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骏
霎时间,石经山上的洞窟,仿佛成了白鹿原唐朝大墓的地宫。
就像古墓壁画中的人物,十三四岁小皇子,终南郡王李隆麒,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中正高挺的鼻梁,丰厚的嘴chún,清癯的脸庞lún廓。未戴冠冕,头顶挽着发髻,只chā一根簪子。不着唐朝贵胄服饰,只一袭宽松白袍,宛如山野樵夫家的孩子。历经一千二百年,李隆麒的皮肤sè泽鲜艳夺目,眼神历久弥新,呼之欲出。
秦北洋竟有一种幻觉,仿佛画像里的小皇子向他眨眼,同时传音入密……
这幅吴道子的真迹,确是终南郡王李隆麒的真身。因为九sè在颤抖,赤sè鬃毛扫过秦北洋脸颊,头顶鹿角都要出来了。他只能尽力安抚,不要惊动到洞窟里的人们。
秦北洋看到了自己的脸。
当他少年时候,住在光绪帝崇陵的地宫,偶尔出来照照镜子,所见到的就是这张脸。
他摸着自己下巴、嘴chún还有眉眼。十八年前,天崩地裂的庚子年,父母坠落白鹿原大墓地宫,而他诞生在小皇子棺椁上的缘故?
xiōng口的和田暖血玉坠子又热了起来。
唐朝画像上的小皇子xiōng口,同样挂着一枚玉坠子,只是表面没有血sè,而是纯sè的羊脂白玉,但形制与大小完全相同。
这是九sè送给秦北洋诞生的礼物,既然来自唐朝小皇子的地宫,必是同一块玉!
至于暖玉表面的一腔碧血,则是在小皇子死后才产生的。
七大才子,俱是啧啧惊叹,辜鸿铭捂着自己的嘴,以免口气唾沫沾染画卷:“亲眼见得吴道子真迹,三生有幸!”
“这幅画像中的终南郡王李隆麒,也是睿宗李旦之子,少年夭亡,死后葬于白鹿原。这位小皇子的死,有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可惜后世不传。”jīng通唐朝音韵的钱玄同,cào着浙江湖州口音补充道,“云居四宝的第一宝是金仙公主手抄《心经》,第二宝是吴道子手绘终南郡王画像。金仙公主与小皇子李隆麒,同为睿宗李旦的儿女,武则天的孙辈,同父异母的姐弟,唐玄宗李隆基是他们兄长。”
秦北洋这才明白,九sè为何跪拜在金仙公主塔前,只因此塔供奉唐朝小皇子的姐姐。
金仙洞中,老刺客收起小皇子画像卷轴,放回石壁。七大才子等待“云居四宝”第三宝时,秦北洋听到秘道另一边,雷音洞里传来声音……
镇墓兽 第四十章 金仙洞里说中国
一墙之隔,不,是一块玻璃之隔的金仙洞。
蔡元培、陈仲甫、钱玄同、王家维、周树人、辜鸿铭、胡适之,正坐在小女子口中的“烈性炸药”之上,更不知道隔壁的雷音洞里有一场谈判。
七个人全神贯注于“云居四宝”的第三宝:宋徽宗镇墓兽。
此物在四宝中最大最沉,藏在顶层秘道中偷看的秦北洋,担心这头镇墓兽会不会把条案压断了。
王家维教授侃侃而谈:“宋徽宗赵佶,北宋的亡国之君。靖康之变,天崩地裂,金人攻占汴京,他与儿子宋钦宗一同被掳到松花江边的五国城,父子二帝被关在一口枯井之下。”
“宋徽宗是文人皇帝,自创‘瘦金体’,花鸟画‘院体’,将诗、书、画、印合一,兼具写实写意,几千年来罕见的艺术天才,比之附庸风雅的乾隆皇帝,不知qiáng了多少倍。但论起治理国家,又不知差了多少倍。宋徽宗是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传说中的镇墓兽,均为形象可怖,面容狰狞的怪兽。天下第一大才子皇帝的镇墓兽,却是一只仙鹤。只可惜并不完整,身体中部有大片残损,必须依靠铁架子站稳。
秦北洋居高临下俯视,无法判断镇墓兽的灵石是否存在?但他感觉不到仙鹤的灵性,自己的和田暖血玉坠子,以及九sè均无反应。
但它很像在天国悬崖下救过自己的白鹤——飘逸高冷,细长鹤足,犹如翱翔白云的仙子,尖利的鹤嘴直指苍穹,似要引吭高歌,一飞冲天……
长袍马褂的辜鸿铭夹着眼镜赞叹:“清朝内府藏有宋徽宗真迹《瑞鹤图》,盘旋在宫殿上的十余只仙鹤,工笔细腻,形神兼备,充盈皇家之气,乃是宋画jīng品。”
穿西装的胡适之却提出疑问:“宋徽宗被金人掳到北国而亡,为何还会有镇墓兽?又出现在云居四宝之中?”
