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痒

周远光站在一旁嗯了一声。
“找个时间把伞还给人家小姑娘，等会吃了饭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周远光抬头看了眼张纲，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
*****
林甘挂了电话，就一直在床上躺尸。
手机拿在手里就一直没有放下过。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带了点昏沉。
林甘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窗外昏黄的天sè，而后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
看着手机左上角的信息灯变成了橙sè，不住地在跳动。
林甘的心跳也跟着激烈了起来。
嘴里一直默念，“不要10086，不要10086”，然后指纹解锁。
屏幕亮起的瞬间，林甘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了。
深吸了一口气，右眼才缓缓掀开一条缝，屏住呼吸去看信息。
看到来信人是一长串的数字而非中国移动之后，林甘才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间拿伞？”
林甘将手机举到眼前，把这七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啊”地一嗓子，开始在床上打起滚来。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周同学给我发短信了！
激动的心情平复了大半，林甘坐直。
屏幕上显示的是下午三点多发的短信，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林甘眉头皱了皱，周同学不会以为自己故意不回的吧？
原本打算给人回短信的，可林甘歪着头想了想，干脆找个理由加微信比较保险。
还是把上面的那串电话号码复制了一下，然后打开微信，添加朋友，粘贴，搜索。
网挺快的，紧接着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头像。
头像是一副风景画，连绵起伏的山，飘荡的云，倒映着群山的湖。
山顶还是雪峰的感觉，林甘望着头像，痴痴笑了起来。
这周同学，眼光还蛮好的嘛。
幸亏不是辣妹什么的，不然，简直就是崩他的人设。
这般想着，看着屏幕上的“添加到通讯录”，林甘抿着chún，点了下去。
“你需要发送验证申请，等对方通过”
林甘想了想，打了“小心肝儿”四个字过去。
“为朋友设置备注”。
林甘歪着头笑，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下“周同学”三个字。
点了发送。
没过几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周同学：“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甘虽然知道这是系统发过来的，可是看着对话框就禁不住春心荡漾。
“周同学，是我。”
林甘发过去这句话时，屏幕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反反复复，好几次，林甘的心也随着这行字不断的被提起来，又放下去。
“我知道。”
“嘿嘿。周同学，我手机没费了，短信发不过去，幸好家里有wifi，才想起来加你微信的。”
“哦”。
林甘撇了撇嘴，真是冷漠啊，自己都发了那么长一段话，就给回个“哦”。
哦个头啊。
这端周远光见半天对方没有回复，就问。
“什么时间拿伞？”
打完这句话，他就放下手机，开始翻手边的书。
微信提示音一响，他拿起手机看。
两条。
“明天行吗？”
“想早点见到你。”
林甘发完这两句话心里就忐忑起来。
林甘啊林甘，太直接了，要矜持一些啊。
“……明天不行。”
林甘看到屏幕上这段话时，就开始撇嘴。
“周同学，你再一次拒绝了我。”
“……。”
“明天新闻头条就是，花季少女为何哭死在家中，原因竟是它——无情少年的口头摧残。”
“……。”
“唉，人生总是这么艰难，喜欢的人都这么无情。”
“……胡说什么。”
林甘干脆发了一个表情包。
“说不过你，但是喜欢你.jpg”。
“……林甘”。
“哇塞，周同学，你喊了我的名字哎！”
“……。”
林甘想了想，她昨天的心结仍旧没有解开。
“周同学，昨天是不是你给我们送的书包？”
“嗯”。
“那个……我每次打架都是有原因的，昨天……是那个人先欺负人的。”
她把这句话打出去，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屏幕，眸子黯淡下来。
“嗯。”
“所以！你‘嗯’的意思就是不讨厌我了？”
“……”。
“省略号的意思就还是讨厌啊。”
林甘抿着chún，她想说又不敢说，说了怕他会烦。
又讨厌自己这么婆婆妈妈的性格。
