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离弃道看着王安风的视线,慢慢点了点头,道:
“你爹当年准备向白虎堂下手,而白虎堂也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事实上白虎堂和王天策之死虽有些许牵扯,实则并无太大关系,但是有什么东西转移王安风的注意力也好,跟在那书生旁边久了,他也知道如何说话才能够起到最好的误导作用。
王安风闭上眼睛,许久后轻叹声气,道:
“我明白了。”
“离伯,我不会不自量力。”
这一顿酒,离弃道喝得并不如意。
酒后心胸自然张开,开口就有些随心所欲。
但是作为一名顶尖的武者,他不想要说出去的事情,就算是昏睡中都不会开口,何况只是半醉微醺。
夕阳之下,离弃道看着收拾残羹剩饭的王安风,心中微有叹息。
或许也是他自己潜意识认为,此时的王安风已经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六品武者,扔在那里都不是会被随意掩盖下的人物,总呆在父亲的保护之下又是个什么事情。
他喝了一口酒,胡思乱想。
那书生想把自己的孩子藏严实。
可总也有些事情不应该被遗忘,尤其是不应该被某些人遗忘,在王安风因为那些少年时从自己口中听到的英雄往事而震颤欢喜的时候,在他因为那些往事而心血沸腾,整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
他应该要知道。
当年异国雪原之上,神武府以三日时间,自雪原之国借兵三千,连夜回返。彼时明月在天,大秦武将奔袭于异国的三千骑兵之前,如龙疾行。
记载于他国史书中,笔墨浓厚的借兵灭国。
奔于最前的,便是王安风记忆中瘦骨嶙峋的书生,彼时却仍旧峥嵘。
离弃道饮酒,沉默了下,看着王安风的背影,缓声道:
“万事小心。”
“你父亲当年树敌不少,若要查那白虎堂,深入之时,勿要用出自己原本的身份容貌,否则可能招来祸事,切记。”
王安风点头,低声道。
“离伯你也小心。”
离弃道不知是因为感慨,或是其他某种复杂的情绪,低笑一声。
王安风若有所感,再回头的时候,院子当中已经没有了离弃道的身影,唯独那一处地方还有些微酒香,远空处隐隐有雷光,一闪而逝,随即就又变回了先前灰蒙蒙的样子。
王安风定定站了半响,低垂目光,收拾东西回返了屋中。
他一如往日,将碗碟冲洗干净,扫过了地,站在里屋的门口,却驻足不定,没有像是往日直接走进去。
他只是依靠在木门门框,看着简陋的屋子怔怔出神。
这屋门他小时候只觉得高大,可现在斜靠着门框,都不能够完全挺直身子,一不小心,额头就会撞到那并没有多高的门框顶上。
小时候爹病重,大多在床上躺着,走动的时候,腰背也难能挺直,所以这门框并没有修得多高,可离伯身材高大,记忆中离伯每次进屋来,都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青衫跨马出忘仙(12)
王安风青衫负剑,一副江湖游侠儿的打扮,再度行于忘仙官道。
马蹄落在地上,滴答滴答,两边儿有光秃秃的树木往后退去,行人不多,悠闲得让他有些犯困。
他没有用出乘风御空的神偷门轻功,也没有从少林寺中揪出那匹奔如流火的赤色瘦马。
胯下只是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驽马,慢悠悠往前走,背上系着个蓝色的包裹,里面有些许干粮,些许暗器。
那匹马和黑黝黝的无鞘重刀没带。
在扶风郡江湖中,那一刀一马,几乎已经变成了扶风刀狂的标志性打扮,据称已经有富族豪商不惜千金,只为求取刀狂之马。
银钱在门口桌子上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求能得了刀狂那一匹,只要是同种的就可以从那里搬走千金的豪赏,每日里都有马商进进出出,却无有一人能搬走那摆在外面的钱财,倒是借此机会,让那豪商名声大噪。
王安风想了想,还是在心里划去了身骑赤马这个打算。
不是因为那未曾传过来的扶风消息,不过是因为那匹马的性子实在过于突出,让人见之难忘,往后若是他再化名刀狂出来,这马就是一个显眼到扎眼的破绽。
就是不记得他的脸,也绝对会记得那匹嚣张恣意到了某种夸张程度的赤色瘦马,如此想想,他给人留下的印象还比不上一匹蠢马来得深刻,王安风心中也浮现些许微妙的感觉。
过了正月,难得有一个好天气。
阳光散落在这一人一马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心中发懒。
