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那老者抚须微笑不言,一旁赢先生甩了下长袖,略有一二分不耐烦地道:用不着如此麻烦,小子,药王谷以医毒两脉行走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者,今日里起,吴老道会传授你药王谷秘术基础。
学武者需要通医术,才不会把自己练坏了。你好好学!
王安风闻言微怔,看那老者只微笑着打量他,并没有表现出反对意见,便抬头去看圆慈,灰袍僧人微微颔首,温和道:
此后,风儿你便也称呼吴老为师父罢
王安风微微沉默,方才俯身行礼,道:
徒儿见过二师父。
赢先生嗤笑一声,圆慈神色微愕,而那老者则笑出声来,王安风尚不曾有半点反应,便有一只干燥温和的手掌在自己头上轻抚了抚,苍老的声音笑道:
性子看上去温和,倒是挺倔的,二师父便二师父罢
复又抬头看向圆慈,道:圆慈大师,看来短期之内,这小家伙心里面怕是只你一个师父了
圆慈苦笑,双手合十行礼道:
吴老莫怪。
老者笑着摇头,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与我虽往日无交却实是有救命之恩,小家伙有性子是个好事情,那帮学宫里的书呆子应该更是欢喜,他们最喜欢内有方正的苗子。
说完看了看天色,看着王安风道:
今日时间想是不多了内功路数,我药王谷虽然有奇经三部,但是根本功法唯嵩山少林寺,武当紫宵宫为上,因这佛道两门最为正大,源远流长,使得了各家武学而不会出了岔子,若要转修神功,也无有丝毫阻碍,便不适合教你啦。
而轻功咱们的轻功虽有独到之处,但是跟神偷门追云履月,踏步上天梯的本事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
老者微叹口气,皱眉想了想,才道:
你我今日初见,据赢先生说你捉了头熊你现在正处于修行金
一旁赢先生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老者声音微顿,便面不改色地道:你拳力不足,难以与其正面角力,那老夫便先传你一套鞭法罢。
便以你手中锁链为兵刃,其招式虽简练,却亦灵动,如灵蛇行于草隙,倏忽而至,一沾即走,突然暴起,即是杀招,数息之后便已分生死,而你这锁链沉重,老夫思量着,于原本变化之中,却是还可以增加一路,如巨蟒缠身般的杀招。
言罢右手一扬,袖口一道长鞭如灵蛇便窜出,手腕一抖,便击在空中,发出了如雷霆般的爆鸣声。
来罢!
赵修杰今日极为兴奋。
能力搏猛兽的少年豪杰,他往日只在书本中见过,今日方才看到了真人,那黑熊只是咆哮一声,便能让他血液凝固,四肢发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少年人,竟然只凭借身上锁链,生生将这样一头林中霸主,勒地昏迷过去。
这是何等的勇武!
这又是何等骇人的手段!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父亲并一堆世外高人,问了路之后兴冲冲地往王安风的老房子那里跑去,眼巴巴地往里瞅,里面有一个一看就像是个世外高人的老头子,和一位豪迈的汉子在高声谈笑。
那头黑熊乖乖趴在地面上,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恶狠狠地扭头瞪他一眼,双目泛红,喉中发出低沉咆哮,竟似乎比之前更加愤怒狂暴,把赵修杰骇地啊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那位力士将他扶正,少年抚了抚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再看看一步之遥的门口,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
不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别进去了吧
力士失笑颔首,眸子则落在离弃道和王弘义身上,后者他看得出应该练过一段时间的粗浅拳术,充其量算是个不错的武夫,能打得过少爷所谓的世外高人师傅,而另一个老头子却完完全全看不出任何习武的痕迹,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反而越加慎重。
远远朝着那老者垂首行了一礼,那老头子完全没有在意,只那壮汉朝他笑着招了招手。
于是王安风的木屋便出现了极古怪的模样,穿得朴素的两人在门内家长里短地聊着,绫罗绸缎者却在外面极为拘束地站着,间或夹杂着黑熊低沉恼怒的咆哮声音。
吱呀——
约莫过去了快半个时辰多,木屋的门被缓缓推开,身缚锁链的王安风缓步走出,微微一怔,道:
离伯,大叔,你们怎么来了?
