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若君
季明德坐在床沿上,手抚过那圈血痕,轻轻掰过宝如的手,秦州妇人少有这样的细手,指管呈透明sè,可以看到下面淡青sè的血管。
他取过自己的枕头与她的相并,自己缓缓躺进她方才放枕头的地方。
宝如还在沉睡中,乍失了枕头,又往前蹭了蹭,一手搭上季明德的xiōng膛,高度刚刚适宜,冰冰凉凉的,像床冰丝做成的凉簟一样,叫她觉得分外舒服,随即又将腿搭了上来。
她劈腿爬上来,露出长褙子下面藕sè的洒腿裤子,半旧。翘翘的pì股将裤子绷的紧紧呈个半圆状,从褙子开岔的地方半露出来,小,且紧实。
季明德舔着干似荒漠的chún,舒着发紧的喉节,侧首看宝如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在梦里微颤,嘴角微撇,像个受了长辈责骂,哭过一场入睡的孩子,一脸委屈。
他从床侧扣出枚铜钱来,旋指一弹,弹灭桌上灯盏,屋子随即黑暗。
外面是杨氏的脚步声,她要听床,所以托个借口,在月光下切党参。
听了许久听不到儿子动静,杨氏清清咳了一声。
季明德在黑暗中紧皱眉头,一动不动。又过了许久,杨氏再咳一声。隔着一堵墙,母子俩暗中较着劲儿,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杨氏终于忍不住了,敲了敲窗子,压着嗓子叫道:“明德!”
季明德无赖站起来,裤子顶的难受,劈着八字走到窗边,悄声道:“娘,我不行,要不等明夜?”
按事先谈好的条件,明天夜里,季明德还要睡在宝如房里。
杨氏一听儿子不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该怎么办,不由腾起火气:“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这种事儿,难道还要人教你?”
季明德一手搭着窗子,额顶在那手背上轻碰,咬牙许久道:“想是这两天太累了,再缓缓。你快去睡吧,莫cào心这些,我保证先让宝如有孩子,好不好?”
画堂春深 157.杀妻弃女
此为防盗章
吃完包子还有小米粥儿, 宝如自己吸溜了一碗, 另端一碗进小耳房,便见季明德仍在那块青砖上练字。她将碗放到窗台上晾着, 自己对灯绣补子, 有意无意说道:“今儿大伯可真是险, 差点儿就淹死在知府大人家的荷花池里了。”
季明德唔了一声, 却不再说话。
宝如又诱一步:“恰好我经过,于是我喊来人, 救了他。”她想看他会不会承认是自己下的手。
季明德端起那碗小米粥,坐到床沿上来喝,边看宝如绣补子:“我都说过,他是想要自己找死,你又何苦救他?”
这等于是变相承认是他动的手了。
方才方衡来家里闹,宝如也瞧见了, 季明德甚至连跟方衡撕破脸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她也急于想要脱离他,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虽明知是火中取栗, 却希望能通过季白,把姨娘从季墨那里给弄回来。
她扭了扭身子, 往外挪了一点:“总算是条人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所以我才救他。”
季明德搁了粥碗, 伸手过来揉着那只他曾亲过, 咬过的小耳垂儿,见宝如两只眼睛睫毛长长,眨巴个不停,螓首微扭纤腰一握的小媳妇儿,连xiōng脯都还未长,孩子一样,责又不能责,骂又不能骂,欲说两句狠话,又怕要吓到她,终究忍不住说道:“我做什么事,都有我的道理。徜若往后你瞧见了,装个看不见即可,若是胆敢……”
宝如随即回头:“怎样?”
季明德忽而就凑了过来,掰过宝如,咬上那点小耳垂,白白一口牙上下轻磨,握过她一只手儿往自己身上放着,鼻息火热,一身墨香:“万一我那天夜里忍不住,叫你吃回苦头呢?”
宝如似乎触到只喷着火的火龙,烫的立即缩手,明知季明德在吓唬自己,可他屡试不爽,她也一吓就怕。
天热未关房门,杨氏在外看了,忽而有些明白过来,虽说儿子一直喊是自己不行,但一瞧宝如那瑟瑟缩缩的样子,显然她也推拒的有些过了。心中暗道也该给宝如上点眼药了。
这边季明德好容易松了手,宝如随即趴伏在枕头上,垂着枕头暗暗咬牙,心道这人随时兴起,又还装的没事人一样,怎么也没给憋死?
