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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老妪是往道观外走去的,出了大门,就御风去往玉簪岛和螺黛岛,分别喊来一位松籁国正统山神和一位相熟的鬼物练气士,后者道号“陶者”,先前曾与老妪一起,参加龙袍少女“解角”的那场竹席酒局。而那位松籁国山神,是高君此次重返湖山派,与年轻皇帝建言,为一国五岳山君各自选取一座储君山头,而他就顺势当上了福地历史上的第一位储君山神,事出仓促,莫名其妙就抬升了山水官场的一阶神位,而这次秋气湖议事,因为各国小五岳山君都被排除在外了,就没有任何一位山君赶来秋气湖自讨没趣,反而让他捡了一个大漏,得以列席议事。
不过除了老妪喊来的两位补缺成员,一同来到大木观的,还有个陈平安在《人间美艳篇》唯一过目的女修,孙琬琰,道号“灵符”,她身穿一件单色绸缎长裙,小拇指上戴着长长的护甲,她扫了广场一眼,就直接走到一张雕刻花鸟纹的椅子那边,她也不着急落座,低头弯腰,本就身段婀娜的女子,霎时间曲线毕露,对面几位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背影,丝滑绸衣,有等于无,反而愈发显得滚圆。
她浑然不觉,只是保持那个诱人姿势,翘起手指,用护甲轻轻划过花鸟纹路,好似一手志怪书上所谓的画龙点睛手笔,顷刻间便有一只鸟雀掠出木板,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她转过身,坐在椅子上,那只鸟雀便停在她胸脯上边,她伸手轻轻抚摸它的羽毛。
陈平安依旧趴在椅背顶部,只是笑着提醒身边目不转睛的钟倩,“你亏得不是炼气士,不然只是这一瞧,就被夺去些许心神了,这是修道大忌。”
钟倩将信将疑,“如此古怪?是什么术法?”
陈平安摇头道:“登山守一法的反其道行之。”
她秋波流转,望向那位青衫剑客,“道友好见识,敢问山门与道号。”
湖山派的剑仙一脉?好像除此之外,人间就再无炼气士敢以陆地剑仙自诩了。
陈平安置若罔闻。
这个孙琬琰,说不定会是福地首位符箓练气士,但是她目前缺了一本“仙家真经”。
陈平安只是仔细观察一位座椅比较靠近自己的中年文士,金身精粹,但是神位不高,陈平安之所以如此上心,是因为对方有个不容小觑的隐藏身份。
关于此地人间的第一尊不被朝廷封正而自开天眼的金身神灵,莲藕福地本土,这些年争吵不休,是没有定论的,反正诸国朝廷都说是自家某处山水神灵、某州郡城隍爷最早现身,可哪怕是高君都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位淫祠神祇,率先被香火祭祀、浸染金身而显灵。
事实上,根据落魄山那边的记录显示,第一位朝廷正统之外的金身神灵,正是松籁国这位金身不高不低的葺江水神,宋检。
落花院内,宫花以心声试探性问道:“高掌门,我们不如提前一刻钟议事?”
高君摇头道:“时辰照旧,让提早落座的陈山主等着就是了。”
高君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一顶师尊亲手仿制的一顶雪白莲花道冠。
宫花嫣然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美人计根本不管用。”
高君没有接话。
真要说“美人计”,落魄山只需让那个姓朱的“老厨子”出马就足够了。
大概是瞧见老妪都去两座岛屿喊人了,玉簪岛那边的几位“纯粹武夫”江湖老前辈,也联袂赶来大木观。
转去湖山派担任秘密供奉的臂圣程元山。敬仰楼上任楼主,驻颜有术的南苑国太后周姝真。刀法宗师吴阙。
还有两位年近古稀的江湖名宿,与程元山和吴阙他们都是一个辈分的,如今都已是六境武夫。
其中一位精神瞿烁、呼吸绵长的老人,名为曹逆,一身黑衣,同样背剑,在山下有“剑仙”美誉,所以老人就多看了几眼站在钟倩身边的青衫剑客。
曹逆也是敬仰楼评出的江湖四大宗师之一,属于厚积薄发,大器晚成,在二十年前的江湖上还是籍籍无名,却是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下剑术第一人,据闻剑道入神,罡气离剑长达丈余,单凭三尺青锋,便如炼气士一般足可劾厌鬼物、剑斩邪祟。
等到程元山看见那个头别玉簪的青衫剑客,脸色微变,却没有开口言语。见过两次了,一次是早年在南苑国京城,一次是前不久在湖山派内。
周姝真与陈平安施了个万福,笑颜如花,“见过陈剑仙。”
陈平安抱拳还礼,“见过周楼主。”
周姝真掩嘴笑道:“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我就是那栋藏书楼的看门人而已。”
他们不比地仙高君和东道主宫花,只是堪堪跻身中五境,所以暂时还不清楚岸边的那场变故。