离弃道猛翻白眼,道:我要不来,这头熊不知要闹出多大事情
说着右手抬起,在那熊脸上甩了一巴掌,引得一阵不安咆哮,王安风微怔,不明白为何赢先生那张字条失了效果,但也意识到方才有多危险,若是这凶兽奔入村中,等他回来,怕是已经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想到此处,身后便升起了一丝凉意,转而微有忿怒,手腕一抖,锁链受力解开重重缠绕,宛如灵蛇般排开空气,重重点在了熊首之前的空气中,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爆响,将那黑熊吓得身子往后缩了一下,门外力士神色微变,低声道:
好霸道的鞭法
而此时少年手腕一震一拉,那锁链无声息间伸长了不少,握于手中部分已经达到了寻常长鞭长度,宛如灵蛇般缠绕在空,锁链末梢抖动不止,发出哗啦轻响,令人心寒,那熊浑身毛发耸起,冲着王安风低声咆哮不止,离弃道饮了口酒,嘿然道:
要压服群狼,就要在狼群面前将那头狼打得服帖,要驯服猛兽,也需要你自己来打服气,小子,让离伯看看你这一路新学的鞭法究竟如何。
王安风轻呼口气,神色变得沉着,道:
请离伯指教。
不见如何用力,纠缠在空,宛如灵蛇般的锁链一节节颤动,锁链轻鸣,真如巨蟒压过丛林之声,门外的赵修杰听得脊骨发凉,可却瞪大了双眼,某种满是兴奋期待之色。
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忽然听地吱呀一声。
赵修杰上一瞬还痴迷地看那锁链爆射而出,下一刻就只看到了发黄的两个门神画像在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嘴中刚要叫出的一句好字直接憋在喉咙里面,好不难受,眼前王弘义跨出了门,看他调侃道:
小少爷,人家让长辈指点武功,偷看可是江湖大忌。
赵修杰脸色涨红,说不出话,眼前大汉哈哈笑了两声,道:
诸位且等,我还得回去杀猪去。
言罢转身便走,嘴里念叨着,什么五百斤石锁,太轻了,千斤石磨,诸如此类听不懂的话,少年有些恼怒地瞪他一眼,听得房门里面锁链爆鸣,黑熊咆哮,越发地心痒难耐。
唉呀好想看
第十二章 训诫!
等待是最难熬的。
因为你不知要等多久的时间,譬如当年等了佳人三十年不得一面的空道人,而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皆因为恐惧与期待,而变得越发折磨。
而比等待还能够打击人的,莫过于经过了堪称折磨般的漫长等待之后,得到的却是礼貌而绝对的拒绝。
尽管赵修杰已经把他从书里学来的方式都用了个遍,王安风却始终无动于衷,温和婉拒,最终日头渐落,这小少爷被自己父亲拉着,一步三回头地上马离开了这大凉村,临别之时还数次回头望去,惹得黑熊不满地嘶吼咆哮。
它今日本想要吃些食物,可先是被王安风两度勒晕,然后被少年以初学的灵蛇寻隙鞭法抽的浑身生疼,幸是王馆主送了一头猪的骨架下水过来,血肉腥甜气息的诱惑下,饿了一天的黑熊荤素不忌,吃了个精光,懒洋洋地趴在了王安风院中。
一旁的青骢马嚼一口混着黄豆的草料,便抬头看它一眼,那冷冰冰的视线终是绝了它逃离之心。
甚至于在它蒙昧的心底甚至于升起了这里其实也算是不错的错觉,吃饱喝足,趴在地上懒散地沉沉睡去。
王安风见有青骢马牵制住了黑熊,方才松了口气,拍拍马背以示鼓励,表示来日给它草料里面加几个鸡子,将离伯和送猪骨下水过来的王馆主送了回去,闲聊片刻,至天空繁星密布,方起身告辞。
夜风徐来,白日里的繁杂于心中散去,一颗心方才归于更深的冷静平和,脚步声在小路回荡,秋意萧瑟,夜间则更甚三分,呼吸之音越见平缓,当行过那熟悉的老槐树下时候,木门恰到好处地推开。
如一尾鱼在秋日平缓的湖面荡出了一圈涟漪,丝毫无损此时心绪,灯火明亮温暖,穿一身蓝色长袍的书生倚在门口,温和颔首,笑道:
茶已沏好,且进来吧,安风
王安风并没有感到意外,道:
那就打扰先生了
门内灯火明亮,清茶两杯,姜守一落座之后,只是自调古琴,王安风则轻饮清茶,体会那种由心而外出现的洗涤感觉,姜守一手掌轻拨,琴音悠扬,起了几个音调,随口问道:
你从我这里借去的书,看地如何了?
王安风将茶盏放下,正色回道:
已经读至古礼十一,先生注解鞭辟入里,令人钦佩。
姜守一轻笑,道:
那便是最好。
这段时间,王安风家中父亲留下的书早早便被赢先生翻完,这村子里思来想去,也只有姜守一这里可能会有书籍,便只能提着一份猪肉前来拜访,后者并不曾拒绝,轻描淡写收下了他的猪肉,随手将手中正翻看的《论礼交给他,明言来日考教。
月旬时间已过,在这里喝了四十杯清茶,也从此处借了数本书。
姜守一想了想,又看他笑道:安风,你既说你看过了,那我便考你一考,如何?
