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仅仅两个多月前,他还是个无意中目睹车祸而被诱发ptsd症状的病人,很多出过惨烈车祸的人是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开不了车,但他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迫使自己克服了心理障碍。
严峫看着江停,心想他内心应该有种qiáng大的,无时不刻bī迫着自己修正行为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来源于何处呢
严峫终于干了自己心心念念好几天都没干成的事让江停吃到了“真正的”海鲜粥。
江停无奈道“别点了,待会吃完了还回去加班呢,你非bī着人往海鲜粥里放象拔蚌是什么意思啊逮着吃我一顿的机会照狠了宰是吧”
严峫把菜单还给小女服务员,直到年轻漂亮穿绸缎旗袍的姑娘走了,才冲江停一勾嘴角“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让老婆掏钱吗,搞得跟你嫁进我严家大门是嫁亏了似的”
“谁嫁进”
“而且我真敞开了吃你也受不了啊,”严峫不怀好意道“这个话题我们晚上关起门来再家庭内部协tiáo吧,啊,乖。”
江停立刻起身“服务员结账”
严峫慌忙把他拉回来搂在怀里“哎哟跟你开玩笑呢,江队,江老师,江大神坐下坐下,这案子今儿有进展了,正是指望你线索的时候呢,别闹了赶紧回来帮我看看。”
江停哭笑不得,被严峫生拉硬扯地拽回了雅座,qiáng搂着肩膀圈在自己身侧,摸出市局配发的国产机,tiáo出相册里的最近几张照片“喏,今天早上在汪兴业的秘密据点之一琥珀山庄发现的,原件已经上交市局技术队做处理了。”
手机屏幕上是汪兴业那本笔记的前三页。
三个女孩子在一sè一样的大红背景里瞪着江停,每个人都有着稚嫩却jīng致的五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姓氏,截然不同的经历和背景;除了都是受害者之外看上去毫无联系,但只有严峫知道,在隐秘的衣襟下方,她们肩窝处都有那颗诅咒般的红痣。
如果三个女孩子肩并肩躺在一块,可能她们红痣相差的距离都不到两寸。
江停端详着手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微微眯起了瞳孔,良久后他终于用大拇指敲了敲屏幕“这个姓滕的女孩子怎么没有地址”
这时他们要的粥面小菜都上来了,严峫一边用白瓷勺搅拌江停那碗价格四位数的粥,一边把老高tiáo查出的滕文艳的信息,以及小花臂交代的情况都避重就轻说了,并没有提在笔记本中发现江停照片这一细节“现在的tiáo查重点是滕文艳的身世背景,争取查出她和汪兴业之间的联系。汪兴业是大毒枭的掮客和联络人,以他为中心辐射出了一张牵涉贩毒、绑架、买凶杀人等等罪行的网络,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这个绑架案,而是要把整个犯罪网都打下来。”
江停看了他一眼“汪兴业的犯罪网络明显超出s省范围,你一建宁市的想把他全歼这么有干劲唔”话音未落他被严峫喂了满满一勺海鲜粥。
那海鲜粥的味道确实对得起价格,鲜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江停猝不及防,被严峫连续喂了好几口,才连连摆手挡住了下一波攻势“放下放下,我自己来”
严峫向后瞥了眼。五星级酒店餐厅装潢豪华,雅座又有消费要求,因此周遭没什么人。他瞅准侍应生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含了口粥,俯身迅速口对口喂给江停,鲜美的滋味混在chún舌间来回推挡,不知不觉全咽了下去。
侍应生转过身,严峫舌尖立刻在江停上颚一卷,旋即闪身坐直,满脸正经,浑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停从脸颊到耳根满面发红,侍应生殷勤问“两位先生要加冰水吗”
严峫笑道“不用,他不热,是太激动了。”
侍应生不明所以,疑惑地走了。
江停头也不抬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官府差役竟在此公然tiáo戏良家妇男。”严峫接口道,“tiáo戏完了还得回衙门去干活儿。”
江停“”
“不干活的话怎么把汪兴业犯罪团伙彻底打掉呢”严峫戏谑地瞧着他,若有所指道“不彻底打死姓汪的,怎么顺藤摸瓜地接近黑桃k,把这个毒枭团伙的所有秘密都大白于天下”
不知是不是严峫的错觉,江停动作略顿了顿。
