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江停:“……?”
“你算涉案人员,在结案前限制外出,必须留在建宁。”
江停脸sè微僵,严峫却潇洒转身,仿佛漂亮扳回一城的将军,边大步向警车走去边拍了拍手上的彩印纸:“收工,回市局!技侦把证物带回去提取目标指纹,排查全市范围内的肇事车辆和前科人员,马翔!开车!”
警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严峫像狂风卷落叶,裹着所有线索风驰电掣地消失了。
江停站在原地,面沉似水。
“江哥,怎么样?”杨媚快步走上前来,神sè间掩饰不住的惊慌:“那个姓严的有没有……”
“他起疑心了。”
杨媚霎时心头一跳:“那怎么办?!”
江停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刚才监控图像上的男子,许久才抬手整了整因为刚才被严峫qiáng行一揽而扯歪的衣襟,面无表情道:“凉拌。”
·
“严哥,”马翔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问:“你认为那个叫什么江的小子可疑?”
严峫把座位椅背靠到最后,两条结实的长腿伸展在副驾驶下,貌似在闭目小憩:“不像。”
“怎么说?”
“真有嫌疑不会刻意给我们传线索,不过,这人是有点怪。”
马翔不明所以,严峫也没解释:“你也跟他打过两次交道了,有什么感觉?”
“……”马翔为难道:“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男人没感觉……”
严峫眼睛一睁。
马翔笑着缩头求饶:“这不确实没感觉吗!案发当天晚上不是我记他笔录的,刚才也就打了个照面而已啊。不过这人吧,挺配合,确实比较积极,除此之外就没太大存在感了。反正要是他跟他女朋友一道上街的话,我肯定是先注意他女朋友,不太会留心他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协tiáo感?”
“没感觉啊,”马翔莫名其妙,“哪里不协tiáo?我看他长得挺协tiáo的,就是弱了点。”
严峫沉思良久,突然说:“不,太自然了。”
“啊?”
“县城背景,务工出身,又卧病在床那么长时间,竟然对外界没有任何无知所致的畏缩感,在一帮荷枪实弹的刑警面前姿态那么舒展。”严峫思忖半晌,喃喃道:“为什么呢?……”
快到市局了,马翔打灯右拐进门,笑嘻嘻地说:“想不通别想了严哥,我看你是脑筋卡在案子上钻了牛角尖,再琢磨下去我都怀疑你看上的不是那老板娘,而是她男朋友了,哈哈哈”
严峫轻蔑道:“说什么呢,老子会对男的有兴趣?”
话虽如此,但严峫重新躺回座椅的时候,脑子里却下意识想起刚才江停坐在自己面前,仰起头,双手柔和优雅地交叠在大腿上,chún角微微带着笑的情景。
“只是凑巧而已啊。”
“包袋底部的角落里卡着几小片锡纸,像包巧克力用的。”
……还加个限定词巧克力,娘们唧唧的,可见平时整天都在吃零嘴。
严峫心里不断琢磨着,索性也不假寐了,起身从后座上够着了证物箱,戴上手套,从证物袋里把那个男款双肩背拿了出来。背包前端确实有个小的拉链包,就是这个拉链头掉了,严峫把手伸进去翻了翻,果真从夹缝中摸出了几小片各有半个指甲盖大的锡纸。
他狐疑地打量片刻,觉得有点不对。
这几片锡纸跟平常包糖果巧克力用的那种相比,质地明显更硬一些,倒好像是……
铝箔药板!
从早上到现在若隐若现的灵感终于连成一线,猜测浮出水面,露出了端倪。
严峫抓起手机,匆匆拨了个电话:“喂,二狗?我是老严!”
“我叫……”
“你听我说,有没有一种药是给学生考前吃的,可以让人迅速提高智商,考试百分百能过,然后跟晕车药和摇头|丸的成分类似,以至于误导尸检报告,让法医以为被害人是吸毒过量而死?”