陈平安笑着点头,“无官一身轻,可以专心修道,是好事。”
周姝真笑容如常,心中却是幽幽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身份和阵营使然,她实在是不愿与这位陈剑仙走到对立面去。
须发皆白的吴阙,腰悬一柄仙家重宝的法刀,虽是货真价实的纯粹武夫,但是不妨碍老人重金购得一把趁手兵器。
身材魁梧的吴阙伸手按住刀柄,眯眼望向那个昔年在南苑国京城暴得大名的“陈剑仙”,时隔多年,终于见着真人了。
那位名叫张箕的老妪,好似大木观的知客道官一般,大献殷勤,她主动帮着诸位世外高人、山水同道落座。
不对老妪知根知底的,兴许真就将她当作一位没有见过世面、眼窝子浅的村野老妇人了。
南苑国魏衍是第一个露面的皇帝,到了广场,既没有与周姝真言语,因为这位南苑国太后已经“因病离世”了,当年知晓周姝真敬仰楼楼主身份的,本就屈指可数。魏衍也没有与陈平安叙旧,只是默默落座,略显形单形只。
随后北晋国皇帝唐铁意与拓跋大泽一起现身,其实两国边境接壤,原本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只是等到天时变化,人间多出了神仙鬼怪,这些年两国就极有默契,各自按兵不动,开始处理内政事务,封禅五岳,封正各路山水正神,争夺天地灵气,大力培养、拉拢和扶持炼气士,某种程度上,同样是一种厉兵秣马的天下武备。
唐铁意腰间悬佩的那把“炼师”,当年在南苑国京城,唐铁意便是用此刀,“先下一城”。
作为谪仙人的游侠冯青白,当年的天下第十人,就死在与之称兄道弟的唐铁意手上,被后者偷袭,一刀劈出,当场分尸。
但是身为天下第一人的丁婴,最终却是死在了一个谪仙人手上。
唐铁意曾经挨了陈平安一拳。
只是如今再次重逢,唐铁意不计前嫌,笑容满脸,遥遥抱拳,朗声道:“陈剑仙风采犹胜往昔。”
陈平安依旧站在椅子后边趴着,只是笑着点头致意。
程元山坐在位子上,忍不住瞥了眼唐铁意的佩刀,眼皮子微颤,老人可谓悔青了肠子,其实当年这把被视为妖刀的“炼师”,自动认主之人,就死在程元山手上,但是因为这把刀太过玄乎,凶名赫赫,程元山这辈子生性谨慎,不敢沾惹,就故意为之,让其一路辗转到了唐铁意手上,本来想着坑多年死敌的唐铁意一把,不曾想唐铁意非但没有像那些前任一般暴毙,反而得此神兵利器,杀力跟着水涨船高。后来这把法刀,更是成为与丁婴头上戴着的那顶银色莲花冠、南苑国京城内一袭青色衣裙、白河寺罗汉金身并列的“仙家”重宝。那会儿除了俞真意一人登山修仙,可没有任何炼气士和神鬼精怪,等到天地异象迭起,程元山更是悔恨得要给自己摔几个耳光。
当初成功登上城头的武夫,除了“飞升”离去的,人手获得一件法宝或是仙家机缘。
比如俞真意拿到了一部金玉谱牒,种秋得到了那幅五岳真形图,云泥和尚获得一截白玉莲藕。
但是种秋还担任南苑国国师期间,关于唐铁意所得何物,南苑国谍子始终未能刺探到任何消息。
一位手捧拂尘满身道气的老者脚步轻灵,步入广场。
随后是一位头上簪花、身穿麻衣的草鞋“稚童”,紧接着是一位丰神玉朗的年轻男子,各自落座。
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广场,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又有两位山君施展缩地脉的神通,直接现身各自座位,缓缓落座。
这座天下的大五岳山君,中岳郑凤洲,东岳赵巨然,北岳玉牒上人,西岳宋怀抱,南岳怀复,都已到场。
高君也现身,她身边是观主宫花,松籁国年轻皇帝黄冕。
如此一来,四国君主也都落座了。
狐国之主沛湘最为姗姗来迟,那么她的座位就很好找了。
加上唯一外人的落魄山陈平安,总计三十三人参与今天的秋气湖议事。
高君站在最北边的椅子那边,与南边的青衫男子,她打了个道门稽首,“湖山派高君,恭敬不如从命,斗胆落座此处。”
陈平安站起身,绕过椅子,拎起长褂,轻轻落座,微笑道:“好说。”
两排座椅,左手边以四国君主为尊,右手边以五岳山君为尊。
然后两边依次分别是武夫钟倩,敬仰楼周姝真,程元山,曹逆,吴阙……和大木观宫花,狐国之主沛湘,湖山派一位龙门境练气士,道号“灵符”、容貌倾国倾城的孙琬琰,北晋国老妪姿容的山神张箕,陶者,水神宋检……
就在此时,道观大门口那边,有个少年仙童神色慌张站在那边,不知所措,欲言又止。
宫花微微皱眉,转头望向高君,高君也有些犹豫不决,周姝真视线低敛,屏气凝神。
陈平安转头望向道观门口那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有人沉声道:“南苑国落第书生蒋泉,要跟陈剑仙分个生死。”
原本气氛凝重的广场顿时哗然一片。
门口那边,出现一个脸覆面具的修长身影,腰间佩刀,背着一只琴囊。
此人不是声名鹊起的刀客江神子吗?怎么变成南苑国士子了?