“怎么了”严峫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针见血地问。
江停双手还维持着拿餐巾的动作,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黑眼珠清凌凌地向严峫一瞥。正当严峫等着他找借口来掩饰的时候,却只见他向手机相册扬了扬下巴,放下餐巾,整张脸上神sè如常“我在看这个女孩子。”
是步薇。
“看她干什么”严峫若笑非笑地问。
江停皱起眉,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严峫话音的异样,说“感觉她跟李雨欣和滕文艳都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毕竟步薇是唯一一个在长相上与他神似的,被黑桃k叫出两个亿身价的小姑娘。
他发现了严峫脸颊肌肉不由自主微微绷紧。
然而下一刻,却只听江停轻声道“因为只有她在笑。”
三张二寸免冠照上,李雨欣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镜头那是因为汪兴业按下快门的刹那间,她知道她妈妈吸毒,也知道给自己拍照的是什么人,那冰冷表情之后是对生母的怨怼和疏离。
滕文艳拘谨而畏惧,肩膀小心翼翼地缩着那是因为她只有小学文化,早早出来打工,知道讨生活的艰难滋味。不管汪兴业是以什么手段接近她并拍下这张照片的,她感到紧张畏惧、害怕得罪汪兴业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步薇在笑。
那笑意光看嘴角动作是绝不明显的,但除了嘴角之外,有种很难描述的神采从少女眼底一层一层地、挡也挡不住地渗透出来,就像深海珍珠即便被放置在昏暗中,都能散发出人造珍珠绝不能有的温柔光晕。
汪兴业是在什么情况下给她拍下这张照片的
拍摄时相机后有什么,让她笑得那么开心
“我看到了。”严峫边吃饭边头也不抬道,“但这个情况比较复杂,首先步薇被拍下这张照片时她父母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汪兴业是以领养人而不是迫害者身份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其次她年纪最小,十三岁,还不是知事的年龄,跟十六七岁的滕文艳李雨欣都不同。”
江停紧盯着手机屏幕上少女微笑的脸,闭了下眼睛,几秒钟后才睁开,把手机还给严峫“她笑得我不太舒服。”
“唔,我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再去医院跟她聊聊的。你来么”
“干嘛叫我去”
严峫没吭声,也没提在医院里步薇几次有心无意的奇怪表现。他从炒牛河里挑出八角丢在桌上,笑着向江停挑了挑眉“你这才刚过门还没领证的小媳妇,放心让老公一人去拜访女受害人吗,还不得赶紧跟着”
江停深吸了口气“严副支队,我必须”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马翔。
严峫竖起一根食指,微笑而不容置疑地示意江停闭嘴,满脸都写着“我说了算”四个大字。
“喂马翔,你陆顾问正坐我大腿上撒着娇呢,有什么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陆师爷竟公然tiáo戏我们官府差役,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或者是严哥你为了破案终于决定出卖肉体”马翔大着嗓门,走路带风“要出卖得赶紧,万一明儿那姓汪的孙子不幸落网,你珍藏三十多年的美sè就更没理由卖了”
“我艹,你这不是在考验我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党性么,咱们到底还抓不抓汪兴业了。”严峫问“你干什么呢,江阳县那边有线索了”
“没有”
“那”
“两个月前办丁家旺胡伟胜制毒案的时候,行动当晚有个狙击手引爆了缉毒现场,事后综合弹道复原、治安监控、目击者证词、以及现场血迹dna等等线索,您让技术队重建了犯罪嫌疑人面部3d图,交给省厅做数据追查”
严峫打断了他“不是说省厅完全查不出来,只能上交部里”
“部里给了个匹配结果,刚一层层下到咱们市局。”马翔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您猜先前省厅为什么查不出这个人”
严峫手机贴着耳朵,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江停的视线从侧边紧盯着自己,但他就像没看见似的,中指轻轻敲击桌沿。沉吟片刻后某个猜测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不由吸了口气
