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闻檀
赵长宁差点忍不住咳出声,还要穿着去读书么……
她跟玉婵说:“行了,哥哥知道你坐不住了,也不必在我这里呆着,去婉姐儿那里玩吧。”
赵玉婵自然早就坐不住了,跟哥哥说了声就跑去了婉姐儿那里玩。
窦氏端了碗天麻羊肚汤给儿子喝,说:“你平日不是拘着不要她玩么,今天怎么反而叫她过去了?”
“估摸几个房的姐儿现在不是在受罚就是在抄书,她正好去看看,收敛一下她的性子。”赵长宁心里是有打算的,羊肚汤是补身子的,但有股腥味,喝了口她就放一边了,迟疑了一下,问窦氏,“娘,您可知道七叔这个人?”
昨夜那事一直让她辗转不安,今儿早问了顾嬷嬷,偏说昨夜一直守着,没有什么人来过。赵长宁甚至把院里所有的小厮都叫了过来,她记得随行的是个男人,听声音自然不是那傻四安,她院中两个小厮,一听又觉得不像。怕是打草惊蛇,就叫他们回去了。
窦氏很疑惑:“你七叔?娘只知道他是你祖父带回来养大的,平日跟咱们交往少,每年在家不过一两个月,别的却不知道了。要是说奇怪的,便是他二十七八了还未娶亲吧。你祖父给他说过些举人之女,清贵人家读书的庶女之类的,他都推拒不娶。你祖父毕竟不是他亲爹,劝也没用,只能由他去了。给他几个丫头了事罢了。”
也是,窦氏毕竟是内宅妇人,她能知道什么。
窦氏出去给儿子吩咐午饭了,让她好生休息。
赵长宁却拿了四安给她买回来的石刻刀,挑了块玉质不错的田黄石,继续练石刻。她练石刻几天,手腕的确更有力了,特别是还能jīng准控制刀尖的力道,竟和练字有异曲同工之妙。见真的对控制力道有效,她自然要趁着有空多练了。免得真的因字写的不好,而在殿试上失了机会,这的确太亏了。
她正在刻一株苍松,外面丫头来通传,说是老太爷亲自过来看她了。
他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赵长宁换了件棉袍起身,不敢坐着。
赵老太爷一进屋便打量了一番,炕床上铺着藏蓝sè厚褥,博古架上摆了不少花草,黄花梨木长几,屋内收拾得简单、整齐。但在他们家中算是简朴的了。他让赵长宁坐下:“别起来,祖父是见你不便走动才亲自来一趟的。”
赵老太爷问了她一些读书上的事,送了她一刀澄心堂纸,一盒龙尾砚台。算是来慰问了病人,才道:“受一样的打,长松却没什么大碍,今日特地来我那里认了错。我也狠狠骂了他了,你们毕竟是堂兄弟,不要因此生了嫌隙,那盒龙尾砚,便是他给你赔的礼。”
男孩子在这个年纪争qiáng好胜,是很正常的事。
“他是弟弟,我自然要包容的。”赵长宁说。她就当锻炼自己的容忍能力了。
赵老太爷前头这些话都是铺垫,接下来就叹道:“……再过两个多月便要会试了。长淮有我指导读书,长松请了蒋先生,就是少陵也有周先生帮他盯着。你读书却没个专门的人来盯着,你虽然不说,但祖父知道你心里是想着这事的。”
赵老太爷也想一起教了,无奈是分不出身来。他继续说:“正好你七叔回来了,我跟他商量了一番,他愿意来指导你。你往后就去半天族学,再去他那里半天,让他来指导你。你可别瞧不中他,他是癸己科的进士,没中进士前还在白鹿洞书院任教过,当时我请他指导你们几兄弟的举业,偏他得了朝堂的任职去了通州,因此拒绝了。这下他愿意主动教你,可是一桩好事!他学问渊博,可说你二叔都比不得。”
赵长宁听到这里,手已经不自觉握紧了。她淡淡一笑:“七叔来教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耽误了七叔的任职……”
赵老太爷摆手:“这不必担心,他既然答应了自然有他的办法。你只需每日下午去他那处就是了。”
赵长宁想起昨晚迷糊之间,听到他低声说的话:……这么辛苦,要我帮你吗?
要我帮你吗?
所以这就是他帮忙的办法?