季明德转而端了粥碗出去,过一会儿却抬了满满一盆水进来,丢帕子给宝如道:“你洗个澡,我去外头转转。”
这夜宝如暗暗咬牙,心道自己决计不往季明德怀里钻,但一听到房梁上那窜来窜去的老鼠,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就趴到他身上去了。
*
次日,季明德要往书院读书。
杨氏清清早起来热了几个包子,给宝如的还格外用油煎过,外面酥酥一层焦黄的皮,里面软嫩嫩的瓤子,和着高梁粥吃过早饭,她锁上正房的门,提着只篮子便要出门。
宝如跟着杨氏,因见篮子里装着香火裱烛,笑问道:“娘,咱们可是要去给公公上香?”
杨氏道:“要叫爹。你爹年青的时候一表人材,隔壁你大伯那相貌,只能给他提鞋的,人聪明的什么一样,无论那一方的方言口音,旋听即会,见谁都能称老乡。
只可惜死的早,死的时候才十八岁,就留下明德这么一点独苗苗,我将你当女儿,你也得将他当爹,是不是?”
季家在秦州是大户,族中有专门的坟地,出城东五里路的半山腰上,前面一条长河横流,河对面绿蔚蔚的山头,湛蓝sè的天光下远山只有lún廓,缓缓的土包包山,山上长满了各类果树,正是成熟的季节,景sè美不胜收。
秦州人的坟全是土包儿,雨打风吹总会渐渐平掉,所以每年上坟都要添土,这样坟包儿才能永远鼓挺下去。
若是看到那里有座坟渐渐垮塔,不用说,那是断了香火的绝户,无人上坟填土了。
在季丁的坟头chā了香,杨氏一阵碎碎念,自然是在跟丈夫说儿子讨媳妇了,讨的媳妇儿有多好,多水灵,多乖巧。宝如乖乖的跪在一旁,厚着脸皮听杨氏将自己夸上天去。
忽而,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嚎哭之声划破天际。杨氏随即站起来,伸长脖子望了望,拉过宝如道:“快去瞧瞧,这是瓦儿娘,她怎么又哭上了?”
婆媳两个牵着手上了山崖,宝如便见崖上一座孤坟,草还未长齐,便叫人刨去半拉,棺板斜翘在外,白骨散了满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趴在坟上嚎哭,妄图以一已之手,将被刨的坟掩回去。
杨氏上前扶起瓦儿娘,见竟是有人刨了瓦儿爹的坟,气的叉腰大骂:“又是那个生孩子没□□儿的扒了瓦儿爹的坟?那坟里除了白骨一无所有,想发财也不是这么个发法。阎王爷眼睛亮着了,早晚把你们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瓦儿娘像块烂泥一样扶也扶不起来,呦道:“要是我的瓦儿在,他爹能进祖坟,又怎会三天两对叫人刨了坟去,骨头乱扔拼都拼不起来。他嫂子,我绝户了,等我死的那日,只怕连个收敛的人都没有,得自己爬进坟里去呀!”
杨氏连忙劝道:“还有我家明德了,我让他给你当孝子,背棺板,好不好?”
宝如也连连点头。瓦儿娘看一眼宝如,暗道季明德两房娇妻,同年的瓦儿却是早死,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要是我的瓦儿也能长成个人,讨得房媳妇,我家就不至于绝户了。我还是远远跳了崖吧,死了也没脸见他爹呀!”
宝如一边扶着,杨氏一边背着,俩人把个瓦儿娘带回城,安顿在她那只剩瓦与梁的家里,杨氏又替她做了顿饭,给瓦儿娘吃过了,才带宝如回家。
一路上,杨氏语重心长:“我的儿,咱们秦州古例,绝户是不能入祖坟的,而且绝户的坟,流氓赖皮们想扒就扒,无论你活着时有多光鲜,死了无后,照样得叫生前不对眼的人们掏出来,把骨头扔的到处都是。
所以娘才盼着你和明德能早有个孩子,他是个独苗儿,你总得替我多生几个,好叫咱们这一房开枝茂叶,将来你和明德死了,十几个孙子一起上坟,闭眼躺在土里,子孙们的哭声高,那也是荣耀啊,你明白否?”
宝如叫那瓦儿娘那伤心绝望的样子吓怕,也算真真意义上理解了杨氏的担忧。
当初赵放以宰相之身被王定疆陷害,最后不曾动员官场力量斗争,恰就是因为白太后暗示要诛赵放的九族。
秦州人对于绝户的怕,怕到了骨子里,所以他最后自卸官袍,交出权职,带着儿子共赴岭南,实则就是希望白太后能留下赵宝松和小青苗,替赵氏一族留个后,将来不至绝户。
她低头看看自己瘦瘦的小身板儿,仍觉得怀孕是件遥远的事情,不好再欺骗杨氏,吞吞吐吐道:“娘,我觉得自己还太小,只怕不能生孩子。”
杨氏瞧了儿媳妇一眼,故意在她pì股上拍了一把道:“怕什么,咱们城里很多十四就生孩子的,也没见怎么着。瞧瞧你这翘翘的小pì股,绝对一生一个儿子,娘就等着给你们带孩子的那一天,好不好?”
