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uperpanda
何修懿感到这问题十分无聊,看着车头灯低头想了几秒钟,嘴角撩起一丝笑容,吐出几个奇怪的字:“crh380。”
柳扬庭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问:“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呀?好像没有这款车型……”
“没记错,是这个。”何修懿还是懒散的样子,“crh380。”拉开了车门的左然偏头看了何修懿一眼,眸子当中似乎难得地带了一点笑意。
柳扬庭逮着一个空,掏出手机查了一下“crh380是什么车”,而后看着百度为他呈现出的搜索结果:“……”
答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和谐号。】
下面还详细地介绍道:【crh380为abcd四型。crh380a动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为高速城际铁路及客运专线,由南车青岛在原有基础上自主研发的crh系列高速动车,最高营运速度350千米/小时。2009年6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向国内动车组制造企业招标采购……同年9月28日,铁道部武汉铁路局与南车青岛在北京签署了140列动车采购合同,包括100列16节长编组,及40列8节短编组的动车订单,合同总金额约值450亿元人民币。】
……
到了会所前面,何修懿走下车,发现剧组众人都已经在会所前面等了。何修懿没有看见李朝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来,还是总制片人周麟不让,也许是他们双方的意思,毕竟李朝隐不喜欢“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同样不喜欢李朝隐。
何修懿刚与总制片人周麟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辆极为惹眼的车“呼”地一下停在了边上。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出现,周麟急忙迎了上去:“徐总!”
投资爸爸“徐总”果然与剧组的关系僵了,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进了豪华的私人会所大厅,周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何修懿无意中听过周麟与《家族》的事情。周麟,本来也是一个导演,相比于钱,更喜欢奖——总是想拿奖,但总也拿不上。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近些年来,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无奈之下,才四十几岁便丧失了创作能力的周麟转行成为了独立制片人,指望着靠与导演同样重要的“制片”翻身。《家族》是周麟第一个项目,关系到他作为制片人的饭碗,两年间他为此付出许多。周麟认为《家族》很有拿奖潜质,然而内容有同性恋,原作也没名气,折腾来折腾去,都拉不到什么投资,直到李朝隐对项目表现出兴趣。由于李朝隐的推荐,周麟终于找到了几家愿意投资的影业公司。只是,因为很难卖钱,公司都不太大,凑钱过程也说得上是一波三折。
何修懿知道,影业公司撤资或者不继续出资,都并不罕见。这会儿,投资人之一的“徐总”不大高兴,制片周麟亦步亦趋溜须拍马……也正常。
私人会所又是十分中式,青瓦红墙,院子里有天井,走廊墙壁上有大红宫灯,吊顶金碧辉煌,古韵浓烈。
而他们被带进的接待厅也是同样一套装修风格,屋子一面立着屏风,里侧墙壁则是一整面墙的仙鹤图,红木家具雕工jīng巧,黄sè的光晕从屋顶宫灯轻轻流泻而下。
周麟还有监制分坐在徐总的两边,而后是其他陪同人员、左然等演员,何修懿最没有地位,被扔在了靠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徐总喜欢野味。很快,金钱龟、焖蛇、老虎斑、东青斑等菜便一道道地上桌了。
周麟又笑:“这家会所有个酒窖,徐总,等会儿您尝尝,不一般哪。酒是从法国、美国等等国家好几十个酒庄运送过来的,最贵的50万一瓶。会所角落里有个品酒室,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徐总果然流露出了兴趣:“哦?好,吃完饭去看看。”
周麟大笑着道:“徐总果然喜欢美酒,来来来,都满上,大家先来碰碰杯吧。”
漂亮的服务生为众人斟上酒,何修懿稍微抿了两三口,pì-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周麟对自己说道:“修懿,你赶紧来给徐总敬杯酒,求徐总以后照顾你一下。”
何修懿:“……”
周麟其实是xiōng有成竹的。这个剧组李朝隐的牌儿最大,而且中国电影一般是导演中心制,制片人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找投资,因此,虽然他对李朝隐把事情弄成这样怨气颇多,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与李朝隐硬对着干——团队中两个老大合不来,绝对是成功最大的阻碍。既然李朝隐要护着他的演员,那就让他护吧。不过,何修懿与柳扬庭不一样。何修懿只是个裸替而已,待上五天就走,根本无足轻重,等他离组便没人记得了。替身替身,就是什么都要替的,替喝点酒,大概也在情理当中。裸替这个职业,被人摸是常事——并非所有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都是正人君子,趁机揩油、动手动脚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常见。戏内光着身子都经常被人摸,戏外穿着衣服怎么就不让了?裸替因为与明星长得像,又较“随便”,经常参加一些饭局,陪酒、陪-睡全都不足为奇。周麟还没见过什么戏内随便摸、戏外不能摸的贞烈男女呢。而且,这个职业的人为了“梦想”全都拼了,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何修懿六年前是混得还可以,不过现在也已经彻底“沦落”了,他曾有过未来,应该更加患得患失。只是……一般老板就是喜欢明星,虽然何修懿比柳扬庭还漂亮,徐总也不一定真的能看上他,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那边,还没等何修懿想好怎么拒绝,一直默默坐着的左然突然道:“修懿不能喝酒。”
周麟:“嗯?”
