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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次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priest
“这怎么办?”他一边六神无主,一边不动声sè地转身出门,感觉自己的背影凭空高大了三寸,像走台步一样英俊潇洒地走出去了。
“有那么高兴吗?”林静恒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有点纳闷,“走路都不会好好走了,跟pì股后面竖了根大尾巴似的。”
湛卢提醒他说:“先生,我觉得就三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您没有对陆校长做出详细说明和风险提示。”
“他知道,”林静恒叹了口气,伸手把设计图放大,铺满桌子,“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朽木不可雕,硬是把猪塞进星舰,就意味着它会飞了吗?怎么就不明白呢?”
湛卢想了想,又问:“先生,来时路上,您对黄小姐说过,白银要塞对jīng神力高低没有硬性要求——请问您是认为空脑症不算什么,还是仅仅出于社交礼仪呢?”
林静恒一耸肩:“谁知道呢。”
毕竟,谁也没在联盟部队里见过空脑症,也没见过智障、废物和焦虑症患者。
联盟自由宣言里说,灵魂生而高贵,人人自由平等。
伟大的联盟永远正确——天赋人权,至高无上,怎能因为世俗的偏见,就把人分出高低贵贱呢?
人类只分“有用的”和“没用的”而已。
人工智能凉凉的机械声音响起:“好的,只是社交礼仪,修改备注。”
“但是他这个镜像的概念挺有意思的,”林静恒漫不经心地说,“地下航道为了隐蔽考虑,往往会有一些路段故意在小行星和大引力源附近打擦边,这种自然环境下,‘游击’不是不能实现。星盗会设置多层先遣队,我们也会,正好,这个花拳绣腿的自卫队可以用来测试凯莱亲王卫队的反应速度。湛卢,我需要你替我收集凯莱亲王家族的所有信息,要提前做一个行为模式分析……”
现实是冷酷的,能在这种冷酷中岿然不动的人,需要比现实更加冷酷。
陆必行走出自卫队大楼,不少不打不相识的人路过,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无所事事的儿童们追跑打闹而过,玩“自卫队抓海盗”,一个人假扮自卫队员,抓六个“海盗”,小小的“自卫队员”跑得气喘吁吁,被同伴欺负急了,站在大街上“嗷”一嗓子哭了。
几个真正的自卫队的队员勾肩搭背地走过,浑身泛着酒气,正大声讨论着臭大姐蹊跷的“病”,并在半分钟之内自动生成了一个粗鲁的谣言,开始四处传播——他们说斯潘塞肯定是得了痔疮。
广场上的大屏幕头天刚修好,第二天就开始播起了三级片,配合变tiáo的音响,效果分外销魂,头天聚众打架的豁牙老头远远地朝陆必行扔来一个苹果,扯着破锣嗓子问:“专家,你打算什么时候修音响?我看这事才是十万火急啊!”
陆必行擦了擦果皮,喊了回去:“爷爷,要是您的命还剩下三个月,您打算怎么过?”
豁牙老头笑嘻嘻地回答:“混——吃——等——死呗!”
陆必行默不作声地把苹果啃了,心想:可你们真的就剩下三个月了。
一个苹果啃完,陆必行想出了一个策略,他一抹嘴,说:“公共多媒体费电得很,小心基地过载。”
说完,他利用刚从林静恒那拿来的管理权限,暗搓搓地断了民用电。
一瞬间,除了行政楼,所有的灯光应声而灭,大屏幕上的狗男女海市蜃楼似的消失在半空中,整个基地都发出一声叹息似的“cào”。
“我说什么来着?”陆必行装模作样地冲周围的人一摆手,“基地现在没那么多能源让你们挥霍,看片三分钟,停电一整天,这回爽了吧。再说那男的就一块腹肌,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三分钟”显然把众人都镇住了。
豁牙老头赶紧追上来:“这种片你也让大家看三分钟连载,是人干的事吗!”
陆必行无奈地说:“贵基地的基础设施建设就是这个水平,我有什么办法?”
他很快被一帮人围住。
“你不是专家吗?”
“赶紧解决啊!”
“你昨天不还说要冲出第八星系,荡平全宇宙吗?”
“好吧好吧,我想想办法,你们基地里的维修机器人数量不够,有机械师吗?”
