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骏
阿幽命令大伙儿格外小心,进入第三道地宫,他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观。
人骨金字塔……
脱欢的大块头不小心撞到墓室门,金字塔基座微微晃动,几块骨骸从塔顶坠落,在他面前摔成碎片。越来越多的人骨掉下,一开始残缺不全,接着是整个的骷髅武士,顶着盔甲,手执兵刃,将这伙刺客当作侵扰陵墓的盗墓贼。
“人骨镇墓兽!”
还是刺客老爹见多识广,准确地看出了这座人骨金字塔,便是利用成千上万的人骨,作为原料制作的一尊镇墓兽。就在这座人骨金字塔的心脏,应当有一颗硕大的灵石心脏!
就算使出“刺客道”与“地宫道”的全部功夫,他们四个人也无法抵挡成千上万的骨骸。因为活人会被刺客们的杀气吓倒,而死人无所畏惧。
“抄家伙!”
阿幽一声令下,老爹从包袱里掏出一支竹笛,阿海抽出一支洞箫,脱欢则是蒙古人的马头琴。
“地宫道”有言——镇墓兽,传诸商周先秦,性喜宫商音律,风雅丝竹。
老爹横笛,阿海吹箫,脱欢马头琴,阿幽无需乐器,她的嗓子就是天籁。
刺客乐队演奏出了超高水平,犹如三重奏的管弦乐,只为阿幽的儿歌伴奏,犹如《论语》所说“郑声之乱雅乐”。
奇迹发生了,原本bào怒的人骨镇墓兽,竟然整个安静。已冲到眼门前的骷髅武士,巴瞪着深深的眼窝,沉醉在乐器与阿幽的歌声中。
阿幽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一旦停下,恐怕会被人骨金字塔吞没。她用眼sè示意老爹等人继续演奏,让笛萧之声飘荡在地宫深处……
刺客乐队与骷髅音乐会。
然后,秦北洋走出了最后一道墓室门。
小郡王、沃尔夫娜、老金,还有小镇墓兽九sè,依次走到人骨金字塔面前。
看到秦北洋的双眼,阿幽愣住了,歌声戛然而止。老爹也放下笛子,阿海撤下洞箫,脱欢的马头琴摔在地上,琴箱发出刺耳的共鸣。
骷髅武士们面面相觑,这才明白曲终人散——是活人该散了。
老爹用笛子chā入一个头颅骨的眼窝,阿海将洞箫扔出去打到一片骨骸,脱欢的马头琴已被骷髅们踩断。
九sè刚要吐出琉璃火球,秦北洋却让它不要动。一个骷髅武士的钢刀砍到眼前,他撅起嘴chún吹响口哨,竟是贝多芬的《欢乐颂》。
那把刀停留在秦北洋的头顶,硬生生地凝固了。仿佛他那悠扬的口哨声,就是《天鹅湖》中让人变成石头的魔王诅咒。
但乐器都完蛋了,干吹口哨难以为继。沃尔夫娜顺着他的口哨声,唱起了俄语版的《欢乐颂》。骷髅们呆呆地注视着俄国美妇人,瞬间成了地狱女神。
活人与死人之间,这样用口哨与唱歌维系的平衡,如同危险的走钢丝。
果然,幽暗的地宫让秦北洋后背心发凉,鼻头微微一冲,熬不住打了个喷嚏。
口哨突然中止,顺带打断了沃尔夫娜的《欢乐颂》。
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喷嚏,正好惊醒了所有陷入贝多芬迷醉的人骨镇墓兽。
整座金字塔再次崩塌,成千上万的骨头坠落,组成浩浩荡荡的大军,山呼海啸地向不速之客们扑来。
脱欢抽出匕首,无奈兵器太短,还没够得上骷髅,手指骨就扎进了他的胳膊。就算刺中对方,死人骨头并不存在咽喉,顶多割断颈椎骨。数只骷髅抓住他,就要把他的皮肉撕破。
突然间,小郡王举起快枪,打爆几个头颅骨,顺便将脱欢拽回来。
脱欢已受重伤,身上布满锋利的骨头扎的洞眼,如同被戳漏了的水瓶子,不断往外喷溅鲜血。何况他的体重超过两百斤,腹中空空的小郡王,没两下就拽不动了。
阿海与老爹上来帮忙,左手匕首,右手快枪,镰刀般割倒一大片。九sè吐出琉璃火球,烧掉后头源源不断的骷髅武士。秦北洋的三尺唐刀,剁下好些骨骸,保护阿幽与沃尔夫娜两个女人。老金的一把铁镐舞得风生水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独门武器,绝非普通的矿工镐。
“脱欢!”
