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山里人不认白金,你是县城里来收购药材的,身上黄金越多越好。”严峫从驾驶座回过头,沙哑道“马翔,你口音至今非常不对,待会走家串户打听消息的时候尽量别开口。跟村里人怎么套话我都教给老张了,你俩跟在后面多看,多听,多观察,一旦发现附近山区毒贩出没的线索,立刻回到这里汇报,我在车上等你们。”
马翔韩小梅都聆听点头,严峫又转向那位姓张的老民警,客客气气地“我这两个弟子就交给您了。千万小心,不要bào露,注意安全。”
老张这辈子没见过比派出所长更大的领导,这几天却把从省厅到市局的各路大官见了个遍,早就非常惶恐,闻言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严峫勉qiáng扯了扯嘴角肌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是想这章一口气写到严峫和江停见面的,但确实发现相比于在家时每天固定大块时间码字来说,旅行时每天在路上、酒店里、比赛中途零碎时间码字进入状态非常慢,思维比较难集中,缺少一气呵成的感觉,我一定争取让江队展现一下他久违的武力值以及争取他俩下章见面,抱歉
大家可能已经看到破云签实体出版啦,我很少签出版因为改文真的很麻烦、现在审查线越来越敏感、而且还要写番外。破云的话对方意思是出就行了,可以不要求我写番外;但确实连载期断断续续让大家等了这么久,非常不好意思,所以番外我一定会非常尽力的
确实非常抱歉鞠躬
破云 第139章 Chapter 139
从山坡向下望去, 隔着冬季灰绿的树林和冰带似的溪流,远处隐约可见村落和炊烟那就是老张口中所说的老家村,也是警方在周边地带所能潜入的最后一个高危村庄了。
过去的半个月来, 由省公安厅主导、建宁市公安局落实、瑶山附近各县城公安机构协同承办的tiáo查行动组, 先后tiáo派了好几拨人进山, 分散在各个村寨摸排痕迹、逐一走访,试图从当地民众那里得到可疑人员出没的线索。
摸排走访是刑侦办案最枯燥也是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大量警力被分散在山脉中零星分布的上百个村庄里,每天进行机械的跋涉和问话, 同时为了避免引起毒贩暗桩的注意,一切机动车辆都不能进入重点区域, 跋山涉水全靠步行。
但令所有人倍感焦虑的是, 针对地下制毒工厂的搜索却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
数天前s省公安厅麾下隐藏多年的线人、同时也是买家毒贩王鹏飞的代表“老蔡”,从山上毒窝中传回了一条珍贵的线索交易将在地下工厂进行, 工厂地址在云中寨周边六十到八十公里范围内。这一下就将大海捞针般的摸排范围划归到了可限定区域里,但时间越来越紧,连夜搜索已经来不及了。
所幸, 昨天在各方各级领导翘首以盼的焦急中,老蔡再次传出了最后最重量级的情报江停从黑桃k座驾lún胎缝隙中, 提取出的一小袋泥土样本。
这袋样本被紧急送往林业研究所进行分析, 痕检结果显示出了不同层次的泥土及叶质, 标明该车在过去半个月内,曾多次驶进一片濒临沼泽地带的红杉林中。
濒临沼泽地形,红杉林, 云中寨周边六十到八十公里。综合地形要素让专案组成功划出了最后的案发区域,其附近最有可能为毒贩落脚点和中转站的,就是这个名叫老家村的寨子。
严峫亲自接下了针对这座高危村寨的tiáo查任务。
严峫最后给每个人检查完通讯器械,才放他们走。老张带着马翔韩小梅顺着陡坡钻进丛林,严峫站在车边目送他们,直到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完全变成黄豆大的黑点,才收回了目光。
车载通讯滋啦两声,传出了魏副局的声音“老家村外围汇报情况,老家村外围汇报情况。你处是否已抵达中转点请回话请回话”
严峫取下对讲机“行了听见了。俩崽子跟老张他们已经出发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魏副局悻悻道“行吧,动作快点注意隐蔽”
严峫答应了声,把对讲机扔回车里。
村庄四面环山,放眼望去,重岩叠嶂,犹如古时候传说与世隔绝的蜀地桃源。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桃源”中隐藏着多少惊天罪恶与生死危机。