太容易被他影响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她都会在心里斟酌半天。
但凡是有一点好的倾向，她就会欢呼雀跃半天；
可若是他稍微皱皱眉，她都会担忧他是不是在不爽或者难过。
林甘给他发过去一个快哭了的表情。
这端周远光脑子里都是昨天她说的那句话。
“没有人天生就该是趾高气昂的，更别提仗着蛮力去审判甚至欺负别人了。”
她说这话时，表情很云淡风轻，就只是在单方面阐述一个道理。
没有轻视，相反倒是有一种近乎说教的感慨。
周远光眼睛微闭，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快哭的小人儿，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自动就想起了对面人的那张脸。
如果她哭得话，肯定是泪眼婆娑，说不定还要咬着chún一言不发。
泪滴流经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再无声地掉落到地上。
想到这，叹息一声，给人回复。
“没有讨厌你。”
林甘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郁结的心情立马就复活了。
“那明天出来见面吧？”
“明天不行。”
“你忍心拒绝一心为国建设的好青年嘛！”
“……明天我上午有事情。”
“你不会在骗我吧？”
“……”。
“我告诉你，我上午比下午好看，说真的。”
“……”。
“哈哈，逗你玩呢，那就明天下午吧？”
“好。”
林甘看着周远光答应了之后，三下五除二地把明天见面的地点给确定了。
周远光放下手机，书却是看不进去了。
明天上午他确实是有事情，没有骗林甘。





心痒痒 17.17
17
林甘说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
黑白相间的颜sè，以及被叠得方方正正地露在外面的校徽。
qiáng自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揣测，吞了吞口水。
“真的是一中的校服啊？”
林甘问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望着周远光。
眸子里的星星点点，熠熠闪烁，周远光眼里闪过了笑。
“嗯。”
饶是周远光这一声轻轻的，可在林甘的心里早就轰隆隆响了起来。
她抿着chún痴笑起来。
“周同学，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要转到一中吗？”
一连几个“真的”，林甘越问越怕得到答案。
周远光chún抿着，将校服搭在自己的肘弯儿处，眼睛紧盯着林甘，声音故意放低了似的，轻微哑着嗓子。
“你耳朵没问题。”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吗？”
林甘嗷了一嗓子，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圈，“这么大的真的吗？”
过于兴奋的原因，急于得到验证，她的手紧抓着周远光的胳膊。
眼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一处，林甘仍旧无察觉地望着他。
周远光微微觉得不自在，轻轻咳了下嗓子。
“林甘。”
“哎！”
“你先松手。”
林甘被他这一喊，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正紧紧抓着他的小臂，瞬时脸就红了。
她……又轻薄了周同学。
原本看他这么瘦，现在抓着，触感告诉她不是一般的有力量。
讪讪地松了手，可撒手的瞬间舍不得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蹭”地一下又摸了一把，才快速地伸回去。
而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己盯着自己的脚尖。
……
周远光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
她眼睛来回的提溜着打转儿，一看就不老实。
嘴微噘着，还哼起了愉悦的小tiáo。
chún角扯着笑，耳朵上一点红，怎么看都像是畏罪潜逃的装傻。
周远光嗤笑一声，“掩耳盗铃。”
林甘就慢慢地抬起头，目光仍旧飘忽着没个定点。
耳朵听着周远光没有说话，才打眼瞧他，这一瞧，视线就撞上了。
哪怕周远光表情平平，可林甘还是在他脸上看出了“好整以暇”的意味。
被他这样盯着看，脸上更为滚烫。
舔舔chún，看着他微抿着的chún，小声开口。
“周同学。”
周远光听见她喊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了谢谢你来还伞，我请你吃东西吧？”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看见周远光因为思考，微微咬了下自己的chún。
林甘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喉头滚动了下。
“咕咚”一声，令人发窘。
周远光chún角微弯儿，带了笑，“……不用。”