小郡王竟然叫出刺客的名字。在人骨金字塔的杀戮战场,失血过多的脱欢面如金纸,握紧他的胳膊,气若游丝:“帖木儿!我就知道,右眼皮跳,不是啥好事儿。”
他说的是鄂尔多斯地方的蒙语,小郡王将脱欢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用蒙语说:“别死!”
“我才是鄂尔多斯的王!”om,。
镇墓兽 第八十五章地狱派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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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脱欢说完最后一句,颇有王者气概,死不瞑目地看着孛儿只斤·帖木儿,溘然离世。
小郡王的肩膀在颤抖,却不敢覆盖死者的眼皮。还是阿幽擦着地面翻滚过来,为脱欢合上双眼。
秦北洋砍倒两具身着锁子甲手握长矛的骷髅,杀开一条血路。阿幽被迫抛下脱欢,要是纤纤少年还好说,这个二百来斤绝对带不走,必成为人骨金字塔的一部分。
突然,两只死人的手骨抓住阿幽的小腿,她只娇吒一声,匕首将其轻松切断。二十九岁的沃尔夫娜一路尖叫,由十七岁的中国小姑娘保护。
幸好有九sè的琉璃火球与张牙舞爪的鹿角,暂时抵挡住人骨金字塔,幸存者们依次逃出地宫,穿过布满士兵尸体的地宫。
爬上普热瓦尔斯基的棺椁,沃尔夫娜、阿幽、秦北洋、老金、小郡王、阿海、老爹等人爬上软梯,回到第一层地宫。
最后,九sè爆发出qiáng大的力量,想必是吃过阿尔斯兰镇墓兽灵石的缘故,一跃冲上数米之高,艰难地回到主人身边。
深渊之下,到处是人骨金字塔的喧哗声,这些让人闻所未闻的镇墓兽,正在撕碎士兵们的尸体,将之当做午餐大快朵颐……
“耶律大石的地宫之中,竟有两尊镇墓兽,一尊是阿尔斯兰狮子,另一尊则是人骨金字塔。”
秦北洋与老金搬来一块大石板,盖在普热瓦尔斯基的棺材上,以免骨骸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再爬上来。
来不及喘息,秦北洋拍了拍九sè,小镇墓兽当即领会主人意图,正要吐出琉璃火球,烧死刺客老爹与阿海——没有比这更好的复仇机会了!
突然,一把匕首抵住了秦北洋的咽喉。
阿幽、老爹、阿海,三个刺客都远远地看着他,而这把象牙柄的匕首,镶嵌着“白虹贯日”的图案,正握在老金的手掌心里。
沃尔夫娜高声喊了俄语的不“het”!
