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在等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玖月晞
小北往手上打洗手液:“你今天才发现啊,医院的人都说呢。没见她笑过没见她哭过。遇到可怜的病人,她好像不同情;遇到凄惨的家属,她也不怜悯;甚至遇到胡搅蛮缠的,她也不发火。所以我觉得她这种人最适合做医生了。”
小南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小北耸耸肩:“和病人保持距离,理性地把医术当做一门不掺感情的专业和学术来对待呗。”
小南:“可我听烧伤科的朱娴医生说,徐教授对许医生有意见,不同意许医生升主治医师。”
“诶?为什么?许医生虽然不热情,但做事靠谱,和她共事很轻松的。其他医生还得处理人际关系,麻烦死了。”
“好像是觉得许医生没有仁心。我听杨思佳医生说的,当初她和许医生同批面试。外科几个主任都在,徐肯主任问,如果一个病危患者申请转院来你院手术,你判断成功率不高,你会接受转院给他治疗吗?杨思佳说一定会,说咱们院医术jīng湛,救活了很多别的医院救不了的病人。她希望有一天自己成为这样妙手回春的医生。”
小北:“那许医生呢,她怎么回答?”
小南:“许医生说不会救。”
小北:“没说原因?”
小南:“说了,不想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小北:“卧槽,这么直接?”
小南:“可不。徐主任当时就在表格上打了叉,但没想到她还是进来了,而且分去了咱们院外科里头技术最jīng湛的烧伤科,刚好就是徐主任管的部门。”
小北忧虑了:“那许医生这次还能升职吗?”
……
许沁中午回到家,发现窗户没关,雨水打进来,把实木地板弄得脏兮兮的。
她找了一圈,家里没买拖把,抹布也没有。现在也没法约钟点工。
她实在无法忍受一丝脏乱,找来找去,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毛衣,擦干净地上的水。
这几天下雨,气温骤降。许沁忙完家务,觉得有些鼻塞,便找了件针织外套披着。
她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望着空空的大屋子,不知不觉发起了呆。烟烧到尽头了也毫无察觉。从那夜去十里台后,便常常如此。可她平静惯了,所以即使内心有情绪低落,自己也不会察觉。
枯坐良久,肚子咕咕一声,她想起只在早上吃了小南给的蛋糕,今天还没吃饭,刚摸出手机准备叫外卖,孟宴臣的电话打进来了:“沁沁?”
“在。”
“到家了?”许沁的上班时间表极其复杂,但孟宴臣掌握得一清二楚,从不在她上班时间打扰,也总在她休息时关心。
“到了。”
“没事,就提醒你一下,今晚bào雨红sè预警,别出门乱跑。”孟宴臣说话向来平淡,语气里也没多少关心。
“知道了。”许沁说。
“吃饭没?”
“还没。准备叫外卖。”
孟宴臣停顿一秒,说:“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许沁:“去哪家?”
孟宴臣:“你想吃哪家?”
许沁:“江之楚。”
孟宴臣在那头极淡地笑了一声:“你也吃不腻。”
许沁:“我马上出发。”
孟宴臣:“不用,雨太大,路上不安全。我给你带过来。”
许沁:“他们家可以外卖的?”
“不可以。”孟宴臣说,“等着。”
一座城在等你 分节阅读_第21节
对方很快用救生锤锤打车窗,可车lún已经离地,无法固定,这一锤下去,车在水中猛然一个旋转,向深处漂去。
许沁从座椅上滚落水中,一时控制不住重心,脚触不到底,车身旋转,她漂在水中呛了几口雨水,挣扎着好不容易抓住座椅浮起来,把头伸出水面,上方只剩残留的空气。
她头晕眼花,痛苦地咬紧牙关。
车却突然一顿,稳住不动了,像是撞到了什么阻碍。
许沁猛烈地喘了口气,隔着雨水滑落的挡风玻璃,她看到前边一个橙sè的高大身影。那人站在低处,徒手抓着保险杠,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汽车,阻止它往更中心滑动。
男人停了一下,似乎在酝酿力量,半刻后,开始缓慢地把车往坡上推。
车漂在水里,往后退。很快,车lún落回地面。bào雨直下,此刻水位已比之前高了不少。随着车触及地面,车突然卡住。
许沁贴在车内,湿透的身躯在水里颤抖。她是害怕的,这害怕源于不确定,不确定那消防员是否还推得动。他似乎停了一秒,下一刻,车竟然奇迹般地往坡上倒退。但车内的水位依然没有下降的趋势。
男人推着车一寸一寸往上走,许沁悬着的心随着他的每一步,缓缓下落;可突然,车后方又一辆车被雨水冲过来,猛地撞上许沁的车。
哐当一声,连车带人一道飞速往坡底滑下去!