“他是外籍”
“对”马翔无奈道“搞了半天那龟儿子根本不是中国人,他是缅甸华裔,因为杀人走私在缅甸留过大量案底,他娘的是个职业惯犯”
“把他的案底资料发过来。”严峫当机立断吩咐,紧接着仿佛纯粹顺口般带出一句“正好你陆顾问在,可以让他帮我们看看,说不定他知道其他线索。”
江停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极轻微地一缩。
破云 76.Chapter 76
几分钟后严峫手机震动, 一张yīn沉、凶悍而又年轻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金杰, 男, 缅甸籍。名字不确保真实, 年龄也不详,约二十六到二十九之间。少年时代即混迹当地黑帮,多年来辗转于多个帮派,光是证据确凿的罪行就有在黑市拳赛上收钱杀死对手、非法持枪、走私象牙、枪战杀死军警、贩卖大量毒品等等。
五年前武警在中缅边境缴获了一批海洛因, 交火中绝大部分毒贩都当场毙命, 另有两名犯罪分子被生擒。但那场围剿并不算百分之百的圆满收工, 因为毒贩中有一人如神出鬼没, 在被五六个武警战士包抄的情况下, 竟然重伤两人、全身而退, 武警连队在丛林中地毯式搜索了整整三天都毫无踪影。
事后据毒贩交代,这个年轻人是“上面”派来监督押运的,作用是万一在运输过程中有人胆敢藏匿货物或黄金, 他负责实施枪决。而整支走私队伍中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平时都按华裔的习惯叫杰哥,或按缅甸人的习惯敬称“波杰”;只有一次运输队的头领尊称过一句“方片j”。
从那次之后, 这个人就渐渐在缅甸境内销声匿迹了, 据缅方军警称他已经死在了缅中边境谁知道当地军警收了毒贩多少钱。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没死, 甚至还偷渡来了中国。
“方片j”严峫摩挲着下巴说“要是按扑克牌顺序来排, 这人应该算黑桃k贩毒集团的第三号人物了吧”
五星级酒店餐厅里琴声雅致, 空气芬芳, 侍应生偶尔来回却不发出任何响动, 远处传来杯盏极其细微的叮当声。
江停用勺子轻轻搅拌那碗还剩小半的海鲜粥,垂着眼睛说“应该吧”
严峫却轻轻嘶了声“不对啊。”
“”
“跨国犯罪集团的头号老板和第三号人物,两人单枪匹马的跑到胡伟胜天台上去搜一包蓝金,是胆子太大了,还是嫌命长其中该不会还有些其他原因吧。”
江停说“那我怎么知道”
他抬起头,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彼此注视,半晌江停无奈地摊开双手“你现在假设这些都没意义,你怎么知道这两人只是胆子大废弃公路那天晚上警方救援赶到的时候,表面上也只有两个摩托车手出来救援方片j,但其实远处还埋伏着一整支毒贩车队,真火并起来警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料”
“事后我回忆过很多遍,”严峫打断了他,“我觉得在天台上那次,他们两人不像是带着后援。”
周遭一片安静,江停无语片刻,终于道“那我们只能推测,当黑桃k和方片j两人登上胡伟胜家天台的时候,他们是非常确定不会有警察赶来的。”
他们有内线,对警方的tiáo查进展了若指掌。
换句话说,江停带着严峫出现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才真是意外。
“会不会胡伟胜藏匿的那包样品跟黑市上流通的蓝金不是同一种东西”严峫突然道“所以他们必须立刻带走销毁这包样品,甚至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假设不成立,丁家旺制毒团伙的供词已经互相佐证了,这包样品就是胡伟胜从大货里偷的,其化学成分不该有任何特殊之处。
严峫的思维不由稍微发散了一下如果那包蓝金样品的重要性不是体现在化学成分上,而是其他方面呢
他竭力回忆起天台上发生的一幕幕,穿过记忆的迷雾看清当时拿在江停手里的那包毒品,正当某个不同寻常的印象快从脑海深处隐约浮现的时候,思维却被江停中断了
“你现在问这些,是想证明这个缅甸华裔不是方片j还是怎么着”
“嗯”
江停指了指手机屏幕,说“他就是。”
严峫回过神来,眉梢一跳。
“你记得我之前说过,发现新型芬太尼化合物蓝金的存在后,我曾经独立tiáo查过这个庞大的贩毒集团么好几个不同的线人向我提起过这个缅甸人的存在。我猜测可能因为都具有反社会人格、同时年龄也相近的原因,黑桃k对这个小弟兼保镖非常信赖,但我不能确定他是黑桃k之下的二把手还是三把手换言之,不知道他是q还是j。”