九sè心系主人安危,不再吐出琉璃火球,只是顶着雪白鹿角。老金的匕首顶着秦北洋的咽喉,与它保持距离,以免被鹿角戳个透心凉。
“老金,你果然是刺客们的同伙。”
“你说错了,我不是同伙,我就是刺客。”
老金的臂力有真功夫,平举匕首,纹丝不动,差之毫厘就能割破秦北洋的喉管。
“哥哥,对不起。”阿幽低声说,“当你和白俄人出现在库伦,就有眼线用电报告诉了我。我们立刻赶来蒙古保护你,却发现你和白俄人都已向西而去。”
“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秦北洋瞄着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是的,保护你。我们纵马狂追,踩着白俄人留下的痕迹,追踪到李陵墓前。我发现了你们的马,判断你最有可能在墓里,便让熟悉挖墓的老金,把你们救了出来,否则你早就饿死了。”
“谢谢你了,阿幽妹妹。”
话虽这么说,秦北洋却一点都不客气。
“北洋,我一辈子都在西北挖掘古墓,制服过许多镇墓兽。但我听说,你是在‘天国学堂’修行‘地宫道’的第一名优等生,打破了我在二十年前的记录,我很佩服你呢。”
“两年前,我还以为那只是个梦——原来你就是‘镇墓兽猎人’!”
“老金,你说的太多了。”
刺客老爹警告一句,老金却看向阿幽:“主人,恳求您放过秦北洋,他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
阿幽沉默片刻,瞪着乌幽幽的大眼睛说:“哥哥,你们走吧。”
秦北洋叹息一声,抱拳道:“阿幽妹妹,我要杀死刺客阿海与老爹的誓言,绝不更改。”
回到普热瓦尔斯基的墓碑前,天sè大亮,原来已在地宫度过一昼夜,却有数百条性命葬送在地下世界。
湖边走过一匹乌黑的骏马。
不可思议,这马儿的形态美极了,通体如黑缎子油亮,唯独四个蹄子雪雪白,这不是四蹄踏雪的乌骓驹吗?项羽在垓下被围,高歌一曲“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骓不逝”的“骓”指的就是这种品相的马。但在它黑漆漆的肩部,隐隐有一团暗红sè,似乎正从皮肤底下沁出。
“汗血马!”
小郡王认出了这匹宝马。李陵墓里,他们也见识过汉朝的汗血马镇墓兽。汗血马的原产地,据此不过百余里。
它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就像一匹野马,这是老天爷的恩赐?让这稀世良驹送到眼门前,古人说千里空收骏骨,汉武帝为它打了一场大战,远征过一个国家,不知牺牲多少生命。
秦北洋慢慢靠近汗血马,闻到它体内热气滚滚的血液。所谓“汗血”,因为皮肤较薄,容易被人看到血管,加上马的肩部汗腺发达,容易产生鲜艳的错觉。
突然,汗血马抬起两条前腿,依靠后退支撑起全身,几乎直立在伊塞克湖盘,嘴里发出刺耳的嘶鸣,仿佛一头要飞身上天的黑龙。
秦北洋不能让它跑了,纵身跃上马背,牢牢坐于胯下,双手抓紧马鬃。这马胆大,忽而向后尥蹶子,忽而双腿直立,走在伊塞克湖的峭岸边,差点坠下去。秦北洋在俄国参加红军,作为骑兵从乌拉尔山杀到远东,成为驾驭顿河马的好骑手。而从蒙古到新疆的这趟旅行,他又成了蒙古马的好主人。他已换过好多匹马,每次熟悉新坐骑,都要克服这种困难。
汗血马驮着秦北洋,冲上一片高山草地。马蹄得得作响,风驰电掣,将雪山湖光远远甩在身后,天地恍如拉了一场洋片。他骑在没有马鞍的光背上,来回跑了几十里,pì股几乎颠烂了,终于让它安静下来。他把自己的耳朵贴着马耳朵,抚摸马的心脏,就像抚摸一个姑娘。
