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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湿热的气息萦绕在耳际,秦珩只觉得痒痒的,脸颊却腾地红了,故意粗声粗气:“哥——”
一颗心晃晃悠悠却终是缓缓放下,背后的冷汗彰显着她方才的紧张与恐惧。
——店伴不与秦三公子争论,看秦家二人的打扮,分明出身富裕人家。他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这道理他懂,他懂。
于是店伴诚恳道歉,从善如流:“原来是秦四公子,失敬失敬。”
秦珩肃着面容,“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定要想法子掩饰自己的容貌。
四皇弟脸上已经没了羞恼、气愤等神sè,又成了平日里呆呆的模样,秦珣觉得没趣,指了指书肆案上的书:“四弟,你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哥哥带的有钱。”
秦珩感激地瞧他一眼,迟疑半晌,方道:“给我一本《律书注解》吧!”前段时日季夫子讲授律学,考虑她在上书房的表现以及她平日形象,买这本书是最稳妥的。
秦珣嗤笑一声,毫不意外。他挑了挑眉:“不再要别的了?”他取了两本册子,都是新近流行的演义话本,英雄美人,兄弟情意。太.祖皇帝的故事似乎永远都讲不完。
“还要别的吗?”秦珩微微抬头,眨了眨眼,有些呆。很快她又缓缓摇头,认真道:“不要了,这就够了。《律书注解》难,够我看好久了。”
秦珣沉默了一瞬,他能说什么?好学上进的四皇弟溜出宫都不忘带一本《律书注解》回去。这是何等的勤学jīng神,何等的呆气!律书有什么难的?
店伴帮他们把书打包好,秦珣付了帐就往外走。秦珩乖乖地充当书童角sè,抱着书,跟在他身后,始终跟他保持半步的距离。
秦珣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阳光投射在他们身上,在地面形成不长不短的影子。秦珩头一回出宫,呼吸着宫外的气息,一时间几乎要忘了自己的险境。她听着街市上人们的声音,一脚一脚踩着秦珣的影子,难得有兴致,竟轻轻哼唱了两句不知名的歌谣。
身后的歌谣声教秦珣微微一怔,他心念微动,猛然回首,正好看见他那呆气的四弟,微张着口,轻声吟唱。
秦珣目光在老四脸上停留了一瞬,抬起一边眉毛,简短命令:“快些,跟上来!”他听到老四“哦”了一声,脚步加快,他chún畔浮起一抹轻笑,心头却闪过四个字:chún红齿白。
街市上人流不多,两人渐渐放缓了速度。秦珩对许多事物都感到好奇。秦珣随口介绍。——他能理解老四的心理,长在金丝笼的雀儿,养得再娇,也会向往外界。
四皇弟的神sè很快被敬佩所取代。秦珩诚心诚意:“哥,你懂的真多。”
秦珣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很确定四皇弟老实,不会作伪,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在讽刺他了。他挑了眉,正要说话,忽然前方人群一阵sāo动,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过须臾之间,一匹白马飞驰而至,街上行人躲避不迭。看清马背上那人的相貌后,秦珣瞳孔一缩,神sè遽变。他长臂一伸,将秦珩揽在怀里,急速转身,面向街边的布摊而立,背对着宽阔的街道。
秦珩来不及反应,就被三皇兄揽着转了半圈,脑袋压在他xiōng膛,真切感受他身体的温度。他身上布料柔软,并没有划伤她的肌肤,但是她的鼻梁结结实实撞在了他xiōng膛上,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穿好衣衫鞋袜,她才咳一声,唤了掬月姑姑进来。她洗脸漱口,对镜绾发。镜中的她俊眼修眉,面如皎月。然而这样的面容却让她忍不住皱眉,若是再英气一些就好了。
收拾妥当,用过餐饭,她带上山姜,往上书房行去。
她行得快,山姜抱着书具跟在她身后,一面疾行,一面小声道:“殿下何必日日这般早,三殿下好几日不去上书房了,也只有殿下您老实……”
秦珩停下脚步,打断山姜的话,她认真说道:“三皇兄跟我不一样,他如今在兵部做事,自然忙一些。”
山姜这才缄口不言,心下感叹,他们殿下,但凡提到三殿下,句句是好话,处处维护,真跟亲兄弟一般。
果然今日秦珣又没来上书房,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着重盯着秦珩一人。秦珩对此习以为常,好不容易捱到下学,将书具丢给山姜,她独自一人直奔景昌宫。——联络感情这种事,一天都不能落下。
这些年她常去找秦珣,景昌宫上下对她毫不陌生。看见她,匆忙迎她入内。
她刚拐进去,行得数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三皇子秦珣与太子秦璋。她心下暗惊,怎么太子二哥也在这里?方才的宫人内监竟也没有提醒她。她心说,看眼前这架势,莫非是二皇兄要走,三皇兄送客?