赵长宁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应了下来,毕竟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的确需要有个人带着她读书。
赵老太爷这才高兴了:“你好生跟着你七叔读书,有什么缺的就问我要。”说罢竟跟她还小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把赵长宁吓了一跳。家里会这么对她的人已经很少了。赵老太爷笑着说,“还是你祖母在的时候好,她为人严厉,家里让她管得服服帖帖的。有时候我都受她的管,还跟她吵,纳妾,一大把年纪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她最喜欢你了,要知道你这么懂事,不知道有多高兴。”
赵老太爷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下来,半晌才摆手。“祖父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赵长宁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光影里,跟着的小厮马上跟了上去。她也静静地看了许久。
有时候她觉得这个时代真残酷,她祖父、父亲,都算是平行端正的人,却也是姨娘一堆,而母亲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若问他们心中挚爱之人,必定还是自己的结发妻。这个人才和他们举案齐眉,死后同享后辈的香火。
她不必学女红针黹,不必红妆,也不必十四五就算计着要嫁给哪个男人了。这个身份对她来说也许是重压,但也是种放松,让她像妹妹那样去活,她真的做不到。赵长宁低头看着自己平整的xiōng。
十七岁了,可能是因为作息太苦,发育得不算太好,但也需要缠xiōng的。癸水也不稳,小半年都没有一次。虽比普通女子长得高,却是个虚架子。她又是一贯的男子作为和行事,就算是别人觉得她长得好看,也不会生出这是个女儿家的想法。
当然,感谢这朝代还流行病弱美少年,比她娇比她矫揉造作的不是没有,雌雄莫辩,甚至江淮一地有读书人红妆敷粉为美,有时候她自己看了都在背后暗自……惭愧,还是这几位比较像女人。
到了晚上,赵长宁让四安收拾好明日用的书具,她想着周承礼的事,如何也睡不着。
结果香椽挑帘进来通传:“大少爷,杜三少爷带了礼来看您。”她和香榧二人并不近身伺候赵长宁,不过家里但凡有点姿sè的丫头都离赵长宁很远,生怕被大太太瞧在眼里,也打个有进气没出气。
香椽看到大少爷靠着迎枕看书,秀丽的脸肤sè毫无瑕疵,心里自然异样。
不说别的,她和香榧二人是自小服侍赵长宁的,见到的男子只有大少爷,服侍的也是他,日久生情自然心生倾慕。只不过大少爷现在要读书,二人都暗暗期待着,等大少爷高中之后,说不定大太太会允许大少爷将她们收房,所以现在表现都很出sè。
赵长宁并不明白自己丫头妹纸的心思,她一直很喜欢这两个业务熟练的丫头,她又不是贾宝玉那家伙怜香惜玉的,对丫头一向都是板着脸,自然想不到这样也会心生倾慕。抬头道:“让他进来吧。”
怎么来看她的人一拨接一拨的,不能约好一起来吗。
二房两姐妹自然惊讶地看着她。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赵长宁的。
杜姑娘可能反应过来了,也觉得不太稳重。又道:“我便是见赵大公子的才学德行都好,随口一问的……”
杜少陵怕妹妹再说出什么话来,立刻向众位一拱手,朝妹妹那里追了过去。
赵长宁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赵长松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也很无奈,看上她的妹子能有什么好结果?
幸好是妹子喜欢,她总不可能越过她父母,来找她说亲的。
至于赵长淮,反倒怪异地看了身边的赵长宁一眼。早便觉得这个哥哥……是长得好看,竟这样也有女孩来喜欢他。
这位杜姑娘当真不是普通人,她听哥哥说,赵大公子当时就坐在凉亭里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脸微红,心里滋味复杂。竟然道:“……他居然听到了,他没说什么吧?”