王家维答道:“宋徽宗被金人葬在河南。宋金《绍兴议和》,金人将宋徽宗骨骸送还南宋,葬于绍兴永佑陵。南宋灭亡后,元朝盗掘南宋皇陵,这尊镇墓兽必是落入元人之手。”
“元朝忽必烈大帝,将这件宝物赐给云居寺,成为云居四宝的第三宝。”老刺客做了最终解答,“你看这它的残损严重,因在挖开宋徽宗地宫时,仙鹤杀死大量蒙古士兵。元人推出火铳,方才击碎镇墓兽心脏。”
大家围绕仙鹤镇墓兽一圈,发现背面刻满瘦金体书法——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如屈铁断金,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处藏锋,挺劲飘逸。本为“瘦筋体”,但以“金”显尊贵,乃是宋徽宗的独创。
“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钱玄同读出镇墓兽上的文字,“宋徽宗被俘后的诗,时运流转,颇有李后主在汴京做阶下囚之感。”
最后一段瘦金体,出自《论语·微子》——不仕无义。长yòu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辜鸿铭大赞:“宋徽宗非但jīng通书画,亦尊崇礼教,有宋一代,程朱理学发扬光大。”
“存天理,灭人欲,理学贻害中国七百余年至今。”陈仲甫抓住机会反击,“辜先生,您的辫子早该剪了!”
“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
“您在北大课堂上的讲话,我等早已领教过了。”钱玄同站在陈仲甫一边,“晚生以为,《论语》、《中庸》、《大学》等等,就是中国人心中的辫子。中国文字,论其字形,则非拼音而为象形文字之末流,不便于识,不便于写。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须废除孔学,废除汉文!”
胡适之忍不住提问:“钱先生,若真的废除汉文,那该采用何种文字呢?”
“玄同之意,当采用文法简赅、发音整齐、语根jīng良之人为的文字esperanto!”
“世界语?”辜鸿铭自然明白esperanto之意,“荒唐!”
“惟有先废汉文,且存汉语,而改用罗马字母书之。改革中国之语言文字,扫除孔教之千年流毒,任重而道远!”
面对后生可畏,辜鸿铭曰:“从前有户人家,守着老祖宗传下的无价之宝,比如这云居四宝,却看到隔壁家阔气了,便把自家宝贝全部砸烂,以为这样就能跟隔壁同样阔气。”
“任何宝贝沿用两千年,只能是一堆装饰品。即便云居四宝,可当饭吃?可织布穿?只能满足我辈文人的虚荣罢了。”
“我生在南洋槟榔屿,母亲是西洋人。可以说,我辜鸿铭是半个洋鬼子。我十岁时去英国读书,临行前,父亲在祖先牌位前告诫我:不论你身边是英国人、德国人还是法国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国人。母亲对我关照:记住,中、国、人!”
蔡元培在陈仲甫与辜鸿铭中间说:“借欣赏云居四宝之良机,我们在石经山金仙洞,辩论孔教之存废,对中国未来之命运,一百年后之生活方式,倒是比云居四宝更重要。当年,我在德国莱比锡大学求学,辜先生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请辜先生来北大讲授英国文学,也邀仲甫先生来做文科学长,兼容并蓄,求同存异,请辜先生继续赐教!”