苟利yīn森森道:“你觉得我们法医有那么愚蠢吗,你还不如叫我二狗呢。”
严峫:“……”
“不过你说的那种药倒真有,是最近才从国外传来的处方药,俗称‘大脑伟哥’。主要成分是苯|丙胺,比冰|毒就少个甲基,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可以加速大脑反应时间和提高执行能力,据说国外很多常春藤高材生都吃过。不过过量服用呢会造成致幻效果,跟死者的症状还挺相似的。”苟利问:“怎么啦,你怀疑真正的致死原因是过量服用苯|丙胺?不可能的,我们验出的确实是东莨菪碱和mdma,正常剂量的1600倍呢。”
“那如果,”严峫缓缓道,“如果死者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他只是想买苯|丙胺来复习考博,没想到卖家却打算勾引他吸毒呢?”
苟利愣住了。
“你刚才说的‘大脑伟哥’叫什么名字?”
“adderall,”苟利有点结巴,“中文叫……叫那个,阿得拉!”
·
“家境富裕、学校较好、 曾因吸毒过量记录在案的在校生;本市往前数两年,本省往前数四年!”
“曾因非法代购国外处方药而留下案底的前科人员,有机会接触多动症患者并大量获取药品阿得拉的人员,名单全部拉出来与吸毒记录交叉对比,逐一审查!”
严峫一声令下,刑侦支队大办公室顿时堆成了案卷的海洋。
现实中的破案跟推理小说不同,仅靠现场线索是不够的,更多时间要花在大量的摸排走访和跟踪上。凶杀案发生后的48个小时为黄金侦破期,两天两夜内没找到关键性突破,之后的tiáo查过程就会非常的困难了。
白墙上的大钟指针一圈圈转动,天光渐渐变暗,侦破黄金期转瞬过去,方便面的热气混合着香烟白雾在灯光下蒸腾。
第一缕天光乍破时,办公室门被推开,秦川夹着一本案卷匆匆而入,“啪!”一声拍在严峫脸上。
严峫在一堆案卷后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啊地惊醒了,手忙脚乱接住案卷:“怎么?怎么?找到了?”
“胡伟胜,”秦川劈手把案卷夺回去,哗哗翻开,指着嫌疑人头像:“走私及造假阿得拉、利他林及莫达|非尼等处方药,获利超五万元,半年前刑满释放。禁毒支队上个月抓了个毒瘾上来当街犯病的十九岁男生,就是这家伙房东的儿子!”
严峫抽出昨天在秋雨名品的监控图像,与案卷左右一对比,“差不多。马翔呢?去交管局查胡伟胜名下登记车辆!”
马翔五湖四海皆基友的qiáng大人脉再次贡献了力量。凌晨四点半,交管局传回消息,确定胡伟胜名下有一辆二手白sè丰田凯美瑞,车型与案发现场出现的丰田车完全吻合。
“就是这孙子了。”严峫指关节一敲桌面,随手指了刑侦一组几个龙jīng虎猛的小伙子:“准备实施布控,把胡伟胜给我弄回来!”
连续两天没日没夜的加班让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尤其像严峫、秦川等支队骨干,都两个晚上没回家睡个囫囵觉了。因此抓人的命令一下,整个支队都沸腾着往外冲,外勤组瞬间就空了一半。
严峫拍拍秦川的肩:“辛苦了,缉毒的兄弟也……”话没说完就一哽,只见十秒钟前还醒着的秦川脸贴墙角,眼镜歪在鼻梁上,正以一个非常清纯不做作的姿势,发出舒适的鼾声。
“……”严峫轻手轻脚走回了办公室。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暗灰sè天空蒙蒙微亮。严峫索性也不睡了,拿着胡伟胜的案卷逐字研读。
这胡伟胜是个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典型,从十六岁起就因为小偷小摸屡次被抓,成年后更是偷钱包、偷手机、偷电动车几次进宫。几年前在恭州他摊上了更严重的事,因为qiáng|jiān未遂,被判了三年。
严峫摩挲着冒出胡渣的下巴,轻轻咦了一声。
胡伟胜是个“街偷”,目标一般是随身物品,没有入室盗窃的记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胆量不会很大,犯罪性质也跟qiáng|jiān相差颇远,突然“过界”显得非常可疑。
严峫盯着案卷上的恭州二字,心底突然有个地方动了动。
“严哥,”突然马翔探进一个头:“内化学高材生还关在局子里呢,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放不放啊?”
