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来来来,闲人都走了,让离伯看看你的天雷拳练得如何了。”
“这一月之间恰好有时间,便好好指点一下你。”
“今日早上你在山上那一招雷动八方响是响,可却不是那样打的,雷声大雨点小,打不死人。”
寻常野兽大都惧怕雷霆,王安风今日在山上为了驯服那匹赤色瘦马的野性,用了天雷拳的招式加以震慑,声音沉闷连绵。寻常村民或许不以为意,只当作是冬日雷鸣的天象。
创出天雷拳这门武功的离弃道却无论如何不可能听错。
王安风点头答应,抬手拉开架势,拳锋之上有雷劲迸发,离弃道抬手握起腰间酒壶,大口灌了一口,随手一扔,那酒壶稳稳落在了檐下,晃都没有晃了一下,老人抬手抹一把嘴,一抬手,大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夜鱼龙舞(22)
小姑娘今日换去了一身道袍,穿上了藕色的常服,就越显得粉雕玉琢,安安静静坐在王家院子里的小石凳上,就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人儿。
当然,有小姑娘在,自然也就有个身材高大的老道士。
还有一身道袍的秦霄,张听云的母亲身子虚弱,无奈只能在家中歇息,秦霄暗地里却觉得,那位出身官宦的千金估摸着是这些天里被女儿旁边寸步不离的大黑熊吓得有些心神不宁,加上天气转寒,这才病倒。
当然这种话他也只敢在肚子里转转。
原本身为进贤县县尊的张巍然自然也要同行,可是没奈何今日突然便有案件要他审理。
于是爱女心切的张县尊只能满面痛切,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拉着老道士的手掌,头也不回得出了门,留下那头硕大黑熊趴在院子中陪着自己,两眼相看同病相怜。
“走罢。”
王安风自屋中走出,身上依旧是那一袭青衫,背后负剑。
他走到小姑娘身旁,在秦霄几乎要妒忌到喷火,并且黯然神伤的注视之下,轻而易举得拉起了小姑娘的手掌,往前行去,老道士看了秦霄一眼,砸了砸嘴,然后望向院中模样懒散的离弃道,道:
“离将,你不走吗”
自上次开口没能喊出离将军三字,他就干脆装傻充愣,这数日里只以离将二字称呼离弃道。
离弃道懒懒掀了下眼皮,道:
“不去。”
“没意思。”
老道士也没有着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紧走了两步,跟在三名小辈身后,再按下速度,慢悠悠地往外走。
大凉村距离雨霖州并不近。
张巍然心疼自己才十岁的女儿,专门派了自己的马车跟着。当然这马车只给自己的小棉袄坐,他可不放心其他人,尤其是秦霄和张听云独处一室之内。
想了想,烦恼于公务的张县尊大笔一挥,直接又拨了两匹劲马,老道士一匹,秦霄一匹,马车里还坐着那位八品修为的老嬷嬷,彻底断了秦霄想钻进马车的念头。
王安风则是骑着那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赤色瘦马。
这家伙虽然因为鸿落羽,不复先前萎靡不振,可是多少收敛住了自己的脾性,不像先前那般跋扈,最起码算是听话,迈开步子,轻而易举便能够跟得上马车速度。
事实上,而今张巍然心中第一痛恨的人物,已经在经历了自王安风到秦霄的过程之后,重新转回到了王安风的身上——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这半月之间,几乎日日都会跟着那老道士来大凉村,一呆就是一整天,如此亲近,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没得比。
前些日,族中有长辈专程从郡城来了进贤县,就是为了见一见张听云这个入了道门的晚辈,结果等了数个时辰,天色渐黑的时候小姑娘才姗姗来迟。
当时候年已五十余岁的三叔公恼怒得厉害,可尚未发作起来,就被老道士一巴掌糊在了肩膀上。
那老道刚刚啃了猪蹄髈,五根粗指头上全是厨子精心调制的油汁。
号称香飘十里,香气扑鼻而且滑腻非常,是张府中厨子的得意之作。
道士的五根手指在那号为‘梦泽竹’的上好布料上亲热熟络地抹了抹。
如此嚣张,而且只是身着麻衣道袍的老道士让郡城来的三叔公当场一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桑骂槐的话当场就憋回了肚子里头,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当天便恼怒且狼狈地出了进贤县。
张巍然的好心情持续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辰时自己的女儿再度跑去了大凉村。
提着点心的张县尊站在院子里,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子,气得脸色发白,胡须乱抖。