杜少陵瞪她一眼:“你还想做什么?我写信给母亲,叫她把你接回去,免得你在这里做出什么丢我杜家颜面的事来。”
一想到赵长宁可能会成为他的妹夫,而他对这位曾妹夫还产生过不可言说的情绪,杜少陵就觉得很怪异。
杜夫人接到了儿子的信,很快就来接女儿回家,正好也是要过年了。因杜夫人身份比较高,赵家接待的也是最高规格,杜夫人带着女儿跟赵家大太太、二太太会面之后,留宿一晚。等下人端了洗脚水出去倒。杜夫人就握着女儿的手,说道:“女儿,你听为娘细细说来,这赵大公子实为不妥的。一则,赵家的家世本来就比不过我们家,他父亲还是个同进士,你父亲可是礼部侍郎。为娘一便不同意这个。”
嫡长孙 95.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首发晋江。
晚上赵长宁的爹赵承义回来吃法了。
屋里已经点起了豆油灯,摆好了饭。
赵承义是家中嫡出老大。他穿了件蓝sè杭绸圆领长袍,也不年轻了, 鬓边有些白丝。因为官场案牍所累,赵承义显得比正常年龄还要老一些。依旧还是看得出长得清俊好看的,坐下来吃过了饭, 他跟赵长宁说起春闱的事。
“我听你祖父说了,你们开年就要春闱,你二叔还特意给长松请了个老师,你祖父则直接带着长淮读书。倒是我耽误了你读书。”
赵承义天资不如二弟, 做官也没有成就, 十多年都在熬主事。所以对赵长宁总是有些愧疚。柔和地看着孩子说:“当年我也是和你二叔一同进的考场,你二叔是二甲第六,我却不过是个同进士。如今差别越来越大了,他是四品的官老爷,我只能在工部管些文书。以后要是分了家, 咱们可会越来越不如人家。所以宁哥儿,这会试一关不可放松,你若是中了进士,以后父亲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他们这些读书人, 若是功名低了人家一等,好像就矮了人家一截似的。
赵长宁也知道进士出身的重要性, 在古代进士才是做官的正经出身。若考不上进士, 这官顶破天就是六品, 想往上升绝无可能。而且在官场上论辈分资历,也会被人看不起。
如今长房的颓败,她自然想中进士了。
她顿了顿说:“孩儿知道这事的要紧,父亲不用担心。我今天也看着长淮了,他在祖父那里挺好的。”
赵承义闻言苦笑:“他还是对你不好吧?你们本来是亲兄弟,总该比那堂兄弟亲近的。偏偏淮儿不听我的话,还为原来的事记恨我。对你这哥哥也不亲近。被你祖父养着,竟然和我们不再往来了……算了,不提他!”
赵承义从袖中拿出一些银票,看样子都是十两、二十两的小面额,竟似一点点攒出来的。塞在一个小荷包里递给了赵长宁:“爹怕你日常的银子不够用,给你些钱私用,读书最是耗费纸笔了。要是你和你二弟、三弟他们外出拜师游山什么的,倒也有个花销。”
公中给每房的银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太多。赵长宁上头还有三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大姐还好,二姐却因为无子被夫家嫌弃,丈夫接连娶了好几房妾室。三姐嫁的那家秀才多年举业无成,这穷酸腐不会经营生计,家里的田产、地产是挥霍了个干净,所以长房的银子还要去贴补这两个姐姐,又要供养赵长宁。其实还是很窘迫的。
赵长宁没有拒绝,的确她身上没有些银钱是很麻烦的。
她捏着这个小小的荷包,不由得想起三弟身上那件灰鼠皮的大氅。
光是那件大氅的花销,就不止这个小荷包的数了。
若是她能中进士,自然可以改变长房的窘迫。特别是她的两个姐姐,姐姐们自小疼爱她,她是不忍心看她们过得苦的。
见两父子说完了话,赵玉婵也被两个丫头寻回来了,窦氏才让下人上了菜。
赵长宁的这个嫡妹玉婵年十三,梳了垂髫分心发髻,穿了件茜红sè绣海棠花压襟的褙子,梳洗好了出来。嘴巴就撅起来:“怎么都是些清淡的菜,我不爱吃的。”说罢叫自己的婢女,“春绣,我今晚只要半碗饭。”
窦氏瞪她一眼:“你还有脸提,你哥哥被你牵连跪祠堂,人得病了不舒服,便只能吃清淡些。”
赵玉婵听到这里,只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
赵长宁见她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她今日跪祠堂可还没说这位妹妹半句的。她轻轻放下筷子,抬头问玉婵:“你可知道错了?”
赵玉婵看到兄长面sè严肃,就小声地道:“大不了日后不用你的东西就是了。我又不知道……”
赵长宁听她这话根本就毫无悔改之意,被她一堵,冷冷地道:“你还不知道你究竟哪里错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莽撞行事。家里本来就不好,我在外头辛辛苦苦,你在家里都做的什么蠢事!”
赵玉婵被她这么厉声指责,眼眶顿时一红:“哥哥,你是男孩,本来就该做这些的……”
赵长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窦氏见儿子女儿又吵上了,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承义却是拍下筷子:“婵姐儿,你还是嫡出,这像什么样子?你二叔家的婉姐儿跟你一样的年纪,都知道给家人绣些荷包鞋袜,你能做什么?”