严峫一抬头:“什么,还关着?”
“技侦那边的实验室监控恢复不出来,一时半刻的,也就没人把他放走。这不,昨晚睡了一夜审讯室,今儿居然感冒了,揣着纸盒在那咳嗽呢。”
“赶紧放走,别待会跑去魏局那儿投诉咱们。对了,告诉他不准离开建宁,随时跟警方保持联络,注意纪律啊。”
马翔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学霸说了不投诉,赶紧送他回实验室就行。”
严峫挥挥手,示意马翔出去,把他的办公室门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凌晨五点的办公室恢复了安静,只有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开关键,安静地闪烁着一星黄光。
严峫中指心不在焉地敲击桌面,走神良久,心中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
太顺了,他想。
从追查车牌,到找到死者背包,再到以一个非常薄弱的逻辑链推出目前嫌疑人,这中间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三夜,但其实侦破过程还是太顺了,似乎有些细节很难说得过去。
一个毒品贩子长期把处方药和致幻剂混着卖,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次吃死了人?
怎么可能以前都没出过事?
是这次配方真的出了问题,还是说,以前的“意外”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压住了,只有这次被害者恰好就死在自己眼前,以至于某些事实再也无法被掩盖住?
严峫打开电脑,登陆公安内网,思忖半晌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一串数据库口令,打开往年卷宗电子备份,然后敲了胡伟胜当年在恭州留下的卷宗编号。
屏幕倏而变换,一起早已尘埃落定的qiáng|jiān未遂案,在光线黯淡的初夏凌晨缓缓展开,呈现在了严峫面前。
刘雪,十八岁,恭州某知名高中学生。
二模来临前的某个中午,这名高三女生趁午休时偷偷溜出学校宿舍,一下午毫无踪影。当晚校方四处搜寻而不得,翌日家长报案,这起不满二十四小时的失踪引起了派出所的重视,随即被推送给辖区分局。
分局支队接了案。
翌日晚,刑警根据大量摸排,在一家黑诊所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刘雪。
后据tiáo查,嫌疑人胡伟胜遇到因考试压力太大而偷溜在外闲逛的刘雪,歹心顿起,把她诱至车内下了迷|jiān药。没想到刘雪对药物过敏,立刻产生头晕、呕吐、昏迷现象,胡伟胜心中害怕,担心闹出人命来牵连自己,于是将她匆匆丢进了黑诊所。
这个案子被定性为qiáng|jiān未遂,刘雪经治疗后出院,胡伟胜被判了三年。
严峫看着卷宗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判了?
被害人的过敏原是什么?下的什么药?男的给女的下药就肯定是qiáng|jiān?如果真是意图迷|jiān,怎么被害人刚昏迷,qiáng|jiān犯就吓得把她送诊所去了?
从立案到移诉不到半个月,这么明显大有内情的案子,竟然就如此匆匆结案,所有的经办刑警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怀疑?
严峫办了十多年刑事案,对各种细节疑点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这份卷宗让他的狐疑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翻到最后看了眼经办人名单和主要领导签字他的目光凝滞住了。
当年的主办领导,名字叫做江停。
记忆从深渊中浮现出庞大的黑影,那一瞬间,屡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身影终于向严峫悄然回首。
只有这一次他没专注于电话,也不再于百忙之中吝啬自己的丝毫注意。天光由窗而入,勾勒出他俊秀文雅的lún廓,以及天生就十分削薄抿紧,因而显得有些冷漠的嘴chún。
他从虚空中目光低垂,投来一个安静又清晰的注视。
“……”
严峫的咽喉仿佛被无形的手攫住了,呼吸憋在xiōng腔里,连手都有点发抖。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内网数据库,搜出了当年的恭州市公安厅主要领导名单列表。
恭州禁毒总队第二支队长江停,名字上套着显眼的黑框,三年前确认牺牲。
严峫脑子里轰的一下。
那个昨天才坐在街边长椅里向他微笑的人,此刻正穿着深蓝sè制服、肩扛三枚四角星花,眉目清隽鲜明,冷冰冰地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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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 9.Chapter 9
好看的言情
早上九点,私人疗养院楼下的林荫路边,一辆银sè大奔戛然而停。
“还有半小时。”杨媚扭过头问:“我陪你等吧?”