宝如笑的像哭,微扭了扭pì股,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是个宜男的相,勉qiáng点了点头。
*
季白差点叫水呛死,头一日季明德没有过去看,第二天再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他一直凑到吃罢晚饭,才一个人到隔壁。
季白头上顶着方白帕,裹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原本那么jīng壮的中年人,一回落水给淹光了周身匪气,躺在床上一会儿一声长哼,一会儿又长出一口气。
屋子里浓浓一股草药味儿,和着莲姨娘身上的清香,熏的人透不过气来。
莲姨娘见是季明德来了,连忙扶着季白坐起来。
季白睁开眼睛,目光也颇呆滞:“人言逢九不利,我垮过了三十九,没想到四十二了竟是一个背字儿走到家,背到家了!”
季明德站在床前,板着脸道:“您身体底子好,会好起来的!”
季白笑:“若有人存心加害,防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好得起来?倒是宝如可真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她喊人来,只怕我一条命就葬在那荷花池里了。”
季明德一声冷笑:“若你将她送给王定疆,此刻定然已经淹死在荷花池里了。”
*
对面宝芝堂二楼,季明德一身风尘朴朴,还是那件深蓝sè的直裰,正在窗前站着。屋子里还坐着个须发皆白,眼明而熠的老人,这老人正是整个秦州在官场上最有影响力的前庐州刺史,人称成纪老人的李翰。
他交一腿坐着喝茶,正在谈论当初丞相赵放父子被贬一事。他道:“前年先皇大行不过三日,李少陵即位,王定疆以宦官之身,被太后任命为辽东都督,率兵出征勾丽国,那时候,我就知道白太后亲信宦官,只怕朝堂要起血腥,明哲保身而退。
赵放是个咱们秦州人的老实性子,不肯适时而退,结果一府全灭。若不是李少源求太后娘娘一力相保,王定疆是决心要撺掇着小皇帝诛赵放九族的。”
季明德唔了一声,目送宝如进了对面的寿衣殿,勾手叫个小伙计过来,耳语几句,那小伙计转身跑了。
他转到桌边,替李翰添茶:“先生继续说下去。”
李翰眼中略带责怨:“王定疆之所以网开一面放出赵相府两个孩子回秦州,并非他大人大量,应当还有别的目的。
李少源的退婚连我都没有预料到,没了他护着,王定疆才敢动赵宝如。你倒好,狼群里叨肉,就把她给叨回来了。那是个很招人疼的小丫头,yòu时我曾抱过多回,配你,太委屈她了!”
季明德还在看对面的寿衣店,宝如刚刚走进去的地方,chún角一抹笑意,阳光洒在他年青俊朗的脸上,酒窝深深,眉目笑的又暖又温和:“我会努力,不辜负先生的期望,也好配得上宝如。”
画堂春深 158.噩梦
此为防盗章 她瘦瘦小小的肩膀, 怀里一直捂着宝一样,闷头闷脑就要进家门。
季明德隔墙轻嗅, 老娘应当做了凉拌马齿苋,蒜泥白肉,再配着两碗酸酸凉凉的面条, 如此热天中, 最是开胃可口。
他站在门外莫名一笑, 心道老娘向来省而吝啬,尤其在吃食方面,总是省到不能再省,他不回家, 是不肯做一丁点肉星子出来的。
如今他不在, 她都肯给宝如做点好的吃, 可见宝如已经讨了她的欢心, 自己这个亲儿子, 反而靠外了。
果然, 等他进院门的时候, 老娘和妻子一人端着一只海碗, 桌上几盘凉菜tiáo的鲜香扑鼻,对坐而食, 吃的正欢。
见他进来,杨氏先就瞪起眼来:“你不是该在隔壁的么, 回来作甚?”
季明德放下包袱, 先出门洗了把脸, 进来一看,老娘依旧没有给自己盛面的意思。宝如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吃着。
杨氏仍是冷梆梆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你回来,只下了两碗面,若你要吃,不如我另去替你擀?”
季明德道:“儿子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不必管我。”
他从包袱里抽出本书来,出正房,坐在檐下读着,等杨氏吃完饭出来,宝如去洗碗之后,低声问老娘:“我们的屋子,究竟是谁拆的?”