“有如此大学校长,实乃中国大幸!我在欧洲学习生活十四年,掌握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腊文,获得文、哲、理、神等十三个博士学位。这些年,我又把四书五经翻译成英文,让西洋人见识东方文明之jīng髓。”
“辜先生之jīng神与毅力,仲甫深感佩服!但东方文明在西洋人眼中,不过是满足其猎奇心的玩物罢了。”
纵然,陈仲甫战斗jīng神十足,面对辜鸿铭这样的大家,也要客气三分。老刺客抱着双臂,同样听得饶有趣味。
“三年前,辜某英文拙作《春秋大义》在欧洲出版,阐明中国人具有深刻、博大、简朴和灵性四种美德。君不见,欧洲大战已过四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西洋也在反思,为何会爆发一场自相残杀的浩劫?仅仅是德奥集团与英法俄联盟的矛盾吗?不,我必得从文明领域寻找,如何解决西洋人的问题?我给出了答案——孔孟之道,儒家文明。启蒙思想大师伏尔泰,早已指出了这条明路。”
“辜先生说的有理。”王家维摆出和事佬的态度,“西洋人有科学作为武器,而我们中国人既要学习科学,但也不能放弃固有之文明。”
“您所言固有之文明,却又被袁世凯捡回来,不但恢复祭典,还做了古怪的祭服,跟着这事而出现的便是帝制。”
辜鸿铭笑着说:“君不知,我曾当面顶撞袁世凯。当他死后,北京全城哀悼,唯独我请了戏班子庆贺三天!”
“诸位,在云居四宝面前chún枪舌战,倒是让我这小辈开了眼界。”胡适之开腔了,面对蔡元培毕恭毕敬,“校长先生,我建议,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研究问题是极困难的事,高谈主义是极容易的事。现在中国应该赶紧解决的问题真多得很。从人力车夫的生计问题到大总统的权限问题,从卖yín问题到卖官卖国问题,从安福俱乐部问题到欧洲大战问题,从女子解放问题到男子解放问题……哪一个不是火烧眉毛的紧急问题?”
二十八年后,胡适之成为北大校长,当年即已锋芒毕露。
眼看这场讨论绵绵无绝期,王家维打圆场道:“哎呀,都忘了千辛万苦爬到这山洞,只为一睹云居四宝的风采——第一宝,金仙公主手书《心经》;第二宝,吴道子画终南郡王李隆麒像;第三宝:宋徽宗仙鹤镇墓兽;那第四件宝贝?”
刺客“老爹”早已收起仙鹤镇墓兽,从密室里取出第四宝——却是个沉重的石函。
镇墓兽 第四十一章 雷音洞妥协
金仙洞,云居四宝,第四宝。
“似是明代物件。”
王家维认出石函上的雕刻,明显是佛教所用之物。老刺客打开明代石函,里面却是一件隋唐青石函。继续打开青石函,又藏着个汉白玉函,再打开,有个隋唐银函。这函函相套,吊足了七大才子胃口,最后是个隋唐的羊脂玉函。
老刺客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咒语,焚香祷告,异常庄重地打开羊脂玉函。
秦北洋努力扒着秘道裂缝,从众人头顶看到玉函之内,躺着两粒状如红sè粟米的佛骨舍利,隐隐放射金灿灿的反光。
“释迦牟尼佛骨舍利?”
“两千五百年前,佛陀涅槃,火化后得八万四千颗舍利子,成为信徒世代供奉的圣物。云居四宝的第四宝,亦是云居寺的镇寺之宝,也是中国的佛宝。”老刺客说得头头是道,“当年,静琬大和尚在云居寺刻经,隋炀帝特赐予佛舍利为表彰。”
王家维教授发现了函盖上的字:“大隋大业十二年,岁次甲子,四月丁已朔,八日甲子,于此函内,安置佛舍利三粒,愿永持永劫。”
老刺客解释一句:“这是世上唯一珍藏于洞窟中而非塔刹内的舍利。”
众人惊叹间,却听到金仙洞门口,传来金属碰撞声,铁门将众人牢牢禁闭。
“先生,这是何意?”胡适之看着老刺客,用力摇动铁门,纹丝不动,“把我们关在监狱里了?”
“云居四宝,本甲子已展示完毕。下一lún,就要等到六十年后了!”
老刺客微笑着收起佛骨舍利,一层层套回五重宝函,送还密室。
金仙洞中,王家维盯着镶嵌的镜子,凝视自己双眼同时,似乎看到镜面背后的影子……
镜面背后。
雷音洞,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徐树铮凝视隔壁的金仙洞。
“小徐将军,若你退出此洞,或命士兵进来杀我们,一墙之隔的这七位中国jīng英,也将要一并玉石俱焚!”
十五岁的阿幽,走到徐树铮身边,并排看着单向玻璃对面——蔡元培、陈仲甫、钱玄同、王家维、周树人、辜鸿铭、胡适之。
“你把他们劫持为人质?但又怎能断定,我会看重他们的性命呢?”