蒋泉摘下面具,随手丢在地上,众人只见他轻轻摘下背后的琴囊,斜放在墙根,蒋泉再从袖中摸出一只老旧钱袋和两张银票,放在琴囊上边。
蒋泉更换了一个称呼,“陈先生,还记得我吗?”
眼前那个好像山中修道也无延缓岁月痕迹的青衫男子,当年曾经假装是顾家子弟来见自己,再送盘缠让蒋泉准备下次京城春槐。
陈平安站起身,点头道:“当然记得。”
蒋泉沉默片刻,“那你肯定还记得顾苓了。”
陈平安默不作声。
蒋泉神色淡然道:“一桩旧恨私仇,耽误不了诸位太久。”
沛湘一头雾水,这是闹哪出?
难不成先前陈山主所谓的当反派,不是调侃?
钟倩揉着下巴,陷入沉思,依稀记得当年南苑国京城的那场设伏围杀,好像确实有个精通刺杀的女子琴师率先动手?
昔年在藕花福地,关于顾苓,陈平安想过三种选择,最终选择了第三种,三年之后再让种秋告诉蒋泉全部的真相。
但是等到种秋离开福地,来到落魄山,陈平安一问才知,显然是老观主动了手脚,因为种秋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蒋泉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刀柄,“陈剑仙,道理我懂,江湖仇怨,刀光剑影,无非是生死自负,仅此而已。”
陈平安点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周姝真缓缓开口道:“蒋泉死后,敬仰楼周姝真,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就算是订立生死状了,斗胆与陈山主问道一场。”
曹逆眼神熠熠光彩,“武夫曹逆,愿与陈剑仙以剑相问,无私仇无公愤,不惜一死,只想领教一下所谓的剑仙何谓剑仙!”
陈平安微笑道:“不着急,先等蒋泉拔刀出鞘再说,这场比试过后,在座诸位,只要是愿意起身的,切磋问道斗法问剑,都可以一起上。”





剑来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早知会被仙字误
群雄环伺,孑然一身,依然主动邀请所有人一起上?问道问剑皆随意。
陈平安此言一出,整座大木观就感到了一股浓重的肃杀气息。
昔年的白袍少年谪仙人,如今中年容貌的青衫剑客,面带微笑,语气和缓,脸上没有半点疾言厉色,神色从容得……就像是学塾先生教训一大帮顽劣蒙童,等会儿背书认真些,不然就站得起来挨板子了。
周姝真神色微变。她只是希望借助蒋泉登门复仇的声势,来给陈平安一个下马威,为今日议事开个好头,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来此寻仇的蒋泉必死无疑。
周姝真同样心存死志,至于会不会就此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只看对方出手的轻重,会不会杀人,愿不愿意让她死。
她的这般命运,何尝不是这座天下的命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间世道好坏,福祸功罪,皆操之于他人之手!
可是她并不希望一场由她起个好头、帮助高君他们占据先手优势的议事,变成一场好似市井斗殴的群架,这对这座天下的前途毫无裨益,只能迫使落魄山痛下杀手,再无半点回旋余地。一旦变成这种局面,陈平安和落魄山就有了大开杀戒的理由,她就会是这座天下满地鲜血的罪魁祸首,这般境况,非她所愿!
