斧刃飞出。

    独角刀鹿一副惊惧的模样,四蹄发软半趴在地上引颈待戮。

    照壁中的妖兽本来是一头黑目妖虎,聂大山当初就是靠着猎到那只妖虎才确定了在北甲村的地位。

    后来聂擒熊被独角刀鹿重伤后,宋念担心他留下阴影便把妖虎换成独角刀鹿。

    聂大山非常不满,因为独角刀鹿村里有的是修士抓到,能捕杀黑目妖虎的全村仅他一人。

    但他对于法阵一道不甚精通,只好由得妻子更改。

    聂擒熊往照壁中打入两道法力后,下方的独角刀鹿胸腹裂开一条尺宽缝隙。

    接着他催动丹田中的斩妖刀轮法术印记,一缕缕法力汇聚在指间形成一个三寸大小的近圆形刀轮。

    斩妖刀轮,是聂家世代修行累积下的血脉法术,也是聂擒熊身上攻击最强的法术。

    家族若是世代都修行同种功法或者法术,传承数代后家族子弟便会十分适合修行这些功法法术。

    据传青鹤门中孙家世代修行《青羽汇灵经》,这一代中有个弟子十五岁便成就筑窍境。

    聂擒熊特意向夫子请教了一番真假,得知那名弟子叫孙振天。

    聂家的斩妖刀轮,聂擒熊仅仅修行了三天便在丹田中凝聚出法术印记。

    而另一道聂家少有人修行的捆妖索,足足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凝聚出法术印记。

    聂擒熊花费了半个时辰,直到全部法力耗光后才停手,百余道斩妖刀轮足够支撑法阵半个月。

    现在照壁上聂大山手中双头巨斧的斧刃像是两弯金月,朝周围散布出一片金光。

    回到房间恢复了一会儿法力,聂擒熊在书房找到母亲道:

    “娘,我想把那条斑皮猪的后腿送给李夫子。”

    李夫子在外游历数十年,远比山村乡民有见识。

    这些年聂擒熊学习完后,经常去李夫子家中请教。

    李夫子一生孤苦,在北甲村中也是孤身一人,也乐得聂擒熊去找他。

    宋念想了想道:“再取一壶十年的酸果酒带去,另外回来时路上小心点儿。”

    聂擒熊应了一声,下去地窖中取出一只青皮酒壶和一条四尺长的黑红斑纹猪腿。

    地窖中布置了冷冻法阵,四面堆积着一层寒冰,聂擒熊没有久待。

    用竹纸裹好猪腿扛在肩上,聂擒熊临出门前又朝房内喊了一声:

    “娘,我走了!”

    夫子住在学堂后不远处的幽林中,仅有一头驮山龟和几只鸟雀作伴。

    聂擒熊走近幽林时,一只足有两张床榻大小的庞大黑影从林中窜出,停在他身前。

    “龟石,夫子在家吗”聂擒熊向身前的驮山龟问道。

    驮山龟眼球浑浊,背后的甲壳凸起成七尺余高的山形,防御力极强。

    它把脑袋凑到聂擒熊肩头的猪腿前闻了下,才点了点头。

    聂擒熊取下腰间短斧,切下一块肉扔到半空中。

    驮山龟的头颅如同灵蛇出洞一般,迅速弹出丈长,用鹰钩般的上下颚咬住肉块。

    聂擒熊拍了拍它的脑袋,爬上后背道:“走!”

    驮山龟回身慢慢朝幽林里爬去。

    这只驮山龟是夫子借助秘法强行奴役的妖兽,如今已经凝气境九层。

    龟兽本就聪慧,被点化神智后,龟石的灵智已经堪比稚童。

    聂擒熊每次来都会给它带一些肉食,一来二去无需夫子命令,聂擒熊便可以爬上它的后背。

    龟石看似迈步缓慢,但是速度却十分快。

    每步踩下被石甲包裹的足蹄下便浮现一方土堆推着它前移,像是踏波而行。

    绕过护院法阵,龟石停在林中一片空地中,聂擒熊跃下朝身后扔出一块兽肉,走向一旁的竹楼。

    二层竹楼大半个楼身都被密林包裹,只有正面露出一角阶梯。

    聂擒熊踏上青石阶梯,竹楼的大门便自动打开。

    一路绕过一楼的厅堂,聂擒熊在二楼的静室找到夫子。

    静室朝向幽林一侧开了扇宽窗,夫子平日大半时间都在这里研读功法典籍。

    聂擒熊把猪腿放在一边,朝夫子行礼道:“学生聂擒熊,拜见夫子。”

    李夫子捋了捋胡子,笑着道:“繁文缛节,过来坐!”