张听云此次回来忘仙郡,说是省亲,但是大多数时间,却都只是和王安风在一起,王安风练拳,她就在一旁坐着看,王安风生活做饭,她便在院中为黑熊梳理毛发,安安静静,不乱动也不乱说话。
就连王安风前往县城中,拜访为他启蒙医术的李氏夫妇时候,张听云也跟着一起,后来王安风索性直接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中也考虑了小姑娘的存在。
正月初七的时候,带着张听云上大凉山转了一日,王安风指着明显比起其他地方的树木稀疏许多的地方,笑谈当年自己武道筑基时的经历。
以肉拳砸倒树木,然后拖下山去买得银钱。
那时候王安风的武功完全不能够和现在相比,可是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神色多少有些怀念。
正月初八,天晴。
两人去了柳絮山庄下的村子里,祭拜了柳无求和梅初雪。
村子里有些偏僻的角落里,王安风一边为两位前辈的墓葬添土,一边有一句每一句得讲着两位前辈的故事,只是他自己知道的部分,支离破碎,也能够窥见那位老者一生的狰狞之处。
张听云便坐在旁边青石上,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听得认真。
小姑娘的手里握着一根吃了小半的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上浇了蜂蜜和糖浆,映照在黑熊的眼珠子里,引得这猛兽不断吞咽口水,却老老实实趴在原地不敢乱动。
那糖葫芦有三颗入了王安风的肚。
 
第一百五十六章 那年登高,那人赋诗(五千五二合一)
年味儿伴随着张听云的离开,终于散去了最后的一点尾巴。
闲散了许久的大秦百姓重新投入到新一年的正常生活当中,王安风在家中的生活也彻底变成了每日里单纯的习武练拳,天雷拳三门武功在离弃道的提点之下,以足以为人所感知到的速度提高着。
只是王安风曾经问过老者,当年他明明创出了一整套,足足四门武功,可是为什么只传授给他三门
离弃道看他一眼,砸了砸嘴,道:
“若是你这些年主修罡雷劲,那最后一门武功,你现在也大约可以入门了,可惜,可惜,你现在的水准还差得远……”
“若是接下来几年你勤修不殆,他日再见的时候,约莫就可以传你了。”
王安风只能将心中的好奇压下,依旧练拳。
离弃道对于王安风的要求很是严苛。
后者在扶风学宫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杂书中有提及过,岁月往来虽然没有什么不同,可往往玩赏风月之事,最难把握时日光阴。
先代曾有诸侯国主于宫内大殿点鲸油巨烛七十二,天悬三百六十五颗婴儿拳大的夜明珠,每日欢饮,不觉便是数日已过,恍然如梦,可和离伯练拳的时候分明不是那么轻松快活的日子,时间依旧如白驹过隙,一瞬而过。
转眼已至离别之日。
那一日,王安风未曾习武。
王家小院里那石桌上,已摆满了酒肉,香气扑鼻。
离弃道大剌剌坐在主位上面,一点不客气,抬手饮酒,大口吃菜,王安风坐在一旁,为老人斟酒,两人仿佛不知离别,只是随意谈些寻常事情,以及之后的打算,酒至半酣,离弃道端着酒碗,随口道:
“对了,你刚刚说,要追查白虎堂。”
王安风点了点头。
他在先前的一月时间里,基本上已经把自己这三年经历过的大小事情都和离伯说了些,药师谷的经历太危险,也就掩下没有提,其他倒是没有多少隐瞒。
离伯知道赢先生和师父的存在,也不需要花费功夫去编借口。
离弃道笑了下,靠坐在竹椅上,眼睛看着外面。
门外面只是乡村的土路,崎岖不停,因为融雪,处处都有泥泞,一不小心就会溅上一身泥点子,可土路再往外走,就能够直接通到大秦的官道上,笔直宽阔,可容纳五乘秉并行。
顺着官道,可以到达大秦这偌大天下的每一处地方。
那里许多地方,他们都曾经去过……
很多人。
“白虎堂……”
离弃道呢喃低语,笑出声来,他此时已是半醉,本有许多顾虑,可此次回来,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反而放了下来,王安风的成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而且稳当,抬手又灌了口酒,爽快道:
“查,去好好地查。”
“你父亲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你这个做儿子的去做,也是应有之理,只是小心,不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王安风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的大脑在数息后才消化干净老者所说的话,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变得一片空白,可是同时在心中却有波涛激起千重浪,轰鸣不息,整个人的气息略有变化。