左然chún角勾了一下:“修懿不能喝酒。”
“为什么?”周麟打定主意,如果左然讲出“胃炎”这种常见借口,自己便“科普”说“没事的”,虽然这个科普等于胡扯、忽悠。
结果,左然说:“他眼睛不好。”
周麟:“啊?”
左然又道:“有时候跟瞎了一样,见过的人站在眼前,都认不出。”
何修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左然话里有些幽怨……
剧组一人却是真的信了:“啊!青光眼吧?!那是不能喝,会使眼压升高,导致青光眼变得更严重,加速失明过程!”
见周麟看向了自己,何修懿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对,青光眼。”
左然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
徐总说:“你……”
“怎么?他只是个替身而已,我这主演代他干了,面子反而不够?”说完,左然长腿一迈,绕着桌子走到何修懿的座位,从他手里抽走了他一直攥着的红酒杯,迈步到徐总面前,眼神依然冰川一般,将红酒杯与徐总的毫不温柔地碰了下,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倒进了他自己喉管。左然穿着件黑衬衣,动作十分潇洒漂亮。
何修懿的脸有一些发红——那杯酒他已经喝过两三口了,左然却是qiáng硬地拿了去,将自己喝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一替成名 67.影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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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尝过与左然飙戏的滋味后, 继续浑浑噩噩显得无比艰难。他有时候觉得, 自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无意之中走到外面, 在一片懵懂时,冷不防看见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在漆黑的暗夜呼啸而过,那种震撼和向往很难再从心中抹去。
他很希望……有天能够再与左然演戏,而后告诉对方,是在《家族》剧组当替身的日子让他变得加倍努力了的。
只是那个时候,左然也许早已经忘了他。
左然为人那么冰冷,大概……是不会记得的。
虽然有左然的联系方式, 但是何修懿从来没有碰过那张三页的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熟, 主动打电话、发消息未免有“抱大腿”的嫌疑。他只是将表格小心地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心里将“有一天可以若无其事地依照纸上的信息联系左然”当成重要目标。
倒是左然,有次错把短信发到他手机了。
那天,何修懿早上一起床便看见了条短信。上面只有十六个字:【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何修懿知道, 这是诗经当中的一句话, 意思是,看着太阳、月亮, 我悠悠地思念。道路有那么远,他何时能回来。
接着, 一分钟后, 同一个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不好意思, 发错人了。】
【发错?】
【沈炎戏中要对宋至念一句诗,李导认为编剧原先那句不好,让我挑挑自己念着有感情的,再和组里几个编剧沟通一下。有个编剧和你名字有些相像,我拿着李导的手机,看错字了。左然。】
何修懿脾气好,连忙说:【没事的。】
……
在离组大约七天后,何修懿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处于了尴尬的中心。
那天,将他塞进了《家族》剧组的好友沈珩用愤怒的声音让他上网搜一搜他自己的名。
何修懿问:“发生什么?”
沈珩说:“你当裸替的事,被人给捅到网上去了!”
“……”何修懿坐在电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下了“何修懿”三字。
第一条新闻是:【昔日最佳男配角如今已经沦为了裸替。】
第二条新闻是:【柳扬庭新戏替身竟为何修懿。】
第三条新闻是:【柳扬庭、何修懿官方盖章“相像”,何修懿自愿给柳扬庭当替身。】
社交媒体上边也有博主在发,不少水军不停转载这些东西。
何修懿将文章一一点开,看见了诸多“知情人爆料”,而后发现众多娱记都在用香艳的笔触“痛心”自己自甘堕落成为了个裸替。至于配图,放的是第一天穿浴袍时被偷拍的照片——只有那天,因为尺度不大,李导没有清场,很多人在。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清。
另一方面,柳扬庭自然显得与别的小鲜肉不同了——昔日最佳男配自愿学他演戏!一般来说,替身也都是奔着学演技去的,他们需要模仿“正主”在戏中的肢体语言。
光从文章、照片,看不出来是谁搞鬼。
何修懿搜索了一下柳扬庭过去的通稿,发现其中80%都是由最早刊登“裸替”事件的几家网站发出的,而几个同步爆料的微博博主,过去也时常po柳扬庭的消息。
何修懿知道了,柳扬庭讨厌他,希望自己再也没有前途可言。
究竟为什么呢?因为“耳光事件”让他脸面全无?所以希望自己更加名誉扫地?同时抬高自己?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
他其实还挺淡定的,甚至还没有沈珩生气呢。
既然他是真的干过,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何况这个职业也没什么丢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亲身经历了种种不公的待遇后,他仿佛回到了年少的叛逆期——主流越是嘲讽什么,他便越是为其背书。他想:裸替也是一种正规演员,为何总要承受wū言秽语?
