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成圣

    二月突然吐出一大口猩红鲜血，将脚下的一小片白雪完全染红了，二月也随之昏迷了过去。

    礼正急忙道:“快跟我去青阳宫！”

    “二月！二月！”苏生急忙把鞋给二月穿上，然后抱起二月，跟着礼正一路来到青阳宫。

    到了之后，礼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苏生将二月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抵住了二月的背后，滚烫元气不断通过双手传递到了二月全身各处。

    二月虽然昏迷，但嘴边还是时不时得溢出鲜血。

    苏生关好门窗，看着面色苍白地有些惊人的二月，心里就像被刀子划过一般。

    她刚被他带到苏府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鬟，身体瘦弱的彷佛除了皮就只剩下骨头，她刚进府时，常被府上其他的下人们欺负，就算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要帮别人干活，但这些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到了苏生的院子后，小小年纪的她，更是一个人做起了三个人的事，但那段时间她是最开心的，因为那个时候，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少爷会在晚上让她在他那个有地暖的屋子里过夜，会给她说一些书上不曾有的童话故事，会在别的下人欺负自己时为她出头……

    这些原本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她看来，就好像是秋日的太阳，雨后的晴空一般暖人心窝，虽然那个时候身上的寒病就已经初现端倪，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在二年多的等候中，她心里想的最多的也只是:少爷过的好不好，少爷那里冷不冷，少爷下雨时有没有带伞，下雪时身上的袍子还暖不暖……她从未奢侈过自己能否陪他一辈子，只希望在他心中能记得她、无聊时想起她就好，一点点也好。

    一个时辰后，额头上微微冒汗的礼正放下了手，苏生连忙抱起二月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馆主，二月的寒病是什么时候发




118.道
    礼正亲自煮了一锅滚烫热粥，等天亮后，便端着两碗热粥回了青阳宫，打开门一看，见二月安稳睡着，又看到苏生趴在床沿边上，便刻意放轻了脚步。

    可五官能力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苏生还是被惊醒了，见来人是礼正，便起身施了个礼，然后顺手将二月身上的被子押紧了。

    “什么时候睡下的”礼正随口问道。

    “睡下不久。”

    礼正便递给一碗给苏生，说道:“那你先吃，等她醒了我再拿去热。”

    苏生没有拘于礼数，接过后，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给礼正讲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

    当然挑的都是一些值得说的人。

    比如李清一，宁长生，南宫春华，王淳分的爷爷，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诸葛老人。

    前四个，礼正都认识。

    于是，一直对李清一和南宫春华感到好奇的苏生，连忙追问礼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礼正解释道:“李清一悟道很早，但入道门却很晚，几十年前，李清一还是山下人时，曾与南宫春华有过婚约关系，只是当时的李清一一心痴迷修道，完全没有把这门婚约放在心上，当时那个才十**岁的南宫春华却对李清一一片痴情，甚至为了他放弃了去圣贤书院的机会，后来李清一与全真派掌门人论道时，走火入魔差点被全真派掌门给诛杀，是南宫春华为他挡下了一剑，可后来李清一还是选择了上乾元山，上山容易下山难，自此以后，南宫春华就彻底没了踪迹。”

    苏生如彻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曾让我给李清一带句话，原来两人还有这等渊源。”

    “那个空空僧人宁长生年轻时也是整个天下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近些年却没了消息，想来应该还在四处修禅，就是不知道修到什么地步了，若是真被他把佛教八大宗派都兼修了，估计也差不多入圣了。”

    “入圣圣人境！”

    礼正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至于王淳风的爷爷，则是我的师兄。”

    平地一声雷。

    吓得苏生几乎端不住碗。

    “什么！！！”苏生差点将吃进嘴里的粥给喷出来。

    “我那个师兄年轻时也是众多读书人中最亮眼的那几人之一，少时最好对弈，自认天下棋道第一人，不过我看多半是那些隐世大家不愿和他争这个名头罢了。”礼正又道:“至于你说的那个诸葛老人，我想应该就是那些隐世大家之一。”

    苏生追问:“我辈人读书，为的不就是留功名于世吗为何还有那么多先贤大能选择隐世”