积水往车内猛guàn,骤然漫过许沁的口鼻。车内空间急剧缩小,许沁在水中不断挣扎,竭力贴住车顶不让积水guàn进口鼻,可汽车在惯性作用下迅速往深处沉。
颠簸中,许沁鼻尖已抵住车顶,再无空间;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以为会没救,但车的下滑轨迹再一次被刹止。
那个男人死死地挡在急流中。
他双脚抵着地面,头颅深深地低着,全身弯成一个弓形,顶着车保险杠,两辆车的重量抵在他身上,迫使他整个人一动不动蜷在车前。身后不远处是下水道的漩涡,他在湍急的水流里站了足足十秒钟没动,没缓过劲儿来。水位在一点点上升。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许沁静止在车内,仰着头,感受着冰凉的水面漫过她的耳朵,一点点爬上她的脸,痒痒的,一点点向口鼻处缩小范围。
她知道外边的消防员已用尽所有力气了。她不怪他,也不怪命运。不悲也不喜,只是觉得有点遗憾罢了。
水蔓延到她眼角,荡了一下,淹没了她的眼睛。她的口鼻。
而下一秒,外头的男人狠狠闷哼着,突然爆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啊!!”吼叫声在桥底回荡。
许沁浑身一颤,车竟再一次生生地往后倒退,一点,一点,极其艰难而缓慢地逆着水流往坡上倒去!
许沁的眼睛湿了。
雨中那个男人的影子坚定不移,他异常痛苦的呼吸声和喘息声响在桥底。
直到车被推出桥底,bào雨铺天盖地,淹没了他的声音。
车内的水位终于开始下降,水汩汩地从车缝涌出,像一只扎破了洞的可乐罐子。
许沁僵硬抬高的头颅缓缓放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不敢有半分侥幸。
那个男人半刻不松懈,死咬着牙。一鼓作气推着车地往坡上走。直到车身完全褪出水面,他迅速跳上车前盖,拿安全锤猛砸挡风玻璃。蛛丝在玻璃上炸开,雨水结成了珠子。砸了十多下,玻璃破开了一个洞。
而这时,车再一次往下滑。
他飞快一脚踹向玻璃洞口,玻璃裂成粉碎。
他朝车内伸手,吼:“过来!”
那手臂上皮肤通红,血管bào起。许沁从后座爬上前,扑上去抓住那只大手。
那人另一只手伸进来护住她的头,用力一提,把许沁从玻璃碎洞中拎了出去。碎玻璃在他手臂上划下三条血痕。
许沁才被他扯出,还不及抬头看他的脸,后边的车再度撞来,车一个趔趄朝桥底猛滑。
许沁猝不及防撞上他的xiōng膛,结结实实跌进他怀里。
男人的肩膀异常宽厚,xiōng膛紧实有力,因用尽力气而剧烈地起伏震动着,带着男性特有的力量和安全感。
许沁惊魂未定,无意识地紧紧抱住她的救命恩人。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隔着冰冷的雨水,男人的身体滚烫而肌肉流畅,许沁嗅到他身上的雨水味汗水味,爆棚的男性味道。
她感知到他的僵硬,刚才在车里那种说不清的感觉也渐渐明晰。雨水漫天,许沁缓缓抬起头,就见宋焰黑发湿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格外亮,盯着她。
真的是他。
许沁脸sè苍白:“怎么是你?”
“没得选。”宋焰说。
许沁:“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焰已跳下车前盖,
许沁追问:“你刚好在这附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宋焰头也不回,脾气差到极点:“你知道一小时内方圆五公里有多少车出事吗?他妈的bào雨红sè预警不在家待着,往外头跑什么?”