王安风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很悠闲,因为他心里已经不再那么着急。
白虎堂是个什么水准的势力,他这些年多少打了不少交道,心里面很是清楚,他现在一头撞上去,只能够重新上演一次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的戏码。
旁人看来着实可笑,于那蚍蜉却着实可悲可怜得厉害。
对手是能够立足于整个大秦的隐秘门派。
王安风知道,自己现在武功似乎不差,可充其量只能够在一群一地称雄,放在整个大秦西北,甚至于整个天下的江湖中,也只是后起之秀,或可被武功大家称道上一句不差,那也就是最多了。
世事如潮人如水,百年江湖积累下来,再小的水里,总也有许多大鱼大虾。
若只看王安风这一世代当中,中三品的武者可谓凤毛麟角,足堪称道,长剑在手,罕有能和他匹敌者,可江湖数百年,纵横几万里,有少年成才,自然也有白发持剑。
柳无求苦熬六十八年以入宗师,空道人自囚数十载,一步踏出,抬手便抽碎了十里红烛,这些各家前辈用来勉励晚辈苦修的事迹确实真实存在,上面几代的中三品高手着实是有可观数目。
放眼天下,更是不少。
一郡一州之地估摸着肯定不止十个,端坐在上首,为一地武者仰望。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譬如当年的米兴法,也是中三品的巡捕,可一家大族,仍旧被白虎堂中人害尽,白虎堂这偌大一个隐秘门派,行事乖张暴戾,存续数十年间结仇结怨显然不少。
不多他一个,不少他一个,且放开心胸,慢慢来。
不要忘记就好。
王安风半眯着眼睛,坐在马背上。
他此行的目的是青锋解。
或者说得更仔细些,应该是前往青锋解中,求得江湖闲散高手酒自在的踪迹,在他目前所掌握的这些线索当中,于白虎堂这隐秘宗派事情上知道最多的,应该就是这位行踪不定,逍遥江湖的老人。
既然是在青锋解大长老寿宴上相逢,那么青锋解中,肯定能得了这位前辈的大致行踪,起码能够知道去哪里能够得到酒自在的消息。
青锋解为天下隐门之一,和俗世门派中称剑道第一等的天山彼此对应,所处地方在扶风边境,王安风此行倒不必重入扶风,那反倒还要折转一次,算是绕了远路。
只消从忘仙出发,径直往北偏东的方向去走,就能直接到那一处山脉的某个分支,到时候在山下城中把这买来的驽马折些价钱卖出去,自己用轻功赶路,倒是轻松许多。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匹枣红色驽马带着自己,沿官道往前行去。
这是一段不很短的路程。
…………………………………
大秦的疆域足够广大。
立国的时候只有二十来个郡,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武将的沙场搏命,扩张到后来又四五十个郡城,直至二十年前,大秦挥戈天下,如虎出栅,短短三年间吞并诸国,一跃而为天朝上国,下辖七十二郡八百州县。
原本分属于各个国家的边疆被大秦兵家打造成了铁桶一般的防御,于北域边城之外,每三百里设有一处军营哨站,归于定北都护府管辖,如同盘旋在大秦北域的一只苍鹰,时刻戒备着草原之上的诸多邦国。
哨站铁卒刀不离身,睡不卸甲。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2)
百里封行在这一处哨所军营当中,眼里面看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秦铁卒。
这处军营中有铁卒三百人,从八品守将一人,校尉两人,再加上他自己一个小小的参军谋士,便是全部。
这本就是定北都护府打在北域的钉子。
一颗死死守卫在大秦边境的钉子。
当代宿将车宏伯曾言,若将这散落在北域的哨所兵营连起来,便是浩浩大秦的边疆,这疆上每一寸土地上都是秦人的鲜血,每退一步,脚下所踏都是鲜血淋漓,是白骨累累。
百里封对这种话颇为不在乎,这已是谁都能被得出来的东西,估摸着时间,不大情愿地前往拜见过了罗勇捷。
这位放在大秦官场上不过芝麻绿豆小的武官看百里封极为不爽利。
百里封也就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正是少年意气,谁又会怕过谁
他来此满打满算不过两月时间,就已经和这营地中上上下下生出嫌隙,实在是一身学宫出来的学子味道还没能散去,和边疆的兵痞子互相谁也看不惯眼。
本来是有传说中的杀威棒在等着百里封。