曹逆笑道:“我只习惯跟人单独切磋,不习惯跟人合力对敌,稍后若有一场闹哄哄的围殴,我就不起身了。”
陈平安朝道观门口那边伸出一只手掌,微笑道:“蒋泉,你不愿意耽误议事太久,我更是,早点聊完早回家,赶紧拔刀出鞘。”
众目睽睽之下,被视为天下刀法稳居前三甲的江神子,那只拔刀之手,青筋暴起,年轻宗师所站位置,被一身磅礴倾泻的罡气所激扬,双袖鼓荡猎猎作响,地上尘土如涟漪层层外散。
宗师气势确实不弱。
只是很快就有人看出端倪了,你江神子酝酿桩架、杀手锏刀法,得这么久?是心生怯意,临阵退缩了?
还是说杀手锏的压箱底刀法,走那一招鲜的狠辣路数,一出手就能够分出胜负和生死?所以想要找出陈剑仙的拳意破绽?
陈平安与蒋泉说完,转头朝曹逆望去,和颜悦色道:“既然都起身了,何必如此客气,你说呢,曹逆?”
曹逆一笑置之,只是当曹逆想要重新落座,却惊骇发现自己竟是连屈膝都做不到!
体内一口纯粹真气运转丝毫无碍,双手也可以行动自如,唯独双腿……动弹不得!
趁着这个陈平安与人“闲聊”的空档,怀复转头望向坐在主位上的高君,眼神询问,这个要与陈平安寻仇的江神子,或者说鬼物蒋泉,是不是你们湖山派安排的伏笔。
高君摇摇头,蒋泉此次现身秋气湖,自己事先并不清楚,她就连蒋泉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倒是顾苓这个名字,高君有点印象,当初南苑国京城试图设伏围杀谪仙人,她似乎是想要抢个头彩,当街拦路陈平安。
唐铁意吃惊不小,这位横刀在膝的篡国武夫,下意识伸手摩挲着刀鞘,转头望向那位还顶着武夫身份的敬仰楼旧楼主,周姝真吃错药了,她为何这般意气用事,蒋泉公然挑衅陈平安,毕竟是为了报仇雪恨,还有几分道理,单枪匹马,死了拉倒。可是南苑国和敬仰楼又不长脚,就不怕连累敬国祚和家业,一并被落魄山来场秋后算账?
唐铁意稍微偏移视线,魏良和道号“解角”的那条湖蛟少女,临时缺席议事,相邻两张椅子换了人,是不是陈平安和落魄山临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先下手为强?
昨夜落花院议事,他们这几个皇帝,与大五岳山君,大致讨论出一个结果,算是达成了共识。
作为福地主人的“上界”落魄山,陈平安必须承认这座天下的自主,愿意跟他们签订一纸山水盟誓契约,而且期限最少是三百年,有了白纸黑字的誓约,双方今天才有的谈。按照昨夜落花院商定的议程,今天就由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人,湖山派高君率先向陈平安的落魄山“发难”,提出此事。
程元山对于身边曹逆的言语,既震惊又佩服,不曾想这位不善言辞的剑客,心高气傲至此地步,不是那种简单的口出豪言,而是不惜赌上一身武学和江湖名声,看看,曹逆至今未曾落座,就这么一直站着,真豪杰!
曹逆在江湖上,一直以清高孤僻著称,既不开山立派收取弟子,也不喜欢与人切磋武学,更喜欢独自一人,隐姓埋名,行走江湖,登山游川,不像一位跻身四大宗师之一的高手,更像一位无心于功名的儒者,再加上曹逆的武学成就属于大器晚成,所以当敬仰楼评选出宗师人选,曹逆登榜,江湖人士茫然居多。
湖山派那位修炼道法、返老还童的“俞仙”,已经得道飞升离开人间,与之互为苦手的魔教陆台也不知所踪。
如此一来,若要问道,确定山中仙人的道力高低、术法神通,除非是找湖山派的高君一较高下。
既然曹逆又以剑客自居,想要知道何谓陆地剑仙,恰好有了这么一场议事,找谁都不如找这位曾经手刃丁婴的陈剑仙,确实再合乎情理不过了。
程元山甚至怀疑,如果陈平安迟迟不出现,过不了几年,曹逆就会走一趟湖山派。
百年江湖,大略属于三个不同辈分的武夫,相传百岁高龄的敬仰楼周姝真,比起种秋要年轻、与唐铁意年龄相仿的曹逆,后起之秀江神子,都与陈剑仙不对付。
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座换了人间的“山下”,武夫的江湖,都与落魄山绝无合作的可能性了?