“不用,就一个复检预约,我又没残。”江停解开安全带,钻出了车门:“忙你的去吧。”
杨媚急忙摇下车窗:“那你待会完事了等我来接哈!”
江停走进疗养院大门,没有回头,遥遥挥了挥手。
杨媚为了今天而特意描画出的桃花妆耷拉下来,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只得沿着马路向前开远了。
她没有看见的是,后视镜里,一辆黑sè辉腾悄无声息停在了她刚才的位置。
驾驶座上的严峫摁熄烟头,目送她消失在车流中,随即视线转向了马路对面的疗养院大楼。
“来了您的清粥小菜!”
住院部楼下的早餐店里人不多,江停坐在角落里,看了眼表,拆开了一次性木筷。
他早年办案夜以继日,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后来就把胃熬坏了。人到了一定岁数,早年亏欠身体的都要加倍还回来,被低血糖狠狠作了几次之后,终于不敢再随便对付三餐,qiáng迫自己养成了早上一定要往胃里垫点东西的习惯。
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是杨媚的微信:“早饭吃了吗?”
江停敲了个嗯字回过去。
点击发送时,突然他视线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抬眼一看。
不远处早餐店另一头,有道目光来不及收回去,刹那间与他撞了个正着。
那是个穿白sè短袖t恤、戴bàng球帽的男子,大约四十多岁,体型魁梧,肌肉贲张式地勒着肩线,帽檐压得极低,隔着距离看不清面孔。两人的视线只交错了短短一瞬,紧接着男子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将报纸翻过页,似乎刚才只是错觉一般。
江停的眼神微微闪动,随即视线在整个店堂里逡巡一圈,但脸上纹丝不露。
几分钟后,他搁下喝了一半的清粥和几乎没动的小菜,起身结账离开了。
·
“你昏迷前身体肌肉情况是相当不错的,即使卧床三年也没有完全退化。血压还挺正常,出院以后有头晕、腰痛或四肢疼痛的情况吗?”
检查室内,江停倚在白榻上,十指交叉自然放在腹部,“走长了偶尔会抽筋。”
医生点头:“正常的,要继续按我们原先制定好的计划做复原训练,不能cào之过急。”
这家收费高昂的私人疗养院本来就没有太多病患,午饭前这个时间段人就更少了。检查很快做完,医生开了些药叮嘱按时吃,又预约好下一次复检的时间,突然只听江停随意地问:“我出院这几天,有人来看过我么?”
“哦,还真有。”医生也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你亲戚出差经过了一趟,想来看看你,恰好你前一天就出院了,他还问你女朋友的联系方式来着。”
江停顿了几秒,随即像是有点意外地:“亲戚?叫什么名字?”
医生估计也在想这是多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三年都没出现过,就笑了起来:“四十多岁男的,挺壮实的你待会去前台跟护士查一下应该就有名字了,他说是你远方表哥。怎么,有印象吗?”
“是不是有一米八多,戴了顶bàng球帽?”
“哎,对对!真是你表哥?”
江停想起刚才早餐店里的那道目光,面sè微沉,但既不承认也没有反驳:“护士把杨媚的号码给他了么?”
医生说:“那哪儿能呢,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哪。我们护士问他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他也没给,掉头就走了。”
江停从检查床上下来,弯腰系好鞋带,把衬衣纽扣一颗颗扣到顶,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襟。
医生签完字,正好一回头。晨光中江停站在窗前,头发乌黑而侧颊雪白,脊背直线一路流畅地顺到窄窄的腰和修长的腿,犹如绷直了的弓弦。
医生心内有些诧异。
本来他们都以为538床那病人是个吃软饭的乡下穷小子,没想到恢复之后,再一见面,江停的言谈举止和体型姿态,明显跟医院里的流言有很大差别。
“下次再有人来找我,”江停说,“不要搭理,也不用问姓名。”
医生终于没有压过自己qiáng烈的好奇心:“那个……他真的是你表哥?”