赵玉婵也被父亲说气了。
自己当真不是成心的,怎么就……就来指责她呢?她都说过她错了。还有哥哥也是的,不就是一篇文章么,至于这么小气吗!
赵玉婵因为是最小的孩子,窦氏最宠爱,平日里很少被人指责,今天被这么一说。泪水就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我这个样子不好,你们不要我就好了,去把婉姐儿拉回来当你们的闺女妹妹吧!”说罢抬起袖子擦眼泪,就这么冲了出去。
赵长宁对自己这位妹妹的脾气是彻底服了,她这膝盖上的伤还疼,只能叫身边的丫头:“去把七小姐寻回来!”
免得她到处乱跑又出了什么事,毕竟是亲妹妹。
因为玉婵的不懂事,这饭吃得也不痛快。赵承义一向不管女孩子教养的事,这是内宅女眷应该管的。他觉得窦氏教养得玉婵没有规矩,一时对窦氏的脸sè也不太好看。
窦氏恭顺地给丈夫、儿子添了茶水,才说起一件好事:“大姐儿叫人送了亲手做的冬衣回来,你们父子俩一人一件。她还估摸着长宁要春闱了,给他做了件护膝。叮嘱长宁要好生考试。”这话是告诉丈夫,自己还是养过很出众的女儿的。
赵承义的脸sè终于松了些:“大姐儿是个懂事的。三姐儿那边怎样了,许清怀那物无能,别亏待了姐儿? ”
许清怀就是赵长宁的三姐夫,败光了祖产后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吃饭,越吃越穷。
窦氏就答:“大姐儿出的主意,让三姐儿捏着她手里那四百亩田产不放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也不能让亲家母拿去。那四百亩田产今年收成好,过年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说是二姐儿那里不太好,二姑爷总是想着纳妾,不把她放在眼里。”
赵承义就叹气,二女儿生不出儿子,被夫家看不起是正常的。
“二姐儿在家里当闺女的时候,咱们都是娇宠着,现在可吃了苦头了。”赵承义道,“却也怪我,要我是二弟那样的官,家业又兴旺,保不齐徐永昌那东西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也不敢不看着我们二姐儿了。现在咱们这个样子,他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的。”
赵长宁听他这话不好,安慰父亲:“您可别提这话,没有你哪来的我和几个姐姐。”
赵承义就欣慰地道:“你是个懂事的,只能盼着你哪天能高中当官,好给你的几个姐姐撑腰了。”
赵家族学里不仅有本家的子弟,还有些沾边的表亲堂亲的子弟。当然,先生真正教学的只有马上要入场的学生。在他们考中举人前呢,古先生开办的是举人冲刺班,现在就临时改成了进士冲刺班。
距离会试只有三个月了,所以古先生很紧张,把要考进士的四个放到前面来教,tiáo到第一排。
赵长宁坐在靠隔扇的第一排,面前堆了好几本《状元通鉴》,选取的都是最近两年的进士文章。她看着吐沫飞溅,胡子颤悠悠的老先生,正拿篇文章给大家讲,以分析高考满分作文的jīng神分段落讲大意,讲文章结构。这一瞬间,赵长宁竟然觉得古先生跟她高中阶段的语文老师差不多,徒然生了几分亲切。
但是古先生可没有这么亲切,发现赵长宁听得不太认真,戒尺就在她桌前敲了敲,看了她一眼。
这是示意她别走神,不然就得挨打了。
赵长宁立刻收敛jīng神仔细听,她读书的时候专攻行政法,非常枯燥,她自己学的时候都痛不欲生。幸好是有这个底子,学起八股文来竟然也游刃有余,七年的时间不能磨炼了她的性格,而且让她能迅速找准文章的jīng髓。
会试内容虽然都是四书五经,但国家选拨的是做官的人才,考最多的当然是治国。关于治国的案例,没有人比赵长宁懂得很多,这个她很有信心,她当年的论文就是《论行政关系与国家兴衰》,研究了古今中外的四十多个政权。案例和政治模型的储备量非常丰富。
不过是平时她都不会突出地表现而已。她为人谨慎,家中环境又复杂,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古先生虽然严厉,却懂得因材施教这个道理,对于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讲法,不同的教法。
对于赵长宁,赵长淮,打没有作用,不如用眼神来震慑。而赵长松一走神,则绝对会被打,所以大家课上都是很认真的。其他人都是给他们陪练用的背景,不提也罢。
今天新入的学生杜少陵,古先生就特地关照了一番,考考他的学问怎么样。一问竟然是对答如流,便啧啧称奇地道:“学问不错,可以和子为一比了。”赵长宁听到后对杜少陵为之侧目。
