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帝国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录事参军
消息传到登州,虽然自己身边标配大小蜜桃,在这齐鲁地还没那么大名气,但登州刺史王伯安若是想不到其中有蹊跷,那也太没脑子。
在青州时接到密报,一条龙税法令下发到各州县,果然引起了极大的抵触,甚至有州县的地方豪强准备联名上书,请求齐王撤销此令。
陆宁便决心用这登州毕家开开刀,震慑一下齐鲁地那些大大小小的地主。
禁军及侍卫亲军,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便会开拔平定叛乱。
西境李重进正与赵匡胤对峙,北有黄河天险,且北边都是周国诸州,本也处于混乱中,听闻契丹北汉又欲兴兵,只是刚刚和周国结束战争,是以,契丹一些贵族极为厌烦,反对南侵,睡王辽穆宗,也不着调,整天除了喝酒睡觉杀近侍,也没什么别的干的。
南境南唐,本是旧主,现今与其关系,还暧昧难明,看唐主怎么想了,何况,南唐又正与吴越争锋。
现今大破大立,解决齐鲁地,却是难得的良机。
当然,一条龙税法,绝不是禁止土地兼并,不是禁止大庄园的形成,实际上一定程度的土地兼并,可以促进商品经济发展,宋代商品经济发达,不得不说有土地兼并之功,使得许多农户变成佃农乃至各种手工业者、工匠等等。
但如果无限制兼并,且赋税上又不合理,恶果便会极为严重。
就如同现今,实际上,一条龙税法,不过令贫富纳税更为合理一些,也可令国库赋税增加,便激起了富户们的激烈反对,是以,这种变革,如果等到一个王朝后期因为土地兼并流民遍地再去施行,那便会变成亡国之策。
开创进取之时实施,才为良策。
第十七章 就是来找事的!
连片的阡陌,以富户豪宅为中心,依附的庄客佃农土屋草舍一排排一列列,形成村落,大概北宋土地大兼并下的田庄,很多都和这文登县郊的毕家庄园属于一个模板。
走在其中,陆宁不由想起水浒传里祝家庄之类的描述,大概,就是这般吧,庄客佃农依附于大地主,形成一种封闭式的社会体系,这些庄客佃户,根本不需要知道天子是谁,只听令于庄园主便是。
借口迷路口渴,陆宁在一家农户讨水吃,也打听着这毕家庒的情形。
这家农户甚是淳朴,夫妻两个,又有几个幼儿,倒是令陆宁想起了大牛一家。
“齐王好,齐王妙,齐王来了无田不纳粮!”一个小女孩儿,吃着大蜜桃给的蜜饯,跟着大蜜桃学唱。
“这,唱什么呢?”半蹲在陆宁座位前的农户焦大郎,没听太明白。
陆宁笑笑不语,他自不能自己夸自己。
小蜜桃在旁笑道:“是兖州附近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齐王好,齐王妙,齐王来了无田不纳粮。”
她缓声说出,焦大郎这才听明白,奇道:“这是什么戏文吗?”
小蜜桃切了一声道:“什么戏文啊,齐王刚刚下诏,无田者不用纳粮,知道了吗?”
焦大郎奇道:“齐王是谁?”
他这种农户,齐鲁刚刚易主,他自然半点都不知道。
此时,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已经拿着蜜饯唱着刚学的儿歌跑了出去,大蜜桃答应他们,教会一个小朋友唱这个儿歌,便可以回来再拿蜜饯,而且每个学会儿歌的小孩子,都可以来,唱的好的,奖给蜜饯。
大蜜桃小蜜桃自不懂得什么,都是陆宁吩咐她俩这么做的。
这边,听焦大郎问齐王是谁?小蜜桃瞪起眼睛:“齐王,就是现在三齐之地的国主!也就是,你们全是齐王的子民,懂了吗?!”
焦大郎瞠目结舌,但心中却砰砰的跳,急急问:“齐王下了诏令,无田不用纳粮?”
他这种农户,依附于农庄主,平日缴纳给庄主的租子里,包括了丁税田税这些需要向朝廷缴纳的米粮,所以剩下的粮食,勉强能一家维持生活,吃饱都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如果面前这自己根本不敢正眼看的女贵人说的是真的,那可不是,以后自己只需要向庄主缴纳五五的租子?那,那可以省下多少米粮了?每年自己一家都可以吃饱,儿子女儿,都可以养大?
庄主仁厚,虽然是良田,但租子只收五五,但加上向官家缴纳的丁税田税,自己也只能留下一成粮。
以后,能留下五成了?