严峫离开建宁前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阻挠,连吕局都找他谈过几次话,试图说服他退出这次特大缉毒行动别人不知道,吕局心里却很清楚他拼命想要奔赴前线的动力是什么,索性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江停豁出命去踏上这条几乎没有回程的路,不仅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让自己所爱的人能在后方高枕无忧。如果严峫上前线出了什么事,组织到底怎么跟江停开口
不好意思,你在敌方埋伏玩命,我们在后方把你对象送上前线弄死了
更何况,严峫是他家独子,别看严家平时一副我把这废柴儿子捐赠给国家了的态度,但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爹还不得拎着绳子冲进省委大门去上吊
不仅吕局劝了,连刘厅都打电话来劝了,几方人马lún流轰炸,严峫却像个石头一样,往死里拉都拉不回头。争到最后不可开交,还是曾翠翠女士出面一锤定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你们说有毒贩想弄死他,让严峫先下手为qiáng把那毒贩弄死,这事不就完了吗”
“就让他去,”曾翠翠女士对刘厅表示,“我儿子再没出息,也不至于要被犯罪贩子吓得躲在家里,他没那么废物”
话说到这一步,严峫终于被获准,跟上了从建宁开往瑶山的第一辆警车。
严峫环顾群山,森严寂静,连鸟雀声音都丝毫不闻。他点了根烟,遥遥望向远处雪云缭绕的峰顶,眯起眼睛
不论前方是否樯倾楫摧,踏出一步便将粉身碎骨;所有罪恶与仇恨,都将在你我的手中了结。
我来接你了,江停。
“五十块,五十块就拿走不中不中,上回县里来人收五十五五十卖你是俺们过年,来年上山收木材”
“不卖就不卖五十不中”老张两手揣在袖里,气呼呼招呼马翔“不跟他们买,咱们走”
马翔踩着他一走路就咯吱作响的人造革皮鞋,韩小梅挎着她v香奈儿联名出品的小皮包,在村民愤怒的呸呸声中跟着老张跨出了院门,险些被大白鹅叼个跟头。
“回来回来”村民果然改变主意了“四十八就四十八哎呀这个菇菇收起来多贵的呀”
老张眼一瞥,只见马翔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于是从善如流转过身,在村民大叔哼哼唧唧的方言抱怨中回去掏钱。
“你摆骗我,哪回县里来人收五十五你们这地方还能有人来”
“哪能没有人哪能没有人”
老张沾着唾沫数钞票“啥时候滴事”
“就俩月前”
韩小梅在马翔的掩护下装作无意状溜出门,躲着大白鹅绕院子逛了两圈,趴在后窗上往里看。老张把那大叔堵在前屋里,一边东拉西扯一边貌似无意地打探“你们这旮沓还能有人来我看冷得很,东西都没人要吧”
“你摆胡扯”大叔急了,叽里咕噜蹦出一串方言,马翔听得满头雾水,只得站在边上装高冷大老板,只见老张一边听着点头,一边再冷笑着激他两句。
少顷韩小梅溜回来了,蹭得满手都是灰,冲马翔摇摇头。
“走嘞”老张不再纠缠,指着墙角那堆黑乎乎看不出什么玩意的山菌说“下午过来拿,给我包好嘞”
村民做成了一笔生意,喜得不行,满口子答应了。
“这家也不知道。”等出了院门,老张才终于跟马翔解释那串方言对话是什么意思“跟前两家说的一样,经常有人来他们这里收山货木材,但入冬后就不会再有外人过来了。近两个月来他没在村子里见过陌生人面孔,行踪可疑的更没见过,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进山采药的村民呢有在附近看过车辆行驶的痕迹么”
老张摇摇头,指向村后巍峨的山峦“天气冷啦,他们也不再进山啦否则容易遇到危险”
马翔有点无奈,问韩小梅“你怎么样”
“后屋附近没有通道、器材或封闭密室,唯一运输工具是辆三lún车,没有其他机动车辆,也没有通风设备或水泥池等可疑设施。”相比老张,韩小梅的汇报要专业利落很多“简而言之,目前看来这家的疑点不大。”
马翔点点头。
“哎,” 老张忍不住问“你们城里的警察,怎么能一下就看出来这家有没有疑点的”
“一家人制不制毒,有经验的扫一眼就能看出来。种大麻卷鸦片的不用说了,化学合成物的话,哪怕是最简单的厨房毒品冰毒,都需要自制反应釜、过滤管、脱水机之类的设备,而且为了除臭排废以及防爆防火灾,qiáng力通风设施和水泥蓄水池是少不了的,否则氨氯气味能飘出很远。像我们局里禁毒支队办案,就定期追踪一些特定设备供应商的产品流向,这还是当年我们秦”