他涉水到后边那辆车边,边猛敲玻璃,边抹开玻璃上的雨水,猫腰往里头看:“有人吗?”
没人回应。
宋焰打开手电筒对着车里照,里边全是水,抱枕纸巾等杂物悬浮其中,没有人。
许沁的车还在往深处滑,宋焰确定那车里没人了,才迅速返回水深处,把许沁从车前盖上抱了下来。
一座城在等你 分节阅读_第22节
他抱着她往浅处走,下颌紧绷,一言不发。
许沁靠在他怀里,放在他肩上的左手下意识抓紧他的领口,这一抓,指尖抓到了他的脖子上裸.露的肌肤,湿漉,滚烫,动脉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拿开。”他不太耐烦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许沁抬眸看他,他微拧着眉,眉峰下双眼明亮,看着前方。
许沁不动。
宋焰终于垂眸看她,脸sè相当难看:“信不信我把你扔水里。”
许沁看着他,知道以他的脾气,他真会扔。但她又希冀或许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不忍,不舍。所以,她就那样笔直看着他,就是不把手拿开。
昏暗的路灯照着,他的脸棱廓分明。
隔着肆虐的雨帘,她看见他极轻地扯了一下chún角,带着一种类似讽刺和厌恶的意味。
下一秒,宋焰竟就真的把她扔进了水里。
更准确地说,是丢。
噗通,溅起一大片水花。
水扑她一脸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早已浑身湿透。
只是刚好狂风刮过,冷极。 第10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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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依然湍急,但已到浅处,许沁不至于被冲走。
宋焰低眉看她一眼便移开眼神,他站在原地喘着气,人已累到虚脱,脾气自然差到极点。
可陆续又有失控的车往桥底方向涌过来,宋焰嘴里飚出一堆脏话,把各家车主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边骂一边上前一辆辆检查。好在都是空车,里边没人。
宋焰检查完车辆,又去设置警示标志。许沁看见他手臂上全是血,这才想起他把她从车内救出来时被碎玻璃划伤。
“你手上有伤。”许沁走向宋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起来,“秋水湖大道发生连环车祸,三位伤者卡在驾驶舱内……”
宋焰转头望许沁。她站在bào雨中,苍白瘦弱,他例行公事般地上下扫视她,确定她没事,任务完成,转身就走。
“你知道车里是我吗?”许沁在他身后问。
宋焰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话。对讲机又开始响动,他头也不回。
许沁没再拦他,她看着他大步离开,一转过路的拐角,再也不见了。
许沁手机进了水,开不了机。但不用开机也能想到医院会给她打电话,遇到重大灾难事件启动应急预案,不论急诊门诊,所有lún班医生都得在岗。
车现在是捞不上来了,所幸医院不远,走过去也只要十多分钟。
许沁赶到医院时,将近夜里十二点。
急诊大厅里全是水人。三四个保洁员lún番打扫,抵不过求医者接连不断。地板前一秒才干净,后一秒就又全是水。
小南匆匆经过,见到许沁,吓了一跳:“许医生,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掉水里了?”