可没奈何他也算扶风学宫中的核心学子之一,曾经卷入倪天行一案,因祸得福得了学宫看重,一身武功修得是兵家真气,实打实的八品上,只差临门一脚就是八品巅峰。
比不得王安风仗剑长啸,也不如天剑门宏飞白弹剑而起,可在年轻一辈里已经能够拿得出手。
何况兵家本就不长于单打独斗。
若是让百里封身披重甲,持拿陌刀,引数十披甲之士列阵在前,劲弓强弩上弦在后,就算是江湖中闯出些名头的七品武者也要在三四十合之内,被陌刀刀锋劈下头颅。
只是上一次不过是军营内部争斗,不至于引动下属,因而当日里杀威不成,反倒让百里封狠狠出了一个大风头,一手陌刀平地里翻霜卷雪,照得这偏远营地都似乎亮堂了许多。
此事也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月光景。
自‘中军大帐’中走出,百里封看着远处的大雪山,深深呼出口气,想及守将说的话,心中生出些许烦躁,若非是为了拓跋月,他如何会从熟悉的扶风郡城主动要求调动到这苦寒的边疆
想到那一身红衣如火的少女,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拓跋月身份不一般,他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虽然他用陌刀,可好歹是正统兵家出身,知道拓跋,鲜卑这些姓氏在周边邦国中都有很深的牵扯,往往在他国朝堂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譬如拓跋月,是拓跋氏族长的女儿,只是因为少时经历,仰慕大秦强盛,才离开家乡,前往扶风学宫求学。
其所在氏族拓跋氏曾是大族,后经历许多事情,已并入了车师国中,为其支柱之一,车师国为异邦国,畏惧大秦兵锋,素来和秦交好,他身为大秦参军,和拓跋月相交并不违背大秦律例的禁令。
百里封站在军营中,看着车师国的方向,有些出神。
“安风那小子,闷声不响就已经和薛兄……”
“不,不是薛兄弟,应该是薛姑娘,闷声不响就和薛姑娘勾搭上,指不定下一次回中原一带,都能听得到他们二人成亲的消息……”
“我也该要快些了。”
“说起来我还比他大些,这事情怎么能比他慢……”
只在百里封脑海中的妄想已经蔓延到十数年后,蔓延到要生五六个儿子,只生一个女儿,儿子取什么名字都取好了,女儿却还不成。
那些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操练,学差不多的武功,保护他们的小妹。
省得被哪家小子给挖了墙角,这可得要看紧些……
百里封眉头皱起,可嘴角却有一丝笑容。
行过旁边的士卒看到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面真心觉得这位参军大人的微笑有些傻,肩膀撞了撞旁边同僚,低声让他去看。
自己也悄悄去瞅,却发现这位自扶风来的谋士双眸瞪大,面庞上原本略有的一丝憨傻褪去,化为了震怒,不由得茫然。
百里封双瞳当中,倒映着远处洁白的大雪山,映照着雪山之下苍茫无边的大草原,以及一道粗壮无比,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气。
那烟气如同咆哮的黑龙,冲天而起,在这视野一望无际的天地间,明显得可怕。
他脑海中思绪停滞了一瞬,几乎本能怒喝出声:
“烽火!”
“有敌袭!”
两名士卒被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看到了冰封草原之上升起的墨色狼烟,同样神色大变。
百里封已经朝着营地东面的箭楼处冲去,尚且奔出数步,耳畔就听到了刺耳明亮的鸣金之音,响彻整个营地,百里封咬了咬牙,知道大秦的营地仍旧以照常的规律运转,狼烟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直接转向,朝着中军大帐笔直奔去。
帐中罗勇捷面色亦是极为难看,看了一眼直接闯将进来的百里封,未曾动怒,看向那个方向,指着案几上铺开的简略行军图,直接道:
“是狼烟,这一次不是往日的小打小闹。”
“只有在遇到了能够将整个军营哨站吃下的敌军,才会升起狼烟求援,本将率一队人马前去援助,张正青你带人守在这里,小心调虎离山,不要丢了我们的地方。”
副将张正青抱拳应诺,面色略微稳定。
罗勇捷看向百里封,道:
“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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