马翔的解释打了个顿,有两秒没说话,然后才笑了笑“总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沾了毒,逃是逃不掉的。”
老张似懂非懂而又羡慕地点点头“你们真懂。”
“咦,这村子东面是不是有人家”韩小梅故意岔开了话题,笑道“来来,我们上那边去问问吧”说着跟老张使了个眼sè,加快步伐往前走。
马翔抬手摁了摁眉心,凭借刺疼压下心头那丝酸楚,也振作jīng神跟了上去。
老家村后山以东,山涧两公里。
一座陡峭的山壁将村庄与山路隔开,顶端巨石酷似棋盘,矗立在苍穹之下。青灰与枯黄相间的密林层层叠叠,覆盖了视线所及的大部分天空,唯见飞鸟成群而过,又扑扑簌簌地消失在森林里。
“明天王鹏飞带人上山,就让他们沿着我们刚才开出的路线,一路顺着标识往棋局峰走,路上换两拨人来接。”江停用红笔在地图上加重划出一条细细的线,然后点了点“根据王鹏飞那边的车马速度来算,最迟九点应该上到这个位置,因此第一批人八点半开始在这个位置等。”
边上两个保镖围着,各自紧盯江停手中的地图,只见他笔尖延路线上移
“王鹏飞不是个老实人,为防止他路上动手,第一批接他的人全部都选用不知道交易地点在哪、没进过厂房的兄弟,这批人由我来带。直到上云中寨之后,第二批人接替第一批人换班继续带路,按闻劭的意思,第二批兄弟是秦川来带。”
江停的红笔又地图的某个位置上着重涂了个圆圈。
“等秦川领着第二批兄弟接上王鹏飞之后,闻劭会把交易地点的经纬度发给他,应该就在厂房附近。到时候先检查王鹏飞带的定金,没问题的话按照正常路线把他领去就行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两个人都示意没有。
江停征询地挑起眉,只见山崖边一棵参天古木下,那个绰号“鬼见愁”、通缉令上真名叫贡阿驰的保镖头子也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行,那暂时就这么定了,跟你老板说一声。” 江停收起地图,简短道“回去吧。”
他转身向山上走,贡阿驰使了个眼sè,两名手下立刻跟了上来。
这几天不论江停走到哪里,贡阿驰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甚至连上厕所都守在茅坑外这应该是黑桃k的指示,阿杰估计也暗中叮嘱了几遍。
不过江停是那种不论环境压力多大都不太会显在脸上的人,该吃吃该睡睡,偶尔黑桃k交代他办什么事,也都毫不顾忌地带着贡阿驰,荒山野岭上厕所也大大方方当着对方的面放水,倒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我刚才跟老板汇报过了,老板同意您的计划。”贡阿驰上前两步,顺手把江停扶过一片茂密的guàn木丛,毕恭毕敬又冷冰冰地道“还有,老板让我们先去中转站休整,待会可能要让我们接一批货。”
接货
江停意外地哟了声“让我”
黑桃k对江停的态度相当复杂,一方面这种筹备人事的任务会交给他去办,另一方面,又从来不让他直接接触任何“白货”“蓝货”,甚至连化学原料都完全摒除在了江停的视线之外。像这种接货的事情直接交给他,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贡阿驰也不明白,只加重语气“是的,老板是这么说的。”
江停点头不语,就这么被扶着跨过了荆棘丛,才向前路扬了扬下巴“那走吧。”
贡阿驰向后一招手,对马仔低声道“去老家村。”
吉普车一路翻过棋局峰,穿过颠簸不平的土路,山坡下遥远稀疏的村庄眼快就近在眼前。贡阿驰比较老练,让手下把车停在距离村头几百米的地方,然后再扶着江停步行去他们惯用的那个“中转站”位于村顶东头的一座三层住家楼。
江停是第一次来这里,贡阿驰示意他站在后院外等着,自己进去敲了敲门。少顷只见一名膀大腰圆的妇女急匆匆走出灶房,穿过后院来开了门,带着疑惑的神情不住向江停这边探头探脑。
“”贡阿驰用方言低声呵斥了几句,把妇女吓得连连点头,立马恭恭敬敬地冲江停做手势请他进去。
江停被人这么对待惯了,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带着人径直进了后院。