“摔了一跤,没事。我先去清理,过会儿回来。对了,帮我把手机烘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给我吧。”
许沁去医院浴室冲洗了一道,换上备用的衣服回到急诊楼,和同事们一起忙碌起来。
bào雨下了整整一夜,急诊楼内彻夜灯火。
灾难降临的夜晚,在城市路灯昏暗的角落里,交警、武警、消防员、救援队、特警、医护人员……
无数人在这一夜死咬牙关拼尽全力守着这座城,注定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式微。没有新的伤者再往医院送来,医生护士终于迎来喘息的空间。
许沁从急诊室门口的走廊经过,几个医生护士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灯光耀白。
许沁悄无声息地走到清洁间,反复洗了三次手,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眼窝深陷。
她回到办公室,意识到自己口舌干燥,十多个小时没喝水了,便倒了一杯温水在手里,捧着杯子站在窗边。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
天蒙蒙亮,街上一片狼藉。树倒车歪,纸屑塑料遍地。
清晨四点半,清洁工已经开始捡垃圾打扫城市,救援队正在雨中移车,搬树,清除道路障碍。
身着橙sè制服的男人们在暮霭中穿梭。
许沁想起了宋焰。
想他凭一己之力将车推出水潭,砸开挡风玻璃,把她从车内救出来。
昨夜无数个救援电话,无数个救援地点,无数个救援人员,偏偏就是他来到这个地点救了她。
许沁喝完一杯水,去了休息室。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lún到她换岗上班了。
一座城在等你 分节阅读_第23节
昨晚那一拨急诊病人多半是车祸、溺水;白天这一拨则集中于因气候突变而身体不适。
许沁忙得脚不沾地,一岗结束已是下午六点。换班时,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车还泡在桥洞里,她给肖亦骁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帮忙拖车,自己则打了车回家。
路上,司机师傅在听广播,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播报:
“昨夜特大bào雨现已造成全市9个主城区,3个县大面积受灾,造成经济损失91.1亿元……”
“昨儿那场雨可真大诶。到处淹成河,”司机说,“就苦了警察和消防员,可累惨喽。我今早出门那会儿,瞧见一群消防员,估计是在附近执行任务的,身上全是水儿,湿得透透的,也没工夫管,一茬茬躺在地上睡觉。衣服上都是泥,什么树叶儿啊木渣啊诶呦,都有,有的脸上手上还在流血呢——”
许沁没说话,不知道司机碰上的是不是宋焰他们。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偌大的城市,宋焰他们这样的人,太多。
正因有这么一群人,灾后重建工作在一日之间完成。到第二天晚上,交通、医疗、商业、生活全部进入正常运转。
这便是这座北方大都市,如一台快节奏、高速转动的大机器,短暂地停下,而后又沉默坚定地继续飞速向前。
那场bào雨后,气温降了很多。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出门必须得带外套。
许沁的车报废了,孟怀瑾给她重新买了一辆。一星期后提车。
许沁连续打了五天车,也连续五天坐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冷静的都市夜景,在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打寒战的时候,想起宋焰。
想起那个bào雨的夜晚扑进他怀里的那丝安定的暖意。
第六天,许沁托关系弄到了宋焰的lún班时间表和他队里的基本情况。他们是军营式管理,虽然有lún班,但未婚军人在非值班时间也得待在军营里做日常军队训练,统一住军营宿舍。无论日夜,不得外出。
他每月有一次为期三天的休假,可以回家,但不得离开城区,且随时保持待命。
许沁挂了电话,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俯瞰楼下的五芳街。
下午五点半,红日西下,四周的大厦在五芳街道上投下一道道斜长的yīn影,把红砖的矮房切成一条条明暗交界的长块。
她沉默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有消息发过来。是宋焰的休假时间表,今天,他的三天假期已经是最后一天。
许沁转身出门,下电梯,出了楼。
短短六天,变了一个季节。
楼下的人造公园里,树梢上的叶子开始泛黄。
许沁顺着花草丛深的鹅卵石巷绕到小区后门,穿过长巷,进了五芳街。
她混入来往的人群,在血红的夕阳和大楼的yīn影间穿梭,裁缝铺、香料铺、理发铺、蔬菜铺……路尽头一株桂花树飘出香味。
她转进狭窄的小巷,走到翟家院子门口。
大门虚掩。
许沁从门缝钻进去,阳光照着影壁。
绕过影壁,进了院子。夏末初秋,西厢房门口紫藤花凋落一地。
正屋大门紧锁,舅舅舅妈不在家。许沁穿过院子,踩过地上的紫藤花瓣,柔软细腻的一层。
她掀起挂满小果子的紫藤帘,上了走廊,西厢房门窗紧闭。
许沁原地站了一秒,抬手上前扣门,还未碰上门板,门那头传来男人稳沉而快速的脚步声,有人从桌上抄起钥匙,下一秒,门被拉开。
宋焰微低着头,一手捏着烟,一手往裤兜里揣钥匙,正要跨出门槛,撞见许沁站在面前。
他的身躯很明显地往回缩了一下,又止住,眼神定定。
他微张着口,上下打量她半秒了,奚落一笑:“又顺路?”