在王安风的心中,一直潜藏着的怀疑终于逐渐升起。
在他已经有所模糊的记忆当中,父亲是得了重病去世的,发病的时候,整个人瘦骨嶙峋,咳血不止,唯独一双眼睛,依旧如往常那般有神,直至昏迷,再未曾睁开眼睛。
当年他少不更事,只当作爹是如他自己所说,患了重病。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一身传承于天下第一神医的医术。
无论是其所学的医术,还是在风字楼和青锋解藏书阁中翻阅的典籍中,都从未曾记载过有哪一种病症发作起来会是这种模样,那种症状,更像是外毒邪气入侵。
王安风看着离弃道,直起身子,缓声开口,道:
“离伯,我父亲他……”
离弃道饮了一口酒,至此方自觉失言。
方才自己趁着酒劲,心境放松,在离别之时,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出来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句话,却已经能够推算出许多东西,离弃道心里头念头电转,斟酌言语,笑道:
“确实有些事情瞒着你。”
“你那爹,具体生平我一时和你说也说不清楚,只是按他所说,自己不过是个忙来忙去,一事无成的穷酸书生,当过两年不大不小的官,手下也有些个弟兄……”
离弃道说话比较慢。
他看着那边正襟危坐的少年。
王安风一双干净的黑眼珠子只是安静看着自己,微醺之际,离弃道几乎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书生,说了两句,也自觉这谎话没趣,自嘲笑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开口,只是自顾自饮酒。
沉默了许久,王安风敛目,轻声道:
“离伯。”
“我爹不让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离弃道没有说话。
这已经算是回答。
王安风抬眸。
心中有即将接近隐瞒真相而出现的激荡,王安风深深吸了口气,强行使得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像是平常时候那样,道:
“我爹有仇敌”
“那仇敌会对我不利,而且势力极大,即便是以离伯你的武功,也必须要带着我们隐居在这里”
“我爹没有修行过武功。”
“所以说仇敌是来自于朝堂还是说我爹曾经有过武功,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武功尽失”
王安风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也不显得逼迫。
可是离弃道心里却开始有些觉得麻烦,麻烦当中又有种古怪的欣赏,混杂在一起,那心绪实在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白。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边一袭青衫,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书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同侵染了两汪寒泉,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他可没有什么怀念。
他和那书生相处了许久,自然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回答,当下并不作答,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能够推算出的东西就越多。
王安风现在还不能知道太多。
王安风见状,缓缓收回视线,双目闭合,深吸口气,心中激荡的情绪在佛门真气的运转之下,逐渐恢复了平常应有的宁静,将心境维持住。
自己现在还不够资格知道。
没关系,可以等。
离弃道看着安静的王安风,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王安风的眉眼要更像是他的母亲,要更为柔和几分,可是现在他闭上眼睛,因为心境震动,而无意识咬紧了牙关,令自己的面容线条变得更为刚硬,离弃道几乎要错认,以为是那咽了气的书生又活了过来。
正当此时,王安风突然睁开眼睛,方才的错觉就消失不见,王安风顿了顿,轻声道:
“我明白了,我现在不会涉及太多事情,离伯。”
“那么,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离伯,白虎堂和我爹的死,有没有关系。”
他一双眼睛微微睁大,紧紧盯着前面的老者。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