江停终于放下了白瓷勺,示意侍应生上前把最后只剩了个底的粥碗收走,然后用茶水漱了漱口,继续道“我既然想破坏这个集团,首先就必须弄清楚它的内部结构。但这件事花了很久的时间,因为黑桃k和缅甸人的行踪都太难以确定了,我甚至无法得到任何图像资料直到后来有一名代号铆钉的卧底,终于成功打进了集团内部。”
提到铆钉时江停话音猝然停顿了片刻。
严峫从侧面紧紧注视他的眼睛,没有出声催促。
“铆钉的情报帮我确定了红心q另有其人。”片刻后江停终于用力吸了口气,沙哑道“概括来说他们的分工是这样的,黑桃k遥控所有决策,红心q负责一部分计划得以执行,方片j则确保所有人忠诚不二地将黑桃k的命令执行到底,同时拥有监督、善后、刑罚灭口等等权力,很多血腥犯罪幕后都有他的身影。”
“照这么看红心q的参与度似乎是最低的”严峫突然发问。
江停一挑眉“因为铆钉曾说过,她是个女人。”
严峫没想到这个,愣住了。
“铆钉是个非常出sè、非常勇敢的卧底,曾一度做到红心q的直线联络人,很多传递给警方的线报都是从她那里窃得的。”江停嘴角一挑,那虽然是个笑的模样,但看上去并无丝毫笑意“包括三年前,恭州塑料厂爆炸时的那起毒品交易。”
恭州塑料厂爆炸案
严峫脸sè微微一变。
侍应生之前上来的那壶浓茶已经很冷了,江停却像感觉不到苦涩似的,一口口喝干了杯子里碧绿的残茶。他们两人彼此沉默了大概一分多钟的时间,严峫才终于理出头绪,问道“三年前铆钉传出的线报是错的,还是有内jiān向红心q通风报信,才导致你的警方的行动全军覆没”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江停这辈子最敏感的问题。
江停掌心按压着咳了几声,摆手示意严峫没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讥诮“我要知道内jiān是谁,现在还会耐着性子坐在这里”
那讥讽不像是冲着严峫,倒像是针对他自己。
严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听江停好似自言自语般,说“不把他俩彻底弄死,怎么能把这个贩毒集团的所有秘密都大白于天下呢。”
严峫手机短信响起,打破了这魔障般的寂静。他划开一看消息,起身道“我该回去了,视侦终于在治安监控里发现了汪兴业的线索。你猜这胖子是怎么逃出警方天罗地网的”
江停一抬头,只见严峫咬牙切齿道“我艹他妈,蹬自行车”
“”江停抓起g65钥匙“我送你回去吧。”
但他还没起身就被严峫摁着肩膀按回去了“你刚喝了冷茶,对肠胃不好,要暖一下。”紧接着招手叫来侍应生“你们有熬粥用的好汤底,拣温热清汤不带油的上一小盅来,另外账单拿给我签了。”
江停遂作罢,问“你今晚还通宵加班么”
严峫扭头冲他不正经地一笑“孤枕难眠睡不着啊”
“”
“乖一个,”严峫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等案子破了保证天天晚上陪你睡。”
侍应生正巧一回头,当场嘴巴长成了o字型。江停面无表情地扶住额角,只有严峫签完单,潇洒地打车回市局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店门外,江停才缓缓放下手,盯着眼前鲜美清澄的热汤,冷静的面容在氤氲热气中有些朦胧不清。
侍应生远远站在雅座外,偷眼看这名看不出年纪的俊秀男子。
江停察觉到好奇的视线,却懒得予以反应。
就像电影按下快退又重放,他脑海中闪过刚才的每一幕画面和每一句台词,灵魂仿佛被剥离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以外人的角度将最细微的光影与音tiáo变化都反复琢磨打量,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应生无聊地研究着窗帘上jīng美的流苏,突然瞥见那个好看的客人动了他拿起被静置已久的汤勺,终于慢慢喝了口早就没了热气的汤。
“先生,请问要帮您换一碗热的吗”侍应生慌忙上前询问。
谁知那客人只一摇头,连个“不用”都没吭,就这么一勺勺喝完了冰冷的汤。
深夜十二点。
乌云滚滚,风声呼啸。一道闪电倏然划过恭州上空的黑夜,几秒钟后,闷雷滚过天际,倾盆bào雨哗然泼了下来。
公寓楼顶天台,铁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墨绿雨衣的矮胖男子身影踉踉跄跄,guàn满了水的胶鞋踩进泥泞中,发出咯吱声响。但他对满身的狼狈毫不在意,紧紧抓着早已反折的折叠伞,在被bào雨浇guàn的天台上摸黑前行半晌,终于找到一处勉qiáng可以藏身的避雨之地,蜷缩身体坐了下去,重重抹掉脸上的汗和水。