因为对于古先生来说,夸人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就是经魁赵长淮才被他夸奖过“学问火候够了,可以入场了。”就这句话,喜得赵老太爷送了五十两银子的束脩给古先生,然后把赵长淮送下场,果然就得了经魁。
古先生是老酸腐,老酸腐的好处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于长房、二房,甚至是庶出的另外三房都一视同仁。
但是别的先生就不一样了。
族学里有两个先生,古先生讲的是经义,另一个蒋先生讲的是四书。这个先生为人圆滑,因是二叔请来的,授课的对象只有一个——赵长松。
这次更牛的是,杜少陵竟然也带了个讲四书的先生过来,姓周,听说手底下出过很多进士的,大概就是个金牌讲师吧。
赵长宁听到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茶。这位仁兄当真是牛人,上学院竟然自带老师。
古先生只讲上午的场,下午交给这两位先生,两位先生讲起来岂不是要打架了?
果然下午开讲的时候出了问题,周先生在一旁看蒋先生授课,见蒋先生基本只对赵长松讲,别人提的问题基本不答。赵长宁其实都习惯了这位蒋先生的风格,他不过惯是个势利眼的而已。
而周先生喝了口茶,开始讲自己的。
他对于一开始那个古先生倒还比较欣赏,对这个蒋先生全无好感,什么东西,这副样子还敢来误人子弟。他专门跟蒋先生对着干,除了赵长松的问题,别人的他都会回答。
然后周先生提了个问题,《中庸》中的一句话“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两位老师的讲解出了点问题,蒋先生说‘其位’应当指的是其位置身份,周先生说这个解释狭隘了,应当所指的是环境。
蒋先生年纪大,觉得自己资历足,周先生则是个金牌讲师,觉得自己身份摆在那儿。读书人的脾气直,讲着讲着竟然当堂辩论起来,面红耳赤的,言辞激烈,连学生都不管了。
第一天授课的时候还好,就是吵吵内容。第二天更过分了,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周先生说蒋先生是:“你这小人势利,别带坏了我家的公子。”
而蒋先生则跳起来骂周先生:“你是哪个地里来的葱?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还多,你哪门子的底气说我?”
蒋先生人品不怎么样,但是骂人竟然有两把刷子。周先生也毫不相让,一时间学堂里的学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长宁有点头疼,但这两个她怎么管得住。两位老师背后可都是祖宗,没见赵长松和杜少陵都在旁边冷笑着看对方呢。
赵长松在家里受惯了宠爱,他虽然看起来纨绔,但能中举的他又不是蠢货。这位蒋先生本来就是只教他的,别人怎么学管他什么事,至于这杜少陵,他才不管他是哪路神仙,犯到他头上他就不会客气了。
杜少陵本来想劝的,看到赵长松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他也不动了。他看着两位先生吵架,脸上还带着笑容。跟赵长松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刚才的狗pì情谊烟消云散。这赵长松就是个霸王,仗着自己爹在赵家一枝独秀,怕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的。
这老师也跟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也看不惯,什么东西!
赵长淮对于吵架不感兴趣,他跟赵长松的关系一般,所以问杜少陵:“你真的不管?”
杜少陵就低声跟他说:“我在家里读书只有一个人,闷都要闷死了,你们这里这么热闹,吵吵多好啊。”
赵长淮听了就笑骂他:“你果真是闲散无聊!”
但是赵长宁看了会儿,却觉得不可不管,她是嫡长孙,保不齐最后要怪到她的头上来,于是把自己的书童四安叫过来,让他悄悄地去请古先生。
等赵老太爷身边的齐管事带人赶到的时候,屋内已经是一团乱,几位爷立刻被拉开,跟着一起来的长辈是三叔赵承守,见儿子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冷冷地瞪了赵长旭一眼。随后去给杜少陵赔了不是:“是我家小子们对不住,他们一个个都是该打的。杜家少爷先回芦山馆休息吧,一会儿我带着这几个没脸的去给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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