没人响应。
“行吧,”陆必行一摆手,“那线路工人,和机器人打过交道的,在商船上做过维护的……修过水管和下水道的,都跟我来。”
刚说完要混吃等死的居民们听说,倾巢而动,凡是修理过小家电的全跟他走了,好像一群鼻子前拴了胡萝卜的驴。众驴心急如焚、热情洋溢,只用了半天,就主动配合陆必行,登记了自己的技能,各自领了分工。
第八星系的教育本身已经很不像样,这些星际流浪汉们更是了不得,很多年纪大的人甚至连字也不认得,没人能听懂陆必行的能源系统改造方案。
陆必行说得口干舌燥,发觉沟通比训狗还难,只好放弃,重新做了更详细的分工,将基地的劳动力分成若干小组,有限的机器人都成了组长,负责领着这些人类蠢货干活。
四个学生也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作业,陆必行要求他们在天黑之前统筹估算出整个基地的能耗值,第二天要用,否则只能停工重新算。
家破人亡后朝夕相处,学生们已经习惯听他的话、拿他当主心骨了,收到指令,立刻老老实实地各自去算,算完一对数,发现四个人得出了四个不同的量级,连边都不沾。
“哎,不行就去问问陆总吧,他人呢?”怀特问。
“忙着修改维修机器人的程序,不知道跑哪去了。”薄荷拖着腮,头晕眼花地看着乱七八糟的数据,“马上就天黑了……我组装非法武器可熟练了,你们让我干点我会的不行吗?”
黄静姝bào躁地把个人终端拍回手腕,站起来:“算不出来,他又没教过,明天就这么交作业好了,爱谁谁,我睡觉去了。”
对于这个建议,斗jī四脚赞成,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怀特四下看了一眼,低声叫住他们:“等等,你们知道林将军只给了三个月吗?”
其他三个人莫名其妙:“什么三个月?”
“陆总早晨偷偷告诉我的,”怀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联盟的白银军团就在附近,三个月以后,就要转移物资,用这个基地和基地上的人当诱饵,引来凯莱亲王,陆总说,要是到时候基地还像现在一样不堪一击,那就只能当炮灰了,这些人不是小偷qiáng盗就是走私贩子,林将军肯定不管他们死活……你们可别跟别人说啊,不然他们非得bào动不可,日子没发过了。”
四个学生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斗jī说:“当诱饵也不一定就是炮灰吧……”
“当诱饵就死定了。”黄静姝重新坐了回去,“你忘了北京β星吗?”
她一句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每个人都想忘了北京β星,可是惨烈的记忆无论如何也难以磨灭。
“陆总说,想活下来,必须有起码的防御能力,必须有打不过能跑的战斗力,必须有隐藏自己坐标的系统,基地基建、能源供给都是基础,必须尽快做完。”怀特飞快地说,“然后看命。”
这时,基地里有个开小餐馆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大家都叫她“胖姐”,怀特和他突然知道了大秘密的同学对视了一眼,都心事重重地闭了嘴。
胖姐手里拎着一打餐盒,摞起来足有半尺高,重重地放在几个学生面前,骂骂咧咧地说:“你们那混账老师真不是东西,自己带着一帮臭流氓瞎折腾,还让你们几个小东西也跟着搀和,吃点宵夜,吃完赶紧睡觉去。”
胖姐的夜宵和她本人一样粗犷,大概是拿他们当孩子看,特意把包子捏成了小jī和兔子的形状,“小jī”和“小兔”们皮薄馅足,个个都有半个足球那么大,面目狰狞地横陈在餐盒里,足以镇宅辟邪,正气凛然地进了几个学生的肚子。
“查查个人终端,陆总给过参考书。”等胖姐一走,薄荷就开了口,她两根食指抵在一起,在鼻梁上使劲蹭了几下,仿佛想蹭掉发红的眼圈,“我记得有一本是专门讲能源和能源利用率的,我就不信了,激光枪我都组得出来,我还算不出一道作业题?”