而且,跟着母亲在各个医院奔波了五年,何修懿早已经看开了很多很多事。“a陷害b,b陷害a”之类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实在是很无聊——与最重要的人的生死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
然而,虽然何修懿无所谓,另外一边却有人有所谓。
演员副导演张熙心急火燎地跑到李朝隐导演身边道:“左影帝作起妖来了!!!”
“……作妖?”
“左影帝耍大牌,而且耍上天际!”
李朝隐完全没办法相信:“不可能吧,从没听说过左然耍大牌。”
“恭喜您,”张熙说,“您运气好,左影帝第一次耍大牌就被您给赶上了。”
李朝隐问:“他要干嘛?”
张熙十分头痛地答:“他要换掉柳扬庭,把‘宋至’的角sè给何修懿,否则他就解约、赔钱、退出剧组。”
“……哈?”李朝隐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疯了吗?钱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专业性会受到质疑。”
“不晓得……可能疯了吧……”
“我去看看。”
这件事急。
李朝隐快步走到左然身边,眼瞳好像吊得更往上了,似乎随时都能guàn人一杯毒酒:“张熙说你有无理的要求?”
“不是无理。”左然“耍大牌”依然优雅得像个贵族,“柳扬庭干了什么您不也知道了么?”
“没有证据,”李朝隐其实不想管戏外的那些烂事,他只希望能拍出一部最优秀的电影,“而且,不就是个替身?”
裸替而已……一个替身,还是一般认为最下贱的替身,没有剧组会为一个裸替大动干戈。这点,柳扬庭知道,李朝隐知道,张熙知道,全剧组都知道,只有左然拎不清楚。
左然对李朝隐说道:“何修懿演得明显要更好,就说打耳光那场吧,难道李导您看不出差距?”
李朝隐当然能够看出来。柳扬庭也不错,但是,与何修懿不是一个等级的,没法比,谁也无法否认。
“换了吧,趁着现在还没有拍多少。”左然说,“您还想不想‘完美’了?您还想不想拿奖了?您还想不想口碑了?只要找到他泄露消息的证据,解约理所应当。若是不行,把锅给我,剧组违约的钱也由我来支付。”
“没有那么简单。”李朝隐说,“这涉及面太广。就算把锅给你,两个主演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怕有负面影响。”
“您考虑一下吧。”左然垂下眸子,“我的态度已经在这里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决不食言。”
“……”
“我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搭戏了,我做不到。”
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左然,当初,柳扬庭还是你推荐的呢。”在知道自己是左然推荐的后,柳扬庭笑得梨涡非常深,带着一丝羞赧,根本看不出……竟是那种人。
“是我不对。”左然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为眼睑笼上了一层yīn影,“我当时是……太相信‘面相’了。”
“……”
“行啊,”何修懿说,“抽呗,没问题。”想了一想,何修懿又说道,“20万挺多,这场就当赠品了。”
虽然已经离开娱乐圈多年了,但何修懿也很清楚,裸替或者其他的“替”,替挨打,替落水……甚至替吃大鱼大肉,替任何事都是很正常的。现在的“替”多种多样,据说,还有吻替、跪替……当红小生们不愿意演的,总能找到个替身来解决。
何修懿走回了片场,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活“抽耳光”一幕的布景、灯光。柳扬庭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红通通,像一只柔弱的兔子,明显刚刚哭过一场,呼吸也是只进不出,抽抽搭搭,还对他面前的李朝隐说:“我下个休息日就去医院开一个证明来……”
“不用了,”李朝隐道,“休息日就待着吧。”
“嗯。”柳扬庭伸手用掌心擦眼泪,嘴角露出了颇为坚qiáng的微笑,“多少年都没哭过了……太丢脸了……您忘了吧……”
他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刚出现的何修懿,局促地站起身,当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前辈,抱歉……这应该是我分内的事情……我给前辈添麻烦了,特别特别过意不去。”
“……”何修懿说,“没事。”作为一个替身,还能怎么说呢?别说柳扬庭有理由,就算没有理由,他也是要替的。
柳扬庭又道:“我会尽量补偿前辈。前辈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
“真的没事,”何修懿说:“我不会去找你的。”
左然站在一边,对于何修懿这一次的“赠送”态度相当地yīn冷。
……
“沈炎”抽“宋至”耳光这场戏,其实是剧情的重要部分。此前宋至在城中开店铺,为全家的生活左右奔波。终于,他用攒下的钱为家里盖了一间新房子。母亲带人搬去新家那天,特地敲锣打鼓,一路慢慢地走,目的就是向村里的人们炫耀儿子——她想要说,她是一个寡妇又怎么样?