小郡王、沃尔夫娜骑着中国骑兵团的战马追上来,九sè冲在最前头,警觉地围绕着这匹马,总觉得它好像要害主人,甚至有种嫉妒的目光。
“喂,北洋,乌骓不吉利呢,当年项羽就是骑着乌骓驹,自刎于乌江,坐骑也跳江而死。”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秦北洋拍拍胯下黑马,“我喜欢这样的英雄,这样的马。”
不过嘛,项羽的“乌骓驹”并非汗血马,只是代表马的颜sè与品相,但与品种无关。
“哈哈,这是一匹母马,好马如好姑娘,愿你骑乘愉快。”
小郡王一语双关,给了他全套的鞍鞯、马镫、辔头等等马具。秦北洋给汗血马披挂得当,却发现在马鬃深处,被人用细绳子系着个小铃铛。
里面似有东西,他用唐刀剖开铃铛,才发觉一张小纸条——
哥哥,千里马配英雄,阿幽奉上。
原来是阿幽妹妹送给自己的礼物。
秦北洋皱起眉头,该不该收这份昂贵的大礼呢?他很想跳下马鞍,将汗血马送还草原。
但这匹马通人性,轻易不让人骑,可是一旦骑上,就舍不得让人下来。它主动用脖子蹭了蹭秦北洋,让他改变了主意。om,。
镇墓兽 第八十六章精绝古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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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战乱的喀什噶尔,早已破败不堪。汉城内驻扎拥兵自重的喀什提督马福兴,回城内的高台民居犹如杂乱无章的城堡。
新月高悬,路过艾提尕清真寺前的小广场。小郡王悄悄关照李隆盛与王教授,千万不要泄露欧阳安娜已嫁给齐远山的消息,他怕秦北洋会发疯,甚至狠揍他一顿。
大伙儿住进喀什最大的客栈。客人来自陕西甘肃,以至于中亚、阿富汗与克什米尔的商贾,甚至有一大批白俄浪人。
秦北洋请人给汗血马钉了马蹄铁。沃尔夫娜陪伴在他身边,只要一离开秦北洋,她就毫无安全感。九sè却没跟着他,也许是嫉妒主人有了新宠。
不少白俄人排队来换马蹄铁,估计明天要远行。师傅钉马掌的手艺不错,丝毫没有伤着“幽神”。沃尔夫娜也喜欢这匹乌黑的汗血马,搂着它的脖子和鬃毛。
忽然,客栈马厩的火把下,照出一张爬满胡须的俄国男人的脸,他故意把帽檐往下压,却还是被秦北洋认了出来。
“伊万诺夫上校?”
这杀千刀的qiáng盗居然还活着?沃尔夫娜一声尖叫,不晓得出于恐惧?还是念在昔日枕席旧情?
就当秦北洋要抽出唐刀,伊万诺夫飞快地掏出手枪,顶在白俄美妇人的太阳xué上。
子弹射出枪膛的速度,总比唐刀砍向头颈快一些。
“秦,原来你也还活着,金子在哪里?”
“金子属于地宫,任何活人都无法进入,放弃那个念头吧。”秦北洋一只手握着唐刀,另一只手牵着汗血马,“放开卡佳!”
“你叫她卡佳?贱货!”伊万诺夫的臂弯如同绞索,勒紧沃尔夫娜的脖子,“你向中国男人敞开了大腿!”
伊万诺夫边走边退,身边还有十来个白俄士兵——原是他在西伯利亚的旧部,最近从中亚流亡到喀什,正好与老长官重逢。他们用枪口对准秦北洋,又将沃尔夫娜捆住送上马背。
突然,九sè来了。
小镇墓兽预感到某种危险,带着小郡王冲出客栈房间。黑夜中鹿角迅速生长,伊万诺夫知道它不好惹,当即下令撤退。这些白俄人翻身上马,带着沃尔夫娜狂奔出客栈。
“卡佳!”