焦大郎一时有些激动,更有些不敢相信。
陆宁看着他,想也知道这农人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实则这农人在册不在册都不知道,也就是,官方户籍,都未必有他。
就说这毕家庄园,如果有一半人丁报入官府,那就很不错了。
隐瞒佃户丁户,是这些大地主惯常的伎俩,但对佃户们收租时,需要上缴国库的却要收的明明白白,最后,变成他们的私库所有。
而一条龙税法,只要能真正实行,便可以革除这些弊端,且更能促进手工业商业发展,最终,促成大工业的萌芽。
外面,好像越来越多的孩童在传唱。
“我,我有点事去问问!”焦大郎好似等不及了,站起身,对其婆娘道:“好生招待几位贵人。”躬身对陆宁告个罪,匆匆走出篱笆院。
陆宁心中感慨,实则华夏大地,真是礼仪之邦,便是一个农人,现今这礼数,也半点不含糊。
旁边站的朴大有,虽然很奇怪这“特使”到底在做什么,但听着歌谣,听着小蜜桃的解释,渐渐的,却忘了别的,只是呆呆琢磨这不纳粮之法。
心中,随即惊起一身冷汗,若高丽国君也学中原这赋税之法,自己这朴家,可不要倒大霉?
这税法见闻,回去可万不能跟任何人说。
“贵人,你喝水……”焦大郎的媳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捧着半个葫芦瓢,问陆宁要不要水,见陆宁做手势不要,就憨憨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什么好。
这时有新学会儿歌的孩童来跟大蜜桃讨要蜜饯,拿到手后又欢笑着跑出去大声唱,渐渐的,好似到处都是唱这歌谣的孩童声音。
“滚滚滚,唱什么呢!”有人喝骂,接着,就见篱笆院外,一帮人匆匆走过来,焦大郎在这帮人里面,但苦着脸,脸上红肿,好像挨了打。
为首的锦缎大氅中年男子踢开篱笆门,喝骂道:“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教黄口小儿乱唱!”
随之看向陆宁等人,又看到大小蜜桃,微微一怔,蹙眉道:“你们是什么人?”
“哦?”他突然就看到了朴大有,随之大笑道:“原来是高丽贼使!”心里疑惑尽去,原来是另一拨高丽使,和这漏网之鱼凑到了一起,却又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真是妙极!
盯着大小蜜桃的目光也就不再掩饰贪婪之色,心说这两个新罗婢,肯定是高丽王准备献给汴京圣天子的,这才如此绝色,可惜啊,周已经三分,齐鲁也动荡中易主,这两个孪生美婢,就献给我家主吧!
又看向大小刀婢。
这四个昆仑奴,也挺有模有样,要家主慈悲,能赏我一个就好了。
不过,他们说什么齐王?定是听到了齐王新政,在这里瞎打听瞎问,简直岂有此理。
若庄客们都知道了新政,那还得了?
家主这两日可正犯愁,但齐王这新政,好似一环扣一环,如以前那般曲解反而获利,却不太容易。
心里胡思乱想,挥挥手,“把这帮家伙都给我抓起来,谁反抗,就给我往死里打!”
陆宁笑了起来,“就因为我们在这里谈论齐王之新政,就要被打死么?”
“不错!”毕福也懒得跟他们多废话,挥手道:“抓人!”
陆宁将侍卫都留在了里许外看守车马,身边就是大小蜜桃和四个刀婢。
但她们手中都是百炼利器,毕福身边几个仆役刚冲上来,便惨叫摔倒。
四名刀婢,灵巧而狠辣,都是地上一滚,这些仆役各个大腿中刀,摔倒在地,捧着大腿哭天抢地惨叫,鲜血汩汩,有的怕割到了股动脉。
陆宁也没想到她们下手这般狠辣,毕竟从跟随自己,这是她们第一次跟人动手。
那毕福脸上变色,立时撒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杀人啦!新罗贼杀人了!来人啊!”
陆宁起身,“走!”
钻天猴啪一声飞天,同时大小蜜桃和四刀婢,拎起陆宁坐的马扎,护卫着陆宁匆匆向外走,朴大有吓得腿都软了,勉力跟在后面。
匆匆向外走,陆宁心中一哂,实则,自己本就是来找事的不是?