“小婊子,小娘皮”他脱下胶鞋来,倒出里面的积水,嘟嘟囔囔骂道“搞不死你,等老子搞不死你”
轰
又一lún闪电伴随滚雷惊天动地而下,世界瞬间雪亮。
汪兴业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全身血液刹那成冰,脸sè青白得像个活鬼。
他面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正站着七八名全身黑衣、兜帽遮脸的人,脸和手都隐藏在雨披后,就像趁着雨夜爬出坟墓的僵尸,直挺挺把他包围在中间。
“不,不,”汪兴业痉挛着手脚往后爬,全身肥肉一齐剧颤“走开,你们不敢在这里动手,你们不敢走开走开”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人群身后响起“为什么”
“僵尸”们纷纷侧身,天台中央,阿杰右手拿枪,左手撑一柄黑伞,伞下有个黑衣黑裤看不清面孔的男子,似乎带着笑意望着汪兴业。
汪兴业眼珠在触及对方的刹那间就不会动了,紧接着颤抖得差点脱眶,语tiáo抖得难以成句“不可能饶了我,饶了我不可能”
“为什么不敢在这里动手”黑桃k很文雅地,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地重复了一遍。
“饶了我”汪兴业声嘶力竭尖叫起来“我没有想杀那小丫头真的没有江阳县撞警车的事是我错,但那也只是为了自保去年那姓李的丫头见过我求求您饶命饶命”
汪兴业连滚带爬,匍匐在地上,就想去抱黑桃k的大腿,被阿杰重重一脚踹翻在了泥水里。
黑桃k缓缓蹲下身,望着打滚忍痛吸气的胖子,笑问“你看到那个警察了”
汪兴业像死了般满面灰白,半晌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有什么看法”
姓汪那胖子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问,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嘴巴滑稽地一张一合,不知道能说什么“我看法警察我不知道他是”
“你看,”黑桃k遗憾道,“你连句奉承话都不会说,让我有什么理由饶你呢。”
黑桃k在胖子惊恐的嚎啕中站起身,举步向前走去,几名“僵尸”立刻上前架住了满地打滚的汪兴业,qiáng行拖向天台边缘的栏杆。
阿杰撑伞快步赶上,低声问“怎么处理,大哥”
“畏罪自杀。”
阿杰立刻转头使了个眼sè,手下会意离去。
“那大哥,其他收尾的事怎么办”
黑桃k穿过夜雨冲刷的天台,来到黑洞洞的楼道口,毫不在意一拂肩上雨水“警察会帮我们料理清楚的。”
阿杰点点头。
“让合适的人来干合适的事情,比凡事都亲自动手要方便保险得多。”黑桃k笑起来,说“走吧。”
几分钟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公寓大楼下,两人前后出了楼道,走向不远处一辆静静等候的黑sè轿车,阿杰抢步打开后车门。
黑桃k俯身钻了进去,就在那一刹那间,两人耳后风声呼啸,一个人影从楼顶直摔下来,顷刻间变作了四溅的骨肉和血花
砰
车门关闭,鲜血泼洒在车窗上,旋即被大雨冲刷成淡红sè扭曲的水雾。
轿车发动驶向远处的马路,红sè尾灯消失在夜幕中,良久后路灯终于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
破云 78.Chapter 78
“701里是发生过灭门凶杀还是千古冤案”严峫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江停夹着烟,扫了他一眼, 似乎有点无奈“什么都没有。”
“那”
“首先你要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虽然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无关紧要, 但别人就是不愿意告诉你,尽管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 它都是个尽管泄露也无伤大雅的答案。”江停顿了顿, 说“因为真相总是盘根错节的。这个社会的真相就像犯罪一样, 只要掀开了一丝小角, 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就能顺藤摸瓜地深挖进去, 把无数个环环相套的内幕从十八层地狱里挖出来,尤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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