妇女在前面引路,从灶房小门中进了水泥楼的后屋。那是间不大的厅堂,标准小城镇自建房装修,放着八仙桌和沙发椅,倒也算得上窗明几净;几个木板箱靠墙垒放着,每个箱子上都用马克笔潦草地画着一个三角标志江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冰毒。
“这儿安全么”江停随便往沙发上一坐,接过马仔倒来的热水,随口问道。
“安全,兄弟们以前出货,经常从这里走。”贡阿驰挑开窗帘往屋外看了看,问那妇女“你汉子呢”
妇女拘谨地搓着手“家里来人咧,在前边讲话咧”
“什么,来人”贡阿驰整个人脸sè一变,立刻警惕起来“这骨节眼上来了什么人”
“不、不晓得,县里来收药材滴 ”妇女被吓了一跳“俺去叫老汉过来”
坐在边上的江停皱起眉“收药材”
倒是贡阿驰听她这么一说,松了口气,解释道“老家村背靠山,经常有人来收山货,不要紧。”说着吩咐那妇女“等人走了叫你老汉进来,老板有货要接。你去炒几个菜,熬热粥烧热水,这鬼天气他妈的冷死了。”
妇女忙不迭答应,踮脚出去了。
两个马仔各自坐下休整,开始吞云吐雾。江停也不再多问什么,靠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热水,脸颊被冻得生白,水蒸气将眼睫毛凝湿,显得格外黑。
贡阿驰打量墙边上那几箱货,半晌低头点了根烟,斜觑江停。
他这辈子杀过好几个人,老家那块对他的通缉悬赏堆起来能有半米高,江湖上早得了个鬼见愁的绰号,不管谁见到都要尊称一句鬼哥。他曾以为自己好歹也能算是个狠角儿了,直到遇见黑桃k,才被硬生生吓服气,从此知道了江湖草莽和一方毒枭的区别在哪里。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文静秀气的年轻人会让黑桃k这么顾忌。
是的,顾忌。
黑桃k不杀他,却也不信任他,还要处处提防他。就像捧住了一块儿烫手山芋,既拿不起来也不舍得放下,偏偏还要柔声和气地带在身边。
为什么呢
不过是个随便一捏就死的文弱书生罢了。
“我脸上有东西”江停头都不抬,突然淡淡地道。
贡阿驰心神一凛“没什么。”
他用力抽一口烟,站起身跺了跺脚,闷声道“我去外面转转。”说着推门掀帘,却没成想江停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你”
“我没来过这里,接货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江停说话总是平静又不容人置喙,说“走吧。”
贡阿驰只得为他掀起门帘。
与此同时,前厅。
“这两位县里的老板说了,以后可以定期来收菇菇,你们要是现在进山呢,采出多少就收多少,给这个价四十八”
老杨跟当地一名五十多岁男子面对面蹲着唠嗑,马翔坐在堂屋椅子上喝水 ,借着搪瓷杯挡住脸,低声说“这村长家倒挺有钱。”
韩小梅偷眼环顾周围,撇着嘴点了点头。
村长家住村子最东头,后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山,不远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顶部好似棋盘,阻挡了村寨通往外界的路。
这家是村子里唯一的三层水泥楼,从外面能看见铝合金塑钢窗和排水管道,堂屋中墙壁抹着乳胶漆、脚下铺设着地板瓷砖,冰箱电器一应俱全,跟城乡结合部的自建小别墅也不差多少了。村民说那是因为村长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在城里上班赚了钱的缘故不过马翔进屋后这么粗略一观察,估计这家的儿子毕业后进的是世界五百qiáng,否则起薪断然不够在老家建起这么一栋水泥楼。
马翔使了个眼sè,韩小梅会意地点点头,突然惊慌地站起来“哎呀,我的钥匙怎么没了”
村长正兴趣缺缺地跟老张讨价还价,闻言两人都望过来。
“你这婆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马翔也急了,跳起来就拍了韩小梅一下“还不赶紧找找,丢哪儿了你到底丢哪儿了”
韩小梅带着哭腔“我怎么知道呀,你打我干嘛你打我干嘛”
马翔不依不饶,村长忙起身来劝,韩小梅上下摸遍全身都找不着,一拍大腿“肯定走路上掉出来了”
“还不快去找”
韩小梅不用马翔吼第二遍,扭脸闷头就冲出了堂屋。