她上次去营地找他的事儿,他知道了。
许沁看着他的眼睛,说:“不顺路,特地过来的。”
宋焰:“有事?”
许沁:“上次你救了我,来谢谢你。”
宋焰看她半刻,眼里有些讥诮,把烟含在嘴里:“就为说这个?”他跨过门槛,拉上背后的门。
许沁并未后退,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
他的xiōng膛抵在跟前,许沁垂下眼帘,看着薄t恤下他肌理的线条,重复了一遍:“嗯,来谢谢你。”
宋焰往墙上一靠,俯视着她,嗓音低沉:“那你说说,你倒是要怎么谢我?”
许沁没想过这个问题,直白地抬起眼眸:“你要怎么谢?怎么谢都行。”
宋焰眼眸渐深,望着她,想了一秒,忽然直起身,偌大的身躯向她bī迫而去。他夹烟的手指抚上她的脖子,一丝电流从许沁心底穿过。
她僵了一下,纹丝未动。
他指肚上老茧粗粝,从她白玉般细腻的脖颈上缓缓往上滑,人已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哑声问:“怎么谢都行?”
许沁心尖一颤:“你说。”
“我要说以身相许呢?嗯?”他两指挑逗着她的下巴,浓烈的烟香钻进她的呼吸道。
一座城在等你 分节阅读_第25节
福利院里的阿姨和小孩都不喜欢她,背地里将她父母的事当笑话讲。她有时会尖叫着跟人打架,被阿姨罚站罚干活罚挨饿罚不准睡。学校里的同学也欺辱她,“许沁你家的豪车怎么不来接你了?”“许沁你的芭比娃娃呢?”“许沁你怎么不穿小牛皮的靴子了?”他们用她爸妈的故事编了歌谣跟在她身后唱,一边唱一边扯她的头发,伸脚把她绊倒在地。
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直到一天,爸爸的战友孟怀瑾和他的妻子付闻樱出现,说:“沁沁,我们来接你回家。”
十二岁的孟宴臣朝她伸手,笑容温暖像太阳:“沁沁,我是哥哥。”
十岁那年,许沁去了遥远的北方。
孟怀瑾对许沁视如己出,异常宠爱。用他的话说,他和许沁此生有父女缘。许沁像爱生父一样爱这位养父。养母付闻樱对许沁亦关怀备至,只是随着许沁渐渐融入这个家庭,两兄妹之间的相处引起了她的注意。
许沁初来孟家,孟怀瑾工作繁忙,少有管束。而付闻樱生性高傲严苛,是个奉规矩为圭臬的女人,对不熟悉家中规矩的许沁免不了严苛的tiáo.教。许沁日夜战战兢兢,怕惹付闻樱不满意,被赶回福利院。她不敢讲话,不敢出房间到处走,孟宴臣便陪着她看她刻木头,一陪就是无数个一整天;她在家不敢发出声音,怕吵到付闻樱,孟宴臣就上下楼开关门把家里弄得哗啦响,没少被他妈训;她不敢挑食,不敢选自己喜欢的,也不敢吃太多,怕付闻樱嫌养她费钱,孟宴臣便带她下馆子吃小摊,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然后抹干净嘴巴上的油才回家;她常常做噩梦梦见父母被烧死的惨叫,梦见被人欺负侮辱嘲笑,夜里失眠睡不着,孟宴臣就陪她画画讲故事。
渐渐,孩童长成少男少女。
虽说两人感情极好,像亲兄妹一般,但毕竟不是亲兄妹,做母亲的难免担心有越线之处。终有一天,付闻樱提出要办正式的收养手续,让许沁改名孟沁,写在户口本上。
许沁不肯,坐在饭桌上抹眼泪,说虽然爱孟爸爸,但要跟自己爸爸姓。
孟怀瑾不忍,提议不改。说姓只是个姓氏,沁沁就算姓许,也一辈子都是他的女儿。
但付闻樱对此事异常执着。
许沁最终同意了——孟宴臣去劝的她。
一个月后升高中,许沁忽然提出去寄宿制学校。付闻樱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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