“不。”江停扣好衣袖,淡淡道:“是债主。”
医生:“……”
江停结束检查,告辞表情怪异的医生,拿着复检结果出了门。
能来这家疗养院的,大多数是一口气吊在嗓子里、要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植物人,或是上了年纪难以走动的老年病患,没事就被护工推出来在走廊上转转。江停耐心等待几名老人的lún椅过去,只见前方电梯门关上了,便没有再等,从走廊中段的扶手楼梯往下去一楼大厅。
大楼人声喧杂,护士在大厅中穿梭来去,家属们正办理入院和出院。江停转过楼梯拐角,正要下最后一段楼梯,突然站住了。
穿过整座大厅,靠近大门的墙边有一扇先进个人展示橱窗。
一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戴着黑sèbàng球帽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紧盯着橱窗上的玻璃。
玻璃倒影中,只见远处楼梯上的江停定住了身形,随即向后退了半步。
男子转过脸来,正是先前早餐店里的那个人。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群再次交汇,似乎同时都明白了什么。下一秒,江停蓦然转身径直上楼,而男子抬脚就追了上来!
·
与此同时,医院大楼顶层办公室。
门紧紧关着,偌大套间里只有两个人,除了翻动病历的轻微声响之外,连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
“……”院长不易察觉地伸长脖子,打量面前茶几上的□□,又瞅瞅对面沙发上那名与其说是市局刑警队长,不如说是没事出来浪荡的英俊富家小生,内心犯起了嘀咕。
这年头当警察的油水也太足了吧,这行头在机关里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自己被涮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刑警,而是哪个小电视台来拍真人秀的?
“咳咳!”严峫清了清嗓子。
院长立刻把脖子缩回去,露出了殷勤亲切的笑容。
严峫指着病历问:“这里写患者剧烈撞击导致头部受伤的原因,为什么能确定是车祸,而不是爆炸?”
院长一脸“可别逗我了”的笑容:“瞧您这话说的,车祸跟爆炸那能一样吗?我们医生是绝不会认错的。”
“那烧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院长沉吟片刻,说:“陆先生当初呢,是被他女朋友转院到我们这里的,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最低意识状态了,离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只差一步之遥。虽然我们收治了陆先生,但他的状况确实非常不好,除了车祸造成的头部重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伤病,相对之下他四肢上的烧伤在转来我们医院之前就已经过了jīng心治疗,已经算恢复不错的了。”
严峫问:“其他伤病?”
院长说:“挺多的,各种感染,营养不良,左手肘脱臼没接好导致的错位,右手腕皮肤溃烂和肌腱神经受损,身体各处的大面积擦伤等。这些都是车祸之前发生的,大概经过半年的护理才慢慢好转。”
严峫沉思半晌,神sè间不见喜怒,突然说:“手腕肌腱神经受损,基本都是割伤吧。”
“对,话是这么说。但陆先生他吧……”
“怎么?”
院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回答:“看着倒像是人牙齿咬出来的。”
严峫托着病历的手轻微一颤。
院长唏嘘笑道:“所以我们当时都猜,这病人怕是刚从传销组织逃出来,路上就开快了,否则怎么会撞得那么厉害?”
“那你们怎么就没报警?”
“嗨!您这话说的,我们是私人疗养院,打的是高度保护病人隐私、尊重家属意愿的招牌,走的是高端市场路线。”院长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赔笑:“不是不主动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只是当时杨小姐她死活不松口,说她就是不愿意报警让人知道,所以才转来我们院的。干私人疗养这行竞争特别激烈,我们也是出于口碑的考虑……”
严峫打断了他:“杨媚跟江……陆成江到底是什么关系?”
院长说:“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老实说我们都觉得是真爱了,毕竟杨小姐条件那么好,又是场面儿上的人一般对客户的私事我们都不准员工乱嚼舌头,不过后来陆先生醒来之后,看着确实有点怪。”
严峫“哦”了一声:“怪?”
院长迟疑几秒,笑道:“就是看着……倒像是杨小姐凑着她男朋友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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