这是星海学院的学生们第一次学会自己主动看书,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好像远古智人从树上下来,开始直立着走向人类社会一样,是个伟大的里程碑——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参考书并不友好,佶屈聱牙的名词和傲慢的数学工具一亮相,四个学生就集体跪下了,四个臭皮匠原来顶不了一个诸葛亮,他们研究了一宿,依然是一筹莫展。
对于无忧无虑的睡眠来说,时间是宝贵的,对于第二天就是死线的人来说,时间是残酷的。
基地的能源塔落下又升起,日初的景sè很特别——天上并没有那一线鱼肚白,夜空从能源塔升起来的方向开始褪sè,紧接着,天空就像是一块被泼墨晕染的布,湛蓝sè氤氤氲氲地绵延至四方,几分钟之后就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天亮了。
陆必行在工作间里打了个盹,被噪音惊动,他揉揉眼抬起头,见那天被林静恒掀翻在基地站外的机甲群被一点一点地打捞回来了。
衣衫不整的驾驶员们从机甲上滚下来——都没受什么伤,高手过招才会动辄生死,这些人对于林静恒来说,只能算挡路的小栅栏,随手推倒而已,爬起来还是全须全尾的——然而尽管这样,凶残的太空对战还是给这一批自卫队员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心理创伤,外面一片哭爹喊娘。
群情激奋让杂乱无章的哭喊很快变成了统一的口号。
陆必行走到窗边,听他们整齐划一地喊斯潘塞:“臭大姐!王八蛋!老子要退伍!”
年轻的科学家拉开窗帘,叹了口气。
倒计时第二天,距离灰飞烟灭还有九十天,基地依然是无可救药的一天。





残次品 37.第 37 章
生物芯片的伪装和隐形功能发挥到极致, 周围所有背景都被虚化, 只剩下一个放大的巨型屏幕,三百六十度立体画面的效果过分bī真,合成了一个几乎真假难辨的幻觉——仿佛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星际海盗、凯莱亲王卫队,已经杀气腾腾地近在眼前!
即便是在新星历时代, 太空环境对于人来说, 也属于危险的极端环境,走私贩们在航道上跑货运, 尚且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次都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更不用提直面星际战争……虽然他们的对手并不觉得那个乱七八糟的照面配叫“战争”。
但对于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没有qiáng有力的伊甸园系统做依靠的普通人来说, 在真空中被剥夺jīng神网的创伤不亚于被人杀一次, 会带来持续不断的极度恐惧与焦虑——这也是自卫队员们从空中下来以后,立刻哗变的原因。狂躁和bào怒是人们试图控制恐惧的方式,能让躲躲藏藏的小老鼠都露出狰狞的獠牙。
而此时, 不辨真伪的空袭场景像点燃引线的火苗,顷刻引爆了那些被压抑的恐惧和焦虑,游/行队伍中闹得最凶的人, 恰恰是创伤最深的人,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当场崩溃, 开始慌不择路地到处乱窜,徒劳地试图找地方隐蔽, 然而民居民巷里拥挤的建筑只是在视觉上“隐形”了, 实体还在, 没有消失, 乱跑的人很快撞在看不见的墙上。丧失理智的人已经无法分辨拦路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开始疯狂地大喊大叫,困兽一样,一遍一遍地撞向看不见的墙。
在人群中,qiáng烈的情绪往往像瘟疫,会迅速传播开,怒气冲冲的人群惊慌失措,有人茫然地抱住头,有人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有人开始大叫另一个人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循着记忆的方向狂奔,一头撞在看不见的墙上,拼命扒着墙缝爬起来……
还有人扯着粗哑的嗓门,在喊“妈妈”。
立体屏幕上的视频来自北京β星被轰炸时,一个正好能拍到导弹降落过程的路面监控,监控在南半球一个偏僻的海港附近,那片大陆人迹罕至。所以其实绝大多数的北京星人都和佩妮一样,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被地狱吞噬的过程,他们是在莫名其妙的回春里一声不响地消失的,死亡迅捷而平静,像登出了一个不甚有趣的全息游戏而已。
这可怕的末日图景,都便宜给了巴掌大的小小基地。
视频中导弹落下,膨胀的白光远远超越了音速,无声地滚滚而来,吞没了整个基地,与此同时,在芯片的作用下,身后隐约的机甲、人们脚下的路、远处的建筑……也全部消失不见了,身边的人被变形拉长,皮肉好像沙子堆就,狂风一吹,就扑簌簌地随风飞散,剩下一个惊惶的骸骨。
惨叫声几乎要惊动能源塔。
“啊!啊!”