说起这事儿,杨氏就是一肚子的气。她掰着指头刚要数落,厨房里宝如一声轻唤:“娘,你来帮我找找抹布!”
杨氏进了厨房,见抹布在宝如手里,转身要出门,宝如一把拉住劝道:“娘,少说两句呗,您瞧瞧,咱们两家间的角门都封上了,又何必多起chún舌,叫明德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原来,前几日胡兰茵的人撤走之后,杨氏便揣着二十两银子去请山工,欲要自己将那西屋砌起来,谁知来的工人们皆是漫天要价,杨氏的二十两银子竟还砌不起间屋子来。
叫胡兰茵这样摆了一道,杨氏才明白过来,西屋拆了,儿媳妇都跟着自己睡,儿子回来没个住处,可不就得搬到隔壁去?
她一怒之下,便将两家之间开的那道角门用砖给砌上,如今彻底成了两家人。
宝如这样一说,杨氏也有些明白,儿子在这边受了气,到了那边,胡兰茵也要哭诉,说自己好心好意替宝如修房子,雇来的工人却被杨氏几顿扁担打走了。
恰这事儿还是真的,她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就因为在外面扑风捉影听了几句闲言,便赶走了来此盖房子的山工们。
而儿子对于她的性格,向来知道的很清楚。只要胡兰茵两句抱怨,儿子不怨胡兰茵,必然会怨她。
杨氏堆了满腔的气,转而问宝如:“那胡兰茵摆明了就是耍咱们,拆房子不过半天的工夫,如今木横瓦竖的,难道就这么算了?”
宝如凑过来,神秘兮兮笑道:“娘,我绣的帕子,今儿买了十两银子,如今我也会挣钱了,明儿再将剩下那几十张帕子卖出去,攒了钱,房子咱们慢慢修,修间大大的,咱们大家一起住,好不好?”
杨氏有些不信,见宝如两只小细手儿捧了一只十两的千足银锭子出来,握在手心里不敢相信,压低声音叫道:“我的儿,你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就挣了十两银子?娘半年辛苦,整药材晒药材,也不过挣得二十两,你绣的那帕子,果真有人要?”
宝如深深点头:“那掌柜还说了,叫我明儿一早就把剩下的全拿去。咱们自己按着自己的心思盖大房子,不是很好么?隔壁胡姐姐总算替咱们拆了房子,省了咱们拆房子的钱,您又何必再生气?”
原本,宝如是打算将银子积攒下来,以备将来后路用的。但这几天出门走动,在外打听了一番情况,才知并非山工原本要价高,而是胡兰茵凭借父亲胡魁的影响力,给整个秦州城的山工们都打的招呼,但凡杨氏出钱来请,山工们皆是漫天要价,就是不肯给杨氏修房子。
宝如气胡兰茵那暗矬矬的手段,也头一回发现自己两只手竟如此能生钱,三十张官服补子,一张五两银子就是一百五十两,眼看财大气粗,又何必让胡兰茵看笑话儿,所以一力要包揽下来,替杨氏修屋子。
当然,修屋子的钱还是算在季明德头上,毕竟他花五百两买了她,到时候她果真找到安身之处,要走的时候一总儿算总帐,不怕他不放人。
季明德持着本书,仅凭老娘和妻子几句话便明白了,这必是隔壁捣的鬼。大伯娘朱氏是个有上气没下气的病妇,常年抱病,但心机深沉绵里藏针,至于胡兰茵,人称半个州知府,暗挫挫的手段更是了得。
所以隔壁有朱氏和胡兰茵那样妙的一对婆媳,这边一个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娘,再一个傻而娇憨,一天就知道埋头绣补子,即便知道胡兰茵捣鬼生非,也只知息事宁人,拿自己的钱补贴家用的宝如,如何能斗得过隔壁那一对。
他放下书,忽而唤道:“娘!”
杨氏出来问道:“何事?”
季明德揽过杨氏,在她耳边悄言了两声,杨氏转而进了正房。
宝如将那只银锭子看了又看,刷完碗忽然转身,便见季明德在身后站着。
他虽本着脸,两边chún角漾着浅浅的酒窝儿,显然刻意忍着笑。
宝如欲要藏银子,忽而想起方才高兴的忍不住,已经在杨氏面前露过形儿了,遂也不再藏,伸手捧给季明德看:“我做了一个月的刺绣,竟也挣得几两银子,方才正与娘一起欢喜了,你也一起乐一乐?”
季明德接过来瞧了瞧,还给宝如道:“很好!”
宝如解了围裙,笑道:“趁着还天亮,快些过去呗,如今我们两家之间的角门堵上了,你得从大门走,小心那边早关了门,不好叫开的。”
季明德觉得自己才走不过一个月,回来之后,宝如忽而又客变主,他反而成这家子的客人,还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他道:“房子拆了,晚上怎么睡?”