“普天下都会知道,是小徐将军杀死了天下七大才子。你带领大军包围云居寺这件事,我已通知多名外国记者,他们已在外面拍下了照片。”
徐树铮想起在云居寺山门口碰上的外国人,方才醒悟:“你竟还会用这一招?北洋政府最惧怕的,就是这些洋记者。”
“若真到这一步,先不说国内外舆论汹汹,单是国务总理,无论你俩如何铁的关系,他也绝对保不了你!”
“你不按规矩出牌!”
“刺客,有刺客的规矩!”阿幽冷冷道,“前几日,你在天津枪杀陆建章又是哪一回规矩?莫慌张,我们不是来为陆建章报仇的。但以后会有人替他报仇。”
古时成王败寇,要么王道正统,要么乱臣贼子,你死我活互刨祖坟的斗争。北洋军阀,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彼此彼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sāo数百年。败如张勋,退入天津租界做个寓公即可。段祺瑞都几起几落呢,东山再起,有同党旧部便不难。极少有失败者丢了项上人头,更少有阵亡的将军,只以士兵的血肉之躯当炮灰。军阀寡头们,昨儿磨刀霍霍,今日烽火硝烟,明天又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而连绵不断的战争,不过是少数人攫取权利与财富的游戏罢了。
小徐自知理亏,首先破坏规矩的是自己。低头沉吟,再看玻璃那头,七个大学问家已成阶下囚,万一刺客铤而走险,非但自己被炸上天不说,还会背上屠杀jīng英的罪名。秦始皇焚书坑儒,被天下读书人骂了两千多年,小徐恐怕会被全世界再骂上两千年……
“也罢!我小徐饱读圣贤书,平生最敬重读书人与学问家,不忍见得中国文化之大损失。也为保护中华民国的国会议员,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交出唐朝小皇子棺椁。”
徐树铮颓然坐倒在地,为了苦心经营的安福系,别无选择,只能吞下这一奇耻大辱。
“小徐将军恩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待我回去,明早就将棺椁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
“空口无凭。”
阿幽摇头同时,刀疤脸刺客却拦住了徐树铮。
“那我给你们写字据。”
“而今世道,即便有字据、印章、签名加上手印,仍然不过废纸一张。”
“那你该如何信我?”
年轻的刺客从雷音洞的角落,取出一台黑sè电话机,瑞典爱立信木头外壳,有根电话线连接到洞外。
“请打电话通知陆军部,即刻!”
徐树铮看着阿幽的双眼,再看看这台电话机,叹息道:“不想你们行事如此周密,计算到了每一个步骤,想必昨晚就把电话线接到了云居寺。”
“不错。”阿幽抓起电话听筒,交到徐树铮手里,“请吧,小徐将军!”
小徐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此生活到三十八岁,从未承受过如此屈辱。
他慢慢摇动电话手柄,发出电流接通北京电话局的总机,yīn沉着声音对接线员说:“请转陆军部!”
稍候片刻,陆军部的秘书接起电话,徐树铮自报家名,点名让自己的心腹副官接电话。
“老田,我是小徐,请把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放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将军,您说要把那副藏在陆军部地下室,日夜戒备森严的棺材给放了?您没出事儿吧?”
“嗯,我没事儿!我是受到云居寺的大师指点,把棺材放在陆军部地下太晦气!迟早得把我们都克死!段总理也是这意思。老田,再跟你说几件事儿,第一是你家闺女读书……”
通过相隔百里的电流,徐树铮的声音非常清晰,他准确说出副官老田的私人信息,交代了陆军部的多项工作,让对方确信自己的身份,绝非其他人假冒伪装。
那边厢,副官老田连声说是:“遵命,将军,我现在就把那副晦气的棺材给放了,不过,要放到哪里去呢?”
徐树铮一时语塞,阿幽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他面前,五个工整隽秀的字——北京法源寺。
“北京法源寺!”徐树铮看着阿幽的眼sè,关照陆军部的老田副官,“就放在山门口,只要一队人马运去,放下唐朝棺材,立刻收队撤退,不准停留,也不准观望!对了,现在就出发,一个小时内必须送到。”
电话挂断,阿幽为他鼓掌:“小徐将军,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小女子佩服。”
“我可以走了吗?”