被拒绝了，林甘心里只闪过了一瞬间的难过，就开始歪着头想。
“那为了庆祝你转学？”
“……。”
周远光瞥了一眼林甘，“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林甘嘿嘿笑了一声，朝着周远光招招手，示意他身子往下弯一些。
周远光看着她挂在脸上明晃晃的笑，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方向弯了下去。
“庆祝你来到了我身边啊。”
少女甜甜糯糯的嗓音就这样带着湿热的气息，吹进了周远光的耳朵里。
这句话惹得他微怔。
林甘一说完，身子就自发站直了。
偏着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毫不避讳地盯着周远光看。
这目光，热烫又纯粹。
周远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抿着chún，在林甘的眼神下，终是开了口。
“理由不充分。”
林甘撇撇嘴，不满地小声嘟囔。
“我这辈子的感情·事业都拿来当理由了，还不够充分啊？”
“……”。
林甘又想到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凑近。
“周同学，你前天是看到了我打架了吧？”
周远光睨她一眼，“打架很光荣吗？”
林甘抓着自己耳边的头发，手指缠着发丝来回卷着，沉默着摇了下头。
但是又飞速地抬头对周远光说，“是她先打的薛佳琪，我才动手的。”
周远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嗯”了一声。
看着林甘略微有些气鼓鼓的脸，眼神黯淡，心就像是被撞了下，最终艰涩地开了口。
“你做得对。”
语气淡淡，又像是安抚。
林甘听见周远光这样说，眸子里就重新燃起了亮光。
“呀，周同学，你竟然在夸我！”
“……”。
“这是不是就说明你喜欢我了？”
“……又胡说什么。”
林甘嘿嘿一笑，全然不在意周远光的否认。
只是停下了原本抓头发的手，摆正，脸sè略微严肃地开口。
“周同学，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可能是她模样太过认真，以至于周远光就在她严肃的表情下，chún角止不住地上扬，轻笑了一声。
“周同学，我说话很好笑吗？”
周远光沉默着摇了摇头。
两个人刚好站的地方，刚好有个报亭，前面的冰柜里摆放着各种的饮料。
周远光停了下来。
掏出钱，要了两瓶矿泉水，其中一个递给林甘。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直到那双手伸到自己面前，林甘才反应过来。
“周同学，你请我喝水呀？”
“嗯。”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个好人。”
“……”
周远光chún角翘了翘。
林甘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清凉到心，舒畅到底，望着他chún角的笑，也跟着笑。
“周同学，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
周远光看着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再理所应当不过。
早上去见陈寂的那种不被纾解的郁结，好像就在她这种叽叽喳喳的氛围里给疏通了。
逐渐而又缓慢，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可就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浑身轻松。
林甘说完这句话，就见周远光头次绽放出这样的笑。
上齿完全·裸·露出来，眉眼弯弯。
林甘心跳扑通扑通。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这一笑，世界都明亮了”。
她盯着周远光的chún，魔咒了一般的。
脑子里又想起那磨人般的两个字。
“给我。”
鬼迷心窍了。
*****
两人就这般走着，到了公交站牌。
周远光先是陪着林甘走到对面。
车来了。
林甘一直沉浸在“周同学要转学了”、“周同学给我买水了”以及“周同学笑得好好看”这些氛围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上了公交。
朝着快要消失不见的周远光挥挥手，而后想到什么似的，给这人微信发了一句话。
周远光听见微信提示音“叮咚”一响。
点开。
“周同学，以后还是别像刚才那样笑了。”
“太犯规了！”
“你的笑容，以后由心肝儿来守护，笔芯。”
看到最后，chún角勾起来就没放下过。
周远光朝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嗤笑一声。
这笨蛋。




心痒痒 18.18
18
一中规定的高三生开学是在八月十五号。
比着高一高二的九月一要提前半个月。
当然是为了提前进入学习状态。
距离上次和周远光见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之后林甘一直在微信上和他聊天，他回复得几乎很少。