    “功名”礼正笑道:“功名对于寻常读书人来说可能很重要，但对他们那些人，却是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礼正反问道:“我问你，你说的功名能流传多久”

    “若能造福天下，自然也能流芳百世。”

    “那也就是说百世之后就没人再记得你了，可使百世真的很长吗”

    “这……”

    “洪荒宇宙已经存在了万万年之久，你所说的流芳百世或许很长，但相比较来说，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真正能永存地只有那些虚无缥缈但又确实存在于我们身边的‘道’”

    “道”

    “大道三千，人世间万事万物皆由此而生，水自高往低处流，这是道；树上成熟的果实往地下掉，这是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道。道规定了一切又能永存于世，所以那些先贤大能追求的不是什么功名，而是自己的道！”

    “像您说的这些，难道不是自然规律吗”

    “那这些规律又是谁建立的”

    “假如是一开始就有呢。”

    “白纸放在那里如果不写字，就算放上千万年，白纸依旧还是白纸。”

    苏生瞪大眼睛道:“馆主你的意思是，人创造道，道创造一切”

    礼正又摇了摇头:“这一切也都只是先人的猜测，因为没人能到的了那一境界。”

    “我越来越糊涂了。”

    礼正笑出声道:“既然糊涂了就不要再想了，年轻人珍惜眼前就好，不要去想那些个让人心烦的事。”

    苏生吃完将碗筷放在了地上，正要接话时



119.大年三十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苏生带着二月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有礼正一个人站在青阳宫阁顶上远远相送，石门打开后，苏生和二月各自转身向那个站在高处的老人行了一个庄重的谢师礼，然后苏生便搀扶着二月一路下山。

    到了山脚，苏生便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家里赶。

    一路翻山越岭，马不停蹄，在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苏生和二月终于是赶到了家门口。

    苏府上上下下被重新修葺了一遍，大门上新刷的红漆好像还没干，贴在大门两旁的春联一看就是苏文山的笔迹，春联很老套，上联是‘和顺门第增百福’，下联是‘合家欢乐纳千祥’，寓意是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苏生拉着二月走上前，叩响门铃。

    不多一会儿，一个小厮搓了搓手，打开了一丝门缝，“你找谁啊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嘛”

    苏生没有回话。

    小厮觉得奇怪，于是将门拉开走出来一看。

    灯笼下。

    小厮顿时瞪大了双眼，声音哆嗦道:“小…小少爷”

    苏生拉着二月绕开小厮，一路往院子里去了。

    小厮忙追上前，委屈道:“是小人瞎了眼，竟然连小少爷都没认出来。”

    苏生道:“不怪你，我爹他们呢”

    小厮忙道:“刚吃过年夜饭，此时应该在前厅守夜。”

    “好，我知道了，你去拿两件披风来。”

    “是，小人马上就去。”

    小厮小跑去后院，嘴里一直大喊道:“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

    自从苏灿、苏兰和苏庆相继回家后，苏府一下成了方圆百里名望最为响亮的家族，试问北境还有谁家，能一门出四个青阳书馆学子

    苏生离开青阳书馆没多久，苏灿就下山了，回家后苏文山就早早将家主之位让给了苏灿，苏灿本欲拒绝，但在苏文山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接受了。

    自从气台被摧毁之后，苏文山虽然表面上还是大学士境界，但实则自身的情况每日欲下，就连头发都已经白了一大半。

    当年若不是苏生还在，苏文山又岂会独活于世。

    那种爱人在眼前被人逼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感同身受

    四十多岁，妻子去世，气台被毁，儿子出门远游，如此一个下场，寻常日子还好，可是一到中秋除夕这种团圆之日，苏文山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总也开心不起来。

    除夕这天，苏文山早早起床，去了陈晚晴墓碑旁一坐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年夜饭吃了不过三两口，就早早下了桌，一个人提着小壶黄酒，坐在前厅前，望着月亮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看到一个下人跑过来，大喊大叫道小少爷回来时，苏文山嘴唇微颤，手里的黄酒也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他扶着栏杆站起身，双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直到一黑袍青年扶着一个青衣少女走进来之时，他顿时老泪纵横，嘴巴张大却无语，一双手在空中不停地颤抖着。