秦璋年长他们几岁,眉目疏朗,从容温润。父皇一心将他培育成圣明天子,请了当世的大儒来教导他,他不负父皇所望,宽厚温和,颇有储君之风。这几年,秦珩没有刻意同他交好,但因为他的宽仁大度,与人为善,他们关系还不错。
他俊逸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主动与秦珩打招呼:“四弟怎么行得这般急?下学了?”
秦珩站定,抱拳施礼,她压低声音,粗着嗓子:“见过两位皇兄。”她略微停顿,露出一点赧然之sè,续道:“嗯,刚下学,来找皇兄。”
她说着话,将目光投向了三皇兄秦珣。三皇兄今年十五岁,身材高挑颀长,因为练武的缘故,瘦而不弱。他五官lún廓愈发分明,鬓如刀裁,眉若墨画,威仪有度,气质冷峻。有时她看着他,冷不丁地就会想到那个噩梦,然后心里一激灵。
太子笑笑,转向秦珣:“如此,两位贤弟少叙,孤先回去。”
“皇兄慢走!”秦珩同秦珣齐齐施礼,目送太子及其随从离去。
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不见,秦珣才拧了眉:“嗓子还没好?”他记得以前四弟声音nǎi气了一点,但也还正常。怎么前些日子病了一会儿,就嗓子哑得连大声说话都不行了?今日似乎格外严重一些?
秦珩含糊“嗯”了一声,嘿然一笑。她近来自觉声音甜润悦耳,唯恐惹人生疑,说话时有意压低声音,想听起来低沉些,方才可能没把握好,弄巧成拙了。
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秦珣忽然伸手,迅疾如风,攫住了她的下巴。
下巴上的凉意教她悚然一惊,她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手指倏忽向下,停留在她喉头,轻轻抚摸。颈中肌肤被凉凉的手指所触摸,仿佛有刀刃架在脖颈中,又像是冰冷的蛇信子。她呼吸微滞,一动不动。
她也学了三年武艺,可是他伸手过来时,她竟然没能躲开!
秦珣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终是收回了手。他略一沉吟,下了论断:“是变声吧?”见老四一脸茫然,他转过身,大步向正殿走去。他捻了捻手指,试图捻掉方才那温暖滑腻的触感。唔,老四到底年纪小,皮肤光滑水润,恐怕娇养的小姑娘也有所不及。
深吸一口气,秦珩双目微阖,压下内心的恐惧,连忙追了上去。她步子小,三步并作两步,堪堪追上秦珣。
如同往常一样,两人相对而坐。秦珣给弟弟斟了茶:“疼不疼?”
秦珩微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为何。她摇头,声音低哑:“不疼。”只是她得时时刻刻小心注意,说话声音低一些,粗一些,慢一些。
前段时日,她身体有恙时,跟黄太医提起过此事。黄太医答允帮她配副药,能让她短期内嗓子沙哑。可惜现下还没给她送来,约莫是尚未配好。
秦珣喝了口茶:“黄太医不行的话,就换一个。太医院人那么多,怎生就认准黄太医一个了?”