比如：
林甘：周同学，今天天气好好，出来遛弯吗？
周同学：……学习。
再比如：
林甘：周同学，你在干嘛？
周同学：看书。
又比如：
林甘：周同学，快开学了，我好开心。
周同学：……
林甘：因为就能提前见到你。
周同学：……学习。
林甘：周同学，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
周同学：？
林甘：我觉得学习就是你的女朋友。
周同学：……
所以，林甘在这半个月里，没有将周同学约出来一次。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只是在开学的前天晚上，林甘临睡觉前，被微信震醒了。
周同学：明天见。
林甘盯着这句话，来回数了好几遍。
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合。
等于自己中了一百万。
兴奋的结果就是昨夜无眠，一直睁眼到天亮。
******
因为高二原本是有四个理科小班，可是到了高三，就会合并成两个小班。
所以一大早薛佳琪就约定好了和自己一起去看班级分布。
“这边，这边。”
一到校门口，薛佳琪就在门口等着了。
两个人汇合，而后直接向公告栏里走去。
“唉，你说，我今年会不会出小班啊？”
薛佳琪的期末成绩没有考好，而这次分班几乎都是靠期末成绩来决定的。
林甘安慰她，“放宽心啦，老师知道你的水平的。”
薛佳琪各科成绩虽然不出彩，可也没有说哪一门就格外不好的。
所以综合起来，成绩还属于中上层。
公告栏旁边挤满了同学。
有的人叹息着从里面出来，有的笑着和身边人庆幸自己还在，有的女孩子则哭着从人群里跑出来。
薛佳琪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
林甘抱着肩站在外围，看着薛佳琪往里面钻的样子，脸上染上了点笑。
不多会儿，她就出来了。
从人群里钻出来，脸上带着笑，朝着林甘喊，“在一个班啦。”
林甘也跟着笑。
薛佳琪就掰着指头跟她说刚才了解到的东西。
“张纲老师带的是一班，任锋老师带的二班，我和你都在一班。”
林甘睨她一眼，“没了？”
薛佳琪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回答，“没了啊。”
林甘瞥她一眼，“确定没了？”
薛佳琪抓抓耳朵，眉头一皱，语气不确定起来，“没了……吧？”
林甘不再看她，自己往人堆里挤。
她一来，周围的人看到，自发就给让了路。
惹得后面的薛佳琪不住腹诽，“怎么我刚刚挤都要挤死，林甘一来就不挤了。”
……
公告栏里一共贴了二十张纸。
十一张理科班，九张文科班。
林甘径自向第一张望去，张纲署名的那张班级名单公示上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心往下沉了几分。
紧咬着chún，往第二张上看去，在最下面看到了名字。
“周远光”，三个字列在二班的最下面。
林甘心“唰”地一下掉了下去，低声咒骂一句。
薛佳琪见她的反应，明白过来了。
前两天林甘和自己说过，周远光要转学到一中的事情。
“周同学没在一班啊？”
林甘眉头拧着，往教学楼走去。
“我没问他会在哪班，因为他是张纲的侄子，我觉得肯定会跟着张纲啊。”
薛佳琪跟在后面，“可能张纲老师觉得周远光跟着他不太……好吧？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林甘闷着头往前走，没说话。
薛佳琪：“别不开心了，反正两个班离得近，可以天天见面的。”
林甘叹了一口气，神sè恹恹，“确实是，最起码比当初想的，他在别的学校近多了。”
这样一想，心情好像就好起来了。
重新提起步伐往教学楼走。
一中的教学楼尤为出名，因为它足够的……丑。
四方形的结构，只留一个大门，六层楼，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班级。
中间上方掏空，站在走廊里的同学们常常望天。
一到大课间，大批人向着门口移动，看起来就像监狱放风。
考虑到高三的紧张程度，学校把高三放到了一楼和二楼。
林甘所在的三一班在二楼，旁边是三二班，中间隔了个楼梯口。
到了一班的门口，林甘先让薛佳琪进去占座位，自己往前走。
看了眼二班里面，没有老师。
又放了心地继续看，从前排往后面搜寻，而后视线定住。
周远光就坐在最后一排走廊靠窗的那个角落。
林甘接着大步往前走，穿过两大块的玻璃，才走到后方。
他穿的是一中的校服，略微有些偏大，可一点都抵挡不住他的好看。
弯着腰在桌子上演算，时不时地咬chún，偶尔手指会在桌子上轻敲一下，代表思考。
林甘就弯着腰，头抵在玻璃上看他。
约摸是随着林甘的动作，遮挡住了光，yīn影投在课本上。
周远光的捏笔的动作顿住了。
他扭头，和林甘视线对上。
林甘扯了个笑给他。
而后指指外面，示意他出来。
*****
周远光出去的时候，林甘就站在门口等他。
来往的学生都看着林甘，觉得稀奇。
这开学第一天，难道要出幺蛾子？
“周同学，好久不见啊。”
周远光“嗯”了一声。
林甘舔舔chún，“你怎么没跟着张纲老师啊？”
周远光听见她这样问，眸子里闪过了丝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