视频在最后的白光里结束,多媒体屏幕暗了下去,绽开了莲花的待机画面,接着,被高能粒子炮、大功率防护网、多媒体lún流祸害过一lún的能源系统哀叫了几声,正式宣布过载,除了机甲站的核心能源,其他地方全部断电。
整个基地一片寂静,丑态百出的人们瞠目结舌地或跪或站,还沉浸在噩梦的深渊里。
即便用过生物芯片,陆必行也没有试着同时影响这么多人,大脑一时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有些虚脱地扶了一把墙。
周六目瞪口呆地瞪着他:“那是……刚才那是什么?”
“全息恐怖电影。”陆必行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的形状,逗小孩似的在周六额头上一点,随后他抹去额前的冷汗,把剩下半碗汤喝完了,对周六说,“逗你的,不是电影,这是北京星被袭击后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记录,近地轨道的守卫向联盟求援时上传的,我从你们废弃的补给站里下载的。”
周六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一脸懵懂地点点头,凭着本能迈开两条腿,跟着陆必行往外走。好一会,他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半带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问:“你为什么要保存这段视频?”
陆必行刚开始没回答,周六以为他没听见,此时他莫名有点畏惧陆必行,没敢再追问。
直到他们俩走出机甲站台,能远远看见瘫成一团的游/行队伍时,陆必行的脚步才微微一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因为我住在北京星。”
周六猛地抬起头。
“我通过投资,在北京星上拿了长期居民身份,这些年一直在那生活。投资的钱建了一个学校,叫星海学院,招来的都是些不大成器的小崽子,开学第一天就把老师集体气走了。我有很多学生在北京星上,还有很多朋友——”陆必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能源塔被大气层过滤过的光柔和地打在他脸上,他像是发了会呆,继而轻轻地摇了摇头,问周六,“怎么,你以为我也是个星际流浪汉吗?”
周六说不出话来——他只听说这伙人里有个叫独眼鹰的军火贩子,臭大姐的机甲就是从他那买的,至于是什么样的军火贩子、住在哪、为什么会在星际漂泊……周六没跟着臭大姐他们上天,也没接触过独眼鹰,对这些都不大清楚。
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陆必行他们也是居无定所的星际浪客,未曾在这个星系任何一处天然的土壤中扎过根,是被臭大姐“捡”回来的同类。
周六讷讷地张了张嘴:“我刚才跟你说……我刚才在、在那个工作间里说……我……”
他刚才在工作间里,轻描淡写地对陆必行说过,当时地下航道的走私贩们察觉了域外的风声,集体决定三缄其口,不向任何人透露消息。
陆必行偏头看了他一眼:“唔,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刚才还爬墙跳窗给我送早饭。”
周六说不出话来。
说来也奇怪,假如一个人活泼开朗又讲义气,那么当他和另一个人成为朋友时,就很容易把朋友的仇恨当成自己的仇恨,朋友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切肤之痛……好像一点也意识不到,就在不久以前,这个人对他来说,还是“非我族类,死了活该”。
“既然现在知道了,下次注意不要在我学生们面前说漏嘴。”陆必行尝试了一下,方才歇菜的电力暂时无法恢复,基地那走音的音响设备熄了火,他只好清了清嗓子,走进人群里。
“刚才我用个人终端tiáo试多媒体,不小心点开了前一阵子北京β星被域外海盗轰炸的实景。”陆必行说,“吓着大家了,不好意思。”
东倒西歪的自卫队里,除了疯子的发泄声,就是一片死寂,突然有个能正常说话的人,大家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走了。
一个差点被吓疯的自卫队员正在经历应激反应,用力捶着旁边的墙,捶得拳头一片血肉模糊。陆必行突然用快得看不清的动作,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生物芯片加持过的力量远超过正常人,自虐的人“嗷嗷”乱叫地猛烈挣动,被捏住的右手仍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听我说,”陆必行弯腰看着他的眼睛,把语速放慢,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听、我、说。”
自虐的人睁大了眼睛,片刻后,他的瞳孔好像也放大了一点,竟然真的在他稳如巨石的话音里不动了。
“第一,机甲你们已经买了,”陆必行说,“一件事如果不能在发生之前阻止,事后说什么也没用,回头看看你们的机甲库和军备库,诸位已经是武装分子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