    聂擒熊也笑了笑,拎着酸果酒走到桌边。

    聂擒熊开始修行的前两年,学堂中还是另一位老夫子。

    那位夫子最重规矩,见到他若是不行礼,势必要吃上一番苦头,不是荆棘垫足,便是血蚊吸骨。

    那位老夫子故去之时,学堂中不少人拍手称快。

    聂擒熊即便没有那般喜形于色,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

    但是如今已经过去近八年,那位老夫子当初教授的规矩,聂擒熊却一直谨记在心。

    盘膝坐在夫子对面,聂擒熊递过手中青皮葫芦。

    夫子接过打开闻了闻,眼泛神光道:“十年的”

    酸果酒的年份越久散发出的酸味越是浓厚,入口更加清爽醉人。

    聂擒熊点头道:“学生入学那年母亲所酿。”

    这些年他经常带上酸果酒过来,不过十年的酸果酒还是第一次。

    夫子从储物袖囊中取出两只竹杯,聂擒熊赶紧接过,一人倒了一杯。

    窗外幽林已经有些昏暗,几只夜行飞鸟从林中飞出迅速消失不见。

    夫子慢慢品下一杯酒道:

    “你今天不该逼迫钱文广签下契约,村中修士行事不会像你这般不留后路,日后他们会对你额外堤防几分。”

    学堂中有座聆音法阵,夫子随时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论。

    不过并不是为了监听,而是以防妖兽来袭时,夫子可以及时发觉。

    聂擒熊放下竹杯道:“学生志在大道,下月之后村中之事便与我无关,更何况父亲日后会处理妥当。”

    夫子看了他很久,才摇了摇头道:

    “我年少时也是如你这般,只可惜到老才明白过来,静心打坐仅仅是修行的一部分。凡尘俗世虽然扰乱心绪,但是修行真味也尽在其中。”



第四章 灭村
    村中教习一般是各大宗门中筑窍无望的年迈修士担任,北甲村也不例外。

    李夫子,在青鹤门修行二十年,游历天下四十年,最后筑窍失败才无奈返回宗门,求个安度晚年地方。

    后来被宗门派到北甲村做教习,今年已是八十有余。

    一老一少坐在窗前,从村庄谈到州城,再从妖奴谈到镇界巨妖。

    大半时间都是聂擒熊问,夫子答。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聂擒熊拱手道:“学生有一事请求夫子帮忙。”

    这是聂擒熊自从与夫子相熟以来,第二次请求夫子帮忙。

    上一次是十岁那年听闻县城中有修士相约死斗,他央求夫子带他去城中旁观。

    当时聂大山夫妇都不在家中,夫子刚喝了他带去的五年酸果酒,推脱不过只好应下。

    六年过去了,即便后来见到过许多次修士之间生死争斗。

    但是都不如那次留给他的印象深,两个凝气后期的修士,像是妖兽一样碰撞在一起。

    没有飞天遁地,也没有相互叱骂,只有刺眼的剑光以及突然闪现的法术。

    近距离看到法术真正攻击在修士身上,聂擒熊才对终日修行的法术有了清楚的认识。

    可惜那两个修士虽然修为颇高,但是争斗之术不甚高明。

    短短几息便分出胜负,最后一死一重伤。

    夫子只评价了两个字:蠢货!

    此时再次听到聂擒熊请他帮忙,夫子看了看手旁仅剩小半的酸果酒,叹了口气道:“说吧!”

    聂擒熊给夫子添满酒杯道:“猪腰坡上的那窝妖猴,学生临走前想把它们除掉。”

    夫子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道:“交易断绝斩草除根”

    四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聂擒熊开始与山中的一窝老叟猴做交易。

    用院中果树所结的黄玉杏和妖猴换取黑铁卵。

    黄玉杏果树是聂大山从深山中移栽而来,当初也是杀了一窝老叟猴才抢下果树。

    果子成熟时自带一股异香,妖猴最喜欢用黄玉杏酿造灵液培育幼猴。

    而黑铁卵散布在山脉中,妖猴嬉戏时看到都会收入巢穴中,此物有助于温养金系法体经脉。

    四年来双方每月交易一次雷打不动,其中夹杂着各种算计。

    妖猴时常用石心铁卵以假当真,聂擒熊则是用些虫蛀烂果以次充好。

    如今他将要离开山村,父母势必不会与妖猴交易。

    事实上若非聂擒熊坚持,聂大山早就想把那窝妖猴斩杀殆尽。

    聂擒熊回道:“这些年那窝老叟猴从学生处获益颇多,学生担心交易断绝后,妖猴贪心作祟,给家中惹来灾祸。”

    夫子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没有妇人之仁!看来当初带你去大黄村一行,算是对了。”

    聂擒熊听罢,不禁回想起两年前在大黄村见到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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