事情闹越大越好,毕家庒的人倒真配合。
令孩童们唱儿歌激怒毕家庒人。
就算那毕家来人很客气,自己也会拱起他们火气。
如此,自己治罪毕家时,更可以毕家因为“齐王儿歌”便要顶撞群殴齐王为因由。
借这个案子,更可以令那首儿歌传遍齐鲁,这传播效果,可比什么都强。
带着这朴大有,本来是另一个后续方案,却不想,偏偏这毕家庒的那管家似的奴仆认识朴大有,不但省了功夫,事情还能闹得更大。
变成了毕家因为“齐王儿歌”便要打杀齐王。
这,更是大新闻大事件,毕家更是罪责难逃。
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老天都帮自己啊。
好似很狼狈的往外跑,陆宁心里,却满满的全是幸福感。
当然,毕家奴仆如此强横,看他们杀高丽使者就知道平素多霸道,今日更是说自己等反抗就可以打死自己等人,奴仆如此,家主可想而知,这毕家,被治罪,不冤。
原本来毕家庒之前陆宁心里还多少有些疙瘩,现今内疚尽去,心中更是畅快。
虽然,这样狼狈而逃,好似是,人生第一次体验……
第十八章 三观很正齐大王
毕家庒村口,追出来的毕家庒奴仆都有些傻眼。
在庄园里一路追,但追得近的又被刀婢砍伤几个,其余便有些惧意,但随着庄客越聚越多,胆气便都升起,死追不舍。
可追到了庄口,这些奴仆庄客猛地刹车。
却见村口粗粗垂柳下,十几匹骏马正打着嘶鸣跳起前蹄,显然是刚刚疾驰而来,这些骏马之上,各个都是肌肉虬结的壮汉,而且,看上去,就令人心里发冷,下意识就知道,这些马客,都是死人堆里出来的。
此刻,这些刀客,纷纷从背上抽出长长木柄,将手中寒森森刀刃和木柄联结,如此,每人手中,便是一杆长长朴刀,他们都脸色冰冷,望着追来的毕家庒人。
而那些新罗人,就躲在了这些刀客的身后。
“大胆毕家,竟敢因为赋税歌谣追杀齐王!速速叫你们家主出来领罪!”冷冰冰话语,好似来自九幽,说话的,是这一都齐王侍卫的头头,殿前都头雷蛮,乃是沙陀人,精通水性,极为悍勇,在齐州一战,紧随陆宁身后登城,几乎被乱刃分尸,但却奇迹般活了下来,由士卒而晋升殿前都头。
当然,他所说话语,是陆宁刚刚教他说的。
奴仆庄客们立时面面相觑?齐王?什么齐王?
刚刚追上来的毕福立时脸色大变,但他素有急智,眼珠一转,对身旁人吩咐了一声,回头就跑。
“我家东翁这几日没在庄园!”有庄客喊,是毕福刚刚叫他这么说的。
“哼,那就找个能管事的来!”雷蛮冷哼着,又猛地一瞪眼,“尔等还不放下凶器!”
奴仆门客,互相看了看对方手中木棍、锄头等等,又看看对面马上这些杀气腾腾手握朴刀的凶汉,有人带头,立时纷纷丢下手中器具。
“齐王?!”朴大有震惊的看向陆宁,思绪一时混乱。
……
八仙桌,高背椅,檀香袅袅,毕老太公身后那猛虎啸林图栩栩如生,那吊睛白额大虫凶猛无比,现今这北方之地,高脚桌椅已经流行,和江南婉约风渐趋不同。
毕老太公正用清澄澄过滤的茶渣都不见的茶液漱口,毕福匆匆而入,颤声道:“老太公,不好了,怕是有祸事。”
“慌什么?!”毕老太公蹙眉,慢悠悠将手里茶杯放入旁侧侍女手捧的托盘上。
“齐王刚刚来了庄子里,又教些黄口小儿唱什么齐王来了无田不纳粮,当时小的以为他们是高丽使,便吓唬他们,谁知道,那齐王的婢女下杀手,咱们只能拼死命,庄客们追杀他们一行,到了庄门口,齐王侍卫已经到了,小的们才知道是齐王来了……”
毕福一向得力,言简意赅几句话便将事情说分明。
毕老太公微微一呆,“齐王?你没见过齐王,怎知真伪?”
“小的一路来报信时,细细思量,那必是齐王无疑,如此,很多事才能说通。”毕福急急道:“老太公,不管是不是齐王来此,老太公却需做好是齐王来问罪的准备才好啊,小的以为,老太公该速速遣人去登州王史公处求救,老太公等王史公到,才出去见齐王。”
“对,对,快,备笔墨!”一语惊醒梦中人,毕老太公看着毕福,“这封信,你替我送!”
“是!”毕福微微躬身。
……
毕家庄村头垂柳之旁,陆宁慢慢踱着步,
大小蜜桃和四刀婢侍立在旁,雷蛮等侍卫胯下骏马打出的响鼻是这片好似凝固的空气中唯一的声响。
日头已经转到了西方,垂柳阴影笼罩到了庄客们身上,此时,大多数庄客已经偷偷溜掉,是有零零散散七八个人。
齐王看起来很沉得住气。
但匆匆赶来的文登县令李佑等文登官员都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出。
“李佑,这里是你的地界,你来说说,仅仅为了一句‘齐王来了无田不纳粮’便纵容恶奴要打杀我,该当何罪?”陆宁突然看向文登县令李佑。
李佑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却偷偷瞥向身后一名方头大耳气度沉稳的中年官吏,对他偷偷使眼色。
那中年官吏有些无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一步,深深一躬,“殿下新政,利在千秋,这无田不纳粮正是道出了新政三税中农税的精髓,且脍炙人口,农人听了也知殿下新政其意,却是少了许多可以令那贪墨之官贪婪之绅故意钻空子曲解的地方,实在是应该在齐鲁之地,到处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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