村长似乎很怕他们在自家乱走,伸手拦了一下但没拦住,赶紧跟着几步出了门,只见韩小梅已经一头扑出了前院,焦虑万分地沿途往路边搜寻,径自往土路远处去了。
村长眼睁睁看她越走越远,似乎完全没有要回头进院子乱翻的意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抻着脖子往后院招了招手,小声喊道“喂,喂”
他婆娘刚才那人高马大的妇女举着锅铲匆匆走来,一边紧张地冲前屋窥视一边低声叮嘱“快点,鬼哥带人来了,后院儿里等你呢”
村长很意外“什么”
“还带了个好俊哥儿,讲是大老板指定的,来接货”
村长立刻转身回屋“行,那我赶紧你先去烧两个菜,我把这几个瓜打发了就去。”
韩小梅沿着粗粝的沙石路装模作样往前走,同时偷偷回头往后觑,只见村长扭头进了前院,立刻脚步一转,小跑着绕去了水泥楼侧院,三步敏捷上墙,“嘿”地翻过了墙头。
乡下人家的自建房,炉灶多是砌个烟囱建在房外。这时还不到准备午饭的时候,但灶房中却传来叮叮当当烧水炒菜的动静,韩小梅猫着腰从窗棂中偷偷往里一瞅,只见村长他媳妇正热火朝天地在灶上忙碌着。
“”韩小梅拧了拧眉头,贴着墙根溜进后院,迎面只见大捆木柴堆在柴房外。
她开始没注意,准备往后屋去。但走两步之后突然又顿住了,回头望向那几乎堆成了小山的柴垛。
柴房面积不小,怎么还在外面堆了那么多木头
韩小梅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蓦然想起来时严峫在车上的话
“村庄制毒贩毒,或者是充当毒贩的运输中转站,比在城市居民区隐藏制毒要好搜查得多。因为乡下独门独院,不太会隐藏器械设备,后院、作坊、柴房杂物房之类的地方全都是侦查重点;我们以前围剿整村制毒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的生产线都建在后院,算是乡村地区制毒作坊的重要特征之一。”
柴房
韩小梅大半个人缩在屋檐下,向左右看看,寒风呼啸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传来灶房中的滋啦作响,除此之外连一条狗都不见。
她定了定心,跐溜蹿过庭院来到柴房后,灵活地踩着柴垛爬上窗,轻轻将虚掩的木窗推开了一条缝。
随着这个动作,昏暗的作坊微微亮起来,映出了地上杂乱堆砌的脱水设备、蒸馏器材、屋角桌上那个金属圆锅和瓶瓶罐罐
以及一箱箱无比熟悉的化学原料桶。
韩小梅心脏砰砰狂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
整整数次吐息间隙,她终于一点点qiáng迫自己松开冰凉的手指,手脚发软爬下柴垛,下死力咬着牙,令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灶房里炒菜的动静还在继续,空旷的后院里,没人能听见她比猫还轻的脚步。
韩小梅紧贴着墙,从窗台下躬身而过,奔向前屋去了。
韩小梅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她背影消失那一刻,有个刀疤脖子青皮头的男人从水泥楼拐角处一闪身,脸sèyīn冷得怕人是贡阿驰。
“艹”直到这时马仔头子才终于忍不住脱口大骂“这一家子都他妈是死人,给条子找上门来了还不知道艹”
“现在怎么办” 江停问。
江停穿着黑sè冲锋衣牛仔裤,双手chā在裤兜里,整个人完全隐蔽在堆满了杂物的视线死角。两人都没吭声,只见贡阿驰咬牙切齿,眼珠转个不停,几秒钟后心一横“不能让条子把消息传出去,得把那小丫头宰了。我去找人准备动手,你来帮我”
“我不能跟警察打照面。”江停打断了他,说“那丫头是我以前同事,见面我怕我下不了手。”
这话说得非常坦荡,贡阿驰倒一愣。
“她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中转点已经被盯上,明天王鹏飞不能从棋局峰走了。这样,你先去通知他家男主人,偷偷把这院子锁起来别让警察跑了,我去带你那两个手下准备撤离。待会你过来,我们再一起向闻劭汇报,让他增派人手过来把几个警察都处理干净,否则你自己贸然动手,很可能会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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