“请再稍等,只要我们的人,得到了唐朝小皇子棺椁,您即可全身而退。”
雷音洞里,徐树铮只得坐下,看着洞窟外的夜sè渐渐降临,再看着单向玻璃对面,金仙洞里的七位学问家,也在心急如焚,长吁短叹,只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两个洞窟顶上潜伏的秦北洋,一会儿看看雷音洞里的阿幽与小徐,以及杀母仇人阿海;一会儿又注视金仙洞里的七大才子,加上杀父仇人老刺客。
一边是杀母仇人,一边是杀父仇人,到底该先对哪一个报仇呢?
秦北洋解下背后唐刀,xiōng口微微发颤。
此刻,在雷音洞外久等的叶克难,大声向洞里叫喊:“将军!小徐将军!”
“我很好!正与老友相谈甚欢,勿打扰我们雅聚,烦请耐心等候。”
两个洞窟共有十四个人,加上头顶秘道的一人一兽,僵持了一个钟头,人人又累又饿。
忽然,雷音洞的电话铃响了。
阿幽从容接起电话,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唐朝小皇子棺椁已拿到,验明正身,确认无误!我等已远离北京法源寺,无人跟踪,行动成功。”
“辛苦了。”
女孩挂了电话,转身对徐树铮再行一个万福礼。
“终于结束了!”小徐仰天长叹,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请姑娘履行诺言,先行释放对面洞窟里的人们。”
“小徐将军,亏你有心,还牵挂着他们。”
阿幽轻轻按下石板经上一个凸起,对面金仙洞的铁门就自动打开了。
单向玻璃对面,七大学问家保持风度,彼此谦让,井然有序地撤出洞窟。
“中国jīng英们得以全身而退!却不知我小徐为他们忍下多大的屈辱!”
“小徐将军,其实,金仙洞下的烈性炸药,纯属子虚乌有。”阿幽轻颦浅笑,这才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子骗你玩耍的呢!”
镇墓兽 第四十二章 地宫下的囚室
黑夜,雷音洞。
徐树铮的面部肌肉颤抖,几乎要吐血了,彻底被这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
阿幽看着空空荡荡的金仙洞说:“刚才那七位先生,既是天下间最有学问的大师,也是小女子最为崇拜的人物,能与他们相隔一墙而望,小女子荣幸之至呢!斗胆放下铁门,多留了七位一个钟头,也算是给云居四宝一个面子,多有得罪啦!”
“我……败给你了!”小徐捶xiōng顿足地摇头道,“请问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孤苦伶仃,身世飘零,平平常常小女子一枚。”
“为争夺唐朝小皇子棺椁,你们不惜杀死数十条人命,竟然威胁到我小徐,这副一千两百年前的棺椁,对你有多么重要?”
“对许多人来说,一文不值;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无价之宝,远胜于六十年一lún回展示的云居四宝。”阿幽淡然一笑,“小徐将军,此物究竟为何宝?恕难奉告!”
“我可以走了吗?”
“后会有期,小女子先行告退!”
还没待客人要走,阿幽便打开雷音洞深处的一道石门,要跟刀疤脸刺客一起走了。
洞顶秘道里的秦北洋,眼见得杀母仇人要逃跑,忍不住道:“呔!尔等yīn谋与交易,都被我听到了!”
小徐面sè大变,以为刺客出尔反尔,三名保镖各自掏出武器。
雷音洞的天花板很薄,九sè生出锋利鹿角,天生蛮力往下一顶,石板当即破裂,秦北洋与小镇墓兽坠落到洞中。
这下乱套了,秦北洋在地上打了个滚,抡起三尺唐刀,直直地劈向刺客。
阿海弯腰躲过这一刀,锋刃划过唐朝的石板经文,飞溅出骇人的火星。
三个保镖护在徐树铮身前,刚要开枪射击,九sè已吐出琉璃火球,洞窟中飞出诡异弧线。短短几秒内,依次撞到三个保镖,将他们烧成灰烬……
小徐无比惊骇,松手砸烂了玻璃球,发出对外求救的信号。
雷音洞内的灯火下,阿幽认出了秦北洋的脸。她拽住刺客阿海,厉声命令:“不得伤害他半寸!”
洞窟外,已从申时等到戌时的悠醒转,身在地宫下的地宫,早已失去时间概念。不知何时,秦北洋已站在面前,点亮马灯,捎来一大壶水,还有两个馒头。
徐树铮狼吞虎咽地吃完馒头,再无不可一世的威风,缩在角落轻声说:“谢谢。”
“外面贴满了对我的通缉令。”秦北洋摸着残破的四翼天使镇墓兽,面不改sè,“昨天,你那几个侍卫里头,有人认出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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