皇上恕罪 38.入v第七更
我觉得我是小仙女 秦珩洗脸漱口, 喝了半碗掬月端来的白粥,胃里有了暖意,方道:“我去看看姨母。”
“殿下身体可还撑得住?”掬月一面收拾残羹,一面问道。
“姑姑放心吧,撑得住。”秦珩顿了一顿, 又道,“撑不住也得去啊。”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她不能有丝毫差错。
殿外雷雨交加,她自己撑着伞, 穿过院子, 一步一步走向停灵的正殿。
丽妃娘娘去世, 章华宫哭声一片,有宫女小声啜泣,也有内监尖利的哭号。——之前有太监因为不敬,而被杖责。余下诸人不敢大意。
秦珩听着心里难受, 还未进入正殿, 泪水就盈满了眼眶。也不知是被哭声所感染,还是想到了自己不可预知的未来。
泪眼朦胧中, 她看见扶棺而立的一抹明黄,脚步轻移,向丽妃棺椁而去。
秦珩跪在丽妃棺前, 也不说话, 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腮边往下掉。
皇帝扫了这个儿子一眼, 想到他先前悲痛得晕过去, 如今不顾身体又赶过来,不由替爱妃感到慰藉,他弯腰,轻轻拍了拍秦珩的肩膀,却一句话也没说。
秦珩抬起头,轻拭面上的泪痕,犹自抽噎:“父皇……”
十岁的小少年,一脸悲痛,眼中却尽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孺慕之意。皇帝叹一口气,半晌只说了一句:“多陪陪你母妃吧。”
“是。”
秦珩果真老老实实守在丽妃灵前,等到丽妃下葬,她神情恹恹,已然瘦了一圈。去给寇太后请安时,寇太后都叹道:“这孩子,心眼实,也孝顺。”
“确实是个孝顺孩子。”皇帝点头表示赞成,说话时,他目光沉沉,打量着秦珩,心下遗憾:可惜除却孝顺,此子并无出挑之处。
秦珩只作不曾察觉父皇的目光,沉默地站着。她听到太后轻轻叹了一声:“瀚儿,这孩子生母去的早,姨母也福薄。他今年才十岁吧?”
父皇名唤秦瀚,秦珩心中一凛,不明白皇祖母此言何意。她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太后,复又低下头去。
皇帝答道:“是,珩儿是弘启元年腊月生的,确实是十岁了。”他心念微动,问太后:“母后的意思是……?”
十岁的皇子,尴尬的年纪,无生母无养母,在皇宫中日子不会太好过。
皇帝不是太后亲子,他生母早逝,等他作为储君养在太后膝下时,已经十多岁了。他登基为帝后,很少去回忆yòu年种种,但是年少势微时的那段经历常常会出现在他梦中。
思及此,他看秦珩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轻声道:“母后觉得,谁抚养珩儿合适?”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做了决定,再给秦珩找个靠山。
他心想,这也算是对丽妃真情的回报。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他善待她的养子,应该会很安心吧?
秦珩听这情况,竟是要再给自己寻找新的养母。她有些懵,一时也不清楚这对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皇宫里头,丧母的皇子可不止她一个。比她年长两岁的三皇子秦珣,也没有母妃。——一想到三皇子,那个梦境就再一次涌现在她的脑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赶走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她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太后与皇帝商量的事情跟她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皇帝的问题,她只轻轻打了个哈欠,说道:“上了年纪,jīng神头不比从前,才坐了一会儿,这就乏了呢。”
寇太后今年五十六岁,端庄貌美,保养得宜。不知情者只看其外貌,会以为她才三十几许。对着这张看似年轻的脸,皇帝不敢有丝毫不敬,一听太后说乏了,连忙赔笑道:“是儿子的不是了。母后既然乏了,就好好歇着,儿子改日再来陪母后说话。”
秦珩也冲太后施礼,随父皇离开寇太后所居住的寿全宫。
皇帝回望一眼高大巍峨的寿全宫,淡淡地问秦珩:“珩儿和宫中哪位母妃走得近一些?”
他问的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是秦珩却不敢大意。她知道,她是皇子,不管答哪个妃嫔都不对。是以,她只闷闷答道:“姨母。”
皇帝挑了挑眉,毫不意外。四皇子三岁起就由姨母抚养,丽妃生病后,照顾母妃尽职尽责,人人皆知。他耐心地问:“除了你姨母呢?”