“第二,不要想着去炸毁机甲库,”陆必行从自虐的人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微弱的神智,于是放开了对他的钳制,缓缓直起腰,接着说,“机甲是为战争设计的,即使用激光枪打上一天,最多也只能刮花一层漆而已,机甲需要太空级的武器才能破坏,而销毁的瞬间会产生剧烈的能量波动,残骸永远也无法凭人力处置干净。如果你在同一时间把整个基地的机甲都毁掉,爆发的能量等于向第八星系的星盗发出邀请,告诉他们晚餐在这。”
“第三,请诸位补一课近代史,”陆必行环视人群一周,那些面孔无论男女老少,统一的特点就是丑,涕泪齐下、愚昧无知,“凯莱亲王卫队当年被联盟军赶出第八星系,就是因为他们忽略了地下航道,阿瑞斯冯是个疯子,不是傻子,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彻底占领八星系后,一定会对星系内外的地下航道来一次彻底清理,诸位‘武装分子’,你们被发现的那天不远了。”
陆必行脚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缩脖弓肩,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脖子上的吊坠,听了这话,大汉哽咽出了海螺号似的“嗡嗡”声,陆必行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到时候你们会像刚才一样,再死一次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四下一片悄无声息,片刻,有些人狼狈地缓缓爬起来。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陆必行叫住他们,“不想就这么死的,穿好你们的自卫队服,明天到机甲停靠台来找我,好吗?”
没有人应声,没有人接他的话,没有人在叫嚣去找臭大姐算账,也没有人再嘲笑他了——最先站起来的人一脸麻木,可能是听天由命,也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扶着墙,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哭成海螺的大汉也试着爬起来,腿一软又摔回去了,用力擤了一把鼻涕,他更委屈了,捏着脖子上的吊坠叫“妈妈”,陆必行看了他一眼:“刚才那声妈也是你叫的?”
委屈的海螺羞愤交加,抽噎得说不出人话。
陆必行试探地展开他捏着吊坠的手,见这位相貌豪放的先生脖子上挂了一个大约八公分长的水晶瓶,水晶瓶个头不小,不过挂在这位仁兄脖子上,仍然秀气得像条锁骨链。
陆必行抹去水汽,看见水晶瓶里装着一些灰白的碎屑。他一愣,连忙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放回原位,对着水晶瓶打了个招呼:“伯母好——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叫……我叫……嗝……”
“他叫‘放假’,”周六在旁边chā嘴说,“因为他是周日那天被人捡回来的,本来叫‘周日’来着,后来大家觉得听着像骂人,改了这个。”
陆必行:“……”
比起联盟议会里那些动辄名字写三行的议员,八星系的人起名随便得吓人。
放假抽抽搭搭地一抹眼泪:“我不是妈宝,我就是……嗝……就是突然想她了。我妈以前在域外跑货,赚了好多钱……嗝……被海盗打劫。她当时开着一艘机甲伪装的商船,把我放在救生舱里运回基地,自己……呜……我连她一块骨头都没有,这里面装的是她养的兔子……”
刚认了个兔伯母的陆必行无言以对片刻,自行消化了这个惊悚的辈分。
他一拉裤腿,伸长双腿坐在地上,忽然说:“我也想我妈,比你还惨一点,我都没见过她本人,只有一打影像……是从她怀孕那天开始录的,有时候一天一条,有时候一天好几条。她应该是个教书的,看着挺闲,好像也没什么钱,每天都抱怨学生不会思考,不如ai……我爸不肯跟我多说,我偷偷去查过八星系的院校,没找到,可能是哪个私自成立的野jī学校吧。”
放假狗熊似的坐在地上,冲他打了个哭嗝:“她怎么死的?”
“家里惹了仇家,被人追杀,我爸说,我是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陆必行说,“据说她死后,仍然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我……”
他这句话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独眼鹰的咆哮:“陆必行!你个兔崽子!”
陆必行心说“不好”,用“放错片”这种借口只能糊弄基地这帮文盲,他那卖军火的老爸知道芯片的底细。
然而还不等他回头,陆必行整个人被扯着后脖颈子拎了起来,衣领狠狠地夹住他脖子,林静恒的脸sè雪白,连嘴chún也一并褪了颜sè,一巴掌已经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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