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其中素来和善的中书令长孙念连连出手,在前几日令崔家一位从三品的官员丢掉了官帽,弹劾之事密密麻麻,详实地令人头皮发麻,最早一件事情已经在八年前。
那个时候,崔家家主才来天京城。
昨日,赵家的子弟和将种子弟发生了冲突,被直接拿下。
卢博容紧了紧衣服,觉得天真凉下来了,他也真的老了,居然觉得有些冷,年轻时大雪时候泛舟江心垂钓,温一壶黄酒,潇洒自在的心气却再已经找不回来了。
背后卢子华迟疑了一下,轻声开口道
“祖父他们打算要以退为进。”
卢博容看着寒梅不说话,卢子华没有再叨扰这位老人,恭恭敬敬拱手之后,就转朝着后面退去了,许久以后,卢博容轻轻说
“天凉了啊”
在断臂独谏引发的风暴才稍微平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有一件事情引爆了整个士子群体,尤其在天京城中,更如同秋日的炸雷一样,连绵不绝,声及百里千里。
卢家现在的老家主,朝堂中位置显赫,只在三高官官之下的侍中兼紫章翰林学士以老迈为理由,告老请辞致仕。
第二日,崔家在朝堂上官位第二大的礼部侍郎请辞。
这个位置虽然不至于是第一等显贵,但是掌握朝中礼仪规章运转,颇为重要,这一次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变了脸色,当日皇帝脸色铁青,连连道了好几句好,不等李盛说无事退朝,甩袖离开。
已经不再是礼部侍郎的崔家二子神色平静,抬手整理衣冠。
然后转身踏出了太极宫,神色清冷,没有半点畏惧,其余世家子弟也未曾因此而疏离他,仍旧和他轻言谈笑,最后自宫门口才分开。
崔二郎转头看了一眼森严的朝堂宫门,才踱步离开。
第三日未曾上朝。
近百人递上了辞呈。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这并非是空话。
大秦曾经有雄才伟略的帝王,看清楚了世家势力之所以极大的原因,禁止世家之间联姻,但是江东世家仍旧我行我素,帝王将皇室列为世家第一,可是天下士林仍旧尊齐鲁地为世家士林领袖,三百年不绝。
天下虽然是皇室的天下,却也是世家的天下。
朝中半数人都是世家子弟为官,若是世家子弟尽数辞官,或者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就算是朝堂再强盛,法规如何完善,也没有办法,如同一辆马车却没有了驭者,只能有撞毁的下场。
有皇帝以世家制衡世家,却不知道天下最大的世家早已经利益一体,谁人能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世家和皇室的委婉对抗,离武和尉迟家的老柱国听说了这句话之后,都觉得这个时候待在天京城里差不多能够看到一个大热闹,呆在这儿不打算挪窝,而王安风担心倪天行,也没有打算离开京城。
离武双手笼在袖口里,看着天京城的街道,若有所思道
“世家”
老柱国道“我记得,二十年前,陛下执政的时候,那时候陛下还年轻,锋芒太露了些,加上王天策那件事情,引得世家不满,那些人也曾经搞出来过这种事情吧”
离武喝了口酒,道“他们往日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旁边老人沉默了下,道“所以我未曾让尉迟家成为世家,在那帮人眼底里,我尉迟也就是个趁着七国大乱往上爬的暴发户罢了。”
离武靠着梁柱,优哉游哉道“你果然很聪明。”
老人见到离武这当年莽得让天下各大将领头疼的莽将做出这种做派,不由得气笑道“你懂个什么还在这儿跟老子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离武晃了晃酒壶,淡淡道
“年轻时候,神武府主就是现在的皇帝。”
“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是个记仇的人。”
“世家下错的那步棋,就是将平定天下的皇帝当做了往日那些守成之君,以为还会被他们制衡。”
“而他们下的更臭的一步棋。”
“就是同样的错,他们连续犯了两次。”
离武呵出一口酒气来,慢悠悠道
“咱们皇帝陛下现在可越来越会演了,当年王天策都没他能演。”
“还面色铁青心里面都快笑出来了吧。”
“这一次火上浇油,世家神仙难救啊”
在崔家二郎辞去官职的当日,周枫月眯着眼睛进入了皇宫,然后第二日,在整个天下都在看着皇帝会如何做,等着皇朝如同过去百年,甚至于千年一样,再度后退一步,然后世家也同样付出代价,求得共存平衡之局。
皇帝冰冷看着仍旧立在了朝堂上的崔家二郎。
昨日皇帝早早拂袖离去,面色铁青,虽然递上了辞呈,终究没有同意,这和二十年前,乃至于过去一样,崔振海想着,这一次,应该还是会削去自己的官位,但是会由崔家其他人担任。