秦珩低了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除了沉默,她想不出其他的应对办法。
她十岁,夏衣单薄,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皇帝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出身卑微的生母逝后,他独自一人在宫中艰难挣扎。他叹了口气:“罢了,朕知道了。”
秦珩不清楚父皇这一句“知道了”意味着什么,她回自己寝殿后,也未提起此事,只教掬月姑姑准备书本,她好温习功课去上书房读书。
丽妃病了半年,她的功课落下一些。虽说情有可原,但她不想太过离谱。
她六岁进上书房读书,跟她一起的是大皇子秦琚、三皇子秦珣。——太子秦璋不同他们一处。后来大皇兄成年封王娶亲开府另住,跟她一同的读书便只剩下了她和三皇兄秦珣。
三皇兄长她两岁,却是和她同一年进的上书房。刚开始聪明伶俐,常得夫子夸赞,近两年却不知什么缘故,竟沦落得跟她不相上下了。不过他们两人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她功课不出彩,但是平时看着甚是努力;而三皇兄却是一直懒懒散散,不求上进的模样。
所以,上书房的几位夫子相较而言,还是更重视秦珩一些。
秦珩想不明白,三皇兄怎么会成为她梦中的皇帝,还揭穿了她的身世。论嫡,有宽厚温和的太子秦璋,论长,有母族势大的大皇兄秦琚。怎么着也不该是三皇兄啊。
“如何?”秦珣眼睛微眯,看阿武面sè红润,一脸满足,心说,老四送的东西大概真没问题。
“好吃,就是有些甜了。”阿武觑着主子的神sè,如实回答。
秦珣轻哼一声,莫名有些不快,他神sè微冷:“给你吃的还挑三拣四?”
“殿下这话说的,小的这不是代殿下评价么?”阿武笑嘻嘻的,对主子,他丝毫不怵。他砸吧砸吧嘴,感叹道,“不过,真的挺好吃的,又凉又甜,真的。”
秦珣不再理会他,他这个近身太监,越发不讨人喜欢了。
……
秦珩并不知道山姜送去之物全都进入了太监阿武的腹中,不过山姜的反应不由让她反思,她此举是不是不大妥当?
她自懂事以来,在人前一直老实木讷,少与人来往,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丽妃刚过世不久,她还没真正与三皇兄熟稔起来,就一心示好,难保他不会怀疑。
这皇宫里头,谁没有一副玲珑心肝儿?她想,或许她有些急了,此事该慢慢来,循序渐进才是。
只是身世的秘密一直压在她心头,她虽然从不对人表露,但心里实在是担忧。
她对自己说,要注意分寸,莫太热切以至于被人怀疑,那样就弄巧成拙了。
次日再见到秦珣时,季夫子还未到来,她含笑冲三皇兄打招呼:“三皇兄,早。”友善而又不过分热情。
秦珣轻轻颔首:“嗯。”他今日来的早了,竟赶在了季夫子前头,真是失策。他从书袋里取出书来,一本,两本,两本书重叠放好,然后是纸、笔等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老四的目光常在他身上逡巡。他心中微恼,却缓缓勾了勾chún角,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猛然回首,看向秦珩,在其扭头那一瞬,抓了个现行。
与他视线甫一接触,秦珩就胀红了脸,神sè尴尬,手足无措:“皇兄,我……”
落在秦珣眼中,就是四皇弟想为自己解释两句,然而不善言辞,一时语塞,“我……”了好一会儿,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嗤笑一声,盯着四皇弟发红的耳根,冷然道:“你又瞧我做什么?”
秦珩只摇头,不说话。她心想,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就不是四皇子了。她就得老实一点,稍微愚笨一些。
秦珣眼睛微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昨日你让人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啊?”秦珩呆呆的,像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大惊失sè,“有,有问题吗?”
“嗯。”秦珣看她面容呆滞中又带些惊讶和担忧,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阿武腹痛了半宿,我只能放他一天假。”
阿武腹痛?那么东西是进到阿武腹中了?秦珩倒不觉意外,她心里舒一口气,有些庆幸,又有些懊恼。暗想,果真是自己鲁莽了。
她呆了几息,才流露出失落、庆幸、担忧、懊恼等情绪来,干巴巴地解释:“是不是吃多了?东西凉,不能多吃……”
“知道不能多吃还给我送两碗?”秦珣语tiáo转冷,只差没说,“你安得什么心?”了。他盯着四皇弟的脸,观察其神情变化。
他本以为老实木讷的四弟永远只有一副表情:呆滞脸,原来并不是啊。