秦北洋一声bào喝,刚跳上汗血马,就被小郡王拉住辔头:“古人云,穷寇莫追。何况天黑了,人困马乏了一天,你要休息,马也要休息。”
到底是蒙古王子,懂得越是千里良驹,越需要悉心照料,不能肆意驱使,bào殄天物。
心焦的秦北洋不听劝,他想若是大白天,九sè的威力无法施展,夜里小镇墓兽却很qiáng大。他抽了小郡王一马鞭,马刺促使“幽神”嘶鸣着冲出客栈。
小郡王揉着马鞭抽过的脸上,摇头苦笑:“秦北洋,你到底还是为女人抽了兄弟啊!”
月光下的喀什噶尔,九sè恢复为猎犬。它早已记住沃尔夫娜的气味,这俄国女人身上的体味,在南疆沙漠绿洲如此独特,百里外都能分辨得出。汗血马四蹄飞奔,秦北洋怒火中烧,跟着九sè穷追不舍,不救回卡佳不罢休。
天明时分,一人一马一犬,冲出喀什绿洲,沿途尽是茫茫沙漠。
跑了三天三夜,秦北洋和“幽神”都累得不行,唯独九sè有无穷无尽的力道。前头有条宽阔却干涸的大河,只有中间的涓涓细流,两岸布满枯死的胡杨林,千年不倒。
刀郎族的牧羊人经过,连带比划和听音,秦北洋才知这是塔里木河上游的叶尔羌河。汗血马喝足了水,啃着丰茂的野草。
秦北洋连生火的力气都没了,躺倒在胡杨林中,抱着九sè睡了一宿。直到脑袋被马鞭抽了一下,他翻身跃起抽出唐刀,却发现是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
帖木儿得意洋洋,脸上还有淡淡血痕,小镇墓兽九sè知道他并无恶意。
李隆盛、王家维教授、斯文·赫定都来了。后面还有一支骆驼队,还有五条狗、十只羊,够吃三个月的粮食,全套冬装,气温表,测高仪等一应科学仪器……俨然是要穿越沙漠的探险队。这年头土匪横行,喀什噶尔提督派遣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路护送中瑞联合考古队前行。
“我骑汗血马,你们却是骆驼,怎能追得上我?”秦北洋低头回想走过的路,似乎有些弯弯曲曲,时而向东,时而向南,让人摸不着头脑,“必是伊万诺夫等人迷了路,在沙漠中转了好几圈。跟踪他们的九sè,同样也在绕圈。一昼夜就能走完的路,我们却花去了三天。”
“前方沙漠极为凶险,你们单枪匹马进去,等于送死。”
李隆盛chā了一嘴,瑞典大探险家用望远镜遥望四周,又用德语跟李隆盛交流——秦北洋完全听懂了,斯文·赫定是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的高徒,德语水平非常不错。
考古队没有去叶尔羌城,直接渡过叶尔羌河,深入茫茫大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穿过干涸的和田河,探险队抵达尼雅河尽头。大片枯死横卧的胡杨树中,到处是城垣、神庙、佛塔、果园、墓地的遗址。
王家维教授一声高呼:“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jīng绝古城。班固在《汉书·西域传》里说,jīng绝国距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人口四百八十户,三千三百六十人……但在玄奘取经东归的路上,jīng绝国已变成了废墟。十多年前,考古学家斯坦因最早来到这里。”
走入一间破败的古屋,秦北洋看到一千五百年前的木简公文,完好无损地封存着,储藏室里堆积谷子,还有黄橙橙的金sè。打开一间古老的厨房,他看到锅里的干羊肉和干蔓菁,仿佛还热乎着可以吃,就像一万年前的猛犸象肉……
时间在这片干燥的沙漠中停止,所有人仿佛刚刚离开,或瞬间蒸发,变成幽灵和幻影,无声地注视这群闯入者。
毋庸置疑,jīng绝国曾达到非凡的文明高度,考古队又发现了大量陶器、木器、漆器、铜镜、古钱币。甚至还有捕鼠夹和靴熨斗……
他们清理出成百上千的简牍,除了汉字隶书,还有许多鬼画符般的文字。
“佉卢文。”
王家维认了出来。这种文字源于古印度犍陀罗文明,兴盛于大月氏人建立的贵霜帝国。汉代西域,佉卢文大量用于书写佛经、官方文书、民间契约。
遗址边缘有座高大的坟冢,常年在风沙之中,封土大多风化剥落,已经bào露了墓道口。但在这沙漠中心,盗墓贼也难以抵达,反而形成天然的保护。
考古队折腾了一整天,决定休息一晚,明早再发掘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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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第八十六章精绝古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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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秦北洋的肺叶再次燃烧,癌细胞像开派对,疼得满头黄豆大的冷汗……
他悄悄钻出帐篷,九sè紧跟主人,循着月光下的jīng绝古城,一头钻进古墓洞口。手机看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
这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秦北洋随手抄了把铁锹,挖开板结的沙土,就像掘金的矿工,自然想起了老金,忽然觉得那个人不错啊,真可惜,怎会是刺客们的一员?