    苏生走上前跪倒在地，头磕在青石板上，轻声说了句:“爹，儿回来了。”

    一向喜欢将情绪藏在心里的苏文山，快步上前，搀扶起如今个头已经比他还高的苏生，不停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少爷回来了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苏府的人都知道了。

    原本各自回院的苏家嫡系，纷纷又赶到前厅院内，看到苏生跪在地上，苏文山扶他起来的画面时，在场人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站在一边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文山胡乱擦净脸上泪水，一只手紧紧拉着苏生，想了半天，终于问道:“晚饭还没吃吧”

    苏生点了点头。

    看到苏生点头，苏灿立马吩咐道:“快让厨房上菜，我们要重新吃一遍年夜饭。”

    厨房的下人丫鬟们忙退下去了。

    苏文山带着苏生进屋，苏家嫡系们纷纷又坐了下来，二月原本还只是像从前一样站在旁边，但苏生却让二月坐了下来。

    “爹，上元州陈家我去了。”苏生道。

    苏文山忙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陈进贤他自毁了气台，陈家的名声应该也荡然无存了，我原本是想让他们以命抵命的，但最后他们自己认了错，加上有那么多人在场，我就不好再动手了。”

    苏生说的很轻松。

    但一旁的苏文



120.家事
    一晚上没睡，直到天微微亮，苏生送苏文山回院歇下后，自己才一个人回了房间。

    二月早早醒了，正在打扫着这个不大的屋子，见苏生来了，便停下手中的活，笑道:“看来少爷走的这几年，房间里一直有人打扫，少爷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那就不要忙活了，再睡会儿吧。”

    “二月已经睡足了。”

    苏生轻叹了口气，笑道:“都已经突破到学士境了，还当自己是个小丫鬟啊”

    二月低下了头，眉头皱了起来，点点愁绪尽数堆在眼里。

    “待会儿我会让人将书柜清走，你收拾收拾，以后都在这里住，北境春天还早，这房间有地暖，对你养病有好处。”

    二月眨巴眨巴眼睛，双手攥着衣角，小脸娇羞地似乎能滴出水来。

    “可是…可是他们会……”

    才刚开口，苏生就猜出了二月的顾虑，摇头笑道:“你放心，他们不敢再嚼舌根子的……行了，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二月还是没有动作，因为房间里就一张床，如果两人都要睡得话，那就……

    苏生一边摊好被子一边说道:“游学路上，我认识个兄弟叫步帆，晚上睡觉时恨不得钻到我怀里来，每次我推开他，他都会说两个人挤挤会更暖和些，后来我到了南境才知道，原来那边还真有专门的暖床丫鬟，所以我当时就想啊，大冷天的要是也有人帮我暖床就好了。”

    二月低着头，迅速卸下外衣，然后钻到被窝里，缩成了一团，显得可爱至极。

    苏生笑了笑，吹灭了烛火，趁着天还没全亮，躺下去，盖上被子，然后把旁边那个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全身发抖的妮子抱在了怀里。

    要说将被窝捂热的该是苏生才对。

    可这个时候，二月已经不敢再乱动了。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了天大亮，期间没人来打扰，等巳时后，苏生才从床上起了，二月也赶忙下了床。

    “看看院子外面有没有人，有人的话，就让人提两桶热水来，你就别去了，他们也不会让你去的。”

    二月点点头出了房间。

    巧的是，此时院子外面正好有两个苏府丫鬟路过。

    二月刚走出门口，两个丫鬟就立马问道:“二月，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语气很友好，态度很诚恳。

    苏生刚才说的话，二月走出院子前还不太信，可现在现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了。

    “少爷要洗澡，需要两桶热水。”

    两个丫鬟连忙道:“这种事我们去就行了。”

    说完，两个丫鬟就快步走了。

    二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房间。

    苏生脱下身上的黑袍子说道:“这两年的冬天多亏了你做的这件袍子，要不然晚上实在是睡不着，只可惜破了两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