谁知这次“乔迁”也是一次灾祸。宋至父亲当过当地地主林家老太爷的下人,林家老太爷临终前曾允诺给宋至父亲一些银元。结果,老太爷去世后,林家人坚决不认账,宋至父亲也只能作罢了。这回因为需要添置家具,大哥带着他的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再次去林家要。没有想到,因为林家痛骂他们无赖、扯谎,大侄子气不过,与对方动起手。林家势力庞大,侄子最终被关进了大牢。
而这远非噩梦结束。因为在城市开拓了眼界,宋至曾出钱让第二个侄子到城里好好念书。一次,二侄子在桌子上跑,跌下来后yīn-囊磕在了桌子角,从此无法生育,而宋至的嫂子,也因伤心过度,不适合怀孕了。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紧急让宋至回村子生活并且娶妻生子,担起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责任。
这阶段的宋至,正打算跟着沈炎去北平。宋至在痛苦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回到小村子,帮助家族“开枝散叶”,不让他守寡的母亲再多cào心。宋至认为,这是他在家庭危难之中应当完成的事,他不能因为他自己个人欢乐,给母亲、哥嫂增添更多的悲苦。何况,他总认为,两个侄子苦难的“因”,都是由他所造成的——他要补偿。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当中,每个“个体”,都是为了大家族而服务的。
在宋至心意已决时,他到沈炎家中告别,而沈炎明白了他已无力挽回。于是,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他给了对方一耳光,打碎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在李导喊出“action”之后,何修懿迅速入了戏。
他的眼中写满绝望,极力忍耐,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何修懿很清楚,他的这些表演到时在影片中会全部被剪掉——这一段的特写会由柳扬庭拍,而他自己的出镜呢,就只有被打的瞬间。摄像机会在他的侧后边拍摄,并将焦点放在左然身上。左然到时一个巴掌呼将过来,他表演被扇时的背影就行了。正因为是这样,李朝隐导演才会用替身,何况何修懿本来就长得和柳扬庭很像。
不过……为了能让左然更加入戏,何修懿还是念了“宋至”的台词。
按照剧本,说完“对不起”后,左然应该给何修懿一个响亮耳光,吐出一句:“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然而……左然那个巴掌,简直像是轻抚一样,羽毛一般落在何修懿的脸上,仿佛情人间亲昵的玩笑一般。就算是扇五岁小孩,小孩都不会觉得疼。
“停停停。”李朝隐叫,“太轻了!再来一条!”
再来一遍,还是那样;又来一遍……没有区别。
“左然……”李朝隐头痛了,“你有过三次不过吗?”
左然依然十分冷淡:“没有。”
“那这怎么?”
“入不了戏。”
“……”
左然提出了个要求:“我看一下录像,体会体会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来吧。”
监视器旁,左然抱着胳膊反复观看录像,一如既往地优雅,但何修懿总是觉得平静的水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腾。半晌之后,左然突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朝隐,开口道:“李导,替身被抽完脸都不敢甩过来。”
“……”几秒过去,李朝隐点点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其实我刚刚也在想这个——最后的确不大自然,这场最好不用替身。”
说罢,李朝隐站起身,让张熙叫来了柳扬庭,并对柳扬庭道:“拍一条试一试,争取能一次过,拍完剧组给你放一天假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再回去用替身。”
“……”柳扬庭抿了一下chún,说,“抱歉……抱歉让剧组这么费心……我努力。”
“左然,”李朝隐又看向左然,“能不能一次过主要取决于你。柳扬庭是被抽的人,没有什么肢体动作。画面效果由你承担,你这次最好能入戏。”
左然看着自己的手,动了一动指节,说:“嗯。”
同一场戏,换人重新开始。
柳扬庭蹙起漂亮的眉头:“对不起……”
对面,左然演技瞬间变得出神入化,突然伸手,又快又狠地劈头便给了柳扬庭一耳光:“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耳光声响彻了整个片场,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惊。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两次表演差这么多?
左然将柳扬庭扇得一个踉跄,柳扬庭站都快站不稳,简直被对方打懵了。
“喂……”李朝隐都吓了一跳——他这辈子见过的真打多了去,但是也没见过有真打这么狠。
左然收手,问:“行了么?”
李朝隐看了两三遍:“ok……不过,怎么突然就找到状态了?”
左然声音仿佛比平时还要冷了几分:“柳扬庭比较能激发我的演技。”
一替成名 68.影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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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隐要求将这段剧情中的那场激情戏重新拍, 也就是何修懿当替身时倒数第二天的工作。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小段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只将身体入境, 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chā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表现力不够qiáng。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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