秦珩脸上显出一丝竭力掩饰却仍掩饰不住的慌乱:“我不是,我只是想着解暑,我喜欢吃,三皇兄可能也喜欢……我没了母亲,三皇兄也没有,只有咱们是一样的,咱们才是最亲的……”
她说着眼神微黯,悄悄将脸别到了一边。她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不知这样的说辞,三皇兄是否能接受。
他二人如今都是无依无靠之人,目前从表面来看,三皇兄的处境比她qiáng不到哪里。
秦珣眼眸低垂,竟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其实老四也没说错,是不是?说地位相近的,也就他们两个。身为皇子,非嫡非长,在上书房读书,毫不出彩,无母妃庇护,也没外家做支撑,甚至两人一样的不得圣宠。
四皇弟十岁,被丽妃养成了个呆头鹅,老实孝顺的名头传遍皇宫,对一个不是生母的女人掏心掏肺。如今丽妃过世,四皇弟恓惶无依之际,极有可能将一腔孝悌之心胡乱转移,而且还转移到了他身上。
秦珣深吸一口气,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四觉得自己独木难支,想找人抱团。
只是为什么老四不找太子而找他呢?秦珣自己给出了答案,老四想接触太子也不容易啊,反倒是他们二人一块儿读书以后能日日相见。
老实人脑子不够活络,就用笨法子示好。嗯,很有可能是这样。
——秦珣并不认为四皇子秦珩在扮猪吃老虎,他自己有这个觉悟,但不代表人人都有。而且,丽妃还在世时,老四确实没有装老实的必要。作为宠妃的养子,聪明伶俐些还能帮母妃固宠,母子合作,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可见,秦珩的老实木讷不是假装的。也许,老四是随了他短命的亲娘。——秦珣知道一些宫中旧事,他隐约听说当年珍妃娘娘不愿入宫的,但是胆小怯懦的老实人,不敢跟家里抗争,也抗争不过,乖乖入宫,郁郁寡欢,因此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离去。
他不知道这传闻的真假,但是他很确定珍妃不是个厉害角sè。
秦珣“嗯”了一声:“昨日,你让人送的迟了。我吃不下,就赏了阿武。阿武贪吃又贪凉,才会腹痛,歇一会儿就好了。”
还是跟老四讲清楚吧。秦珣对自己说,就算是不跟老四交好,也不能多个仇敌。嗯,在宫中一个人久了,他不排斥老四对他示好,但接受不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珩心说,这是在向我解释?接受了我的说法?她心里踏实了一些,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可造次。她面上却在呆了一瞬以后,露出欢喜的神sè来:“皇兄……”
季夫子还在饱含深情地讲着,秦珩却回想着秦珣方才的眼神,久久不能平静。
太.祖的传奇一生讲完,也到了要下学的时候。季夫子咳嗽一声,布置了功课后,缓缓说道:“今日便上到这里,还望两位殿下以太.祖皇帝为榜样,勤学向学,将来成为贤王,辅佐明君。”
秦珣兄弟齐声应道:“是。”秦珩有些不以为意,若真效仿太.祖皇帝,那还做什么贤王?
季夫子率先离去,秦珩慢腾腾地收拾东西,想等秦珣离开后再走。然而她动作慢,秦珣也快不到哪里去。
两人到底还是同时结束了手上的动作。
秦珣忽然问道:“四皇弟方才看到了什么?”他声音不大,隐隐带着探询与威胁之意。
“什么?”秦珩一脸茫然,装傻充愣。
“没看到就算了。”秦珣拍拍她的肩头,“忘了跟你说,节哀。”
秦珩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上书房,刚一出门,就有个胖胖的内侍迎了上来,笑道:“两位殿下,随老奴到凤仪宫走一趟吧!”
秦珣认出这是陶皇后身边的内侍高公公,他笑了一笑:“高公公,母后找我们有事?”
“是呢,大喜事。倒要提前恭贺两位殿下了。”高公公白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与秦珩对视一眼,秦珣施施然道:“那就劳烦高公公带路了。”
两位皇子的近身太监接过他们手上的书袋,他们两人则随着高公公一同前往凤仪宫。
到得凤仪宫后,秦珩才发现除了陶皇后,皇帝、罗贵妃、叶淑妃、方德妃竟然都在。她跟着秦珣一通施礼,老老实实站着,一声不吭。
皇帝开口道:“两位爱妃可考虑好了?”
叶淑妃率先说道:“皇上,臣妾当年是和珍妃妹妹一起入的宫,一向投契,可惜珍妃妹妹福薄,竟早早去了。如今臣妾看着四殿下,就像是看见了活生生的珍妃妹妹……”
她情绪变化极快。原本还一脸笑意,说到这里,眼圈儿就红了。
秦珩神情木然,仿佛叶淑妃说的事情跟她无关。她知道这位娘娘是父皇生母的娘家人,虽然无所出,但是在宫里颇有几分脸面。
皇帝点头:“嗯,淑妃的意思,朕明白了。”他又转向方德妃:“德妃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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