当初胡兰茵一力主张拆房子的时候,宝如就知道里头必有鬼,之所以当时不说,恰也是盼着西屋被拆掉以后,可以不用和季明德同床。
她道:“我与娘睡就好,你可以去隔壁,胡姐姐的屋子倒是很宽敞。”
清供的佛手香气浓而清雅,他不过睡了一夜,次日便沾得一身。
她要出门,却叫季明德堵着。他指着厨房隔壁道:“厨房后那间耳房,原是我小时候住的屋子,里面是有床的,娘替咱们打扫干净,往后只得委屈你,与我一起挤一挤了。”
主屋旁边确实挂着一间小耳房,那房子原是杨氏堆药材用的,这个月药材清了出去,小床还在里头。宝如本来也打算搬进去住,因进去撞了两回老鼠,生生给吓怕了,乖乖回去和杨氏挤一张炕。
耳房那张三尺宽的小床,一个人睡它都嫌窄,更保况挤两个人?
再说,以季明德那个忍法,宝如都替他累的慌,还怕他半夜失了人性钻过来。
所以,宝如几乎要哭,声音仿佛蚊子在叫:“我每日熬工夫绣帕子,很累的,夜里要和娘睡在宽宽的炕上才舒服,你还是去隔壁吧!”
季明德的手随即伸了过来,在她肩膀上轻按:“既绣帕子累,我晚上替你按一按,不就好了?”
他满是茧子的指腹从她脖颈上划过,粗砾砾的触感,顿时宝如满身的jī皮疙瘩乱起:“不要!”
季明德指腹在她耳垂上轻拈了拈,忽而一阵冰凉,他好像挂了什么东西在她的耳朵上,chún也凑了过来:“你绣的什么帕子,一方能值十两银子,拿出来我看看!”
季明德去年八月在秦州贡院考的乡试,前来监考的,是京中翰林院的三品翰林学士,所以即便未去过京城,他也见过三品重臣的官服补子,不比杨氏两眼瞎好糊弄。
私绣官服补子,抓住是要杀头的。
宝如当然不敢给季明德看自己绣的补子,怕他忽然变脸,也怕他踹马的脚踹到自己身上,吓的直哆嗦,正愁该怎么解释,忽而轻轻一声咔哒响,她脖颈间一沉,低头一看,脖子上已经挂了一只珐琅彩镶和田玉的项圈儿。
宝如看这项圈儿有几分眼熟,摸了一把镂空的玉,中间几道划痕,忽而忆及这东西竟是自己的旧物,去年赵宝松被土匪捉了之后,为了凑赎金,全蜕给土匪了。
她转身,恰迎上季明德笑温温的脸,两只酒窝深深。
季明德在黑暗中无声的笑,轻挠了挠宝如的耳朵,软软一点小耳朵,绵乎乎的,稍一动,她就往他怀里凑个不停。
从未入过长安的季明德很难想象,当赵放为丞相,秦州仕子占长安官场半壁江山时,这小小一点小人儿,yòu时受着何等的娇宠,睡着什么样的闺房,交着什么样的朋友,那贵为先皇嫡孙的李少源,又与她是什么样的青梅竹马。
他是否也捏过她这软绵绵的小耳朵,像圈只小猫一样,也曾圈她在怀里,听她沉睡中的呼吸。
杨氏又来了,在外轻叩窗棱,像鼠齿在啃一般,倒是吓的宝如又是一缩。
季明德直接道:“娘,我还是不行,你在这儿更不行!”
杨氏怒了:“在胡兰茵那儿你就行,我的宝如怎的就不行了?”
季明德鲜少在老娘面前发怒,伸长脖子道:“在胡兰茵那儿也不行,谁都不行,你快去睡吧,别瞎cào心了好不好?”
宝如被惊醒了,蜷在季明德怀中一动不敢动。说不行的这个人,顶的她小腹一阵阵发疼,她也只能佯装继续沉睡。
杨氏恨了半天,又道:“我风闻外面的人说隔壁那个都怀孕了,你还敢骗你老娘。”
宝如手动了动,轻轻摘了自己散在鼻尖上的乱发,一撩,淡淡一股女儿香,落在季明德的鼻尖上。他鼻子有些痒,忍着喷嚏唔了一声。
无论宝如还是杨氏,听他这声音,都只当胡兰茵果真怀孕了。宝如还好,杨氏简直气到绝望,问道:“我的宝如那儿不好你看不上她,昂?”她气极了,啊变成了昂,驴叫一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