再加上那位陈剑仙的针锋相对,毫不让步,使得今天尚未议事,就足够剑拔弩张得令人窒息了。
一时间大木观内,云诡波谲,暗流涌动。
绿袍罩金甲的东岳山君赵巨然,不怒自威,“议事已经开始,今日议程早有定论,蒋泉想要报仇一事,可以等到议事结束。”
中岳山君郑凤洲点头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周姝真故作讶异道:“不才开始议事吗?今天议程怎么就有定论了?难道是五位山君关起门来商量好的内容?”
吴阙嗤笑一声,白发老者双手拄刀而坐,“也不知道我们这些江湖莽夫坐在这里图个什么,就只是凑数吗?”
身披鹤氅手捧拂尘的北岳山君,玉牒上人,换手搭着拂尘,空中流光溢彩,拂尘轨迹经久不散,微笑道:“急什么,若无江神子捣乱,横插一脚,这会儿高掌门本该宣读议程了。总不能让陈山主误会我们这里全是些不知礼数的莽撞货色。”
这帮会点江湖把式就以武犯禁的下界草莽,真是粗鄙不堪,只知道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青年书生模样的西岳山君眯眼笑道:“玉牒上人这么说也不合适,容易让自家人误会西岳背着我们投靠了陈山主,多寒心。”
玉牒上人冷哼一声。就你宋怀抱会做人,我倒要看看等到落魄山“大军压境”,自家天下吃了疼,西岳还有没有这份凛凛风骨。
宋怀抱今天坐下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沛湘和孙琬琰这样的倾国佳人身上,真是艳福不浅,不虚此行。
当年初见高君,他便心有所属,觉得她便是自己钦点的道侣了,不过这趟秋气湖之行,他心中道侣的预备人选,有点多。
只是大丈夫,岂可喜新厌旧!
宋怀抱就是比较惋惜一点,那个据说在落魄山转去修道当剑仙的隋右边,她没有参加这场议事。
身为狐国之主的沛湘脸色铁青,气得不轻,她伸手攥住椅把手,死死盯住对面那个敬仰楼旧楼主。
周姝真这婆姨毫无征兆的反水,选择当那乱臣贼子,沛湘就跟吃了一颗苍蝇屎似的,难受至极,憋屈不已。
狐国这些年与掌握天下各类谍报、山水内幕的敬仰楼一向关系不错,昨夜递给陈山主的那本册子,都是双方互通有无、联手编订的成果。那么沛湘此刻心情糟糕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何况沛湘还有几分心虚,只因为当年狐国与敬仰楼主动联系,被她最为倚重亲传弟子当中的罗敷媚,私底下就曾与师尊提醒过几句,比如与敬仰楼合作,最好是清清爽爽,狐国这边用雪花钱购买情报,谈妥了价格,每次钱货两讫,不要牵连过深,也别想着以后狐国解禁开门,能够利用敬仰楼行方便,更别想着将敬仰楼收入囊中,变成狐国的附庸“下山”。尤其需要严禁狐国外出历练的洞府境修士与护道人,与敬仰楼有任何接触……
不能说沛湘完全没听进去罗敷媚的建议,在悬匾额“青丘堂”的那座祖师堂议事,沛湘是提过几句的,她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场面话,只是将罗敷媚的建议打了折扣,按照沛湘的“法旨”,就是在与敬仰楼做谍报买卖的时候,我们狐国需要讲究一个价格公道,你们不可依仗修士境界,无礼怠慢对方,要注意说话内容和语气,外出历练修士,尽量不要与敬仰楼成员接触过密,不可泄露与狐国有关、尤其是外界浩然天下的消息。
至于一门心思想着要将敬仰楼变成狐国附庸山头,沛湘确有私心,她总觉得担任霁色峰祖师堂供奉之后,未曾立下寸功,良心不安,就想着功劳簿上添了这么一笔,等于是率先帮着落魄山在福地打开了局面,好让她长长久久坐稳狐国之主位置。
沛湘不傻。
也有想过那帮沾染旧习气很重的狐媚子,到了狐国外边只觉得天高地阔无拘无束了,言行无忌,有可能会让敬仰楼本土修士、练气士心生反感,但是有过一番权衡利弊的狐国之主,怎么都没有想到周姝真会如此性格刚烈,整座敬仰楼会如此一意孤行。
事实上,真要计较敬仰楼的“倒戈”,习惯了烟视媚行、言语无忌的狐国修士,只占一半责任,还有一半,得落在魔教教主陆台的头上。陆台当年带着几个徒弟做客敬仰楼藏书顶楼,玩世不恭,高深莫测,性格诡谲,尤其是陆台看似满脸灿烂笑容实在眼神冰冷,那种视人间万物万事如穴中蝼蚁牵线木偶的眼神……实在是给周姝真带去不少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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