王安风恭敬道:
先生请讲。
古琴发出一声高昂之音,姜守一手掌按在震颤的琴弦上,曲调平缓而起,走宫音,调浩大刚正,如王亲临,诸侯跪迎,中有一书生平声发问道:
君子之心事,天青白日,不可使人不知,此句何解?
王安风回道:君子应心胸坦荡,俯仰无愧于天地。
那下一句是什么?
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何解?
曲调转而急促,如疾风骤雨而来,而那书生清喝便如箭矢破空,排开雨浪,直指王安风心中,少年瞳孔微微收缩,额上浮现汗渍,道:
君子怀才,应如玉石珍珠,蕴藏于深山大海,不使人轻易便知。
曲调转而至高至锐,一问一答之间的间隙越来越短促,几乎不像是长辈考教,更如两位剑客短兵,刀光剑影,越发森锐直接,直至要害,琴弦猛地震颤发出了一道尖锐之音,姜守一双目微张,几近呵斥道。
神物自晦,何解?!
王安风耳畔响起了清晰的洪钟大吕之音,张了张嘴,却不曾发出什么声音,姜守一眉目平和,曲调转缓,缓声道:
你可明白了?
少年颔首,额上已经满是冷汗,轻声道:
先生可是怪我行事张扬?
姜守一摇了摇头,道:你并不曾张扬,但有的时候你正常的表现就已经足以令你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目标,木秀于林,在你尚未长成之际,这已经足以致命。
何况,鹰立如眠,虎行似病,才是真正摄人噬血的手段处,君子要聪明不露,才华不逞,才有力挽狂澜,肩鸿任锯的力量。
你当学神物自晦。
王安风沉默下去,在心中思考姜守一所说之话,而此时那书生已经将手中古琴轻轻放在桌上,朝他推了推,少年微怔,便看姜守一轻笑了下,道:
不如和我学琴如何?
学琴?
姜守一颔首,道:对,虽不可玩物丧志,但是借境调心,也可以散去你周身锋芒锐气,如何?
王安风沉默了片刻,起身行礼,道:
那就请先生指教。
甚好。
王安风在这里呆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告辞离去,而等他走了之后,姜守一的妻子才缓步走入这书房,道:
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姜守一饮了口清茶,平和道:毕竟他是天虹的王大哥,再说两月不到,我也只能引他入门而已,给他指个方向,教给他神物自晦之理。
他或许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若今日之事再多出几次的话,这大凉村他怕是再也住不下去了,而且当年‘他’便是因为过于锋芒毕露,刺痛了那些人的眼睛,方才功败垂成,英年早逝
最后四字落下,桌上古琴猛地震颤出音,其调肃杀森寒,这座屋子几乎在瞬间坠入了寒冬腊月之中,杯中茶盏之上无声无息蔓延了一层厚重白霜,直至数息之后,平素擅长养气的书生才恢复了平静,轻声道。
当年我退了一步,这一次便不可任由另外一人,因此而损。
第十三章 冬已至(感谢铁窗后的朋友万赏)
自那一日被姜守一当头喝问之后,王安风便开始逐渐收敛自己的行为。
虽然依旧如一地上山伐木,但是却不在如往常那样径直拉向村中央,而是趁夜色无人之时,才送往王馆主家中,大凉村中他所熟悉的也只有离伯,姜先生一家,以及王馆主,姜先生刚来,离伯又性子闲散,唯独王弘义能有办法帮他卖出这些木料。
后者先是疑惑,明白缘由之后大笑着答应,言语之中颇有欣慰。
据说向来不喜饮酒的王馆主,当日里提着一壶上好花雕,专程上门拜访了姜先生,两人大笑交谈了数个时辰方才离去。
而之后送到王安风手中的钱财非但没有减少,甚至于还有些微增加,那些从县城来此收购木材的木匠则总是兴冲冲前来,结果挂着苦笑和钦佩夹杂的复杂神色离开了大凉村。
原本对面是个雏儿,没什么经验,可转眼之间,那个不怎么讨价还价的少年,就变成了个老油子,一看便知是行家里手,惯于砍价的主儿,连最后一层油水都能刮下三分三厘。
而那些大凉村的村民们则是发现,那最近弄出许多事情来的王家小子现在却‘老实’了许多,伴在姜先生身旁学着弹琴读书,而那只大黑熊也被死死锁在院中,酣睡时候并不残暴,反而有两分憨厚,与那村中土狗相差不大的样子,倒也渐渐放下了提着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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