深入墓xué,幽冥世界的冰凉,渐渐覆盖滚烫的xiōng腔,杀灭致命的癌细胞。他在深呼吸,尽管到处都是黄沙,必须用布蒙着口鼻,感觉舒服了很多,视觉、听觉、嗅觉等等五感都敏锐起来。
九sè既未竖起雪白鹿角,也没变出青铜鳞甲,没有感应到镇墓兽的存在。在这天涯之远的沙漠深处,出现镇墓兽的几率不高。
秦北洋进入长方形竖xué的墓室,看到一口木头棺材。其上覆盖毛毯,外围有木框架,形如汉朝外椁,中间填充麦草和红柳枝。已是深秋,大漠颇为寒冷,但在这间墓室却很温暖,足够舒舒服服过一夜了。
“墓主人在上,晚辈秦北洋,患有痼疾,药石无效,唯入古墓,方可续命。今宵至此,借君宝地,暂住一宿,得罪了!”
秦北洋没忘记跪拜告知,免得墓主人托梦来找他麻烦。棺材上面的羊毛毯不错,他便扯下来铺在地上,紧挨着棺材旁边躺下,再盖上厚厚的麦草,好像跟墓主人大被同眠。
忽然,棺材盖掉了下来,几乎砸到秦北洋的身上。
这次万里西行,见到太多古墓中的古怪事儿,他早已锻炼出大心脏,鹞子翻身而起,抽出唐刀与十字弓。
九sè变身为yòu麒麟镇墓兽,吐出琉璃火球,照亮棺材里的两具干尸。
越千年而未朽,清晰可辨干枯的皮肤肌肉。沙漠中的木乃伊并不罕见,这是座合葬墓,一对男女,齐头并卧,头下垫有锦枕,身上覆盖锦被,全身被双层织锦包裹,脸上蒙着锦布。女主人头颈挂着珠饰,男主人脚下有两副弓箭。棺材内空间相当大,两具尸体的侧面,分别有两具衣架,挂着锦缎丝质长裙。
琉璃火球缓慢而稳定地在干尸上方转悠,照到一个敞开的漆质梳妆盒,能看到铜镜、梳子、篦子、香囊等等女人用品……这是一对贵族夫妇,甚至可能是jīng绝国王与王后。
秦北洋注意到干尸的胳膊上,绑着醒目的锦缎,虽然不大,但绣着几个清晰的汉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这是一块织锦护膊,还用白、赤、黄、绿四sè在青地上织出汉式图案,云气纹、鸟兽、辟邪和代表日月的红白圆形纹,犹如内地诸侯贵戚的随葬品。
他不敢去碰墓主人,不是怕尸变或鬼上身。不管是盗墓贼还是考古队,任何人闯入古墓,都从未得到过墓主人或其后代的允许,也绝对不可能允许。必须要有一份敬畏之心,不是考古队就可以肆意妄为地攫取古物,破坏亡灵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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