无妨,家族不会亏待他。
他更能够得到满天下赞誉和清名。
想到这里,脊背挺得更直了些,神色平淡。
皇帝拿起了奏折,笑一声,道“要辞去官位”
他将奏折扔下,道
“那就且去,与你三月俸禄。”
崔振海仍旧能够不卑不亢,行礼倒谢。
第二句话轻描淡写落下
“既然不想要当官,有闲云野鹤之心,躬耕后园,何不带着家眷一起,既想要为民,那么税款依旧,劳役如常。”
崔振海面色发白,仍旧还能够强撑着站稳。
周枫月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他经历过三朝帝王,所见所知甚多,他已经看得出来,陛下要将世家驱出这朝堂,半月多前那书生将世家之祸剖析地淋漓尽致,比起他们所想还要清楚明白,鞭辟入里。
接下来就是那个书生了。
他微微转头,一双泛白的眸子里倒映出了站在百官位置中间偏前的姜守一,他从这个书生眼底看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突然轻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似乎要拂去甚么压在身上的东西。
老人想着既然是比他多读了许多书,总不能够什么事情都让年轻人去担。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周枫月走出了众臣位置,引来众人的视线,这自二十年前天下安定后几乎不曾再开口提出一策的老龟于众目睽睽之下开口。
一开口便石破天惊。
“臣启奏陛下”
“先前百人辞官,臣请驱其出朝。因此事恐有结党,有作乱,欲犯上,逼宫。臣请陛下令大理寺彻查。”
轻描淡写两句话落下,朝中半数人面色煞白。
若是前几日断臂书生倪天行是将这个天下藏着掖着的世家之祸直接展开在所有人面前,那么这位老人就是以世家的以退为进,狠狠地打断世家一条腿,顺手将这些世家官员扔出朝堂。
至于大世家留下的官位空缺,还有许许多多出身于寻常世家的人才,甚至于还有寒门士族,他很想要和那些世家的家主说一句话,世上有个道理是唇亡齿寒,没有错,但是不要忘记,还有一个道理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世家影响一国的时候,周围还有六国在虎视眈眈,而国内除去世家也确实缺乏人才,可是现在不同了,天下早已经一统。
老人抬头,感觉到众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一句话彻底砍断了世家一条腿,在千年壁垒上狠狠打开了巨大缺口。
“天子不容轻侮。”
“若此百人辞官,暗中有书信消息来往。”
“臣斗胆恳请陛下下令,从此此百人家世后嗣永不录用为官,所空缺官位,自有擢补”
噗通一声,崔振海腿脚发软,直接坐倒在地,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想到家中孩子,还有正自年轻意气风发的儿子,猛地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声音之中几有哭腔,道“陛下,陛下”
“是臣鬼迷心窍,臣领罚,求陛下不要牵连臣的孩儿”
“求陛下广开一面,求陛下广开一面”
两名身披重甲的禁卫上前,几下剥去了崔振海身上的官服,将这曾经地位清贵的大臣拖出了大殿,这一日,周枫月举荐数人为官,都是各地小世家进入天京城后磨砺出的官员,皆有实干,受到擢升。
而原本的侍郎位置,则由一名在文坛素有盛名,却出身寒门的人担任。
周枫月上奏结束之后,仍旧立在了众臣的前面,这位曾经历经三朝,为众多臣子所敬重的老人,在这一次退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和他同行,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出宫门,看着朝着自己行礼的姜守一,
伸手将姜守一手掌往上拖了拖,然后咳嗽着离去。
姜守一转头看着周枫月。
老人太老了,腰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年轻人那样挺直。
往日都有其余大臣搀扶着老人,所以没有办法察觉,现在很明显能看得出那脊背弓着,脚步走起来很慢,周围那些绯红官服的官员快步从老人周围走去,至少隔了七八步的距离。
老人伸出右手,敲了敲自己的腰。
慢慢走出御道。
姜守一去太学上了最后一次将经文。
讲夫子有教无类,有弟子三千。
离开太学的时候,被一书生以酒泼面,青衫打湿。
书生只是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换上了官服,端坐案几前,整理早已经完成的奏折,平静等到落日低垂,晨星渐出,最后天色虽然还暗着,却已经到了上朝的时候。
姜守一踏在御道上。
百官鱼贯而入,分文武两列排列在了宫殿内。
李盛手中拂尘一扫,道“百官觐见,有事启奏。”
今日朝堂上一下换了二三十张面孔,曾经被认为永远不会滑落的几位大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不由得令人心惊胆战,闻言众人也只是一阵沉默,不敢多
说。
李盛再度道“百官可有事启奏”
这一次穿着红色官服的男子走出。
相比起朝中京官,他更像是个书生,行礼,开口,声音清朗
“臣,姜守一,启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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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八百字嗯,我希望下一章能够讲完这一节故事。
正在码字中
十二点多大概
第七十八章 书生意气(四)(2/2)(四千八百字)
这段时日里,天京城里的劲爆消息,一日接着一日,几乎就不曾停歇下来,如同秋日里那瓢泼大雨,一阵一阵,不肯稍微休息一下。
整个天京城的酒馆茶馆里面,四处流传的故事,都给人说得煞有介事,听的人也都认认真真去听,末了还得骂上一句消息故事里的人,才算是给到了面子,说故事的人面上心里也就舒坦。
天和楼里才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看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距正午还有些时间,来客不多,既是大厨,也是掌柜,偶尔还得要端端菜盘子的刘厚终于得空儿了,坐在椅子上,长呼口气,动都懒得动一下。
可还不等他歇够了精神,就又有客人进来。
当下也只能够打着精神,起来招呼客人进来,这一眼看过去险些把个刘厚三魂七魄给吓走了一半,冬天里寒意一层叠一层,冷到了骨子里头,不是他胆量小,委实是来的人有些古怪地很。
那老人倒是生的儒雅,穿着虽然简朴,可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有学问的人,可是旁边跟着的那年轻人就让刘厚心底里哇凉一片,那年轻人长得倒是不低,肩膀宽阔,手臂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可就是脸上不像是个人。
不知经历过什么,一张脸似是给人来来回回直接切烂掉。
上面的伤疤早就已经长好了,可看上去叫人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刘厚脑后一股子凉气乱窜,那老人手里提着一把褪了色的伞,想来是遮着刚刚那场雪的,老人把手里的伞在地上磕了磕,温声道:
“让店家受惊了,我这孩子,小时候给人抢了去,好不容易救回来,可是这脸是有些毁了,从小到大没少给人欺负,其实他心善的很,不知道典籍能不能让我们爷孙两个在这里稍微歇歇脚,吃碗面”
刘厚本就是憨厚之人,原本心里害怕,可听了这话,想着这年轻人小时候经历的遭遇,没来由就心里一阵怜悯,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这爷孙两个,当下道:
“瞧老爷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开店的,哪有把客人往外面赶的道理现在正好得空,您两位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去,再送您一凉碟儿小菜,这面还是得来个红油小菜才最好入口。”
老人摸了摸旁边年轻人的头,道:“阿平,还不给掌柜的道谢”
刘厚连忙摆手笑道:
“哎呀这哪里使得,两位客人快进来坐,进来坐。”
老人和名为阿平的毁容少年一同进了店里,这店的铺面不大,难得干净,没有寻常店铺的油腻感,老人坐在临近火炉的地方,将手中的伞轻轻放在桌上,手掌落在一旁。
这种小店里没有甚么后厨的说法,刘厚就在店中央的地方空出了个火炉的角落,上面架着铁锅,这一来是能够节省地方,二来也能展示展示店主人做饭的手艺,吸引客人。
因为现在还有个时辰才到午时饭店,店里没什么人,刘厚一边做饭,一边随口道:“老先生看着面善,口音可不是咱们这边儿的。”
“是第一次来天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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